时近黄昏, 兼又乌云罩顶, 天色昏暗欲沉。
“哗”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 卷下树木枝头上不少残叶枯枝, 未及掉落在地, 就得被风裹着打着圈儿飞向半空。
“轰隆隆”, 一道惊雷乍然响过后, “刷”地一声,疾速的雨点随即袭至。
顷刻之间,风凭雨势, 雨借风威,狂风夹杂着暴雨强势侵袭,“噼里啪啦”地打在这座繁华都城中, 街上行人争相躲避, 熙熙攘攘宣闹了一整天的富庶兴旺之地,立时间便安静不少。
瓢泼大雨笼罩着青砖黛瓦, 在这座高门深院中。
一个身穿青色衣裙的妙龄丫鬟, 一手提着个食盒, 一手挡住横吹过来的风雨, 匆匆地穿梭在弯弯曲曲的回廊上。
“什么鬼天气。”
好不容易到地方, 青衫丫鬟低咒一声, 将食盒交给迎上来的小丫鬟先提着,自己腾出手来,先在屋外整理一下已经被打得半湿的衣裙。
青衫丫鬟大约十五、六岁年纪, 生得颇为俏丽, 她瞟了眼内屋,压低声音问道:“姑娘醒了吗?”
“绿枝姐姐,姑娘刚刚醒了,已经唤过水了。”小丫鬟不过三等,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根本就轮不上她在屋里伺候,因此对緑枝这个积威已久的大丫鬟,她自是不敢怠慢,连忙轻声回道。
緑枝点点头,很满意小丫鬟的殷勤态度,慢条斯理地从对方手里接过食盒,提步往里屋行去。
如果是往日,她肯定先回自己屋里换套衣服,再继续手里的活儿。可是不知为什么,姑娘今天中午病中清醒过来后,虽然一如往日安静少语,但却让緑枝无端多了一丝不好亲近的感觉,她虽然觉得自己太多心了,可那转身回房的脚步,却又硬是迈不出去。
将诡异的念头抛在脑后,緑枝摇摇头,还是想伺候姑娘用膳再说吧。
緑枝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微微抬头瞟了眼自家主子,姑娘斜靠在床头,背后倚着一个锦垫,柔弱沉静,一如往日。
她暗暗舒了口气,看来确是自己昨晚没休息好,脑子都不清醒了。
“緑枝,路上难走吧,姑娘都等了有一会了。”
粉帐高床前,另一个大丫鬟春桃,刚伺候主子喝过茶水,转过身来就看见了緑枝,她手里还端着茶盏,一边继续放回床前几案,一边说道。
“是啊,难走得很,从大厨房那边过来,都湿了半边身子。”緑枝心头放松后,就恢复往日的样子,给主子屈身行礼同时,嘴里就抱怨开了。反正姑娘平日温柔和善,对身边丫鬟也不苛刻,她早已习惯这般行事。
緑枝的话隐隐带着一丝怨气,同为府里二姑娘的贴身大丫鬟,自己漂亮伶俐,而春桃长相不过清秀,也不及她能干,仅仅是运气好,比自己早伺候姑娘几年,伴着姑娘长大,主子便始终看中对方胜于她,这叫从小心气高的緑枝,如何能服气。
每每有必须大丫鬟出面的累活、难办活,姑娘肯定打发她去,时间一久,緑枝也不用人叫,自己主动就去了,反正这活早晚都落在她的头上,主动还能博个勤快好名声。
其实,在忠平侯府这种规矩森严的高门大户,緑枝也就是看主子性子柔和,又是在自家院子里头,才敢这样大胆放肆,若是在夫人那屋,她就连喘气大点声也不敢。
緑枝试探过几次,见姑娘也不责怪自己,慢慢地胆子便大了起来,发展到现在给主子行礼时,都敢明目张胆开小差。
莫心然挑了挑柳眉,靠在软软的靠垫上,也不做声,看她能说多久。
緑枝到底胆子还没大到,主子不唤起就敢自行起身,她半蹲了一会儿,还没有听到姑娘说话,才惊觉有些不对劲,讪讪地住了嘴,偷偷抬眼窥了床上主子一眼。
一个身穿月白寝衣,肤若凝脂,面如白玉,五官生得异常精巧绝美的少女靠在床头。她年纪虽小,却难掩渐放的殊色,脸色因大病而苍白得几近透明,却不减半分颜色,反倒是平添几分惹人爱怜的病弱娇怯美。
自小,緑枝就对自己的漂亮脸庞沾沾自喜,自傲非常,心气极高,但这些东西,却在分配进二姑娘院子里后,瞬间就被打压下去大半。
二姑娘身为庶女,行事也如性格一般不显,因此在府里下人暗地的话题圈子里,甚少被提及,緑枝从不知有女子会美到这种程度,她并不懂倾国倾城等词句,但却不妨碍那一刻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它。
此时,那双盈盈水眸淡淡地看着她,一如主子的脸上神情一般毫无波澜。
緑枝心头立即一慌,早上那种莫名的敬畏感用再次冒头,她连忙垂下眼,不敢再看,把头压得更低一些。
“起来吧,緑枝下去换衣,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又等了一会,緑枝头顶传来轻缓的女声,声音不大,犹有几分气虚,却格外婉转动听。
