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怎么又是一把短刀?
——呵,爱哭鼻子连自己的刀都拿不稳。
——哭哭哭,就知道哭,怎么不把你的哥哥哭过来。
——老虎……没什么用,丢进熔炉好了吧。
不!不要!主公大人,不要这样对小虎!
羸弱瘦小的少年跪在地上不断祈求面前这个身穿十二单服的女人,他抱着衣着女人的大腿,眼泪止不住掉,惊恐地看着她举在火炉上放的手。
她手上拿着的是一只伤痕累累的幼虎,身上的鞭伤让它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了,此时它半眯着眼睛,嘴里发出虚弱的“呜呜”声。
下跪的少年让女人嘴角止不住上扬,精致的脸蛋在这一刻看起来无比的狰狞,很明显少年的举动取悦了他,她拿捏着幼虎的后颈,雪白纤细的手似承不住幼虎的重量,缓缓地下坠。
“不!不要!主公!求求你,不要这样!”少年摇着头,狼狈的跪着往前爬了过去,只要少女一松手他就回立刻扑过去救下这只老虎。
手往下降了两公分,女人看着少年的头顶,微卷的短发泛着让她讨厌的色泽,“五虎退,你知道吗?我对你很失望呢。”
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挑起他的下颚,迫使他看向自己,他见女人眼里的冷漠和狠绝,“为什么连个最简单的宇都宫都会被劝退回来?我不是说过吗?不到王点不准回来,你是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吗?”
女人的指甲陷入他的肉里,她用力的左右摇晃了他的脑袋,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区区一把短刀竟然敢违抗我的主命,还要浪费我的资源,不给你一点教训我看你是不会把我的命令放在心上的,是吗?”
“不,不是的,主公!”被称为五虎退的少年抽咽着,一边控制住自己抖成筛子一样的身体,压住想要往后退的动作,坚定的说道,“五虎退永远都不会背叛主公的!主公,请您放了小虎吧!”
“呜呜。”幼虎的四肢无力的在空中划动,让五虎退看见了更加着急。
“主公……”
话还未落下,女人看见他死死拽住自己裙摆的手,上扬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一脚撩过去怒道,“滚开,你弄脏我的衣服了,蠢货。”
华服一角被拽得皱皱巴巴的,这块缺陷在她眼里格外的刺眼,将他踢在一边,手一松,幼虎便掉进了熔炉里。
没有任何的挣扎和叫喊,幼虎在碰到熔炉时就化作一缕青烟,再无踪迹。
“小虎!”五虎退尖叫着,伸手要去把幼虎捞出来,手臂触碰到火焰就立刻被灼伤,浮起大块的水泡,他毫不在意,可惜太晚了,幼虎早就消失不见了。
“小虎……”五虎退眼中光彩涣散,低声喃喃,“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这样做。”抬头望着罪魁祸首,眼泪顺着脸庞划过,坠在地板上。
“瞧瞧,这个眼神得是对我多不服啊。”她吹了吹自己的手指甲,冷漠道,“不服?那你也一起跳进去吧。”
她缓缓走到五虎退的身后,抓住他的衣领往前提。
“叩叩。”有人停在门口,落下一大片阴影。
“主公,您该去开会了,时政的人马上就该来了。”
“嗤。”她松开手上的五虎退,看着纸门上的投影不耐烦的应了一声,“没看见我在忙吗?”
门后的身影把腰又弯了几度,低声道,“抱歉主上,我下回回注意的。”
“行了,知道了。”她向前走了两步似又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地上的五虎退,笑意不明,“五虎退,我命令你立刻单骑宇都宫,不到王点不准回来。”
五虎退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熔炉的火焰照在他身上,眸光暗到陨灭,从他失去小虎的那一刻,他就一直是这样的神态。
女人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兴致,推开纸门,命令守候在这的男人,“烛台切,让他一个人立刻马上滚去自都言。”
听见这个命令的男人微睁大眼睛,他还想再为五虎退争取一下,“可是,主君!”
