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一夜净瞎想, 顾而立隐隐有些不自在,但是到底是哪里不自在,他又有些说不来。
不就是被傅琅碰了一下肩膀嘛。
北北还不是经常对他上下其手,别说是肩膀, 就连小鸟都被他摸过。
可是这种感觉,和陆尧北摸他的感觉,一点儿都不一样。
顾而立突然想起来卫东也碰过他的手,可是被他给甩开了, 跟傅琅的那种微妙的感觉也不太一样, 甩开卫东以后,他只觉得有点难以言喻的恶心。
去他姥姥的, 人家就是不经意碰了你一下。至于想这么多吗。
这么娘们叽叽的, 一点儿都不像是钢管直男顾而立。
烦!睡觉!
第二天早上傅琅起的蛮早,他下楼去跑步的时候, 看见人正站在煎饼果子的摊子上买早餐,抄着兜手里还端着一杯豆浆。
身上穿着还没换下来的adidas黑色运动服,估计是刚跑完步, 刘海蜷曲在额头,被汗湿了,他转头扫了一眼顾而立, 冲他挑挑眉毛, 用表情问“要来一份吗?”。
城市已经开始进入秋季, 早上空气里散发着点点凉意。
顾而立愣了愣, 随即拉了拉运动服领子, 跑过去冲他一笑:“那谢了啊。”
“老板,煎饼果子多放葱花多放辣多放果子多放煎饼。”顾而立呲着牙对小摊贩说。
“你走吧,我生意不做了也不卖给你。”
“开玩笑呢,你就给我加个肠,再加个里脊肉,还有肉松,要双份。那啥,你们这儿,有什么能加的都给我加上。”顾而立摸了摸鼻子看向傅琅说,“你请客是吧?”
傅琅瞥他一眼:“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
“我正在发育期,你管得着吗。”顾而立说,“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机会可以宰你,我哪能放过啊。”
傅琅默默掏出钱包付了钱,把护腕脱下来往兜里一塞说:“今天早上没课,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顾而立不好意思跟他说是因为昨天晚上想太多没睡好,打算今早上跑个步消化一下情绪。
于是只好说:“锻炼身体呢。”
等煎饼果子的空当,俩人杵在摊子旁边,有点儿尴尬。
傅琅用脚尖踩了踩地上落下来的一片儿杨树叶子,不经意问了一句:“要不等会儿叫你朋友过来一起练练球?”
“成。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
顾而立昨天忘了跟陆尧北他俩说,直接给打了过去。
陆尧北一听是他的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那些图片你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顾而立翻了个白眼:“咱们绝交吧。谁劝都不好使的那种。”
“别啊。你把图p好再跟我绝交成吗?”
“滚吧你。”
“不滚不滚就不滚。栗子,我坠爱你。”
“说真的,你来我这儿一趟。我想找你打球。”顾而立的奢华版煎饼果子好了,接过来咬了一口。
“斗牛?好久没跟你一起打球了,我紧脏。”
“不是斗牛,这不我们学校篮球社的社长,找我尬球。”
“谁啊这么牛逼,找你尬球?这不找虐呢吗。”
“叫刘硕,一卷毛小泰迪。”顾而立笑笑说。
“行,我这就去你那儿。十分钟之后见。”
“记得把你那家属也带上。”
“什么家属?”
“贺峥。”
“靠,他才不是我家属呢。”
甭管现在是不是,以后早晚得是。顾而立默默吐槽一句,把电话给挂了。
回头一看,傅琅坐在远处的篮框底下正在喝水。
“我让林泽庸带了几个人过来跟我们打对抗赛。”傅琅拧紧了瓶盖子,倒放在地上,抬头看了他一眼。
“行啊,他找的什么人?”
“我也不太清楚,等会儿见了就知道了。”
问完了话,顾而立吃着东西被傅琅盯着看,他挺不自在的,想也没想就把手往前一伸,送到了傅琅面前说,“来一口?”
