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 小南跟薛子亦就爬起来了, 两人打理好, 拎着包来到隔壁房间敲门。刚好卫娟也准备推着薛奶奶下楼吃早饭, 门一开:“你们这么早起来做什么?昨晚折腾到那么晚, 不想再睡睡。”
“都快七点半了, 也不早了, ”薛子亦把包给了小南,自己接过轮椅,推着薛奶奶:“门关好, 我们先去楼下吃点东西,吃完看看吴阿姨有没有来?来了,我们就去医院找她。”
“刚刚吾打过电话了, 吴美琳说她8点到医院, ”卫娟提过放在薛奶奶腿上的两个方便袋:“吾们去外头吃,这酒店贵贵的, 还不一定好吃。”
小南挽着卫娟, 笑着说:“妈, 外面吃要钱的, 咱们在酒店吃早饭不要钱, 这是已经算在房费里面, 不吃就算浪费了。”
“还包顿早饭呢?”这个卫娟还真不知道,她以为只管住不管吃呢:“那还是在酒店吃,吾们得老痴子, 哪晓得这些东西?”
“一回生两回熟, 以后就知道了,”到了电梯口,小南快了一步上前去按电梯:“慢点慢点,”她脚抵在电梯门那:“奶奶,您腿还疼吗?”昨天拍的片子,他们也看了,虽然她看不懂,但她老公能看懂说腿骨裂了,一想到骨头裂缝,她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薛奶奶很是乐观,见着大孙子两口子和和气气的,她心情就美了:“不疼,一夜睡过来,吾感觉好了不少,浑身舒坦。”
“那就好,”薛子亦把轮椅推进电梯里:“您要是感觉哪不舒服了,就跟我说。等去了上海,我安排您跟妈去长海医院再做个身体检查。”
“今年时间不还没到吗?”自从儿子去了美国,她跟老奶每年六、七月份都要做一次全身检查,儿子说的不做不放心:“吾听人旮说这东西老做也不好,有辐射。”
“上次是去年六月初做的,到现在也有八、九个月了,间隔时间也不算短,”薛子亦考量的是两人年纪都大了,老家这几年因为县里的化工厂,不少人身体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一点问题,虽然他给她们买了空气净化器跟净水器,但还是不放心:“检查一下,算是防微杜渐。”
卫娟没再说什么,儿子让做那就做吧。一家子来到二楼餐厅,小南登记了下,就牵着卫娟去拿餐盘了:“妈,这边早餐都是自助的,您想吃什么就拿什么。”
“嗳嗳,吾晓得了,”卫娟自觉她现在就跟那电视上放的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着摆放整齐的二、三十样吃食,眼睛都花了,这会才不觉得人家酒店黑了:“乖乖,一样来一口,都能把人给吃个七、八分饱。做这些的人手也巧,看这包子,一口一个罢了了。”
小南端着餐盘挑了几样薛子亦爱吃的,又拿了四个水煮蛋:“那您就放开胃口吃,这些都是酒店厨师做的,味道闻着还不错,吃口应该还可以。”
“好,吾先给你们奶奶盛一碗红豆粥,再给她拿几样小菜,”卫娟说着就开始找碗了:“你们要吃粥啊?”
“我不要,”小南端着餐盘,放下手里的夹子:“我去问问他们要不要,再把这一盘先端过去。”
“好好……”
加上这顿早饭,卫娟感觉这次住酒店还是十分值的。因为她跟薛奶奶今天在这吃了好几样在电视上见过但没吃过的小点心,味道还真不错,而且满足了好奇心:“时间差不多了,薛子亦车子不要开,吾们走去医院,刚好全吃得不少。”
“好啊,”薛子亦继续推着自家奶奶的轮椅:“那就走吧。”
出了酒店,小南见边上就是家乐福,便放开了卫娟:“老公,我去超市买两张购物卡吧,待会不是要见吴阿姨吗?我们都回来了,总不好什么也不带吧?”虽然吴阿姨是她婆婆的老同学,但昨天确实是多亏了人家,想想又添了一句:“再挑两箱好的牛奶带着,请吴阿姨送给昨天帮奶奶看病的医生,你觉得呢?”
