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老这个人跟李乾的性格有点像, 尤其是爱恨分明嫉恶如仇这一点儿上。所以,即便是知道那男人身边跟了点东西,他也不怎么想管。
之所以最后又管了,是不想那纯善的槐树沾染上罪孽。这会儿切断了关于槐树的那一丝因果,至于其它?其他什么?他可看不见那俩小鬼!人年纪大了, 不知不觉就老花眼了呢……
李乾看了姬老一眼, 见他使眼色, 眼角余光还别有深意地扫了一下商年, 顿时龇了龇牙, 闭上了嘴。嘿嘿,忘了这还有个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发小呢!
观察到两人眉眼官司的商年:“……”
呵呵, 他们是不是对特战队兵王的能力有什么误解?
接下来,无论村长怎么问,李乾都不说话。车里陷入死寂, 直到进入村口, 村长才抹了一把脸, 对等在村口的人道, “改革开放六七年了,咱们村该利用的也得利用起来了。小姚,你去请派出所的人过来, 今儿咱们清淤, 清淤之后分分河塘, 无论想养鱼还是种藕, 都是一门营生。”
“村长, 这么点儿小事儿,还用请派出所的人嘛?”小姚顶着一张古铜色的憨厚圆脸,笑嘻嘻道,“就三个塘子,村委会一个人看一个,也看过来了。”
村委会有村长和副村长,还有三个委员,三个委员负责看塘子,村长和副村长巡逻,刚刚好嘛。最重要的是还不用管派出所同志吃饭,给村委会还能省点开销。
“看县志,咱们村子少说也有百年历史了,说不定这塘子里就能挖上来点古物。”村长皱巴着一张脸,“这都是要上交国家的,总得找派出所同志来做个见证。”
他这样一说,叫小姚的年轻汉子点了点头,骑上自行车就走,“那我去喊人了。”
等人一走,李乾啪啪拍了两下手,嘻嘻哈哈地赞了一句,“村长你好样的!”
村长苦笑着摆摆手,下了车便闷声往村口的晾晒场走,那是大家开会的地方。
十多年前,村子里的水塘也就五六十公分深,里面还长满了水草。当年那俩孩子丢了的时候,大家想想水深也就算了,毕竟孩子都六七岁了,个头也有一米多,没可能淹死。
现在听人家同志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挖上一挖。总不好叫孩子一直泡在水里……
商年紧随其后要下车,却被李乾一把搂住脖子,“嗨!嗨!干什么去?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改换部门了啊!咱现在得去大槐树那儿看看!知道不?”
树可比那些人渣重要多了!
“放手。”商年忍无可忍,反手敲了过去,李乾“嗷”一声松开胳膊,回过神儿就见他往旁边小丛林走。
解决完生理需要的商年沉着脸回来,阴晴不定地瞅了规矩坐着的李乾半天,才启动车子,掉头往大槐树去。
这次事件的根源在大槐树,舍本求末是个正常人会做的事儿?
天色大亮,一路畅通,再没有出现多条路或者无路的现象,三人按照路线开过去,却见落满了槐花和槐叶的地方,不见一棵槐树。而据说有上百年历史的大槐树也不见了踪影,地面平整的像是这儿本来就没什么大槐树生长。
姬老上前,确定好位置,折了根木棍交给李乾,让他挖了差不多一米深,才上前查看。查看完,捏着一根金灿灿的毛,咂咂嘴,“这树是跟黄鼠狼私奔了?”
连个树根都没有留下,肯定不是盗树的嘛。
“黄鼠狼?”商年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一些,看着那金灿灿的毛,沉吟着观察了一下周边,等看到一处灌木丛不太自然地反转,抬脚走了过去,但也只是走了十来米,便再也无迹可寻。
回来,绕着这处空地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脚印,才停住脚步。阿渔没来,看来不是他认为的那只黄皮子。
“姬老,这树叶子都黄了,那大槐树还能活?”李乾从自己挖的坑边站起身,笑得一脸坏,“物种不同,私奔了能生个什么?”
