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闻声一顿, 随后阴测测地转回头来, 瞥了顾西曼一眼:“有事?”
西曼忽然觉得,这人根本就是在逗她玩儿,脸上没表情, 但眼里却明显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她被彻底打败, 眼睛躲躲闪闪, 嘴上结结巴巴:“没, 没事儿……”
这个人,彻头彻尾的变态,顾西曼想。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西曼都在游泳馆碰到他。他每天都来游泳, 看起来闲的要死。还有那个老外,每天都跟在他身边, 而且每天都是西装笔挺, 站在泳池边,像尊雕塑。
而此时,这两个人就在吧台里, 外国佬坐在西曼旁边,而他则在里面调鸡尾酒, 西曼坐在外头的高脚椅上, 单手拄着头, 歪着脸, 不时四处观察一下,看看领班姐姐有没有出现。
他很快弄好了一杯,送到西曼面前:“长岛冰茶。”
“我不喝茶。”西曼看都不看他,说。
他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拜托,这是酒。”
西曼这才微微侧了侧脸,看了看面前用柯林杯装着的长岛冰茶,端起杯子、仰起脖子灌了一口,立马被呛到。
看着西曼堵着胸口猛咳,他笑一笑:“活该。”
她立刻横一眼过去。心想,别以为你跟我偶像陈永正站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就了不起!我看你也就一无业游民,天天没事儿就知道跑这儿来游泳。
西曼气终于顺了,开始小心翼翼喝起这长岛冰茶。加了冰的液体一入喉,她顿时感到一阵温润。这酒口味有点甜、有丝酸、还带着微微的苦,甚是接近红茶。
难怪要叫冰茶了。挺好喝的。
西曼刚尝到这酒的好滋味,他却在这时把酒杯拿走了。
他嘴上振振有词:“它是烈酒,酒精成份很高的。”
说完,他一仰脖子,把剩下的酒喝完。
“我还要。”她不客气。
他神色古怪地看了西曼一眼。西曼觉得这人眼睛大概有毛病,眯起眼来的时候眼角还微微吊起,看起来很邪气。
他看了她许久,才笑道:“好啊,我给你调杯别的。”
顾西曼从没听过这么多奇怪的酒名,今天算是长了见识。
苏兹,螺丝锥子,绿色蚱蜢,边车,莫斯科佬,玛格丽特……稀奇古怪的名字,妖艳异常的颜色,喝起来一律酸酸甜甜。
喝到后来她已经有些意识不清,嘴巴舌头都麻了,可还是禁不住这美酒的诱惑,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他劈手就将把酒杯夺了过来:“别喝了。”
她嚯地窜起来,立刻就把酒杯夺了回来。“你醉了。”
她不理他,高脚椅转向另一个方向,继续喝。
这两个人算是杠上了,最后这个男人凭着自己的人高马大,终于把西曼手里的酒杯夺走了。
“酒杯还我!!!”
“你醉了。”
“我是客人,我要喝什么就喝什么!!!”
他无力地抚着额头:“拜托,我才是客人好不好?”
西曼“噌”地一下蹦过去。
然后西曼就看见一张放大了数倍的脸,出现在了自己鼻子上方。
他见过很多女人喝醉时候的样子,也见过像现在自己面前这个女的一样,一喝醉就话特别多的,可他见到她这副模样,还是觉得有趣。
然后他就无声地笑了出来。
顾西曼眉峰一凛:“你笑什么?”
“没……”他掩上嘴,“……没什么。”
“哦……”
西曼闻言,兀自点了点头,“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抱着最后还是被自己抢回来的酒杯,又喝了一口,“你都来几天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
“中文名?”
“废……废话。”
“我没有中文名。”
“怎么可能?”打了个酒嗝,这才继续到,“……耍我呢吧?”
“真没有。”他举双手,神色认真。
西曼却只觉得面前一张男人的脸,越来越模糊,她猛地眨一眨眼,晃一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见她这样摇头晃脑的,又笑了。
这女的摇头的时候,短短的黑发会甩来甩去,这让她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小型犬类,那一次在电梯里,也是这样摇头晃脑的,令人联想到小动物。
他心情变好了,打趣似地问:“要不,你给我起个名?”
“呃?”顾西曼却真的开始思考起来,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那……那你姓什么?”
“不知道。”
说着,他的手悄悄伸向西曼,试图抽走她怀里的酒杯,她已醉得一塌糊涂,竟还能猜出他手伸过来的目的,她偏身躲了躲。
他行动宣告失败,很是无奈地抬眼瞅了瞅面前这个女人酡红的脸颊。
“你真的连姓都没有?”
他点头。
“你耍我呢吧?”
“这个问题你刚才已经问过了。”
西曼“切——!”了一声,尾音拖老长,说的同时还不忘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这一招是跟臣向北学的,用冷漠的眼,表示自己那延绵无绝期的鄙夷之情。他嘴角咧的更开,他几乎要拍拍她脑袋,可实际上却只是将手撑在了她坐的高脚椅的矮靠背上。
“如果没记错,我应该姓李。”
“李?”她拧眉思忖了片刻,“那……你就,叫,李子涵吧!”
他没有搭话。
“这名字很好听诶!李子涵,李子涵……”她一遍一遍念,越念越顺口,“……子涵,涵,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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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佑礼在车上打瞌睡,司机大哥叫了几遍他都没听到。
“小伙子!到了!”
