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见过太子殿下。”沉曦率先作了一揖, 不卑不亢, 身后姐弟二人跟着行了一礼。
“免礼。”元礼承看了他身后的姐弟二人一眼, “你们此行是?”
“臣带小舅子前来请罪。”沉曦看着他, “不知殿下为何来此?”
元礼承的目光落在低着头的酒砂身上, 很快又收了回来, 淡声道:“本宫听闻表弟打伤了颜家公子, 奉母后之命带御医前来探望。”他说着微微侧首,看向一旁的颜知春,和善道, “好在颜大人宽宏大量,今后颜公子康复后若还需要什么补品,让御医入宫便是。”
“微臣惶恐, 代小儿谢皇后娘娘和殿下恩宠。”
“颜大人不必客气, ”元礼承看了一眼酒陌, “陌儿, 你还不去向颜公子赔不是, 以后不得再犯了。”轻松几句话便将此事化解了。
酒陌看了看一旁的姐姐, 表哥这是已经帮他们处理完此事了, 可是……姐弟二人经过前世之事, 心中对这个今生还温和亲切的表哥已是有了隔阂。
酒砂上前一步, 低垂眼眸道:“承蒙皇后娘娘和殿下厚爱,妾身日后定当好生管教陌儿,不再给娘娘和殿下添麻烦。”若是推托, 只怕会引起他的疑心, 不如直接承受了。
元礼承唇张了张,妾身,她自称妾身……是啊,她已为人妇了,今日也梳了妇人的发髻,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嗯,你不用担心。”
他这句话似意有所指,酒砂心略一乱,不敢看他,退到沉曦身后来。
沉曦侧走半步,挡住元礼承的目光,“殿下可是要回宫了?”
元礼承面色冷淡,没有答应他,径直走开了。
颜知春连忙跟上,向来文雅的殿下能有这般失礼的反应,想来以后真的是要和沉大人水火不容了。
酒砂心中难受,没有看他,酒陌却是不必避嫌的,转头看着元礼承大步离开,没想到表哥对上姐夫居然有这么大的火气,也是,夺妻之仇。
颜知春送走元礼承之后,又赶了回来,朝沉曦拱手恭敬道:“大人。”
沉曦伸手制止,“颜大人,沉某今日是以酒陌姐夫的身份带他前来请罪的,不知令郎康复如何,可方便让酒陌亲自和他赔个不是?”
“他刚服了药已经睡下了,此事我会代为转告。”颜知春顿了顿,“我这儿子性格我知晓,他定是做了什么没有分寸的事才会惹得酒公子如此大动肝火。”
这话听得酒砂心虚,颜彦页确实有做得不是的地方,可是却是前世的债了。说来他们姐弟二人还欠了这颜家,前世酒陌的事被人告发之后,他们家也是受了大牵连的。
颜知春看了看酒陌,道:“酒公子你身手了得,却用错了地方,彦页怎么说也与你多年同窗,你不当下手如此狠决,有这身手,还不若上阵杀阵,保家卫国。你如今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但老夫奉劝一句,以后凡事还是三思而后行,免得闯下大祸。”
“颜大人教训的是,”酒陌连忙躬身行了一晚辈礼,“此事是小侄之错,小侄日后定当与彦页好生相处。”再在背后里整死他!
颜知春有些诧异他这般温顺认错的态度,呆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酒砂朝他福了福身,“此事是妾身这个做长姐的管教不当,在此给大人与令郎赔个不是,谢大人雅量。”
“不敢当。”颜知春拱了拱手,心情复杂。
“此事今日便给大人一个交待,”沉曦道,“按我大满朝律法,斗殴伤人者,可执十盐鞭。”
沉曦此言一出,酒陌立即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可有异议?”沉曦倥脸问道。
酒陌低垂下眼,“没有。”
“可知错了?”
“知错了。”
“下次还敢?”
“不敢了。”
“这个……”颜知春看着沉曦,有些迟疑,心中暗道上司果然治下有方,不过数日就将成婚那日嚣张无比的妻弟教训得像个孙子似的。
“做错事总要付出点代价,赔个不是不痛不痒,他下次哪里还能谨记?”沉曦正色道,“请大人拿盐鞭来。”
酒砂垂眸,立在他身后默认他的做法。
盐鞭上来后,沉曦接过了盐鞭,执鞭前对酒砂道:“你回避一下。”她现在虽没有制止他,但保不准一鞭子下去,她就后悔了。
酒砂摇了摇头,“妾身在一旁看着便是,夫君不必手下留情。”她也想让自己记住这个心痛,谨记日后一定好生管教他。
沉曦不再迟疑,长鞭沾了水槽里的盐水,对着立在庭院中已经脱掉上衣的酒陌扬起了长鞭。响亮的一声响起,酒陌身形一颤,背后立现一道血痕,血鞭附近的皮肤瞬间就红了。
沉曦皱了皱眉,这也太细皮嫩肉了些,可他手上的力度却没有放轻,仍是掌握得刚刚好。
酒砂别过了眼,她看着都觉得自己的背好疼。
前世酒陌死的前两日,她脖子就开始疼了,她一直以为是睡落枕了,酒陌死的那一天,她脖子疼得动都动不了,等她看到酒陌的人头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这几日是因何而疼。姐弟二人心灵相通,经常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或许,这也是姐弟二人一起重生的缘故吧。
执鞭完毕后,酒陌被一个担架抬出了颜府,酒砂连忙跟上,再不走她的眼泪真忍不住了。酒陌趴在担架上,疼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满头大汗,唇色惨白,后背更是一片血淋通红,她看着如何能不心疼。
颜知春送沉曦出府,沉曦临走前,对他道了一句,“委屈你了。”
颜知春抱拳垂首,“谢大人为小儿主持公道。”
酒砂没有让酒陌直接回太师府,而是先将他送到了医馆,准备处理完伤口才送回去,免得他们外祖父担忧。
处理完后,酒陌虚弱道:“姐,要不我先去你们那住几日吧,我这样回去外祖要难过的。”
“你倒还记得外祖会难过。”酒砂蹲了下来,拿帕子轻轻擦着他额上的汗,眼眶都红了。
“我知道的,姐你也难过,但别怕,我不疼。”
酒砂哽咽,“那你以后可还敢了?”
