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犯相思

    酒砂唇张了张, 不知该说什么好。     “走吧。”他起身道。     酒砂忽地想伸手抓住他的手, 像是轻轻地安慰一下, 可是在手伸出的那一瞬间, 一阵清凉的夜风吹来, 她又清醒了过来。她这么亲近的讨好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吧, 都怪这夜色太朦胧, 让她一时间乱了心神。酒砂恢复了白日里冷清的模样,站起身来。     回去的路上,二人一路无言。他本就是个话少的人, 想了一路都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待有了一点点眉目,一抬眼便到家了。     入府后, 酒砂去看酒陌, 他又去了书房。酒砂觉得,他喜欢书房多过喜欢她。     酒砂到了酒陌房间后, 姐弟二人同时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你叹什么气?”     姐弟二人又同时开口。     酒陌摇头叹息, “也不知道慕阳在家里做什么。”     “不是中午才来过。”酒砂白了他一眼。     “姐, 难道你不知道一日不见如三岁兮?我们已经分开一年半了。”酒陌惆怅趴在窗前, 抬头仰望空中皎洁的明月, 俊脸上写满相思, “我们明明看着同一个月亮,却无法相见。”     酒砂懒得搭理他了,她说不清同床异梦和异地相思哪个更惨一些。     酒陌见她神色低落, 便问道:“你又叹什么气?”     酒砂没有说话。     “是和姐夫有关的?”他打探道。     “你好好休息吧。”酒砂从座上起身, 准备走了。     “姐,我也是男人啊!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我嘛!”     酒砂听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毫不犹豫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喂姐!”酒陌感觉自己被狠狠地鄙视了,连忙拦住她,“我是男人了!我、我有喜欢的姑娘了,你没看见我在犯相思吗?”     酒砂听得失笑,“哦?怎么个相思法?”     “咳咳,此时此景,我想吟诗一首。”酒陌说着学起二人外祖的模样,将手背在身后对着窗边皓月幽诵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酒砂面上笑意更深,戳了下他脑门,“让慕阳给你授了几日课,还会吟诗了。”     “姐!这诗我八岁就会背了,是爹教我们的!”酒陌说着忽然顿了顿,“姐你说,爹那个时候是不是在想娘了?”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也是在这么一个月光朗照的静夜,爹一袭松垮白袍,手执酒壶,醉眼迷离望着夜空。     酒砂垂眸低吟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莞尔感慨,“爹和娘已经团聚了啊,不再天人永隔。”     “姐,”酒陌突然凑了过来,“你说爹会不会还没死?”     酒砂闻言一个怔愣,“什么意思?”     酒陌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爹手腕上有一处烫伤,你还记得吗?”     酒砂连忙点头,她当然记得,从她记事起她就知道她爹左腕上有一块烫伤,爹说是小时候不小心让开水烫到的,那个时候还一直再三叮咛嘱咐姐弟二人,远离热烫之物,别像他这样受伤留疤。     酒陌声音低了又低,“我说出来你别怕。”     酒砂心紧了紧,又连连点头,将耳朵凑了过去。     “那个时候,表哥亲自带人来围剿我,后来来了一拨人救我,应当是姐夫派来的。”     酒砂眼眶一热,那个时候沉曦已经死了,可是他死前就知道巢倾卵破之理,拨出了府中近一半的暗卫去保护她弟弟。     酒陌继续道:“可是后来,又来了一小拨人,有个人还因为救我受了一剑。到后面,我的头被……被惊蛰砍了下来……”     “等一下!”酒砂忽然打断他的话,“你是说你是被……被惊蛰……杀的?”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难道不是表哥杀的吗?     “是啊。”酒陌点头,惊蛰是元礼承身边的暗卫,武功奇高,虽然那个时候他武功已大有进步,可是死在他手下也不足为奇。     “可是你之前又说是……”酒砂唇张了张,没有往下说了,她已经明白了。前世,她们是故意让她恨元礼承的,因为她们怕她真会同意嫁给他。     在她将簪子扎入元礼承心口、为酒陌报仇的时候,她是真的恨透了他的,她质问他为何连她弟弟都不放过,为什么要杀了她弟弟……那个时候,他说的是对不起。是啊,他的人杀了酒陌和他亲手杀了酒陌又有什么区别?暗卫,只听主人的话。可是,这对她来说真的是有区别的……     “姐,你在听吗?”酒陌见她失神得厉害,唤了她一声。     酒砂回过神来,“你继续说。”     “我说出来你别怕啊,”酒陌舔了舔唇,“那个时候我头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可是我眼睛还是睁着的,我还能看见……”     酒砂听得瞪大了眼。     “你别怕,就只是一瞬间,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也不疼,就是有点晕。”酒陌声音低了又低,“那个时候,我看见一个人朝我扑了过来,我也不知道他是自己扑过来的,还是被人打了摔过来的,总之他的手刚好就伸到了我眼前,我刚好看到他腕上有烫伤,可是我也不知道那是他的左手还是右手。