看着被自己啃得面目全非的煎饼果子,他突然想起来傅琅有洁癖,肯定得嫌弃他。
然后他就有点后悔,看傅琅没答应,犹豫着想把手给收回来。
还没等他麻溜的缩手,人傅琅就偏着头凑上去咬了一口。
“好吃吧?”顾而立抽回手,咧嘴笑了笑说。
“不错。”傅琅的评价标准里似乎只存在,还行和不错两个选项。
“那我再允许你吃一口,一小口哦。”顾而立贱兮兮的捏着手指头比出了个小的程度。
“哎哟,我也想吃!”
陆尧北骑着摩托车,单脚撑地,穿着修身皮衣,带着副大黑超,冲顾而立甩了甩头。隔着好几米远,顾而立就已经感受到了,挡都挡不住的骚气,向他迎面扑来。
贺峥从摩托车后座上跳下来,墨镜往胸前兜里一别,往那儿一站就跟保镖似的。
“你也想吃?”顾而立看着啃剩一半的煎饼果子,对着空气呸了一口,没真吐口水上去但也够恶心他的了。
然后伸手往他面前一递:“给,哥哥赏给你了。”
陆尧北跨下车,对着他竖了个中指:“你偏心。”
“不是,我说你怎么来的这么快?”研究院离这儿得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就算是骑摩托来的,也不能这么快。
顾而立扫了他这身儿打扮,眉头一皱:“你他妈穿着皮衣过来打篮球?”
陆尧北嘿嘿一笑,摘了黑超墨镜说:“刚刚跟贺峥在商场买东西,就在这附近。”说完扽了扽衣服,“听你说打篮球,我这不又买了一套运动服,马上就去换上。”
傅琅径直起身,看了一眼时间冲陆尧北说:“还磨蹭什么,这就赶紧上去把衣服换了。林泽庸这就到。”
贺峥啧了一句:“哎,你怎么说话呢。语气能不能和气点儿。”
顾而立冲上去,拍了拍贺峥的肩膀:“他就这样,人前装逼症又犯了。你别在这儿实力护妻了,别等会儿大家都看出来你对北北有意思。”
“没事儿,我还巴不得别人看出来呢。我就是听不惯别人凶我家北北。”贺峥冲他笑笑,“我去帮着他换衣服了,你们先在这儿等着?”
“北北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顾而立问。
“你管我呢。就算他不是我家的,那我也是他家的!反正我俩就是一家。”贺峥腿长,迈了几步就跟上了陆尧北身后。
这俩人刚走,林泽庸就来了,身后跟着几个男生,一路说说笑笑,林泽庸在当中,揽着俩人肩膀,被簇拥着一路走来。
“交际花。”顾而立摇着头拍了拍手,“佩服。”
这几个男生有三个是他们自己班的,顾而立看着面生,两个是6班的,看着就更面生了。
林泽庸跟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名字,叫什么他也没记住,挠着头给五个人按身高排了个序。
换好衣服的那俩人红着脸从楼上下来,顾而立装作啥都没看见,递给他们一人一瓶水,冲大伙举了举手说:“大家先来个热身,等会儿我们再分下什么前锋中锋。行吗?”