直到司机吼了这么一嗓子,万佑礼耳朵一痛,这才醒过来,猛地睁开眼,探出车窗外,海润翠宫的巨幅招牌就在眼前。
他用力揉一揉困到酸涩的眼角,掏腰包付了车钱,开门下车,快步跑进酒店大厅。在电梯里的时候,他看了看铜镜中反射出的自己的脸,再看看表,之后就倚在冰冷的金属壁上,一直盯着电梯里的电子屏,看着数字往上跳。
他今天好不容易早点睡,结果睡到一半就被好久没回家了的老爸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西曼一个女孩子去打工,这么晚回来,你都不知道去接一下她?”万佑礼一直以来都知道老爸疼西曼,甚至超过疼他这个儿子,所以他对老爸发的这通火也没觉得有多大惊小怪。
可是他觉得没必要,摸了摸鼻子,对着老爸一张冷硬的脸,无谓地撇撇嘴:“她不用我去接。”
他这老爸也50岁的人了,力气倒是蛮横的很,拽着万佑礼就往房门口走,“你这是什么话?啊?”
万佑礼觉得有点委屈,看了看站在老爸背后不远处的老妈,继而收回视线,“她有人接。”
老爸狐疑的看他,显然不信。这个儿子没心没肺到了一定境界了,说的话没多少可信度:“谁?”
“跟你说了你也不认识……”他抓了抓头发,态度不太好。
他从小就怕这个父亲,可被他这个历来严厉的父亲这么一问,他想到了一个此刻最不愿想到的人,语气不自觉的冲撞了点。
一直保持沉默的老妈见势头不对,立刻上前来搭腔:“西曼的朋友每天都会去接她,不用我们家小礼子去。”
“朋友?”
“可不是?每天凌晨都听到西曼那个朋友摩托车驶到家门口的声音,吵得很,邻居都来抱怨过几次了。”
万父了然,兀自点点头:“她那朋友是男孩子?”
“什么样的人?”
“干什么的?一个学校的?”
“他在和西曼谈朋友?”
“这事儿西曼她妈知不知道?”
万母先是被问懵了,接下来醒过神来的时候,有些不满的回腔:“你管这么多干嘛?自己儿子不管,一回家就问西曼西曼西曼,到底谁跟你最亲?!我们欠了他们顾家还是怎么了?嗯?”
万父又板起脸来。万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时语塞,只得绕过丈夫这个很可能会马上引爆的雷区,走到儿子面前,推一推儿子的肩:“小礼子,去睡觉。”
万佑礼哪还睡得着,面无表情的在面前的父母之间逡巡了一轮,转身回房里拿钱拿手机。
“去哪?”老妈拦住他问。
他瞥一眼老爸:“去接顾西曼。”
说完就走,边走边给唐毅打电话:“今天我去接顾西曼。”
“西曼不是跟你说了,我去接她就可以……”
万佑礼冷冷打断他:“你再说个‘不’字,以后朋友没得做。”
说完,他啪一声合上翻盖,甩手就把手机丢在了鞋柜上,转而蹲下身去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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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提醒万佑礼,他到了。西曼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是他送她来的,所以还算轻车熟路,找到了游泳馆。他推开玻璃围栏,进入员工区。
他四处看了看,结果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最后绕了半天,他才在吧台那里看到了一个人,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他狐疑地看了这西装笔挺的老外一眼,继而,视线一从这人身上移开,他就看到了歪在吧台台子上的顾西曼。
他走到顾西曼身边,推推她:“西曼?”
她身体扭了一下,似乎是被他的动作打扰到了睡眠,眉心坏脾气的蹙起。
万佑礼回头,怀疑地瞥了眼这外国人,然后回神把西曼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嗯,这姑娘应该没吃什么亏。他想,然后把西曼攥在手里的那只高脚杯抽了出来。
接下来,他第三次回过身去看那外国人。
那外国人这时也正在看他。
对视片刻,万佑礼不客气地抬起手,指着他说:“you……”说了一个单词,万佑礼就说不下去了。
他这才懊恼自己英文烂,可又不想在气势上输给这外国来,想来想去,只能略微拔高了声线说:“你灌醉她的?”
那个人耸耸肩,示意自己听不懂他说的。
万佑礼懊恼地咬住下唇,折回去掺起一滩烂泥的顾西曼,把她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随后一脚高一脚低的扶着顾西曼往他刚才的来路走。
面前有两个门,分别通向两个走廊,第一个走廊上的电梯直通酒店一层大厅,另一个则是通向酒店套房的直达电梯。
万佑礼搀着西曼走出第二道门没多久,就有一个身影从第一道门外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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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小小的一瓶醒酒药,他可谓大费周章。
他跑回到客房,找到roomservice的服务员,服务员找到客服部的人,客服部的人把醒酒药送到他手里……绕了这么一圈,他这才弄来了醒酒药。
随即,他搭乘直达电梯上到游泳区这边。
可他跑回到吧台时,却已经没有了那女孩儿的身影了。他怕她醉糊涂了,甚至在吧台底下找了一遍,都仍旧没有看到他。
他这才转头问助理:“她人呢?”
助理用下巴点一点面前两扇门中的一扇:“被人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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