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娴感到自己隐秘的地方被触碰了, 女人的手不紧不慢的碰到放过东西的地方, 这使她感到那里被挤压了一下, 因为利刃的关系, 将要被划出一道血痕。
但女人又把手移开, 在奚娴的眉眼上轻轻吻了一下。
奚娴与她十指相扣, 小声祈求道:“我想要见我姨娘了, 姐姐,我真的好想她。”
女人顿了顿,才回答道:“嗯。”
奚娴隐约露出了一个微笑, 偏过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恍惚间闭上眼。
女人的手抚过她的眉眼,慢慢叹息了一声。
由于怀孕的缘故, 奚娴的精神并不多好, 很快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奚娴一直睡到隔日傍晚,才将将醒转, 她听见身边的秋枫告诉她:“早晨的时候, 太后娘娘曾来瞧过您, 不过听闻您尚在就寝, 便不曾打搅。”
奚娴坐在镜前点头, 轻抚着面容道:“嗯。”
她思索了一下, 太后娘娘想要做什么,却始终没有思索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果然还是不要去见她了,如果见到贺氏的话, 她是会忍不住想要杀了她的。
她还记得前世自己在御花园散步, 迎面走来的贺氏半张脸沐浴在金红的光晕下,脚下的步伐轻快儿鲜活,纤纤玉手里捻着一朵牡丹花,偏头对着她浅笑。贺氏当上了太后反倒更加有韵味,就连胸脯也是如此。
而贺氏的外甥女崇妃也站在她身旁,怀里抱着一个皇子,一手又牵着一个锦衣的小公主。
奚娴穿着单薄的衣裙,因为品级不高的原因,又跪下向两位娘娘行礼。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
但处于本能的倔强,奚娴觉得自己就该如此,如果陆宗珩喜欢看她下跪,那也无所谓了,有时糟践自己的自尊,就像是变相的在他身上划刀子。
贺太后只是对她含笑一下,柔和细语道:“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
而崇妃与她并不熟悉,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没有见过。
奚娴抬起头看着她,面色苍白而脆弱,没有什么表情的垂下眼睫。
奚娴垂着眼眸,轻轻嗯了一声,常年呆在宫殿里头面对同一个人,这使得她失去了许多说话的技巧,也不知如何安放自己的双手。
奚娴想要转身离去,却被贺氏叫住了身形。
她那时候只是满心惶惶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回去就好了,她真的很害怕呆在外头,遇见一些她不认得的女人。
崇妃手上牵着的小公主咯咯笑起来,指着奚娴仓皇的背影道:“母妃,这个宫人好呆哦,咱们不要理她……”
崇妃轻笑起来,捏小公主的面颊道:“傻孩子。”
小公主又咯咯笑起来,粘着崇妃要吃桂花糕,崇妃点点她的鼻尖:“小馋猫,怀你的时候想是甜食用少了……”
她若有所思看着奚娴,含笑道:“嗯,起身罢。”
崇妃道:“最近小公主恰在换牙,只是本宫总也说不听她,想来也实在烦恼。”
奚娴只作没有听懂崇妃话中的含义,于是沉默以待。
崇妃倒是一笑,艳丽而精致的脸上带着一点嘲意,摇摇头,终究没有说什么。
那段日子皇帝很宠奚氏,但却没有升过她的位分,而且奚家都已经被抄了,总而言之身为罪臣的女儿,身上的气势又单薄而忧郁,就像是被剪掉了头的麻雀,只知道挥舞着翅膀到处乱撞。
递去的橄榄枝也不肯接,对她生的小公主更像看仇人一样,很明显的漠视又无措的神情,叫崇妃有些不悦。
不过毕竟她这样只靠着美貌上位的女人,早晚是会被厌弃的,所以身为悠然自在的上位者,实在没必要为了她劳动筋骨。
贺太后怀中的小皇子嗷嗷哭起来,奚娴却还在愣神。
一旁的宫婢对崇妃道:“六皇子少见生人,怕是闻着味儿,心里不开心了。”
奚娴一抬头,却听崇妃略带不满,对她随意道:“你退下罢”
可是奚娴却满心仓皇,一颗心勃勃跳动个不停。
她不知道自己胸口热血四溢的感觉是什么,但却知道自己无能又弱小,甚么都做不了,就连回头冷笑的勇气都没有。
贺太后又看着奚娴的背影笑道:“怎么瞧着像是不大正常,哀家还道应是个伶俐的。”
……
她回过神来,慢慢抱着膝盖,看着窗外的斜阳。
在她善良单纯的时候,即便有人伤害了她,也只会自己慢慢舔舐伤口,可如果当初在御花园里,崇妃遇见的是原本的她,可能事情就全然不同了。
奚娴去了贺氏宫里,和贺太后一道品了茶点。
贺太后想要与她交好,所以连选秀时的脸面都可以不顾,又在库房中寻出了一张套前朝的十二仕女图,只说听闻她颇有些雅好,只是一点小礼,并不成敬意。
奚娴倒是有些好笑,只是颔首道:“如此甚好,不过儿臣倒是不曾给母后带什么礼儿。”
贺太后浅笑道:“无事,本就是哀家临时起意。”
贺太后的心思,她不会不明白。十二仕女图,乃是贞德烈女图,此举不过是讽刺她罢了。
果然,下一瞬,贺氏便道:“皇后也是性情中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哀家是太后,如此便负有责任来教导你。如今朝臣们虽明面儿上不说,但心中都对于你选秀时的行径有所不满。”
“你也知晓,一国之后不能有污点,哀家还是奉劝你一句,善妒者非是贤妇。”
奚娴托腮,又摊摊手道:“那要怎么办呢?儿臣好生惶恐。”
贺太后略一皱眉,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多有些阴冷气势,与瑾容曾与她说过的柔弱心机毫不匹配。
奚娴又微笑起来:“这样说来,儿臣不若回去告诉陛下,要他纳了太后您当妃子。嗯,此举岂不一举两得?”
