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齐鲁青未了
我捂住嘴,蹲在地上。
泪水模糊了双眼。
原来他那么在意司徒云深的存在。
这一身的伤。。。。都是用爱情的名义么?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不记得自己睡在哪里。
早上被暖暖的阳光唤醒。
发现自己趴在乌子恺的床边,左手还搭在他的额头上。
乌子恺的手轻轻抬起,帮我把碎发拢到耳后。
他那刚毅的容颜在阳光下竟幸福的那么真实。
不由自主的别开眼,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咚!”的一声脑袋撞到床头。
我蹲下身子。
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却听见对面的乌子恺翻过身去,幽幽叹息,“潇潇,不需要为难。”
心乱如麻,心乱如麻。
慌乱间退到门口,想逃出去。
却在开门的那一刻终于还是回头说,“如果在潇潇家乡,潇潇一定会很开心的说,乌子恺,做我的男朋友吧,爱了,散了,都是那么自然的事情,可是现在,我不能用那样不负责任的心对待你,感动不是爱情,你永远是潇潇最要好的朋友,可以性命相托的知己。”
床上的乌子恺眸光那么幽深疼痛的投射在我脸上,我却躲闪的逃了出去。
靠在房间外的墙上。
对于乌子恺这样的人来说,承诺爱,是值得用一生去付出的事情吧,可我,这样浮躁惯了的心,又能给谁一生呢?
即便是对司徒云深,我就能保证一辈子都爱着他吗?
不,我不能。
爸爸离开妈妈的那一刻,击碎了我关于幸福的所有幻想。
这么多年辛苦的收集幸福的碎片,不断的寻找爱,拼命的没心没肺的快乐。
可原谅我
对不起
还是无法相信天长地久。
会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流泪。
只是因为它是一个那么美丽却奢侈的梦。
从心底渴望却不相信的梦。
抹把脸跑了下去,正下楼的时候,却听见金嫂着急的跑上来对我说,二楼雅间的客人对菜色不甚满意,闹了起来。
乌子恺还躺在床上,亦浅大清早就出去买菜了,我笑着安抚金嫂说,没事的,我去看看,你忙你的去吧。
拢了拢头发,向雅间走去,这个客栈是个三层楼,下面是大堂,二楼是包房,三楼是住宿的地方,因为原来也是做酒楼之用,所以只简单的装修了一下。
刚进雅间,映入眼帘的是四个年轻的男子,坐在主位的男子二十左右年纪,锦衣华服,气质高雅,眉宇之间有清高之意。他旁边的三个男子虽然也服饰鲜美,但却对主位的男子态度十分恭敬。
我浅笑了下。
装淑女的小碎步走到房间内,对着主位的男子行了个礼,“龙门客栈店小粗鄙,可是怠慢了几位公子?”
话音刚落,坐在靠门口那个男子大声训斥道:“汤都是冷的,这难道就是你们龙门客栈的待客之道!?”
说完一拍桌子,那力气大的桌子都要裂开了,一只雕花的酒壶险险的掉了下来。
顾不得多想,第一反应,用师父教的轻功掠至桌前,及时的用右手接住了酒壶,再将它稳稳放在桌面上。
主位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我却笑着说,“汤凉了小女子给诸位公子换一碗就是,何苦拿桌子出气呢,桌子坏了到不打紧,只是怕伤了公子的手。”
话虽是对着靠门口的那个男子说的,我眼睛却一眨不眨的望着主位那位男子。
却见他也不言语,对旁边的男子坐了个手势。
那男子恭敬的起身,向门口的我走来。
缓缓展开一个看起来有些陈旧的纸扇。
我好奇的瞄了一眼扇子上的字,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只见纸扇上写着两句诗: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杜甫的《望岳》,我们的世界小孩子都能背出来的诗,写在这里,却显得十分诡异。
莫非主位的那个男子和我一样是穿来的?
我大吼一声,“拿笔来!”
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在纸扇上接着写下,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纸扇传给坐在主位上的男子,只见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动。
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欲言又止,但随即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开口,“她的心愿终于可以了了。”
那声音像叹息又像兴奋,竟让我迷惘起来。
在去连云堡的路上,云曦问我,“岱宗是什么?齐鲁又是哪里?”
