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警告吗?
维兰瑟明白撒旦的立场, 祂行为模式其实自始至终都是一致的, 只要对炼狱有利益的,祂就会去做。就像安缇诺雅的死如果能让埃德加死后灵魂堕天,那祂也不介意坐视塞莱涅女王被杀。
但现在自己要是被圣殿的刺客暗杀, 对炼狱有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祂也愿意牺牲一位已经打入某个神祗教会成为高层的上级棋子来确保自己的安全。
这时, 维兰瑟突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而门外的多格也迅速破门而入。
“杀气!”他警惕地四处探视。
但那股莫名的薄薄杀意来得快去的也快, 仿佛飞入火中的雪花一样转瞬即逝。
“女王陛下,对方也是个好手,请您务必小心!至少在这个位面,我还没有发现过能把杀气收敛得如此之好的行家!”多格警惕地沉声说。
杀气传来的角落似乎是房间角落书架旁的帷幕,就在多格仔细检查的时候,维兰瑟漫不经心一撇, 不经意却察觉了自己脚边似乎有一滴暗色的液体。
桌边正是蜡烛光线的死角,正当她要低头细看时, 时间突然停滞了, 至少对某人来说如此。
在维兰瑟旁边,一个人影再度破开了时空流,他慌慌张张掏出一条手绢, 开始擦拭被血滴弄脏的石板。
真是太不小心了!
希泽尔不禁对自己胆大妄为的行径悔恨万分。
就在这个时间段之前,不知道哪位神祗派出的倒霉刺客正要出现在维兰瑟的书房, 他这次做了万全的准备, 不仅向仇恨之神交换了影袭者踩点得到的房间位置, 更使用了神殿刺客能使用最高阶的法术【高等隐形】, 然后在高阶牧师预言术的预测下,算出一个精准的时间,然后被距离甚至能跨越位面的【异界传送】直接送到目标地点。
他的准备很充分,但没想到自己隐形的身体刚跨出传送阵,就被一剑刺穿了喉咙。
刺客嘴里发出嗬嗬声,破裂的气管和割断的声带也无法再做什么,他想看是谁杀了自己,却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在自己面前很快消失。
而本来应该是温暖舒适的女王房间,此时却爬满了苔藓和蜘蛛网,应该很久都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这里究竟是哪?自己被传送到的地方真的是那位炼狱副君在人间的居所吗?
带着不甘的疑问,刺客砰地倒下,周围受惊的鼠群吱吱惊叫着跑开。
先把尸体暂时存放在五十年前的斯特里克堡,一会再回去把它拖出去埋起来……
希泽尔是这么计划的。
虽然这样来往穿梭比较麻烦,而且他现在暂时还不是很习惯时空旅行,频繁使用能力会头脑晕眩,甚至一抽一抽的疼痛。
可是就在刚才,他用时间停顿解决刺客时,公主殿下就那么一动不动,安静地坐在距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他已经无法再忍耐毁尸灭迹的时间了,而且总觉得做完那种肮脏的事,再触摸她是一种不可饶恕的亵渎。
他拖着尸体回到五十年前,然后丢在这个房间的原地,就迫不及待再度乘着流转的时间,继续回到刚才公主所在的房间。
一只刺杀魔在刺客传送阵的位置徒劳地搜索着,而他的公主仍然在端坐于书桌后。
希泽尔又停滞了时间,有些急切地走到维兰瑟身边。
因为现在时间是凝固的,她也像是琥珀中的蝴蝶一样,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公主殿下……”
万籁俱静,停顿的时间让世界一切杂音都暂时变得悄无声息,他听到自己激动地难以自持的声音缓缓念道。
现在无论做什么,只要动作不是很大,她是不会发现的,前几次不是已经证实了吗?那么这一次也一样,他只需要轻轻地,用嘴唇浅浅碰一下她的头发或者脸颊。
因为她不知道,所以不会拒绝,真是太好了……
希泽尔一边唾弃自己的厚颜无耻,却难以抗拒这样的诱惑。
他不敢再公主面前现身,害怕她向自己投以鄙夷和厌恶的目光,毕竟自己之前做出了那么过分的事。虽然公主殿下蔑视的眼神也会让他兴奋,但那是一种带着背德和禁忌的毒酒,其中一半是理智的悲伤,另一半则是扭曲的快感,他必须抵御这种诱惑,让自己不至于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人渣。
更何况感受过公主的温柔拥抱之后,他再也不想让那种圣洁的温暖被玷污了。
所以他每一次都仅仅只是浅尝辄止地触碰,缓解自己内心的饥渴,却又不至于沉迷到失去心智。
或许是屡次得手让他太过于得意忘形了,希泽尔不知不觉却犯下了一个错误。
当他轻吻了公主殿下的脸颊,并因她带着幽幽香气的柔滑肌肤而迷醉,灵魂战栗不已的时候,他腰间悬挂的剑有一滴血液不甘地落下,似乎是死者在完成自己迟来的复仇。
他太不小心了,又或者是时空旅行的后遗症让大脑变得迟钝,他竟然没有发现这处致命地错误,以至于他刚刚满足地离去,又很快再一次回到现场。
而这一次,希泽尔却看到公主殿下小巧的头正要低下,似乎打算仔细查看脚边的血滴。
趁着时间停止的短暂空隙,他手忙脚乱地擦干净地上的血滴,又欲盖弥彰地从墨水瓶里取了一滴墨水洒在原位。
时间再度恢复正常,维兰瑟也终于能够细细审视莫名出现的液体。
纯黑色?刚刚总觉得似乎带着暗红,难道是错觉?