姬老瞥了他一眼,看商年,“走吧,回去跟上面报备一下,这树跑了。”
商年:“……就这样?”传说中的特别部门处理事情就这么糙?而且,这说辞部门会信?
“不然呢?”姬老虎目圆睁,“人家怨气都消散了,你还穷追不舍赶尽杀绝?再说,我一老头子腿脚不好,走不了山路……”
说着,威胁地看了一眼李乾。李乾接到他的眼神,沉默片刻,咬咬牙,往前一步恨恨蹲在他面前,背起人就走,“你说你一把老骨头,硬撑着干什么?走走走,咱现在就回去!”
商年跟着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了一眼茂密的山林,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阿渔来过这儿。
陆渔确实来过这儿,只不过现在人家在隔了个山头的林子里,正一人一兽,驱赶着六头长着粗长獠牙的壮硕野猪,拉着大槐树的根系以龟爬的速度,吭吭哧哧地翻山越岭。
所过之处,树叶子和槐花被石头灌木刮得哗啦啦掉,偶发还会发出一声沉闷的“咚”。黄鼠狼拽着一根大槐树的根系,含泪看着前面带路的某个瘦巴孩子,恨不得撂挑子不干。这还有多远呐,都翻过一个山头了!
陆渔:“快了!快了!”
黄鼠狼愤怒:“叽叽叽叽叽!”
快你爷爷啊!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一点儿灵力今儿要耗干了!
以大槐树的重量,若是没有黄鼠狼灵力撑着,这几头野猪也别想坚持那么久。就在黄鼠狼耗尽最后一丝灵力的时候,陆渔终于停了下来,“就这儿了!”
至此,大槐树漂亮的树冠彻底宣告报废,只剩下和最粗一圈树干那么点大的顶部,跟男人刮去耳边头发,只留头顶那六七公分宽一样。
闻言,黄鼠狼一瘫,丢下树根,四肢和腹部像个饼子一样贴着地面,眼神都呆滞了几分,简直要累死黄鼠狼啊!
陆渔瞥了一眼躺倒的树和黄鼠狼,才把视线落到野猪身上,那六只恢复了神志的野猪就齐齐“嗷”了一声,四处逃窜。
一阵风过,带起了几丝腥臭和灰尘。
陆渔无辜地望着它们,瘪瘪嘴,“又没真吃你们,我就是想想……”
黄鼠狼讥讽地一咧嘴:“叽!”
她对兽类就没友好过!第一次见它的时候觉察它肉不好吃,想扒皮。现在看见野猪了,眼睛黏上去差点就没撕开。不想吃人家的肉,人家能吓得嗷嗷叫着逃窜?它都看见领头那只野猪慌得撞断了一棵碗口粗的树!
陆渔瞥它一眼,搓搓手上的泥,抛下一句,“交给你了,别让它死。”就扛着满枝槐花施施然往山下走。
树太重了,它自己躺倒了又不能自己起来,她现在也没办法了。等过几天,她想好办法再来。
黄鼠狼大惊,从地上一跃而起,拦住陆渔,“叽叽叽!”
它不要!
就是有灵力,它也不可能把一棵几百吨重的老槐树给立起来!不让它死,它就得死了!
“你救了它,得了功德,不能不管。”陆渔满脸严肃,“你就照顾它几天,等过段时间,我可能要从这条路经过,到时候再把它带走。”
可能经过?万一不经过呢?
黄鼠狼不干!
心一横,胆子大起来,它拽着陆渔的裤腿不撒爪子了。这儿离水源特远,要是想养活大槐树,它一天时间就光来回了。再说,它就得了一点儿功德,大头都在她和另外一个人身上了!凭啥要奴役它?当年那老道士可是把它当心肝宝贝养的!
“你快放开我。”陆渔甩了甩裤腿,“我要回家了。”
“叽叽!”
“不然把你身上白毛拔掉哦!”
