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母三人到底还是去泰国旅游了。
春节大伙儿都放假, 运输生意也歇了下来, 年前的三个月赚得多,早抵过了大半年的收入,姚岸姑姑一咬牙, 收拾了包袱带着老公女儿也一齐去了泰国, 蒋拿自然再次出力, 不叫姑姑掏机票钱。
货运公司里的员工都是外地人,年夜饭过后大部分都回了老家, 蒋拿给每人一个大红包, 又让他们开着公司的轿车回去, 后备箱里全是高档年货, 一副衣锦还乡的模样。
蒋拿将公司里的琐事处理完毕,带着姚岸往泸川去了。
许周为的老家在泸川山区的一个小村庄,近年来政府出钱出力,将崎岖的山路修缮平整,车子轻轻松松便能驶过。
蒋拿向姚岸介绍泸川,到达许家时已经傍晚, 他们将年货放下, 又对许母撒谎说许周为去了外地忙生意, 许母见儿子受人重用, 自然欣慰。
留下一叠红包后, 他们便去往镇上的宾馆住宿, 打算明日便去上坟。
姚岸盘腿坐在床头擦着湿发, 问蒋拿:“去蒋楠妈妈那里之后, 要不要再去一下你爸妈那里?”
蒋拿站在窗边点了一支烟,烟雾飘散了几圈后,他才淡淡道:“不用,去了蒋阿姨那儿我们就回吧!”
姚岸手上一顿,放下毛巾,若有所思道:“可我想给公公上香。”
蒋拿转过头来,似笑非笑:“这么急着嫁我,都叫上公公了?”
姚岸笑道:“是谁先没脸没皮的管我妈叫妈的?”
蒋拿碾熄香烟,朝姚岸扑去,姚岸躲闪不及,一下就被他压倒在床,湿漉漉的长发散开在白色的被单上,水渍缓缓蔓延,洗发水的馨香在蒋拿的鼻尖晃过。
蒋拿故意动手动脚,从上到下的折腾姚岸,姚岸招架不住,连连求饶,许久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蒋拿嗅了嗅姚岸的发心,哑声道:“我妈死的早,我爸一直都没空管我,我跟他的感情其实并不深,不过他当年就这么突然去了,我才发现我还没跟他怎么聊过,跟他的合照也只有两三张,我那会儿恨的要命,怎么着也先让我敬敬孝道再走吧,可他就这么走了,我只在他出殡的时候看过他一次,还有就是从部队回来的时候,这么多年,我一次都没去过,有点儿慌。”
姚岸轻轻抚着蒋拿的背,厚实的脊背硬邦邦的,指头按下去,都没有感觉。姚岸低声道:“以后我们每年都来,今年先跟他说,你替他报仇了,我也有份儿帮忙,好不好?”
蒋拿忍俊不禁,微微抬起身,往她的额头嘬了几口,“你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嫁我了,每年都来?成,咱们每年都来!”
姚岸没好气的骂了一声“不要脸”,蒋拿大笑,直接剥开了她的睡衣。
扫墓结束回到中隽,两人在货运公司里宅了一阵。早晨去李山中路头上的路边菜场买菜,上午在家看电视上网,下午蒋拿在办公室里处理业务,晚饭后散步两圈,偶尔同路边饭店的老板闲聊,八|九点两人洗漱上|床,一边聊天一边看电视,到最后便伴着电视机的幽光缠在一起,静谧的夜里只有二人的呼吸时快时慢的发声儿。
春节结束后姚家一家老小从泰国返回,买了一堆礼物带去给从前的邻居,顺便看看弄堂的房子修整到了什么程度。
有邻居便打趣道:“你们姚姚现在有本事的,镇西那里这么贵的房子都能买来给你们住,还要这个破房子干什么!”
姚母说道:“哪里是买的,是租的。”
邻居笑道:“女婿买的不也是买的,现在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女婿,模样好,又是个大老板,还没结婚就给你们家买房子了,你们姚姚可要抓牢点,别让人家跑了。”
老大爷立刻插话:“那也是人家占了便宜,去哪里找像大姑娘这么水灵的。”他又看向姚母,“以后二姑娘结婚,要帮忙的地方只管说,我让我孙女叫她们电视台的主持人过来当司仪,让二姑娘嫁得风风光光!”