“你不提,我都忘了,”薛子亦推着轮椅拐了个弯:“我们一起去,两箱牛奶你提着费劲。”
瞧着儿媳妇行事这么周全,卫娟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行,全去逛逛,这回来得太急了,除了钱什么也没带。买两张购物卡更好,给她,她自己想买什么买什么。”人要懂得感恩,礼尚往来才能长长久久。
吴美琳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长,个子不高,人长得挺标志的,稍微有点圆润,看着挺和气的。不过据闻院里的护士都怕她,相反病人们倒是都很喜欢她。今天原本该她休息的,只是老同学家里有病人在医院里,她也有必要过来看看。
“卫娟子,你这是做什么?”吴美琳从口袋里掏出刚被塞过来的两张卡,语气有点冷:“你把我当外人是吧?拿回去,我缺你这点东西噢。”
“啧,”卫娟砸吧了下嘴,朝她翻了个白眼:“你这人真没的意思,这都好几年了,在你这检查身体、拿药什么的,你都拿你自己的医保卡刷,当吾不晓得噢?再说这卡是吾儿媳妇买的,你就收着,吾这次来也没给你带东西。”
“你就是说上天去,这卡我也不能收,”吴美琳说着就要把卡还给卫娟:“收了我成什么人了,以后还有脸回村里吗?那两箱牛奶我给你送给郝大夫,这个不跟你客气。”
卫娟哪里肯要,三推四攘的:“买都买了,你就拿着,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古怪?吾收回来再拿去卖噢,这钱烧得慌是吧?”
“你自己去买东西啊,卖了干嘛?”
卫娟笑了:“用不着了,这次老奶跌跟头,儿子儿媳都发话了,必须跟着他们去上海过。这回去就要开始收拾东西了,你这卡给吾,吾到哪里去用?你就收着,这回估计就是最后一次送你东西了。”
“确定要去上海了?”对卫娟子家的事,吴美琳也是十分清楚:“我刚看到你儿媳妇了,人挺不错的,也有礼貌,是个能过日子的,你没罪受的。”
“确定了,吾儿媳妇人真的不丑,”卫娟现在是逢人就夸:“吾跟老奶身上衣裳、手镯、项链全她买的,儿子哪有这么细心的噢?”
“那是真不错了,”既然卫娟子都这么说了,吴美琳也就不再推辞了:“这东西我收着真是不好意思,你说你们买这东西干什么?”
“送礼啊,”薛子亦他们回来,把事情都接过去了,她也就有空跟老同学聊几句:“这么多年得亏你了,每回有什么事,打电话给你,你全代吾们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吾心里有数。”
“以后你用不着我了,”她这老同学也是个实心眼的,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东西虽然都是些寻常物,但心意到了,她也领了这份心意,因为知道要是不收她这老同学心里不会踏实:“你噢,上半辈子把苦头都吃了,现在儿子有出息了儿媳妇找的也好,下半辈子你就躺福窝里了。”
“对噢,”卫娟点头表示认同,小南不是个苛刻的,她眼不瞎:“主要是儿媳妇好,不然就算儿子不嫌,吾们这两老的也不会跟他们过,免得闹得两孩子过得不安生。”她这人最怕一家子吵吵闹闹的,宁愿自己委屈一点,也不想家里不安宁。