黄鼠狼:“……”
它好不容易得了一点儿功德,背上毛变白了一撮……
威胁完黄鼠狼,陆渔站定,确定了一下方位,慢慢往山下走。天亮了,那几个拉橇的黄鼠狼就不能下山了,她……
她还可以喊那几只野猪啊!
陆渔眼睛一亮,一步步往累趴的一只野猪藏身地走。闻到陆渔的味道,满嘴獠牙的野猪蓦然瞪大了眼睛,匍匐在地,后肢一点点往后退着。
“给你个果子吃。”陆渔扒扒捡捡,掏出来一个极小的莹润果子,“送我下山就给你。”
话音落地,刚才逃窜出去的几只野猪瞬间蹿了出来,趴在地上的那只见状,立马起立,身子一横,挡住其它五只,嚎叫了一嗓子。等其它几只退去,那野猪乖乖趴下,温驯地等陆渔爬上去。
于是,一个小时后,野猪终于稳稳当当地把陆渔安全送到山下公路。得了报酬,掉头就疯狂往山里冲。啊啊啊!这人间娃娃太可怕了,骑在它身上的时候,一直戳按它里脊两侧的肉肉!
陆渔目送着里脊两侧的肉离开,狠狠往嘴里塞了一把莹润小果子,拧眉鼓着腮帮子,商爷爷都好了,商年哥哥也还没带她去吃涮锅,是没钱了嘛?
她有问过同学,同学说涮锅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各种肉都有,切肉的师傅刀工也很好,想要多薄多厚都尽管说。不够了,只要有钱,就能一直上肉……
吸溜了一下口水,陆渔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扛着挂满白白槐花的树枝,一路往城里走。
槐树枝太大,压在她身上,就像是一棵小小的槐树在移动。山上有东西耐不住那含了淡淡灵气的槐花,见小树停下来,颠颠地一头扎了下来。
陆渔正坐在路边休息呢,冷不丁被什么一撞,差点给撞趴下,回过神儿,便看见一个带毛的东西冲势不减地砸向大马路,只听一阵闷响,那玩意儿头一歪,晕了过去。
等看清那是什么,陆渔高兴了,放下槐枝,兴冲冲地从身上掏出一根绳子,三两下把那只兔子给绑起来,抱在了怀里。
爷爷说的守株待兔,真是没错哦。
想想,又坐回原处,等啊等,等到日头偏西,也没见再有兔子撞上来,摸摸咕噜噜叫的肚子,这才站起来把兔子挂在槐枝上,扛着继续往市内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岔道口。陆渔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撸了一串槐花吃了,这才又继续往前走。
就这么吃吃停停,等有过路货车司机捡到她,人家已经把那满枝槐花吃得只剩一半了。
“小姑娘,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怎么到这里的?”司机把她抱上副驾驶位,纳闷道,“追兔子追到这儿的?”
陆渔摇摇头,露出一个笑,自豪道,“走过来的。不是追兔子,是兔子撞我的。”
司机:“……”
司机乐了,举起手,慢慢伸出大拇指,“你真棒。”
陆渔下巴一抬,“嗯!”
见她傻里傻气的,司机也不问什么了,打算送完货,就把这小姑娘送到最近的派出所。只是手才摸上方向盘,人就送给了他一……二三四五,五粒儿槐花。
“给你吃。”陆渔笑眯眯的,“很好吃的。”
司机笑了两声,看着那可怜巴巴的几粒槐花,又推了回去,“你自己吃。”
说着,发动车子,按照限定车速行驶在公路上。临近一个弯道,司机神经立即绷起来,车速也慢了一半。这块儿经常出事,司机之间常相互提醒,到这一块儿要慢行。
只是,他有点奇怪,本该车辆不少的时候,可除了自己这辆却不见其他。
陆渔正一粒儿一粒儿摘着槐花吃,感觉到车速减慢,抬头奇怪地看了司机一眼,“叔叔?”
