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夏云深居住的小院,名为揽云轩。
他似乎并不喜欢美艳娇媚的桃花,自己在王府层层叠叠的桃树之中,又栽种了一片清幽淡雅的竹林。
竹林间,一条羊肠小道蜿蜒而上。
一栋雅致的小楼,就隐隐藏在青竹参天的枝叶中,映得那小楼也仿佛一片苍翠。
看起来并不热闹豪华的宅院,却处处吐露着精心打理的痕迹,一股安宁静怡的感觉扑面而来。
上辈子的时候,我总是习惯在身上戴着块玉。打打杀杀的事情干得太多,人就变得浮躁。
人一浮躁,头脑就不会清晰,有块清凉温润的玉在身上,才会觉得心灵变得安静了些。
从第一眼见到夏云深,我便喜欢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安宁的气息,即使是再剔透纯净的玉也无法与之相比的清雅。
竹林的外围是湘妃竹,内里却是凤尾竹。
细小柔软的叶片,微微弯曲下垂,真的就仿佛风中轻轻颤抖的凤尾一般。
挽月在前,撩开一片挡住我道路的竹片,便站到了那秀逸的小楼前。挽月叩了叩门,里面一个白衣小侍一打开门,看到站在后面的我,顿时一惊,急忙行了个跪礼,接着把我迎了进去。
一进屋,就看到夏云深一身白衣,低着头跪在地上。
“起来吧。”我淡淡的说,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他屋内的样子。
自窗口处飘进来一阵阵竹林的清香。
那雕花的窗框上,挂了一个小小的竹制风铃,一阵风吹过,发出了微弱却悦耳的叮叮声。
窗前,是矮矮的竹几,上面还摆着一个紫砂壶,和一个小茶杯。
我无所事事地东看西看的时候,夏云深,揽月和那个白衣小侍就都很拘谨地站在我身后。
最后,还是夏云深有些踌躇地上前一步,低声问:“王爷,可要喝点茶么?”
我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便盘膝坐在了那竹几旁。
夏云深把壶里的茶水都倒掉,又重新沏了壶新茶,这才躬下身,帮我倒了一杯。
我接了过来,刚低头抿了一口,就不禁皱了皱眉。
这神武大陆的茶的味道,跟我以前生活的世界相近。
而这几天,我喝到的茶,的确是真正的茶中圣品,即使我品惯了好茶也都为之倾倒。
可是这次在夏云深这里喝到的茶,品阶上明显是差了不止一筹,所以一时之间,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
夏云深显然也是捕捉到了我的神情,修长的双手虽然掩在了袍袖中,却依旧还是窘迫地颤了一下,他轻声说:“云深不知道王爷会来,没……没准备好您爱喝的天山龙井,我这就叫墨羽去厨房要点……”
“不必了。”我摆了摆手,又喝了一口杯中的茶。虽然是差了一点,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所以也没必要麻烦了。
“坐。”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过来我对面。
夏云深顺从地盘膝坐了下来,半垂下头,清雅的眉目没入了斑驳的阴影中。
喝了一会茶,对面的人也一直没有说话,我也不由觉得有些无趣,用手指百无聊赖地敲击着竹几,淡淡地询问道:“你这儿可有什么好玩的?”
夏云深抬起头,黑幽幽的冷冽瞳仁里闪过一丝茫然,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微微皱了皱眉,直接地说:“你都会什么?”
他似乎被我不耐烦的眼神刺了一下,有些慌张地回答:“弹、弹琴,唱曲……”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恩,据说你是戏园子里出来的,难怪。那天我听你弹琴弹的还不错。”
夏云深愣了愣,才轻声说:“谢王爷夸奖。”
“我听你弹的好听,便想学学看。”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教教我吧。”
“……是。”夏云深低低应了一声。
坐在一把有着不规则深褐色木纹的古琴前,我试探着拨了一下琴弦。
一声琴音幽幽地响起。说不上难听,当然也说不上好听。
“王爷,您要把五指张开些,搭在弦上。”夏云深在我身后轻声说。
“你就这样教我么?”我转过头,挑起眉毛问。
夏云深有些无措,但还是弯下了身子,纤长的手指把我手的姿势一一更正了过来。
淡雅的香气自背后传来,连凌散的柔软发丝也瀑布一样滑落下来,直直垂在我肩膀处。
“王爷,这是宫律,这是羽律……这是……”
音律方面,我从来没有学过,如今听他这么缓缓讲来,脑中依旧是一窍不通。
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替我拨动着琴弦,柔和悦耳的琴音随之响起,带着微微的颤动回音,跟我刚才弹出来的还真是天差地别。
“算了。”我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王爷?”夏云深茫然地抬头望向我,幽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慌乱:“云深,云深教得太混乱了?”