女人没有任何耐心,“别让我说第二次。”
张开的嘴无奈的闭上,苦涩的扯着嘴角,“是。”
等女人走了以后,烛台切光忠深摸着自己的眼罩呼吸了一口气,走到五虎退身边扶住他的双肩,轻晃了一下,“五虎退。”
他抱着五虎退,拍了拍他的后背,“醒过来,五虎退。”
五虎退长睫微颤,整个脸埋进了烛台切光忠的胸口,“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对小虎!”泪水瞬间就浸湿了他整个衣领。
哭声小声而又压抑,烛台切光忠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的主君啊,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他的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压低着声音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五虎退说:“听着,五虎退,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怀中的抽泣声停住了,五虎退没有出声,只死死地拽住烛台切光忠的衣襟。
“一会儿隧道打开了,有多远走多远,永远都不要回来。”他们的主君如果知道单骑的五虎退回来了,那么等待他的会是碎刀。
烛台切光忠不愿看着这件事发生,即便是违抗了主命。
既然已经违抗了主命,那就不在乎再多违抗一点,他从怀里偷偷拿出一个金色的刀装塞到了五虎退的袖子里,“带上。”
“光忠哥……”
“别说了,快走吧。”
.
呱太是一只放浪不羁爱自由的小青蛙,它从出生起就知道了自己是谁,包括自己的使命。
即使它的名字从李呱言变成许呱墨,它依旧只喜欢自己最开始的名字——呱太。
哦,对了,那个任性的阿妈还给给它取了小名——呱娃子。
虽然不怎么好听,但是作为一只善解人意的呱,它还是要原谅阿妈的小任性。
它知道自己每天只要把阿妈放在桌子上的食物和幸运符拿上就可以出发去旅行了。
偶尔偷偷懒也是被允许的。
它从未看见过自己的阿妈,可是它知道,自己的阿妈很爱自己,除了刚开始家里很穷的时候,自己吃的是不经饿的葡萄干司康,再到后来阿妈都给自己买的是艾蒿油面包或者是胡葱油面包。
对此它每天只有一个烦恼,那就是该选哪个面包。
艾蒿油面包口感细腻,面包松软香甜,胡葱油的酥脆可口,外壳更加有层次感,两个都是上佳的美味啊!
这大概就是阿妈说的甜蜜的烦恼吧!
今天照例面对桌子上的食物纠结了三秒,它选择了艾蒿油面包,又准备拿上四叶草幸运符时却发现了阿妈这次给他准备的是幸运铃铛!
铜色的铃铛上面系着蓝色的丝带,放在桌子上!它碰了碰,铃铛声清脆响亮,扫去了周身的疲惫,四肢似有暖流流淌过一样。
舒服得呱太想睡一觉。
这可是商场价值三千的幸运铃铛!阿妈一定割了很久很久的草才得到的,自己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它把铃铛系在脖子上,带上阿妈准备的大包裹,蹦蹦跳跳出门去了。
这次一定要给阿妈寄很多很多明信片和土特产!
.
阳光照在树上,透过间隙撒下一片斑驳,树遮挡了大部分的炙热,留下少许阴凉,五虎退撑着从地上捡的树枝,缓慢地走在这片森林里。
他双眼迷离,嘴唇干裂,每走一步受伤的右手都会留下血滴,滴在周边的花花草草上。
又是一步,他踩到了碎石上,身形不稳地栽到了地上,胸口已经变灰暗的金色刀装瞬间破裂,碎了一地。
已经到极限了吗?
五虎退艰难地翻了一个身,平静地望着蔚蓝的天空,等待时间的流逝,同时也等待自己的死亡。
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什么都不做的话随时都会失血过多而死,可是他身上除了烛台切光忠给的一个金色的刀装就什么也没有了,刀装也在对敌中碎完了。
死亡是必然的,他接受了这个结局。
心里一放松,强撑的眼睛再也撑不住,缓缓闭上,昏迷前,他听见身边传来无数声青蛙的叫声。
“呱呱呱呱呱呱!!!”
是要被青蛙先生给吃掉了吗?
“呱呱呱呱呱呱!!!”
能被青蛙先生吃掉了也好,是不是可以证明自己是有用的了?
意识抽离前,他恍惚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那个、我是五虎退。给谦信公的礼物。
那个时候,怎么说呢,正在兴头上,我击退了好多好多老虎。”
飘花过后他降生在那座本丸里,怀着渴望爱和被爱的心情对主公说了这样的话。
当时的主公是怎么说的?
“呵,怎么又是一把五虎退?”主公连个眼神也不施舍给他,转身离开。
他捏着下衣摆无措地看着留下来的烛台切光忠,光忠哥的眼神很复杂,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主君她……并不喜欢短刀,所以你要小心一点。”
主上并不喜欢我。
因为我是一把短刀。
而我真的只是把短刀啊!
明明当时他想的是:如果他要是死了就请把自己埋在庭院里吧。如果埋在那里,就可以看到这里的风景,自己就不会寂寞了。
现在想想……能死在外面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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