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画

    有沈慎护着, 阿宓其实并没吃什么苦头,落水时顶多只浸过了双肩。     她主要是被吓的。     阿宓不经吓,尤其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危险。沈慎水中轻拍她,“不怕,意外而已, 现在也没什么事。”     像个被怔住的小鹌鹑, 阿宓僵在那儿片刻才有反应,眼眶鼻头都红红的,抓着沈慎不敢动。     少帝心虚, 他知道阿宓会水, 但也不敢因此就说道什么, 靠近了些小声道:“庭望也太不小心了, 阿宓摔着居然都没扶住。”     放在平时, 他早就理直气壮地批斗了。沈慎忍不住瞥了眼, 他还奇怪阿宓怎么就正好摔倒往自己这边扑,看来还和陛下有关?     面上道:“是臣不对, 陛下, 先一起帮殿下上岸吧。”     “……喔、噢。”     阿宓长裙湿了,自然不能这样直接上去,还是让人拿来披风给她披上, 三人接连上岸。     沈慎浑身湿淋淋,池水从肩膀处浸湿了衣衫, 勾勒出挺拔身形, 他半跪在地小声安抚几句, 再道:“阿宓,先送你回寝宫好不好?”     下意识想点头的阿宓看到少帝也跟着上来,又止住,带着鼻音道:“哥哥不可以上来,还没好呢。”     软软糯糯的哭腔让少帝心都化了,他又本就歉疚,除了点头还会做什么?此时也忘了什么要让沈慎避嫌的话,“让庭望带你回去,再请个太医,别着凉了。”     “嗯。”阿宓无精打采地点头,不忘轻声嘱咐,“哥哥难受就一直泡在水里,不要伤自己了。”     “好,好,朕晓得。”     望着他们二人远去背影,少帝转头怒气冲冲唤来暗卫,“刚才是谁掷的石子?”     “……是属下。”一身黑的暗卫默默站出。     少帝怒目而视,让他站在亭边,又唤来一人,指使道:“把他给朕踹下来,重复三次,再在这池子里泡满两个时辰!”     所有人齐齐松了口气,这惩罚着实很轻了,泡久了虽然会有些不舒服,但都是小问题。相比以前陛下心情不好时的处罚,这次简直如春风般温柔,约莫……是因为长公主殿下吧?     御花园的池子今日实在热闹,先后落了好些人,连锦鲤都从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淡定,侍卫泡在水里的领口都被它们当成了水草在里面游来游去。     阿宓被沈慎抱回了寝宫,守着的侍女个个长大了嘴,一时竟不知该继续惊讶还是要上前阻止。这可是宫里,殿下居然任一个男子光明正大抱着?     沈慎还真没到过阿宓寝宫,当初阿宓一册封他就被“赶”去了边关,回京后又是阿宓跑沈府居多,以至于常年守在宫中的这些侍女都不曾识得他。     不过她们倒是知道殿下有个心仪的沈大人,因为在少帝口中都时有听到过。     难道……这就是那位沈大人?     “殿、殿下……”侍女犹豫上前,想着是不是该让这位把殿下放下来。     “带路。”沈慎半点没有松开人的意思,平淡的两个字让侍女一凛,下意识就带着人往内走去,随后才苦着脸反应过来。     如果被陛下知道他们领着外姓男子进殿下寝宫,会不会被罚啊?     好在沈慎只把阿宓放到了床上,对她们道:“为殿下更衣。”     “那……大人可否回避?”     沈慎颔首,看上去还是挺好说话的模样,让殿中人心中一松,看来真是那位沈大人。不过说实话这气势,比陛下还像亲兄长呢……     沈慎要去外殿回避时,阿宓下意识拉住他衣角,被他拍了拍,低声道:“我很快就来,怜怜乖乖的换好衣裳,嗯?”     “嗯。”阿宓乖巧点头,睁大的眼润润的,让沈慎忍不住捏了把她的脸蛋,这才转身离去。     伺候的侍女面上一红,殿下和这位大人还真是毫无顾忌,该是早就得到陛下默认了,才能如此随意。     只是……也有人忍不住偷偷想,这位大人和殿下的岁数相差看起来有些大,都道老夫少妻会爱若至宝,莫非殿下是因为这样才倾心于他的?     被称为“老夫”的沈慎坐在外殿饮茶,余光扫过这座宫殿,如他想的那般,无一不奢华。他瞥见一些眼熟的贡品,有些怀疑陛下是不是把这两年进贡的阿宓能用上的都给搬了过来。     看到壁上挂的字画,沈慎忽然感觉奇怪,眉头一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便走近了细看落款。一看才知,这些挂的竟全是少帝自己的字迹和画作。     沈慎不由莞尔,他记得以前陛下字练得并不好,没想到为了在阿宓面前显摆,这两年竟也能沉下心来练这些了。     再仔细瞧,里面似乎还夹了些留侯的字迹。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沈慎对那字迹很熟悉,感觉是留侯所有,但落款却与留侯向来的不同,以至于他不能确定。     看了那副字片刻,沈慎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什么画面闪过脑海,可那些闪得太快,他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捕捉不到。     