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托尼花了几秒钟来思考刚刚乔伊斯到底表达了什么意思。
“你是说，”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指了指那个黑衣杀手，就好像对方随时会冲上来咬自己一口：“星期五的定位信号之所以会被屏蔽，不是九头蛇造出了什么黑科技，而是因为这一个人？”
“基本正确。”乔伊斯赞赏地点点头：“你的机智令人印象深刻。”
“……”
托尼觉得他这句话基本上像是在骂人，但那张脸实在太正直了，一点都找不出什么不对，总裁爸爸只能独自憋到内伤。不过很快，在平复下掺杂着疼痛的过快呼吸之后，他又找到了某个迫切需要解决的新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的？”看了那个杀手很久，都没发现有什么特别。托尼伸出胳膊怼了乔伊斯一拐肘，用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无知的语气开口：“你认识他？他是个变种人？跟你有特殊关系的那种？？”
而乔伊斯罕见地犹豫了下，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如实回答。而最终，显然还是对敌人的顾忌占了上风：“我确实在九头蛇里见过他们，但情况跟你想得有点不太一样。”
说着，他默默看了钢铁侠，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你听说过‘z计划’吗？”
“你是说那个纳.粹海军造船的计划？”托尼看起来被搞晕了：“我在历史课本和霍华德的二战小讲堂上见过，跟我们现在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任何关系。”乔伊斯摇摇头：“我说的是九头蛇内部有这么一个项目。我听说过几次，大致内容是通过基因模仿改造，培养出能力类似于超级英雄那样的特工和杀手。”
在这个各种具有特殊能力和经过特殊改造的义警出没的年代，即使是九头蛇这样古老的组织也要与时俱进，只研究宿敌美国队长的血清已经无法应付那些五花八门层出不穷的超级英雄。在被以复仇者联盟为首的一众正派人士怼过几次后，嗨爪高层怒而拍板，开始在人体改造的基础上进行基因改造这一分支项目，以收集到的各种优异基因为模板，将普通人改造成为拥有超级英雄某一部分力量的秘密武器。
而这两个躲在动力室偷袭他们的家伙，就是‘z计划’中的为数不多能够使用的“成品”之一。乔伊斯在九头蛇的时候见过几次，名字记不得了，只知道那时候为了方便，自己分别把他们叫做一号和三号。
“……你的品位挺简洁明了的。”眼角抽了抽，托尼记仇地如此评价道。
而乔伊斯觉得自己很委屈。他那时候脑子也不怎么好使，能记得人就不错了，还按顺序编个号简直是超水平发挥。他的情报保证了他们两个能够不用两眼一抹黑地被对方吊打，这是多么巨大的贡献，托尼还敢嫌弃自己的取名水平真是日了狗了。
“一号，就是偷袭我的那个傻大个，他是按美国队长为模板，进行极限肌肉强化的实验体，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想三号那样还被搞出了人工超能力。”
朝还戳在操作台废墟里做准备活动的一号扬扬下巴，乔伊斯的语气温柔得令人头皮发麻:
“所以，两个人我们平分，他就交给你了。”
“……你公报私仇？！”看了看一号身上纠结蓬勃的肌肉，又看了看相比之下明显相形见绌的三号，托尼的表情仿佛被刚刚十级飓风横扫而过的海岸线，崩溃得一塌糊涂:“他会把我当成蟑螂一样捏死的。”
“没必要正面冲突，”而乔伊斯残忍地无视了他的惊恐:“你只需要保证在我过来帮你之前活着就好了。”
……但这就是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好吗？！
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坚.挺地活到乔伊斯解决他的对手。总裁爸爸看着这人在自己肩膀上鼓励地一拍，随即头也不回朝着超能力三号冲去，伸手都来不及拉，表情越发忧郁了。
“好吧，看来剩下的我们就只能相依为命了。”转身直面废墟里眼神不善的肌肉男，托尼深吸口气，默默给自己打气：“come on，没什么困难的，不就是跟盗版美国队长打一架？伟大的天才斯塔克一定可以的。”
“记得千万别让他抓到你身上任何一个部位，”乔伊斯提醒地声音远远从变压机后传来：“不然你真的轻轻一捏就死了。”
“那还真谢谢你的建议啊！”差点没被这包含幸灾乐祸的语气气死，托尼怒目而视：“管好你自己，别反倒让我去救你，终结者！！”
看不出来志向还挺远大？