前两天村里就有一户人家,儿子外出打工了,那家老太婆也能作,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跑去儿子家窗户下听墙角。好了,被起夜解小便的儿媳妇逮了个正着,那儿媳妇也狠,装瞎拿着个扁担就把老太婆一顿打,现在儿媳妇闹离婚闹得家里是天翻地覆,这还怎么过得下去?“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她一直记着她爸这话呢,不敢忘。
吴美琳笑着叹了口气:“原本我还想提醒你的,看来你比我活得明白,那就好。咱们年纪都摆在这了,他们年轻人的事,我们最好不要参合。当然要是儿子做了什么触底线的事,你这当妈的到时也不能护短,得把态度拿出来。”
“吾晓得了,”卫娟拍拍她的手:“吾早就跟薛子亦说过了,他要是敢有什么外心,吾也不要他在外头闯了,回旮跟吾种田。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种个一两年田,他要是还有个人样,就算吾输。”
卫娟这话刚说完,小南跟薛子亦就推着薛奶奶从门诊室里出来了,而薛子亦恰好把他妈那话听进耳朵里了:“你在家没事,是不是整天就想着怎么对付我呢?一天一个样,从来没重复过的,哈哈……”
“吴阿姨好,”小南也憋着笑呢:“郝医生已经帮奶奶看过了,说是可以回家了,不过还是要注意,暂时不能动作太大,我去拿药,你们……”
吴美琳抽过小南手里的单子:“走,我们一块去,今天再给你妈妈跑最后一趟了,以后想见都难喽。”
“不会,”小南挽着卫娟跟在吴美琳身后:“上海离老家又不远,我们还会回来的。再说了您要是有空,也可以跟叔叔一块来上海找我妈玩呀,到时我作向导,包吃包住包玩。”
“这我先记着,”吴美琳在医院工作三十多年了,见过的人比吃过的米都多,卫娟子这儿媳妇虽然是城里人,不过待人是挺真诚的:“等我退休了,还真想出去外面跑跑,开开眼界,不然这辈子就没了。”
“行,到时您记得联系我妈……”
在家里歇了一天,卫娟就去村里找了余二奶,请她帮忙看房子,每周打扫一次,一个月500块。她之所以把这清闲活给了余二奶,除了因为她干净勤快没心眼,还有就是她需要这份收入。余二奶跟她家老奶一样,都是苦命人。
等到收拾东西的时候,薛子亦跟小南两口子是一脸的无奈,卫娟跟薛奶奶是什么都想带,但可惜啊,薛子亦车太小。
“这个铁锅带着,到时候做鱼锅贴饼的时候不就拿来就用吗?”卫娟一手拎着锅边,踮着脚扫视着被塞得严严实实的后备箱:“有没有地方放的?”
“没有,”薛子亦真是服了他妈了:“这锅我们家就有,小南在网上买的,不但看着比你这锅美观,用着也趁手,您就发发善心让您手里这锅颐养天年吧。”这词还是昨晚陪她们看电视的时候学来的,也算是活学活用了。
“那不是用钱买的吗?这锅好好的,还能用个几年,”看了好一会,无奈还真没地方可塞了,卫娟抿了抿嘴终是放弃了,低头看着那口黑/锅,还是有点舍不得扔,也真是的,以往老有收废铁的走门前,今个不晓得人哪去了:“拿去送给后头小村子旮,放旮不用,时间一长就锈没得用了。”
“可以的,”只要他妈不再想着把这锅往他车里塞,她想怎么样都行,薛子亦接过那口锅:“也没什么东西了,把家里门锁好,我们一会就走吧。”他看着几乎被塞得没有一点缝隙的后备箱,不禁笑了,看来他妈是真的把这车当成小货车了,他是不是应该考虑下告诉她这车的价格呢?