她正疑惑着,但一股微妙的血腥味转瞬即逝,随即被浓郁的墨香掩盖。
不对劲……这滴墨水有问题。
“别找了,出去吧。”她突然对多格说。
“可是……刚刚杀气的来源还没有查清楚……”
“这是命令。”
位阶的压制让多格被灵魂中铭刻的制约强制按照她说的做,即便是他并不心甘情愿。
阴影军团长默默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刚刚被他破坏的门。
维兰瑟左手托腮,无数线索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闪过。
从指间流走的时之砂、疑似刺客但与入城时间不一致并高度腐烂的尸体、同时击杀的利落手段和残忍的华丽剑技、由撒旦的高阶间谍确认的刺客死讯、一闪而逝的莫名杀气……还有明明是暗红的血,却在她眼皮子底下变成了墨水。
她没有看错,更何况还有那个气味。
维兰瑟目光投向桌上一柄纯银的拆信刀,她几次想要把它换掉,却每次都忘了。
自从她变为半魔之身后,就对银这种金属有种厌恶感。银是神圣的金属,它与魔鬼或恶魔的血液与汗液混合,会被腐蚀然后产生一种让魔族感觉到刺痛的溶液,所以银币在炼狱被叫做“毒螫”,形容它握在手中的灼刺感。下层位面通常不使用银币,这也是无数位面商人在付出惨痛教训后总结到的经验,一个在诸位面流传的段子幽默地解释了这点。
【“您看,我用这袋银币为代价怎么样?”——一位主位面白痴的遗言,当时他正在贿赂一名炼狱魔鬼。】
她保持着慵懒托腮的姿势,另一手轻轻拾起拆信刀,纤小轻盈的金属片在她灵巧的指尖旋转着。
如果被它割伤的话,一定很痛吧?
所以正好。
她突然握住刀柄,旋转的刀尖此时正对着她脸的方向,她却用刀尖直直撞向自己的右眼。
维兰瑟眼睛都没眨一下,如果任其自然,这柄拆信刀一定会像刺破一个脆弱水袋一样插入眼球,里面湿润柔软的胶质玻璃体混合着血液喷溅而出,然后在遭遇纯银后一边蒸发着焦臭的青烟,一边化作沥青般腐蚀血肉的黑色酸液顺着脸颊流下。
如果这只握刀的手没有被阻挡的话。
可是现在刀尖却从一只洁白的手掌穿透,它稳稳挡在维兰瑟脸部前方约一尺的位置,让她的右手再无法寸进。
维兰瑟顺着这只修长干净、适合握剑的手,不出意外捕捉到一张熟悉的面容。她仰视着希泽尔带着惊慌和愧疚的脸,还有从他掌心沿着拆信刀流下的血液。
她手心刺痛伴随着微微的焦臭味传来,她手掌流汗了。
希泽尔连忙用带伤的手夺过拆信刀。
“对不起……”熟悉的道歉,虽然说过无数次,但这次似乎格外艰难。
“你是傻瓜吗?既然有了穿梭时间的能力,你看到我拿起刀子时,就应该回到那滴血还没落下的时候,这样就不用被我骗出来了。”维兰瑟嗤笑。
“即使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和现在一样……”他低下头,有些倔强地低声说。
“嗯?”
“公主殿下现在有一半炼狱的血,如果被它刺中,一定会很疼……就算未来可以改变,我也不希望您因此而痛苦,就算只有一瞬。”
她听过无数人对她说过的情话,但眼前这位精灵目光中固执而义无反顾的痴恋让她第一次有种被触动的感觉。
就算她伤了眼珠,他只要再次扭转时间,就能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她,但他却宁愿让自己的手被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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