緑枝没心思欣赏那黄莺出谷般的女声,她闻言心中马上一松,如蒙大赦地将食盒交给春桃后,蹑手蹑脚地躬身倒退出去。
“姑娘,緑枝那人就是嘴巴厉害些,您身子刚有起色,大夫说,可是不能劳神动气的。”
春桃提着食盒走到床边小几旁,揭开食盒盖子,将一盅熬得绵滑的粥品,以及几碟子清淡小菜取出,一一摆放在几上,嘴里却忧心忡忡地说道。
莫心然看着春桃盛了一碗粥,准备伺候自己用膳,她蹙了蹙秀眉,想了想后,看着春桃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春桃,你要记住,緑枝此人油滑,切不可轻信。”
春桃这人虽平庸,但她有一个好处,是谁也及不上的,那就是对主子的忠心耿耿。这样的话,莫心然倒愿意提点提点她,并等以后事情都结束后,再为其谋一个好去处,也算对得住她一片赤诚。
好在春桃虽然不太聪明,但也不笨,只要说明白了,她还是能把事情做得很好。
就像现在,莫心然说緑枝不好,春桃虽然平日没看出来,对緑枝观感也不错,但在她心里,主子说的都是对的,春桃立即郑重的点头应是,并且心里立即改变态度,暗暗对緑枝提防起来。
莫心然今天早上才醒过来,这个身子大病后很是虚弱,因为下午会有大夫复诊,所以她也没敢马上动手脚,只能等晚膳过后再服固元丹。
莫心然给自己诊过脉,这身子深秋落水,溺水惊吓见风寒侵体,已经大病一场。这事儿若发生在现代的女孩身上,可能养两天就没事,但这事落在一个养尊处优、娇柔非常的古代闺秀身上,那就直接病得险些要了她一条小命不说,还留下了一些暗藏的后遗症。
女子本属阴,寒气入体绝不容小觑,很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可挽回的影响。
莫心然喝了一小碗粥,吃了一点小菜,就摆摆手,示意够了。这身子也是个鸽子胃,就算一天多没进食,吃那么一点就饱了。
歇了一会,春桃伺候莫心然用了药,就扶她躺下,放下帘帐,然后轻手轻脚将几上的东西收好,交给外屋的丫鬟。自己则转身回屋,吹灭烛火,坐在圆桌旁守着。
莫心然等烛火熄灭,屋里安静下来后,才从空间里取出固元丹,悄声无息放到唇边,张嘴咽下。
莫心然空间里都是精挑细选的好货,丹之药一进口,立即融化。片刻后,药力化开,体内一股暖流升起,蔓延向全身,她舒服的差点呻|吟出声。
莫心然觉得精神瞬间便好上不少,静静地躺了一些时候后,伸手给自己把了把脉,脉息强劲有力,她唇角弯了弯,露出一丝微笑。
嗯,效果不错,那么今晚的计划就可以如期进行了。
这身子还有一个亲弟弟同时落水,情况比她还要不好,莫心然打算今晚去那边帮他一把。毕竟,在古代,有没有嫡亲兄弟,对一个女子来说太重要了,她一接受记忆,当即就决定要救回这个小弟弟。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个弟弟熬了两天,最终熬不过去,夭折了,而他的去世,就是原身一生悲剧的起点。
这是一个名为“大夏”的泱泱大国,四海升平,地位比之地球“唐”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年是新帝登基的第四年,一个月前,皇帝下昭,明年春将广选秀女,以备充盈后宫。
在大夏,有爵之家的闺秀也在应选之列。今上年不过三十,又是继大位后首次选秀,消息一出,豪门深宅后院一片欢腾。
在这种关键时刻,忠平候府偏死了个庶出子,于是,礼部便将忠平侯府一众姑娘的参选名额统统划掉。
这可恨煞了原身嫡姐,她心气极高,青云之路被迫腰斩,对那死去庶弟恨得咬牙切齿,并将一腔怒火扑向原身这个同母姐姐,施计让她破了相,最后原身只能迫不得已嫁给一个寒门举子。
偏那趋炎附势的举子颇有才干,又有运气,金榜题名就后就平步青云。这时候,原身这个妻子的存在就极碍他眼了。
原身本来身子受寒一无所出,现在前有丈夫不喜,后有爬床生子成功的緑枝,在处心积虑将儿子记在她名下,好成为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原身虽柔弱,但却死活不愿意,緑枝气恨下,勾搭上仍然恨透原身的嫡姐。嫡姐允诺,只要庶妹“英年早逝”,那她可以保证让侯府出面,把緑枝儿子记在原身名下。
就这样,原身悲剧了,直到频死时,才在得意洋洋的緑枝嘴里得知真相。
她恨极,因此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要狠狠报复这两个心肝黑透的狠毒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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