“不是。”我刚想解释,挽月已经却忽然在门外叩了叩,小声通报道:“王爷,总管大人求见。”
我顿时想起腾远山昨天还说过,今天要把那几个有可能是内贼的人的资料整理好给我看。
这事情还是比较重要的。
“那我先走了。”我没有多说,转头冲夏云深点了点头,便往门外走去。
打开门往外走的时候,我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夏云深还站在原地,他似乎有些愣愣的,黑玉般的瞳仁望着门的方向却有些无神。
一双手掩在宽大的袍袖之下,眼角的余光一扫之下,我仿佛看到那袍袖之下,玉白色的指尖有些无助地微微颤抖着。
……
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竹影下的腾远山。
他一袭藏青色宽袍,远远看去,身姿风流韵致,模糊的眉目更是如画般秀雅。
我不由在心中再次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若是没有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他无疑是我看过的最漂亮的男人。
“王爷。”腾远山见我出来了,便上前躬身行了一礼。
“你来得正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说:“我正好待在王府里闷得慌,我们出去逛逛。”
“是。”腾远山狭长的眸子里滑过一丝狡黠,应道。
出门时,挽月给我换上了件银灰色袍衫,低敞的领口处用金线细细绣着在霸气狰狞的海中蛟龙。
腰间配着玄铁色轻皮甲,头发则用碧玉簪挽了个府天男人通用的发绾。
大概是之前的无极战北酷爱折扇,挽月这次也没忘记给我备上一把折扇。
扇骨和扇叶皆是触手莹润的象牙所制,上面是精细考究的细小雕刻。
扇面上,是一副浓淡适宜,带着万分风流的洒脱泼墨画。
而扇坠,更是一块通体晶莹剔透的上好白玉。
皇家贵胄的富贵之气,在一把扇子上,就显露无遗。
出去的时候,腾远山已经候在了王府的正门处,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已经静静地停好了,四匹高大的白马昂首挺胸,浑身上下,竟然仿佛没有一根杂色的毛。
我当先上了马车,里面十分的宽敞,靠在柔软的暗金色垫子上,舒服得仿佛会陷进去一般。
腾远山随后也上了马车,随着马夫一声吆喝,马车开始缓缓前行。
我把同样是暗金色的帷幔撩开,看着马车外的街景。
平坦的官道,街道两旁都是各式各样的商铺、酒楼、摊贩。
人潮鼎沸,热闹非凡。隐然一派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
“所以这就是我的封地了……”我低声说:“还算是不错。”
“王府周围百里,是这雾封城最繁华的地界。”腾远山附和了一句。
“所以其他的地方,却未必有这样的景象,对么?”我淡淡地问。
“王爷的封地是府天北部三郡十二城,土地的确是贫瘠了点,不如都城和定南王那边的封地富饶多产。”
“无所谓了。”我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是。”腾远山神情也立刻严肃了起来,一脸沉稳地说:“远山昨天说的五个人,已经被我排查了一遍,排除了三个人,还剩下两个有嫌疑。”
“嗯。”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其中一个是前王府侍卫副统领,藏锋;另一个,是帐房管事人员之一的王路风。”
“说下去。”
“藏锋是个大高手,前些日子刚被皇上派过来。皇上的人,我虽然不信任,但也不好给他随便安个侍卫的头衔混日子。所以就让他当了侍卫副统领,这次王爷出事,我正好给他安了个护卫不利的罪名,光明正大的撤了职务。”
“他怎么有嫌疑了?”我看着马车外,淡淡地问了句。
“藏锋刚来王府不久,远山一直就不太放心他,这次出门,也是带着他一起的。”腾远山沉吟了一下,继续道:“因为心有防备,所以远山跟他同行的时候一直注意着他,一路上也没什么人和他接触,因此本来不太可能是他报的讯。但是……那天我们路过大胜堂的时候,他进去了一趟,说是买点杏花露。”
“当时我正好要去街对面,就没有多想。后来,我连夜又去了那家大胜堂,可是店主却告诉我,北部这边的气候问题。大胜堂从来没有卖过杏花露,因为无法保存。”
“这也就罢了,第二天我问他这边的杏花露和他老家的口味有没有什么区别,藏锋却跟我说,没什么区别。”
“确实有些可疑。”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那王路风呢?帐房管事……听起来不像王府核心的人员。”
“的确,帐房管事这个级别的人物,根本够不上核心,也不该会知道我出去办事的事情。”
“但是,王路风是藏峰小时候的知交好友,藏锋跟我出去前,曾经跟他喝酒畅谈了大半夜。据说第二天早上,藏锋是醉得一塌糊涂被抬出去的。巧的是,我跟藏锋出去的第二天,王路风就已远方亲戚到来的理由,出了王府整整一天。而且有趣的是,这个王路风,他的背景,似乎太普通了。我说不出有什么不对,但是我就是有种不对的感觉。”
腾远山讲得很简单,却又把理由都清晰地罗列了出来。对我来说,也就轻松了些。
我有些疲倦地阖上双眼,沉默了一会,低声说:“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
“王爷请讲。”
“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因,必有果。”
“之前数年来,并没有任何人来刺杀我这个镇北王,即使是你出去办事也一样。这就说明,你说的——你秘密出去为我办事,刺客有机可乘的理由,其实只是个扳机。”
“除此之外,这其中必然还有一个原因,让对方选择在这个特定的时刻要置我于死地。”说到这里,我顿住了。
“王爷您的意思是……”
“只有一种可能,我的存在——即将,或者已经阻碍了某些人的存在。”
腾远山眼睛一亮,点头说:“是,远山失策。我明天就去查查王爷最近的决策,有没有影响到谁。”
我很有闲情逸致地看向街头那些千奇百怪的小摊贩,过了半晌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有了最主要的原因,内奸是谁只是末节。你的方法也不是不对,只是本末倒置,问题便会更加变得更加繁琐。”
“王爷英明。”腾远山一双冰玉似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瞳仁里,却快速地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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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乃们看王爷大叔这个diao样可能会被攻么?
so——这其实是总攻文。
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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