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我的幸福(完结)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害喜的厉害,时常一整天都吃不下饭,又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手脚浮肿,着实憔悴。
那日我正在屋子里吐个不停,师父在旁边一直给我抚着背,突然有一个侍卫跑了进来,喊道,“止国使节乌子恺求见军师。”
我一向是个直线思维的人,受不了太过曲折的情绪,爱了,恨了,都希望自然而然。可若说这个世界上我最觉得对他不住的人,却是乌子恺。
因为,他对我的爱,毫无保留。
我退出屋子,把空间留给师父和即将到来的乌子恺,一个人去后面的院落散步,突然想起映袖,那个声称要给乌子恺幸福的女子。
往事种种,已经记得不太分明了,只有她那双倔强有神的眸子牢牢印在脑海中,不时要衷心为她喝彩一声。
这场战争,远比我想象的艰难。
那些文人关于沙场苍凉诗意的描写,似乎全然不适合这里,如若连生命的权利都被剥夺了,那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歌颂的?
就这样在院子里走走停停,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忐忑,也不知过了多久。
眼角瞥见一株芙蓉开得甚好,就伸手去摘,然而此时怀胎的我是极笨拙的,尝试着俯下身子,那芙蓉花却像是隔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摩挲着我的指尖,却一直不肯屈服。
很快就有一层细密的汗爬上了我的鼻尖,我叹了一声,慢慢站了起来,决定放弃。
可是转身的刹那,就有一株白色的芙蓉开在我的鼻端。
那个手执芙蓉花的男人,一身黑衣,几许冷然,淡淡风华。
我便这样丝毫没有准备的撞进他那双清冷的甚至有些孤独的眸子里。
“潇潇,你胖了。”他却强迫自己扯开嘴角,说了个让大家轻松的开场白。
我状似自嘲的摸了摸自己浮肿的脸,笑道,“是老了许多,不像你一直保养得宜。”
于是我们便都咧开唇角微笑,故意让这笑连绵不绝,不给尴尬一点缝隙。
“致远知道你在这儿,一直吵闹着要来,可我和他比剑,赢了他。”他和我并肩走着,语气可以轻松,把一件尴尬的事情说的云淡风轻。
“致远在边关历练这些时日,性子也该沉稳了。”我抿嘴笑道。
“惊月她还好么?”我接着开口,心底淡淡的忐忑。
“驸马与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惊月又是个识大体的女子,日子过的自然美满。”他这样答我,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驸马纳了个侧妃,叫琥珀的,美貌智慧,我曾与她谈起过你。”
“她终究是这样做了。”听见云深和琥珀的事情,我丝毫不觉得压抑,因为在我心中,琥珀对于云深的爱意,已经是没什么可以代替的了的了。
即便不是唯一,留在所爱的人身边,也是幸福的罢。
我与她相隔千年,终究是有所不同。但只要她觉得幸福美满,我这个做朋友的,便觉得开心。
“是,她也说你也一定会嫁给弦照。”乌子恺的声音很低,视线与我偶有交汇,却都刻意装作云淡风轻。
只是他不知道,那样的表情,对他而言,是多么的不适合。
“。。。。你父王执意要打下去么?”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箭在弦上。”乌子恺的确变了很多,更像是一个皇子了。
“潇潇,你不该回来的。”他抬头看我,眸子中没有责备,只有怜惜。
“战争,只能用战争去化解。”他这样说,虽残酷,却是实在的道理。
“我们都只是在乱世中浮沉的人,如果只有一个人能远离这一切,安静美好的生活,我希望那个人是你,潇潇。”他说得很是诚恳,眼中沉淀的是比爱意更深沉的东西。
我愣了一愣,突然微微哽咽,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问出一句,“我能抱抱你么?乌子恺?”