而且……我那个时候好像有了一点幻听,我好像听到……”     “听到什么?”酒砂连忙问。     “爹的声音,”酒陌定定看着她,“我听到他在叫我陌儿。”     酒陌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不过,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幻听,因为那个时候都是兵器碰撞的声音,但是我头一掉下来就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万籁俱静,连同眼前的场景都变得很缓慢,虽然变慢了,可是也同时变得异常的明亮和清晰,我可以确定他腕上真的有烫伤,不是我眼花。”酒陌认真想了想,又道,“或许……那个人只是刚好腕上也有烫伤罢了,至于那声音……我觉得应该也是我听错了。可能是想着我已经死了,可以到地府和爹团聚了,所以才会听到爹叫我,对吧?”     酒砂沉默不语,面色深重,脑海中似有什么记忆汹涌而来。     “姐,你别想多了!”酒陌拍了拍她肩膀,轻松笑道,“我就是随口一提,其实想想也没这个可能,爹怎么可能还活着,他如果活着,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对吧?”可是,他真的很想他爹还活着。     酒砂还是没有说话,努力回忆着当年灵堂上的情景,棺材中的那具尸体,怎么可能不是她爹?那个时候他们两个还小,尸体是由外祖和大姨母去认领回来的,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会搞错?     “姐,你死了之后有没有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酒陌见她脸色哀凄,知她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便转移了话题。都怪他不好,无端端提这些事情做什么。     酒砂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前世她是死在元礼承怀里的,她闭了眼睛,便什么都看不到了,可是却听得到……酒砂心一颤,忽地回忆起被元礼承紧紧抱在怀里的感觉来,他悲恸的哭喊声惊得她在黑暗中不断徘徊,她一直回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小姐,小姐!”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晚秋催促道,“夜深了,该回屋沐浴就寝了。”天色已晚,小姐和少爷两个人在屋里呆了那么长时间,传出去怕被人嚼舌。     酒砂闻言,连忙快步走了出来,她又忘了,这里不比家里,虽然沉府下人口风严实,可也不能落了人口舌。     她一踏出门槛,晚秋就笑道:“今儿是中秋,小姐和少爷有话说可以理解,不过少爷还有伤在身,应该让他早些休息才是。”     酒砂笑道:“就是想起了爹和娘,一时间有些感伤,便多说了几句,倒没注意时间。”     “也是,少爷明儿一早就要回太师府了。”流冬接话道,“小姐也不用担心,等哪天有时间了再回太师府探望少爷便是。”     今晚文太师走的时候,就说了明天早上派人过来接酒陌回府的。     酒砂回到屋后,沉曦还在他的书房里呆着。     沉曦似乎是掐着时间点来的,等她洗沐好正准备睡觉,他便过来了。     已是夜深人静,床榻上两个人一语不发,沉曦仍睡在外侧,和她保持着差不多一尺的距离。     酒砂一闭眼,脑海中便浮现起前世临死前元礼承抱着她的画面,他的胸膛是热的,流出来的血都染了她一身,他死了吗?她不知道,应当是死了的,她的簪子插得那么深,几乎没入……     酒砂勉强闭眼,却更加难以入眠,她只想他抱抱她,这样她就能安心了。     酒砂睁开眼来,偷偷看他,见沉曦闭着眼睛,正安安静静地睡着,也不知睡着了没有。酒砂咬了咬唇,眯着眼往他那边挤了去,反正她就当自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触碰使得沉曦下意识地往外挪了挪,忽而又定住了——他挪什么?沉曦心中懊恼,恨不得把刚刚挪出来的小半寸地再挪回去。     酒砂怕他再躲闪,干脆一个翻身,手臂环住他的腰,脸也趴在了他胸膛上,就这么抱着他睡了,她就要抱抱他,凭什么不给抱,他是她夫君!     沉曦身子有些僵硬,好一会儿才抬了手轻轻放在她背上。     这个亲密的动作持续了好一会儿,但对酒砂来说其实并不太舒服,沉曦的胸膛对酒砂来说有些高了,她枕得脖子都酸了,后面干脆松开了他,蜷缩着身子依在他身侧,手仍圈着他的腰身。     沉曦犹豫了下,翻了个身轻轻地拥住她,酒砂则闭着眼继续往他怀里钻,像小奶猫似的,脸一个劲儿往他怀里埋,反正黑漆抹乌的,他也看不见她。     沉曦的身子渐渐热了起来,在隐暗的烛光中,他微微抬起了身子,将她压在了身下。很快,一个温热的唇,伴着喘息落在了她额上,继而是眼角眉梢,轻柔而怜惜,他在轻轻地亲吻着她,几分试探,几分□□。     酒砂心跳得极快,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只任他亲吻。     他的吻终于落在了她唇角,他的呼吸炙热如同一簇燃烧的火焰,她听到他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     他的唇忽然离开,下一瞬间落在了她唇上,一股浓烈而雄厚的男子气息彻底包裹住了她。     喜欢夫君总有被害妄想症请大家收藏:夫君总有被害妄想症更新速度最快。(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六六闪读:www.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