难道他曾经在哪处看过这落款?     细细思索间,侍女走来道:“沈大人,殿下有请。”     “嗯。”将此事放到一旁,沈慎不再深究。     阿宓喝了杯热茶,情绪已经平复得差不多,正在窗边喂啁啁。     啁啁像信鸽一样乖巧立在边上,偶尔伸脑袋过来啄走阿宓递的肉干,脖子上还有轻柔的手在抚摸,边吃零嘴边发出享受的咕噜声。     沈慎入内,它满不在乎地瞥了下,然后张开一边大翅膀就挡住阿宓,继续若无其事地和小美人亲近,倒不像以前那么怕了。     阿宓奇怪地偏过头,但被翅膀挡着什么也看不见,“是大人吗?”     “啁——”啁啁发出气恼的叫声,试图赶走沈慎。     随后就被一只无情的大手拨走翅膀,低沉的声音响起,“它胖了许多,你不该再喂了。”     “啾啾——”尖利的声音像是在驱赶沈慎,因为他的话而恼羞成怒的啁啁不住扑腾,被沈慎随手一弹,弹下了窗户。     哐当———     像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阿宓惊大眼踮脚看去,却看得不大清楚,还是侍女匆匆入内道:“殿下,那只鹰压碎了两盆兰花。”     呃……阿宓陷入沉默,啁啁体重好像的确有些超了,居然一压就碎了两盆花,是该给它减少零食了。     “它多大了?”沈慎问。     阿宓想了想,“宫里的兽奴说,啁啁快八岁了吧,怎么啦?”     沈慎沉思,“是该给它配一只母鹰了。”     不然整天黏着阿宓,他总觉得以这只鹰的占有欲,以后误把阿宓当成配偶就麻烦了。     阿宓受惊地眨了下眼,“啁啁才……八岁啊。”     “鹰的年纪与我们不同,他们已经完全长大了。”沈慎道,“这两年中,阿宓不曾见过它的异样吗?”     “好像是有那么段时期会经常闹脾气……”阿宓不确定地想,“我们都以为是它心情不好,它也不肯让兽奴看。”     沈慎点头,“那就是了,以后再碰到这种情况,直接交给兽奴处理便是。”     他一锤定音,手碰触阿宓额头,“有没有哪里难受?”     这种天气落水容易着凉,阿宓任他用额头抵来,轻声道:“已经喝过热茶了,也不难受。”     “嗯,今日陛下唤你去御花园,当真只是为了见那几人?”     平缓的语调,无来由让阿宓生出危机感,甚至有些寒毛倒竖,“也……也不全是吧。主要是哥哥和他们有话要谈,大概是担心我一人闷着,所以、唤去去玩一玩……”     越说越低,阿宓都不敢砍沈慎了,总有种要被那目光吃掉的错觉。     “是吗?”沈慎道,“那四人倒也算青年才俊,阿宓就没有认真看一眼吗?”     “啊?”阿宓下意识道,“不是只有三人吗?”     …………     瞬间,阿宓毛炸了起来,再笨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错了。她几乎立刻就要跑,被沈慎大手一张就捞住,用极其缓慢的语调道:“看来看得挺清楚,有几人也都知道。”     阿宓可怜巴巴地瞧去,心想有几人扫一眼也就知道了,并不能算作看得仔细吧。可是又不敢把这话说出口,因为总觉得道出口会被罚得更惨。     明明大人很大方的啊,怎么突然就变了模样……百思不得其解的阿宓并不敢挣扎,只能努力用目光祈求来表示自己的无辜。     她的眼神沈慎收到了,也没打算“体罚”或者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他想的法子有点清奇。     沈慎带着阿宓去了书房,用还算温和的语调道:“阿宓应该清楚记得我的模样,不会忘吧。”     小少女连连点头以示忠心,软软甜甜道:“当然不会呀。”     “嗯。”沈慎拍拍她的头,“我自是信阿宓的,不过还是要让阿宓帮个忙,正好考验我这段时日的成果。”     阿宓满脸问号,仍不知他到底要自己做什么。     随后她就看见沈慎将张张宣纸摆出来铺在书桌、几案和地面上,疑惑道:“大人要练字吗?”     “稍后阿宓便知。”     沈慎让阿宓侯在外间,自己在里面提笔便开始,笔下如游龙,一气呵成,不出一炷香,这几十张纸就被画得满满当当。     各自瞧了眼,沈慎再将上半部分都用东西遮住,唤来阿宓,轻声道:“阿宓便在这些画里面,选出我吧。”     “……”阿宓看着这大小相同的宣纸上齐刷刷的下脸轮廓,顿时感觉头晕眼花,震惊又茫然地待在原地。     “大、大人……”她声音发颤,听起来可怜极了,“这些画、真的有区别吗?”     “自然是有的。”沈慎低首看她,“方才阿宓不是还说,将我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吗?”     阿宓:“……qaq”     ※※※※※※※※※※※※※※※※※※※※     暗卫:沈大人真他*的是个人才!     喜欢我见犹怜请大家收藏:我见犹怜更新速度最快。(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六六闪读:www.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