有点诧异地挑起眉，乔伊斯这么想道，随即重新将所有注意力放在对面的对手身上。他让托尼去对付一号可不是总裁爸爸觉得的那样在整他，虽然一号看起来确实要比三号难对付的多，但对于了解他们的乔伊斯来说，这整艘游轮上的九头蛇加起来，也不如一个三号麻烦。
“你倒是对钢铁侠尽心尽力。”将乔伊斯和钢铁侠的对话尽收耳底，三号站在涡轮机前，眼神阴郁的宛如乌云：“上面那群蠢货说你是冬兵，但我可不会认错。”
“我知道。”表情一如既往冷静。乔伊斯看着他，从衣袖里滑出一把匕首握在手心：“不过我倒是挺惊讶的，他们居然舍得放你们出来？”
他沉下目光：“所以，到底是那些人准备放弃你们了，还是终于找到了办法让你们继续苟延残喘着给他们卖命？”
‘砰——！！’
利刃相接的巨响回荡在整个动力室，震得人耳膜生疼。三号用力握住刀柄，全力向下压去，两把刀锋停留在离乔伊斯的脸只有几公分的地方互相角力，雪白的刀身清晰印照出两人的脸色，一个平静如常，一个眼角通红。
“别以为你是我们之中最完美的那个就可以得意忘形。”三号愤恨地瞪着他，目光恨不得将乔伊斯整个撕碎：“我们是随时会基因崩溃的残次品不假，但你也不是最终的成功成果。你明明跟我们没什么不同，zero！”
“我觉得我跟你们的不同还是挺明显的。”
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因为听到了那已经久违了的称呼。但很快，乔伊斯视线的焦点就重新聚合，看着被自己踩了底线的对手，挑起嘴角冷笑道：“最起码在对于九头蛇的品味上就天差地别。”
“所以你是叛徒，而我不是。”
目光宛如淬了毒的利刃，要把乔伊斯由内到外肢解。三号又用力了些，同时充满狠厉地看向乔伊斯握刀的金属臂。
“既然你记得我，那我的能力你也应该很清楚。你以为你有多少胜算？”
说着，两人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凝滞，像是被冻结的水流。在三号使力的瞬间就感到大事不好，乔伊斯反应极快地向后退去，在金属臂不受控制垂落的同时，也让三号的刀锋从眼前近的地方划过，差点把他的鼻子削下来。
“只要是机械运作的东西，就都在我的屏蔽范围之内。”
看着乔伊斯面色凝重，捂住自己已经动弹不得的右臂，三号冷酷地挑起嘴角:“不用金属臂，不用枪，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是吗。
叹了口气，心想虽然自己记得三号的能力但这傻子肯定忘了他为什么会被叫做“zero”。乔伊斯懒得再跟他废话，唯一能动的左手一翻，再度握住了一柄小刀，抬手就朝三号掷了过去。
那人不出意料躲开了，身影飘向旁边足以将他们都遮住的变压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一击不成，乔伊斯也不追击。他现在的处境可称不上多么好，金属臂在毫无用处的情况下只是个几十斤的累赘，而且他只能耍小刀，对方却能随便用枪给自己来一发。虽然三号本身并不以身手见长，但在这种被大幅度削弱的情况下，乔伊斯想打过他还真不容易。
难道要叫那家伙出来吗？
有点苦恼地这么想着，但为了这艘游轮着想乔伊斯决定还是算了吧。他最终只是也闪身进了某个大型掩体后，凝神细听着三号在周围发出的一切动静，并把自己身上和地上一切尖锐的物体朝那个方面甩去。
比起另一边惊天动却没什么实际效果的钢铁侠和一号，他们打得算是杀手式的无声和致命。两人就像是潜伏在草丛里的猎豹，双方互为猎物和狩猎者，只要任何一方露出一点破绽，迎来的就将是毫不留情的伏击。
就这样，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潜行，一边想办法把对方弄死一边保证自己不会被一颗子弹/一把小刀爆头，两人很快就都厌倦了你来我往的试探。三号最先沉不住气，仗着有火力优势，追着乔伊斯就一梭子横扫了过去，火光四溅，要不是乔伊斯躲得快，这排子弹都得打进他肺里。
我操。
没想到对方突然在这时候发难，九头蛇的前杀手同学差点命丧前同事手下，但同时这也暴露了三号自己的位置。而乔伊斯当机立断，在躲过子弹之后立刻踩着周围的设备爬上了变压器，站在顶端将整间动力室尽收眼底，包括远处正在猫捉老鼠的钢铁侠和一号，也包括正在冲压机后探头观察自己战果的三号。
乔伊斯找准目标，轻盈地一跃而下，落在对方身后直接给了他一刀。
“呲——”
奔涌而出的鲜血飞溅到墙壁上，几乎和天花板齐平。本能避开致命处，却还是被刀锋在胸前划了到长而深的伤口，三号踉跄着后退几步，怨毒地看了乔伊斯一眼，又趁他还没站稳的时候重新遁入四周的阴影里。
这场短兵相接，到底还是乔伊斯技高一筹。
但作为九头蛇这种组织培养出来的杀手，三号自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在偷袭乔伊斯失败之后，他很清楚，就算用超能力大幅度削弱了对方，仅凭自己要对付他还是有点勉强。同为刺客，他的隐藏和潜行无法对乔伊斯造成威胁，如果真想快点杀了他，他就必须要有一个力量上具有压倒性优势的援兵增援。