姚母毕竟是俗人,听到老大爷放话说请主持人当司仪,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忘记了自己对蒋拿的各种成见,一迭声的应下了。
这话传到蒋拿耳中时已是三日后,修缮弄堂房子的师傅是蒋拿请来的,向蒋拿汇报进展时顺便讲了些弄堂里的趣事,尤其是将姚母与邻居的谈话传达的绘声绘色,蒋拿听罢,立刻送给他两瓶好酒,师傅喜滋滋的接下,顺势说了几声恭喜。
蒋拿心情好,自然对大伙儿都和颜悦色,连带对姚岸也更加温柔,折腾她时开始控制力道,顺便取消了防护措施。
姚岸对此极有意见,蒋拿驳道:“有了孩子马上结婚,看你妈还怎么反对!”说罢,便继续折腾她,姚岸叫苦不迭,只能暗中吃药,事后药一年只能吃两三次,事前药她总是来不及吃,大部分时候她都提心吊胆,完事儿后强撑着酸痛去浴室清理,暗中祈祷不要中标,直到被蒋拿发现。
事情起源于三周前。
自东楼被查封后,品汁萧条了两月,又被蒋拿招进几笔春节的订单才救回,只是陈立已对他起了防备心,蒋拿与沈纶走得近,他一直看在眼里,如今出事,他不得不对蒋拿起疑。他不能做得太明显,只能一点一点收回蒋拿手中的权利,到最后蒋拿主动提出辞职,自此以后,蒋拿便鲜少出现在品汁,从大伙儿的视线里淡了下去,没过多久大家也渐渐忘了姚岸和他的关系,毕竟当初大部分都只是流言蜚语,难辨真伪,只有研发室的几人才知道他们二人的进展。
之后不知从何时开始,品汁里的员工在闲暇时对女同事们进行排榜,姚岸位居榜首,占了一个厂花的头衔,名声渐渐在工人当中传开了,有工人对姚岸垂涎三尺,便恬着脸得展开追求攻势,姚岸对那人视若无睹,倒是主楼里的同事嫌弃道:“也没点儿自知之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能太异想天开了!”
姚岸本是无所谓,可拒绝两次后她也觉得烦了,中午吃饭时在食堂抱怨了两句,被外贸部的男同事听见了。
那男同事便是当初从东楼转来主楼,又与姚岸一同去广交会出差的那人,模样人品都不错,招许多单身女同事喜欢,谁知他竟早便心属姚岸,听闻她的抱怨后,他便鼓足勇气,学了一回电视剧里的英雄救美,在那工人第三次表白时挺身而出,冒充姚岸的男朋友,工人不战而败,灰溜溜的走了,男同事却立刻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送花送早餐,又在食堂装作巧遇,下班时便邀约姚岸一同吃饭。
这一阵恰逢蒋拿在士林镇开办新公司,每日疲于奔波,一直忽视了姚岸,叫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姚岸三番四次拒绝,强调自己已有男友,男同事只当她在找借口,并不相信,事情渐渐传开,众人私下议论品汁又有喜讯传出,研发部和外贸部喜结连理,传言似模似样,仿佛有人亲眼见证。
姚岸甚为苦恼,最后只能求助蒋拿,让他找一天有空来品汁接她下班,却并不告诉他个中缘由。
蒋拿受宠若惊,以为自己终于等来正大光明的那天,他立刻撇下手头上的公务,当天傍晚便来到了品汁,也在一众好奇八卦外加惊叹的目光中,享受到了姚岸大庭广众之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直到事后在与陈立的一次聚会中他才得知近日品汁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新闻,他立时恨得牙痒痒。回去后又坐立不安,他算了算他与姚岸相差的岁数,姚岸还未过二十三岁生日,而他却已经三十了,年龄相差一大截,两人的谈话从不涉及校园生活,而那男同事与姚岸年龄一般大,工作时又呆在一处,话题一定多。
蒋拿烦躁不安,险些就想在姚岸的手机里重新装一个窃听软件,忍了许久才控制住冲动,趁姚岸洗澡时他去翻她的包,想找找姚岸其他的小秘密,谁知便让他发现了避孕药。
蒋拿面色变了数次,从黑脸到铁青到涨红,最后在姚岸光着腿从浴室出来时终于平静,当晚便将姚岸折腾得奄奄一息,办公楼里时不时的便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到最后只余了哭哭啼啼。
蒋拿不动声色,两日后他买了补品去看望姚母,姚母留他吃饭,又说:“姚姚还没下班,一会儿你去接她。”
蒋拿点点头,又蹙眉拿出了一个瓶子,姚母看了一眼,心里头咯噔一下。
蒋拿又取出一个红色的首饰盒,缓缓打开,一枚粗|大的金戒指赫然出现,他低声道:“妈,您别看我平常挺混的,其实我家里一直很传统,跟姚姚好之前我没谈过恋爱,也没有过女人,也不是我心理有问题,以前的情况您也知道,我一直没那个心思,身边也没合适的。认识姚姚以后,我怎么也控制不住,我真喜欢她!”