没人有意见,撂了球就开打。
傅琅打法稳又狠,第一个冲到篮板前进了一球。
篮球稳稳的砸进框的时候,林泽庸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不愧是篮板王。”
林泽庸的打法相对来说比较平,但是他跟傅琅配合得很有默契,运球传球比较拿手。
顾而立挠了挠眉毛,心想,这小子完全可以胜任挖球后卫。
贺峥手长身高,投篮也准,兼具傅琅和林泽庸的优点。是得分后卫的不二人选。
北北是尖刀型选手,基本没人能拦得住他,矫捷迅猛,带球过人,就跟一小豹子似的。
现在,大前锋,中锋,都基本能确定了。
剩一个最关键的小前锋,当然非他莫属。
打完了一场,五个人坐在地上歇息,林泽庸抬头问了句:“咱们队小前锋谁啊?灵魂人物快点站出来。”
林泽庸的目光扫过顾而立,跟他目光对接了一下。
“我感觉这个人,大家心里应该都有数。”林泽庸继续说。
顾而立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
“我觉得应该是傅琅。”
“咳咳咳……”顾而立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给呛住,“操?傅琅妥妥的大前锋啊,卡位,得分,我们需要他抢篮板啊亲。”
林泽庸翘起唇角笑笑:“谁都看的出来你那点儿小心思,还非得让我说出来吗。”
顾而立冲他比了个中指:“靠实力说话,全场最攻的就是哥哥我。”
一直没说话的傅琅开口了:“我他妈也挺攻的啊,第一个球就是我砸进去的。”
陆尧北也接了一句:“我看未必。”
林泽庸也哼哼着说:“我他妈不传球给你,你还打个屁。”
顾而立从地上跳了起来,拍了拍屁股,笑着说:“那不打了?”
陆尧北拽拽他的裤腿,笑着说:“好,全场你最帅你最帅。”
不愧是发小,就北北跟他亲。
当时他就想搂着北北嘬一口,但是看到贺峥正一脸提防的表情,他就不由得收了收,拍了拍北北的肩膀,笑着说:“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五个人讨论了一下战术就已经接近中午了,考虑到下午大家还都有课。顾而立决定晚上请所有人去吃烧烤。
烧烤摊在学校的旁边的那条小吃街,大排档一到晚上就全是人。香味儿往人鼻孔里钻,馋得顾而立差点没流口水。
就算他天天吃肉,但是每一顿都能保持跟八百年没吃过肉似的状态。
这点陆尧北是挺佩服他的,他爸做饭好吃,栗子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跑他家蹭饭。
不过栗子对他也是实打实的好,他看上的东西,只要栗子有,没有一句犹豫的可能性,直接就拎过来送给他。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栗子天生就局气,仗义。
高中他们这群人基本上就是班里最不学好的那一批,天天骑着改装的机车在学校后面那条路上狂飙,带着学校好看的姑娘胡吃海喝。有好几次打架见了血,差点出大事,都是栗子给压下来的。
他比自己大几个月。陆尧北虽然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叫过他一声哥,但是心里默默还是把他当成兄长一样的存在。
有这么个铁子,互相照应着,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儿了。
可是今天这局面,陆尧北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照应不住他家老铁了。
6班这几个孙子贼几把能喝,有一个重庆的小伙子,找顾而立拼酒。别看小伙子,人挺瘦,但是喝了啤的喝白的,喝完白的勾头吐了一通,抹抹嘴继续干。
顾而立又是个不服输的憋劲头儿,看见这架势索性把t恤一扬给脱了下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仰着脖子跟他对着干。
周围人也都跟看热闹似的,尤其顾而立那室友傅琅,支着下巴眯着眼睛看得挺认真,连句劝都没有。
“来来来,好!”林泽庸站在顾而立跟前起劲的吆喝着,眼见着他面前的酒瓶越垒越多。
陆尧北想拦着点,发现他自己也有点晕乎。
就只听见贺峥在他耳朵边说了一句什么:“小北,喝多了?要不咱们回家?”
他就晕晕乎乎的一头扎进了怀里,感觉天旋地转,路在他眼前头打晃。
顾而立喝到第十四瓶的时候,那重庆小伙子终于撑不住了,扶着墙一阵儿狂吐,摇摇头认怂了。
顾而立举着啤酒瓶子,又要往嘴里塞,听见这话差点没站稳,松了手,往旁边一偎,笑着说:“这个世界上,能……跟我拼酒……嗝……的人,还他妈……没出现呢……”
他还没喝醉,要不然早就倒在地上睡着了。
傅琅嫌弃的把他往旁边推了推,搬过他的脸,正色道:“顾而立,把衣服给老子穿上。”
顾而立把耳朵凑到他面前,皱着一边的眉头问:“干啥?大声点儿?咋地了?”