比如一号。
看了眼正在被钢铁侠从这头溜到那头的同伴。三号咬咬牙，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身形，而是拼了命般直直冲向还一无所觉的托尼，力求要将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然后空出手来联合对付乔伊斯。
“斯塔克！”
早就知道对方可能要动这种歪点子，乔伊斯同样踩着设备的废墟冲了过去。就算拖着金属臂，速度竟然也丝毫不减，甚至比三个人都快，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已经挡在了三号的袭击路线上！
于是，当托尼终于反应过来时，他扭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在震耳欲聋的枪声里，他的临时保镖突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像一道闪电冲了过去，撞向另一团朝自己扑来的黑影，就像最开始一号把他从侧面撞飞出去那样，直接带着三号撞破了旁边的维修舱门，彼此纠缠着摔了出去，消失在从外面灌进来的潮湿海风中。
“喂——！！”
总裁爸爸顿时大惊失色。
而和三号一起翻滚了出去，乔伊斯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两人从动力室撞破舱门，怼歪护栏，一路叮呤咣啷摔到了最底层的维护平台上，在钢板上撞的头晕眼花，差点把肠子吐出来。
更倒霉的是，因为惯性，三号除了摔得七晕八素以外就没什么事了。而乔伊斯不知道是冲得过猛还是怎么的，摔在平台之后还朝外侧滑了几米，整个人都差点掉了下去，要不是他反应极快扒住了平台边缘，那现在估计就在大西洋里喂鱼了。
“我有点后悔了。”
仅靠左手撑住全身的重量外加一条几十斤的金属臂，而且肩头还因为挡下的那一枪在迅速往外飙血。乔伊斯看着三号踉踉跄跄爬起来，边朝自己走来边拔.出腰间最后一把枪，只能无奈叹口气，在心里唾弃自己今天的倒霉:
“我真应该去抢九头蛇基地而不是听韦德的鬼话跑来这里。”
“太晚了。”冷哼一声，三号举起枪口，朝下对准了挂在游轮边缘的乔伊斯:“背叛九头蛇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我倒是不怎么遗憾。
叹气叹得更明显了。乔伊斯看着头顶黑黝黝的枪口，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底慢慢出现了一点奇特的光。
“你其实也应该和我一起后悔的。”
他这么平静地开口。在舷侧灯光的照射下，两道像是藤蔓般的浅绿色痕迹开始从他眼角蔓延开来，瞳孔也似乎在一点一点染上血一样的猩红:
“‘zero’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你们不是最清楚了吗？”
他突然灿烂而残忍地笑了起来。
“你——”这才发现乔伊斯身上突如其来的变化，三号愣了愣，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大变。
他怎么可能会忘了。
zero，那可是本该永远深埋在黑暗里的，令人作呕的怪物。
握着枪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一时间甚至根本对不齐乔伊斯的脸。三号咬紧牙关，手指扣上扳机。如果说他之前还有因为对方的危险处境而放松的意思，那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必须要快点杀死对方，越快越好。
指节慢慢弯曲，他用力扣下扳机——
“砰！！”
枪声再度响起，鲜血在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乔伊斯猛地瞪大眼，看着三号眉心突然出现了纽扣大小的弹孔，随即轰然倒地，震惊得连眼角悄然蔓延开的浅淡绿色都恢复了原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平台上传来。很快，那个在最后关头狙击了三号的人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带着把整张脸都遮住的面罩和护目镜，焦急地俯下身，朝乔伊斯伸出手。
“别怕。”
他低低地这么开口，不似死侍也不似钢铁侠，声音是乔伊斯全然陌生的深沉和微哑。
“抓紧我，我拉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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