“嘘。”司机头也没回,视线紧紧盯着弯道,就在弯道越来越近的时候,有个男人招手,指着自己的坏掉的车子,想搭乘司机的货车。
司机见状,松了口气,开了门,让那男人上车。男人才靠近车门,就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气息,不禁浑身僵住,悄悄收回迈出的脚。
“哥们,赶紧,别墨迹了。”司机推了推他,见没推动,有些着急,“天晚了,咱们得赶紧走。这地儿……不能久停。”而且听说闹邪呐。
男人没吭声,也没动。
陆渔笑眯眯地看着他,指了指他身后突然出现的五六个男人,“叔叔,带上你的伙伴啊。他们也想一起走的。”
这是一条修建在山里的路,两边都是不怎么高的山,所以陆渔很愿意多说点话。
“伙……伙伴?!”司机汗毛陡然竖起来,抖着腿,僵硬地扭头,瞪着那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一串人,心“砰砰”跳个不停。
他,他能肯定,附近百米就刚才那一哥们!
“上来哇。”陆渔招招手,“一起来,我带你们去城里。”
话落,第一个男人眼神惊恐地上了车,接着,身后那串兄弟也不由自主地往车上去。
司机站在马路上,头皮发麻,鸡皮疙瘩噌地一下冒出来,哆哆嗦嗦地看着陆渔,都快哭了。
这……这小姑娘是个鬼王吧?!都说浓缩的都是精华,这小姑娘挺浓缩的啊啊啊!!!
等那串鬼上了车,陆渔招招手,露出一口小白牙,“叔叔,上来啊。赶紧开车,咱们去市里。”
司机立在原地没动,瞪大眼睛,满身抗拒。我不!我不想!你们自己开车好不好?车送给你们!
陆渔见司机白了嘴脸,疑惑道:“叔叔?”
啊啊啊!有鬼啊!!!
司机心里狂喊一通,两条腿终于有了力气,深吸一口气,甩开膀子掉头就跑。
陆渔:“……”
看着司机越跑越远,陆渔扭头,看着最初招手的那个男鬼,认真问,“你会开车吗?”
男鬼抖着嗓子,“会……会啊……”
陆渔:“你来开车。”
男鬼哆嗦了一下,手在方向盘上来回穿梭了一会儿,期期艾艾地表示自己开不动。陆渔看着他未沾染血气的魂体,想了想,掏出一颗莹润的小果子,捏破在他手上抹了,“走吧。”
瞧着自己显现出来的手,男鬼悬空噗通跪下,“大仙!求大仙让我还阳!”
“不行。”陆渔看着司机越跑越远,不高兴道,“快开车!”
这是一群意外车祸死亡的鬼,受山气影响,死气被冲淡,没人接引,只能留在原地,本想要找到替死鬼,结果死去的人又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于是就这么循环往复。
除了最开始的那只鬼,其他都沾染了人命。陆渔便想着把他们带到城里,好让人接引他们去该去的地方,省得留在原地成祸害。
那男鬼被陆渔一盯,握着方向盘,咬咬牙,开着大货车往前跑。
两条腿儿的终究是跑不过六个轮的,货车追上司机,慢慢停下来。陆渔跳下车,拽着抖着腿喘得跟风箱一样的司机,借助男鬼那双手,把司机拖上了驾驶位。
司机:“!!!”
也许是司机心脏太过强大,笑得要死也没有晕过去,最后在陆渔关心的视线里,含泪往前开车。
开货车走运输之前,他常听老一辈的人说,荒郊野外不要随便停车,也不要随便答应什么人上车。问原因,只说是不干净,还让他车灯上绑红布条子。
多少年了,他从来没遇上过那么神神叨叨的事。
今儿大意一回,就要下去和老子娘合家团聚了么?
他还没活够呢!
拿眼扫了一下后视镜,不禁又是一哆嗦。刚才上车的那几个男鬼哥们,都特么扯着槐树枝飘在车顶上贴着呢。而那小姑娘,不时拽一串垂下来的槐花,吃的津津有味。
啊啊啊,果真是个鬼王嘛?!