坐在云城之主专用超级豪华大马车里,我闭上眼睛缓缓的说道,“我的家乡有五座最有名的山,称为五岳,岱宗就是五岳之首,又称泰山。齐鲁是在家乡的山东,齐在泰山北,鲁在泰山南。”
之所以不顾亦浅的反对去连云堡,只是因为云曦说,她的祖母,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家乡的亲人,已经时日无多了。
我又怎么会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孤独,同自己所熟悉适应的世界生生的割裂开来,痛的满身寂寞。
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种种顾虑和猜忌而失去安慰这个老人的最后机会。
然而,赶到连云堡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头了。
推开虚掩的精致的木门,‘吱呀’一声,像推开了记忆的闸门,像推开了时间的洪流。
面容安详的老人,坐在雕花木床上,手里拿着方帕子,像是在绣着什么。
发如雪,一丝不苟的在头上盘了个最简单的发髻,一根白玉簪子斜斜插过。更衬的她无边的优雅。
岁月也许可以冲蚀人的青春,但岁月却永远带不走美丽,特别是那种仿佛沉淀一辈子的高雅和慈悲。
老人抬起头,干枯的手指扶过手中的帕子,好像在缅怀最珍爱的回忆。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姚木兰,那个林语堂笔下最完美的女人,浓浓的书香气,坚忍的智慧,只觉得扑面芬芳。
像是想起来什么,老人浅笑着冲我招手:“姑娘,来,陪我聊聊天儿。”
我点了点头,轻轻的走到她身边,坐在床畔,任她拉着我的手。
“小的时候啊,我就调皮捣蛋的,父亲总说我,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除了他,那时没人会把我当女孩子看的。”
老人安详的笑着,脸颊边若隐若现的两个小酒窝,不难让人猜想她当年的俏丽。
“后来日本人打进来了,局势乱的很,他领兵去打仗,以一敌百,最后啊,却还是战死沙场。”
我的心沉甸甸的,眼前的老人,定是来自那个水深火热的年代吧,我没经历过那样的动荡和残酷,所以没有资格去评论什么。
“接着父亲又被奸人所害,当时只觉得所有的梦都碎了,就在晚上爬上了泰山之顶。”
她的语气平静极了,那感觉好像在谈论天气一样,而不是论及一场生死。
“我记得,那晚的月亮很美,我跳下去的时候,听见风声在耳旁,就好像他当年唱给我的歌儿。。。。我想,我终于可以再见到他了,却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到了这里。”
老人缓缓的倾诉,月色如水,在她银白的发上淡淡的晕染着美丽。
“后来我遇见了云曦的祖父,他长得像极了他,也和他一样的疼我宠我。”
老人低下头,长长的睫毛下隐约有泪光在闪烁。
“后来我们就结婚了,生了漂亮聪明的儿子,可我却总是闷闷不乐的,他知道我在想他,却从不点破。”
心因她的叙述而淡淡的酸涩,云曦的祖父经历的是怎样一场绝望的爱情,抱着心爱的女人,却只能加深她对故人的思恋。
“就这样过了一辈子,在他的保护下,我这一生都顺遂极了,前年他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问,‘绣儿,你最爱的是我还是他?”
甚至能想到当时的情形,我忙抬起头看向泪光闪烁的老人,却见她痛苦的合上了眼帘。
心里‘咯噔’的一下。
当时,她必定是犹豫了吧,所以带给云曦祖父死都无法释怀的遗憾,也带给自己日后永无止境的自责。
“可我错了,他走的日子每过一天,我就更强烈的感受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这几十年来他对我的情意早就如影随形,深入骨髓了,原来我很久很久之前就爱上了他。。。。原来。。。我一直爱的都是他啊。”
老人的手剧烈的颤动起来,我慌忙握住,为她擦拭脸上流下的清泪。
她却反握住我的手,慌乱的问道,“他一定生气了对吧?他一定不愿意再爱我了,我死了以后,万一发现他没有等我,那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又该飘到哪去呢?”
老人的脸上,布满了懊悔和自责。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眼角湿湿的,仿佛有泪滑过。
“他又怎么舍得丢下您不管呢?您一直都是他最最珍爱的女人,不是么?”
安抚着老人有些激动的情绪,听云曦说,他祖母体弱多病,不可以伤神动气的。
“真的吗?他真的不会怪我?”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我轻轻浅浅的笑了,帮老人把碎发整理好,说道:“您有没有想过,上天安排您和云曦祖父这场奇妙的缘分的用意何在呢?也许他就是他的前世,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您自始至终爱的也只是他,只有他。”
“只是他,只有他。。。。”老人口中喃喃的重复着。
半晌,抬起头来,眸中已恢复平静。
望着我衷心的说,“姑娘,谢谢你。”
我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依礼一福,语气诚恳的说,“不,潇潇该谢谢您,您和云曦祖父的这段感情让潇潇深深感动,也让潇潇看到了爱情的美好希望。”
老人笑了,温暖又雍容,她握住我的手说,“孩子,记住我一句话,此心安处是我家。”
此心安处是我家。。。。。
我怔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老人睡下之后,我走出房间,向院子里走去。
正走在碎石的小径上,却见眼前一道白影晃过,我慌忙寻找,他却在我背后站定了。
回过头去。
却见,玉箫在手,温润如玉。
我苦笑了一下,抱怨道,“师父,就算我再怎么喜欢司徒云深,你也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潇潇啊。”
说完,手就向他的脸上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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