“真不敢了,我不怕疼,可是我怕你们心疼我。”
酒砂摸了摸他的头,“乖,以后一定要听话。”
他轻轻应了声,呼了口气,唇都在颤抖,很快便闭目沉沉睡去。
酒砂和沉曦说了酒陌暂时在他们府上休养几日,沉曦并无异议。
晚上的时候,酒砂刚喂酒陌吃下了一碗粥,沉曦就过来了,酒砂见沉曦似有话对酒陌说,便退了下去。
酒砂一走,沉曦便开口,“我知你心中不服气……”
“服气!”酒陌立即道。
沉曦抿了抿唇,“你可知我为何还要打你?”
“姐夫是为了我好!”
“你又知道?”
“颜彦页在家养伤,我也在家养伤,这样不好吗?姐夫,我会记住你今天这十鞭的!”
沉曦沉默不语,这小子难道是想记着以后报仇?
“姐夫!”酒陌趴在榻上仰着头,吞吞吐吐道,“我能不能……唔,你能不能……”
“有话就说。”
“我想让他当我师父!教我武功!”酒陌指着沉曦身后的古还寒。
被点名的古还寒瞪了他一眼,不予理会。哼哼,想他教会他武功,到时他再回来找主子报仇?好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做梦!
“为何?”沉曦问道。
“因为他武功很厉害!”
“你又知道?”
“姐夫!他可是你身边的暗卫耶!”酒陌这声姐夫是叫得越来越溜口了,仿佛真是自家人似的。
沉曦想也不想,“寒不收徒弟。”
“姐夫,我求你了嘛!”酒陌拉着他的袖子。
沉曦起身,酒陌仍不松手,沉曦拧眉,“你再这样我就断袖了。”
酒陌连忙松手。
二人一出去,古还寒便道:“属下不教!”教了将来说不定还是给自己添堵呢。
“他骨骼倒很适合练武,底子也不错,这个时候努力一些,说不定将来还能打得过你。”
古还寒心中不服气,不说话了。
沉曦淡淡一笑,“不相信?”
“属下不信!”
沉曦淡笑不语。
入夜后,沉曦去了正屋,酒砂刚洗浴完,披着长而柔顺的墨发,面色被热气熏得桃红,穿着一件白色的氅衣从净室里走了出来,仿若天宫中走下来的桃花仙子。
二人见了面,气氛略有凝滞。
“准备睡了?”沉曦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嗯。”
沉曦顿了顿,“今日的事,你可会怪我?”
酒砂摇了摇头,“我知你是为了陌儿好。”
沉曦心思这姐弟俩的话倒是出奇地一致,又道:“我知你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可他性子跳脱,需要严加管教,心软只会害了他。”他是个话少的人,说什么事都是寥寥数语,但这样的话,他前世却是对她说过两三次的。
酒砂抬眸看他,轻唤了一声,“夫君……”
沉曦心跳快了一拍,缓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我想……”酒砂咬唇,“我想以后将酒陌交由你来管教,可以吗?”
沉曦审视着她,“你确定?”
酒砂点了点头,十分确定道:“嗯。”
“我今日不过给了他十鞭。若以后他不懂事,兴许要二十鞭。”
“我相信在夫君的管教之下,他不会犯你值得打他二十鞭的错。”
沉曦思虑片刻,点了点头。
酒砂浅浅一笑,朝他福了福身,“谢谢夫君。”
沉曦微微移开了眼,耳朵尖儿有些红了起来。
酒砂低着头,一会儿在梳妆台前的楠木绣墩坐下,拿起月梳梳起了长发,正寻思着他今晚又要找个什么理由夜宿书房了,却不料沉曦忽然开口,“我今晚在这儿睡。”
酒砂握着檀木月梳的手顿了顿,心跳快了起来,轻轻应了一声,又继续梳理起了长发。
将长发轻挽起后,她上了床。
沉曦除了外袍,将明亮的烛火吹灭,只余了一盏暗灯,也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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