“好”
车子跑在高速公路上,路两边刚出嫩叶的树跟飞似的一闪而过,卫娟不禁感叹道:“吾以前也去过上海,在那边电子厂里打工。那时候还没结婚,路还坑坑洼洼的,要是倒霉遇见下雨天,那就完蛋,更不要谈那个大桥了,过江都是要靠大船,从旮到上海足足要一天。现在你们看看这路修得平平整整,四、五个小时就跑到上海了,一天能打个来回,还早早到旮。”
“是啊,”小南坐在副驾驶上,扭头看向后座的两位:“所以呀,你们要多出来走走,不出来是不会知道外面的变化有多大的,从电视里看是看不出什么的,亲眼所见才会感到非常震撼。”
“现在出来了也不晚,哈哈……”
下午太阳还没落山,他们一家就到了上海的住处,卫娟穿着拖鞋扶着薛奶奶在家里转了一圈,两人还有点拘谨,回到沙发上坐着,手都不知道放哪:“这旮真像电视里放的,房间里铺的全是木地板,窗户外头就是东方明珠,漂亮,真漂亮,”她抽了抽鼻子,虽然周围的环境都很陌生,但看着儿子两口子忙里忙外地给她们收拾房间,心里又很踏实:“吾们在这住几天,就搬去南南那个房子……”
“妈,你们先在这住着,等奶奶完全康复了,我们再搬去后面那套房子,”小南怎么会不明白她婆婆的顾虑,不过这真的是她多想了:“这段日子,我们有空就带着你们先熟悉熟悉周边,适应一下上海这边的生活。等你们完全适应了,再搬出去,我们也放心。”
“小南说的对,这边也是家,只是你们没来过而已,”薛子亦在网上点了外卖,就准备下楼搬他妈强烈要求带过来的粮食:“老婆,把你那件罩衫给我,我要去扛粮食。”
“啊,”小南原还有点迷糊,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我差点忘了,还有好多粮食没搬上来呢,你等着,我跟你一块。”
“南南你在旮待着,吾跟薛子亦一块,”卫娟是坐着实在没事做,整个人都别扭,拉着正在穿罩衣的薛子亦就往外:“快走,早点搬旮来,早点了事。”
“好,”薛子亦跟在他妈身后,进了电梯:“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呀?”
“没的,”卫娟摇摇头,她只是纯粹地想要找点事做:“儿媳妇没话让吾说,你也要跟人旮一心一意过日子,现在像南南这样品性的孩子不多了,不要糟蹋人旮。”她们一进门,儿媳妇就给她们烧茶倒水的,安顿好她们,又跑去次卧开始收拾,人就没歇过。房间她也去看了,里头东西真的全是新的。
“我知道,”薛子亦揽着他妈的肩膀,笑说:“你儿子也是吃过苦的人,懂得幸福来之不易,你就放心吧。卫娟女士,你跟我说实话,来上海高不高兴?”
“高兴,”养儿防老,她虽没这心思,但一家子能待在一起,想见跨几步就见着了,也是很好,她很满足。
这一夜虽然有人未必能睡着,但心终是有了归处。
自从卫娟跟薛奶奶来了,小南跟薛子亦下班回来都有了热汤热水可以吃。说到这个,小南还是挺惊讶的,因为最近她一直忙着交接的事,所以没能抽出时间来带她们出去转转,但她婆婆竟然能自己把周边给摸熟了,人还找到了菜场,买了菜回来给他们做饭,这真的是能人!要知道上海很多路口、住宅都是“长得”差不多,方向感差一点的,铁定会懵圈。
吃着婆婆做的红烧肉,她再一次对卫娟竖起了大拇指:“妈,你真的是太牛了,我还是个老上海呢,这后面还有套房子呢,可是每次来都是打车直达目的地,不打车我可能要在这转上好几圈才能找着地儿。”
“这不是路上都有路牌吗?我识字呀,”她来了上海也学着说普通话了,不然她还真怕自己这一口“大山芋”腔给儿子两口子丢脸:“再说了,我记着这门牌号呢,兜里又有钱,你又给我发了好几个红包在手机里,我要是迷路了,可以打车让人家把我送回来。”
“对,出门不带钱包可以,但一定要带着手机,”薛子亦给奶奶盛了一碗鱼头汤:“当然两样都带着最好。”
小南咽下嘴里的饭:“我这边还有一个多星期,基本就可以撤了,到时奶奶应该也差不多好全了,我带你们出去看看大上海。不过上海最出名的景点就是外滩,”她嘴朝着窗口一努:“我们拿个毯子坐在飘窗那就可以看到了。”
“我们不急,”薛奶奶习惯端着碗吃饭,喝着汤,摆摆筷子:“你慢慢来,反正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以前总有人说不习惯城里的生活,她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哪是不习惯呀,就是过得不舒坦。她跟娟儿来了一天就习惯了,主要是孙子媳妇没拿她们当外人,在老家怎么过,到这里还怎么过。她家孙媳妇也可爱,她们来的第二天,她还给她们一人买了一束花,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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