贺太后的面容煞白,难以置信道:“你、在说什么?”
奚娴平铺直叙道:“您喜欢上继子不是一日两日了。就连宫中最普通的婢子都知晓的事情,难道您以为只是个秘密?”
她带着恶意笑道:“您不知道么?您看看您的穿着,您的打扮,听听那些流言蜚语,不要被自己宫中环绕的忠仆麻痹了双眼,其实您恶心的情思……简直昭然若揭呢。”
她说着,垂眸为贺太后倒了一盏茶:“陛下当然知道这些,他也觉得恶心,不过介于您不过是个寻常路人,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只是您难道没有发现,太子都很少亲近您么,不管您使出多少的精力,他从小都不肯亲近您。”
贺太后恍惚起来。
是啊。那孩子自从懂事起,便很少见她,不论她背地里为小太子做了多少,亦或是多么想要亲近他们父子,那孩子总是戒备又疏离的看着她,恭敬有礼的同时,带着和他父亲同样疏远的距离。
“知不知道为什么?”
贺太后捧着茶盏,异样的香味传入鼻尖。
“因为啊……太子嫌您恶心。一个将近三十的老妖妇,穿着如此放荡……啊,还妄想着他的父亲!换做是你,是不是想想就反胃?”
贺太后的心口乱跳,想起年轻男人的背影,张扬明媚的红唇雪肤也掩饰不了她的仓皇和隐隐的绝望。
她美眸泛着寒气,丰满的胸脯起起伏伏,尖厉道:“奚氏!你在说什么!你疯了?”
奚娴把茶递给她,自己也喝了一口道:“儿臣没疯,说的也不过是事实罢了。您的那些龌龊心思,其实众人皆知,就连您的外甥女——瑾容姐姐都知道哦。”
贺太后很少有的觉得羞耻,就像是自己唯一的遮羞布被扯掉了一样。
她神思恍惚的喝了几口茶,带着奋力的意味,却听奚娴咯咯笑道:“嗯,不信的话可以到处打听打听哦,不过他们自然不敢说实话。只是你再想想你自己的□□行径,还有那几个小太监的模样……”
贺氏起身,鬓发散乱,仓皇道:“休要胡言乱语,你——”
奚娴摆摆手,松快起身,缓缓擦拭自己是手指,温柔悠缓道:“忘了告诉您,这也是儿臣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毕竟您这儿的空气都甜得发腻,叫人恶心至极。”
“他也说,您是愚昧的可怜人。”
贺氏第一反应便是,皇帝不可能说这种话,毕竟他是个有涵养的男人,可是转而又恍惚起来。
奚氏是他的枕边人,如果他真的说过,也只是对奚氏了。
她真的这么恶心么?
不过是……喜欢上自己的继子而已。先帝这么老,身上带着腐朽的异味,她恋慕上年轻有为的男人,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真的很龌龊么?真的很恶心吗?他真的觉得……她只是个愚昧的可怜人,而不是什么美貌却不可得的女人,不是甚么近在咫尺,却只能来世相亲的女人么?
只是个愚昧的可怜人……或许还有点令人反胃。
奚娴离去时缓缓放下衣袖,剔了剔指甲道:“回宫罢。”
奚娴站在灯火昏暗的宫殿里,忍不住捂着面颊,过了半会儿微笑却慢慢扩大,近乎裂到了耳根。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快乐了。
一点香碎就能做到的事情,终究是比真正用匕首刺出鲜血要失了乐趣,不过她真的很期待呢,实在太期待了。
贺氏会不会上吊自尽呢?
亦或是容颜苍老,然后痛苦到自闭,在惶惑中过余生呢?
她嗅了嗅袖中剩余的半截香料,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可溶于茶水,也能被点燃,陆宗珩上辈子不知道对她用了多少,才使她变成了那副样子。
如果真的上吊自杀的话,贺氏真是没用极了。
这点用量,顶多让她误以为那些都是事实,然后忍不住自我怀疑到死,忧郁到快要疯掉而已吧?
她可不是为了上辈子的轻视来报仇的,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年轻的少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慢慢松了口气,却看见男人早已静默无声的坐在宫殿的某个角落里,温雅交叠着双手,冷淡的看了她许久。
奚娴忍不住后退几步,又乖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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