“穿上衣服。”傅琅重复了一遍。
“干啥?大声点儿?咋地了?”顾而立一脸疑惑不解,大着舌头问。
“日。”傅琅咬着牙齿冲他耳朵里吼了一嗓子,“我他妈叫你把衣服穿好!”
“干啥?大声点儿?咋地了?”
“干你妈!”傅琅没忍住往他后脑勺扇了一耳巴子,“复读机这是?”
这一耳巴子倒是给他扇好了。
顾而立红着眼,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妈早死了。”
操。
这个可怜巴巴的表情算是怎么回事儿。
傅琅皱着眉头看着他扭头吐了一通,懊恼的叹了一口气,掏出兜里的纸给他擦了擦嘴,把自己面前盛了水的杯子给人喂了一口水。
喂完才想起来,这是刚刚自己使的。
算了,糙老爷们儿才不在乎这些。
顾而立衔着杯子,眼神湿漉漉的看着他。
“有毛病?再看把你眼珠子扣下来。”傅琅有点想抽他,又有点下不去手。
“北北。”顾而立放下杯子,垂着头,有点想哭,噘着嘴委屈巴巴的说,“你怎么这么凶啊。”
噘什么嘴啊我操?!
没看出来你这么会撒娇啊,顾而立大兄弟。
见“北北”没搭理自己,顾而立仰头看了他一眼说:“我真挺难受的,不骗你,我有点想我妈了。”
顾而立跟他距离不过几厘米,呼吸热热的喷在脸上。带着一点酒气。
他的睫毛很密,长长卷卷,盖住深邃的眼窝。像毛茸茸的蒲公英,有点意外的萌。
顾而立抠着桌子面,歪着头趴了下去,慵懒的半阖着眼睛,像只小狗一样皱了皱鼻子,有点儿想哭。
傅琅看得心里突然一软,把人摁进了自己怀里,搂着他后脑勺,轻轻哄道:“来,哥哥疼你。”
后来人都散了,顾而立是他给生生扛进出租车的。
酒品差就不要喝酒,尤其是这种喝多了看谁都是他兄弟的人,就更别沾酒了行吗,谢谢!
学校里面不让进,傅琅背着人走在校园里,突然有一种“历史惊人的相似”的沧桑感。
其实顾而立算是一米八五的人里面比较轻的了,虽然这个比较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得来的,除了顾而立他再也没背过别人。
但是!顾而立趴在他背上睡着了,一直在往下秃噜,能感觉他也不好受。
中间掉了好几回,顾而立跟没骨头似的被甩在地上,他只好弯腰把人从地上拾起来。架着走了一段。
走到后山的时候,傅琅累出了一头汗,刚想放人下来,就听见pia一声,人已经栽倒在地上了。
想想等会还要背着顾而立上楼。
他真想一脚把这货给踹进人工湖里去。
后山这个湖,是他们s大的恋爱圣地。
此时夜黑风高,一对对男男女女女女男男拥抱在一起,看着特别扎眼。
傅琅挺累了,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这一眨眼的功夫发现顾而立就不见了。
他打开手电筒到处照,终于找到了顾而立。人正搂着一棵柳树在那儿说话:“北北,我难受。”
我去你妈了个小杰瑞!
傅琅把人拽走,凶狠的瞪了他一眼,拿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前摁:“你摸摸!触感能一样吗?”
顾而立把手放在他胸前,愣了几秒钟没说话,勾了勾手示意他凑近点。
傅琅耐着性子凑到他跟前,想听他到底还想表达些什么。
呕。
顾而立几乎是没停顿,稀里哗啦吐了他一脸。
傅琅闭着眼睛,睫毛颤抖,眉毛拧成了一团。
顾而立,我操|你七舅老爷的三外甥女的大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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