等车开出山路,陆渔感受到舌头的迟缓,皱了皱眉,把后上车的五六个失去神志的男鬼团吧团吧扔了出去。
两道雾蒙蒙的影子瞬间出现,甩出一条链子,把那团挤挤挨挨的鬼勾住,悠悠荡荡地开了一条路,拖着那团鬼往里走。
良久。
“我……我不用跟……跟着吗?”男鬼颤颤巍巍地问陆渔,“我……我也没干什么坏事的……”
他自己会思考,神志还清醒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跟其他鬼兄不一样,见陆渔没把他扔出去,有些担心还会回到原地,与其这样,他还不如跟着去阴间。
陆渔谢过司机,探头伸手把后视镜上的红布条子取下来,三两下绾成一个可爱的小结,给司机绑手上之后,才搭理男鬼。“你要死?”
“啊?”男鬼有些懵,“不是你说我还不了阳吗?”
还不了阳,不就得去阴曹地府吗?这是常识啊。
陆渔皱眉:“我没有!”
看着她一脸我没有你别冤枉我的表情,男鬼默默闭上了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好吧,没有就没有。只是,她否认了,那意思是他还能活吧?
司机看看两人,又看看手腕上的红布条子,有些懵,这小姑娘的手是热乎的,不……不应该是鬼吧?
所以,是抓鬼的高人?!
一瞬间,司机爆发了强烈的安全感,下了驾驶位,就冲向陆渔,才要说什么,就被陆渔不高兴地瞪了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司机闻言,默默退回去,开上车,一溜烟儿消失在陆渔跟前。爷爷告诉他,不能得罪这些能耐人!
陆渔目送司机离开,看着男鬼,“你记得你叫什么吗?”
“我姥姥叫我二蛋,其他都记不得了。”男鬼眼里有些失落,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刚开始还能听到有人喊我这个名字,后来就没有再喊了……”
山中不知岁月,他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了,姥姥大概是忘记他了吧?
陆渔听着,若有所感地看向男鬼右前方,慢慢道,“你姥姥来接你了。”
那位老人身上莹白如玉,缓缓往男鬼的方向走着,边走,边喊着什么,只是做了喊的动作,声音却没发出来。
两人相距百米的时候,突然就有一条浓厚的亲缘线将两人连接起来。老人眼里一喜,瞬间飘到了男鬼跟前,摸摸他的脑袋,无声喊了一声,“二蛋,该回家了。”
陆渔看见,老人舌头干裂,几近烂掉,她试着模仿老太太的口型,帮她喊出声。
男鬼泣出一滴血泪,瞬间消失在眼前。而同一时间,一间病房里躺了近乎一年的男人身体忽然动了动,含泪无声喊了一声,“姥姥。”
在病床前照顾的女人听见,眼泪一下涌出,“你快好起来啊,姥姥的丧事还要你到场……”
男人眼泪止不住顺着眼角流到耳边、头发,他梦见姥姥了,姥姥喊他回家……
男鬼消失之后,老人看着眼前的陆渔,无声说了声谢谢,身体便慢慢消散,良久,一颗莹润的透明珠子落在陆渔手心。
这是老太太仅剩的功德,送给她了。
陆渔定定看了一会儿,握紧手心,扛着槐树枝继续往市里走。只是才走了几步,就被一辆出租车给兜头拦住。
“陆渔?是不是陆渔?!”司机看看手里的画像,兴奋地喊了一声,“你爷爷老陆头喊你回家呐。”
今天下午,他们出租车公司就人手一份画像,说是找到这小姑娘,就给一百块。没想到这笔意外之财被他给碰上了!
陆渔仔细看了那男人一眼,正要说什么,却被斜前方的某一处吸引了注意力。
那里好热闹哦。
顺着陆渔的视线,司机扭过头去看,却发现眼前空荡荡的一片,别说人,连棵树都没有。心下奇怪,回头,正要说两句却突然哑了嗓子,喉咙急促地吞咽了两下,脚下油门一踩,一百块钱也不要了,开着车逃命般呼啸而去!
妈呀,那小姑娘眼睛里竟然映出了万千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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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望天:你们对我抠门的程度一无所知!六千五先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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