说着,蒋拿红了脸,一时有些讪讪,见姚母张口结舌,他才再接再厉:“这金戒指我早就买好了,怕姚姚觉得俗气,我一直没敢给她,她年纪还小,喜欢新潮的东西,我年纪比她大的多,就喜欢这些老的。其实我还怕她不敢要,她这么乖您也知道,您不同意的事儿,她一定不会去做,我前两天才发现她一直吃这个药,这玩意儿伤身体,我是抱着结婚的想法跟她处的,就怕现在顾虑太多。”
姚母听他小心翼翼的说了半天,归根结底,中心意思就是想娶她的女儿,却变着法儿的来一场迂回战,只是他说的倒也在理。姚母又瞅了瞅那枚金戒指,她并不觉得这种东西俗气,金子对她来说是最值钱的东西,早几十年出嫁,谁家不是上金店打金戒指金耳环做嫁妆,金子才最好。
姚母思忖片刻,也没说太多,只最后说了一句:“这金戒指有点儿价钱吧?挺好的,设计的挺漂亮,一点儿都不俗气。”
蒋拿笑了笑,忙将金戒指递给姚母,让她就近看。
傍晚蒋拿将姚岸接回来,饭后便告辞离开了。蒋拿一走,姚母立刻拉住姚岸说教,姚岸听的云里雾里,姚母继续:“女孩子不能糟践自己的身体,我也不是有多古板,又不是封建社会的大家长,我只是没当面给小蒋好脸色而已,这是为了让他知道,我女儿不稀罕给他,老板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小蒋人也不坏,毕竟也是你第一个男朋友,要是他向你求婚了,你就答应算了,趁早把婚事儿办了,免得被别人说闲话。”
姚岸一愣,呆呆点头。
夜里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将姚母的话从头到尾又回想一遍,闷在被中笑了几声,也不告诉蒋拿姚母松口的事情。
第二天周六,蒋拿上午处理完公事,下午带着姚岸在士林镇游玩,指着一处位于镇中心的小区说:“我上个礼拜刚买下了这里的一套四室两厅,那边儿前面是公园,后面是步行街,到处都是咖啡厅、会所、酒吧,很方便。”
姚岸诧异的打断他:“你干嘛买这里的房子?”
蒋拿睨她一眼:“新公司开在这儿,住这儿方便,到时候你去选装修选家具。”
姚岸意识到了什么,心怦怦直跳。
夜里回到李山镇的货运公司,姚岸躲进浴室洗漱,想起蒋拿下午的话,一时面红耳赤。许是室内闷热,水汽氤氲,泡了一会儿澡,她突然犯起了恶心,趴在浴缸外干呕了一阵,有些昏昏沉沉。
好半天她才湿漉漉的从浴室出来,擦着湿发有气无力道:“蒋拿,我有点儿不舒服……”
话未说完,抬头正见对面的茶几上摆着一只蛋糕和一束红玫瑰,蒋拿单膝跪在地上,脊背僵挺,面红耳赤,干巴巴的、似乎有些不甘不愿的说:“你嫁给我吧!”直挺挺平举的手臂上青筋微凸,两手握着一个首饰盒,粗|大的金戒指熠熠反光,姚岸盯着那闪亮的金色,心底一声哀嚎,一阵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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