这个拥抱,没有歉意,没有愧疚,没有许诺,没有未来,若是有爱,那也不是男女间炽热的爱,只是想在你温热的肩头,留下一滴泪,这样即便以后世事如何沧桑,我们也可以记取曾在乱世中互相扶持的这一抹柔弱却温暖的力量。
他的怀抱如记忆中一样温暖,却是轻轻柔柔的,带着淡淡的忐忑,唯恐伤到我腹中的胎儿,他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说出他的承诺,“潇潇,我会让自己快乐起来的,即便,没有你。”
我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中汹涌,这世上总有太多的无奈,我们爱着的,未必爱着我们,爱着我们的,未必是我们所爱,即便真的心心相映,又未必有足够的缘分相伴一生。
也许,我是那么幸福。
“你知道么,从我遇见你的第一刻起,我就对自己说,乌子恺,你的人生一定会变得乱七八糟的。”
最后,流泪的却是他。
我感受到一道柔柔的目光,从他肩膀的上方望去,师父站在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
我觉得有些不安,想结束这个拥抱,师父却安抚的冲我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乌子恺,唇角始终挂着纵容的微笑。
于是,我的泪水终于也掉了下来,滚烫的落在乌子恺肩上,“弦照,得之,吾幸。”
史载晋国孝宗二年冬,王师大败止国于雄关,又向前攻下数城。
孝宗三年春,幻海国突然与止国结盟,正式介入到止晋两国的争斗中,止晋形式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此后战况一直胶着,两国均伤亡惨重。
又孝宗四年,沃野战场突然普降暴雪,天灾人患,三国将士几乎全殁。
三国均遭重创,无力再战,此后几十年,一直民生凋敝。
天界史载。
馨德二千三百年,魔君等人布下奇阵,天帝一方仓皇应战,损失惨重,止国失去数城。
馨德二千三百零一年,弦照突然背离晋国,力邀幻海助止国,本来受到重创的天帝一方得以喘息。
此后双方各有成败,成胶着之势。
又馨德二千三百零二年,天帝不顾众议,以天灾惩戒晋国,亲犯天条,女娲上神夺其帝位,魔君以一己之力对抗天灾,灵力耗尽。
馨德二千三百零三年,战神莫歌登天帝位。
在我们的生活中,有那么一段时光,个人如此,国家亦是如此,在此一段时光中,我们充满了早秋精神,这时,翠绿与金黄相混,悲伤与喜悦相杂,希望与回忆相间。在我们的生活里,有一段时光,这时,青春的天真成了记忆,夏日茂盛的回音在空气中还隐约可闻。这时,感觉自己到达了一个地点,已经安定了下来,已经找到了心中向往的东西。
可能微小,却弥足珍贵。
我不是个贪心的人,愿望并不多,一个开满鲜花的庭院,未必芬芳,却一定要精心打理,我会与我得孩子在这里追逐嬉闹。
一个我爱并爱我的男子,未必会甜言蜜语,然而某个下雨天,他会着急的赶回家与我一起收起早晨去晒的棉被。
一个可爱的孩子,未必有多聪敏,可在他的眼中,我却是这世上最值得依赖的,他会吵我闹我,也会安静的枕在在我膝头。
平凡的我,有着一段不平凡的爱情。
为此,我常衷心感激。
那个男子云淡风轻的温柔,倾城的容色。他牵着我们孩子的手,摊开一卷发黄的书,坐在院落里的藤椅上,和颜悦色的讲着某个故事。
孩子听得很是认真,时常抬头去瞄一眼在厨房里洗摘青菜的我,如他父亲一般美丽的眼睛亮亮闪闪的,带着太真的娇憨。
葡萄在孩子的脚下安静的打着盹,弦照若是讲得哪里不对,偶尔也会竖起尾巴抗议。
这是曾经叱诧风云的魔君,灵力耗尽的他甚至已经没办法再幻化成人形,然而这些时日,他却前所未有的轻松快乐。
葡萄,也是我们家里不可缺少的一员呢,想着想着,我便幸福的笑了,拿盐的手不小心抖了一下。。。呃。。整罐都倒进锅里了。。。。
我故作镇定的瞄了一下四周,似乎没人发现我,这才讪讪的捞起盐罐子,又往锅里舔了好几瓢水,挠了挠头,慌乱的把锅盖盖上。
我窃笑着回头,不想一回头去撞上了一个泛着茶香味儿的怀抱。
师父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我们的孩子拉着他的衣角,蹙着眉头说,“爹,早说了不要让娘做饭啦!又要去饭馆吃了,你们好浪费哦。”
葡萄用后脚挠了挠雪白的脑袋,懒懒的睁开一只碧绿的眼眸,极为不屑的瞪了我一眼。
师父一摊手,做哀莫大于心死状。
我气得去敲他脑袋,他却轻笑着躲开,往灶台一站,回眸一笑,“娘子,帮为夫系上围裙。”
以上,就是我卫潇潇,一个女子平凡却不平凡的故事。
她们称这种感情为,生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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