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泗贴着墙露出半张脸,恍惚觉得自己是在演谍战片。
虽然关了门,医院里却一点也不平静。白大褂们来回走动,看他们警觉的样子,却一点儿也不像是医生。
系统在一旁指挥:“头缩回来——对,小心监控,你贴着墙根儿走。”
骆泗照它说的做,摩拳擦掌,时刻准备找到证据,甩莫育玮一脸。
“不过话说回来。”系统在一旁嘴不停:“找到证据又怎么样,你依旧会玩完啊,顶多把莫育玮一起拖下水。”
“至少可以说明我没绑架别人。”骆泗目光坚定:“我不想背黑锅。”
系统不太理解宿主的执着。它看着跃跃欲试的骆泗,倒是突然想起汪鹏清说过的话。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人烟罕至的街角,男人眼神微妙,打量骆泗的时候,就像在打量什么物品。
骆泗心知原身黑历史多,也不争辩,站在原地静候下文。
保镖已经将他放开,一副同意让他进去探路的样子。汪鹏清将材料点了点,收进公文包,那双虎目定在骆泗身上。
“多久没回国内了?”
骆泗掐着手指算了算,自从被邵天宁带去岛屿上,可能有两三个月了。他不提自己是被迫离开的,而是顺着汪鹏清的话道:“从我最后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开始。”
汪鹏清冷哼一声。他看起来很讨厌骆泗:“那时候就在准备逃跑了吗。”
骆泗乖乖缩着手站在一旁,不说话。
汪鹏清却是叹了一口气。他揉了揉太阳穴,疲惫从每一条皱纹间溢出来。随着叹息,身上的威严倒是散去几分:“知道舆论怎么谈论你的?”
“知道。”骆泗颔首。无非是罪大恶极,畏罪潜逃。不然汪鹏清也不至于这么防着他。
哪成想,面前人所说,与他所想有着根本的不相符。
“他们说你是被逼的。”汪鹏清深深看他一眼:“被秦析。”
骆泗有些困惑地睁大眼,半张着唇,棕色的瞳仁一动不动。
汪鹏清满脸疲惫。
秦戟洲的时间是裂开的。一半极恶,一半却洒满光明。自数年前组建秦氏基金会开始,舆论所控诉的所有事,就没和面前人搭上边。
像李家村先后态度的巨大改变一样,许多人宁愿相信秦大少已经改过自新,下意识把锅推给秦父。
“但规则就是规则。”汪鹏清说:“更何况,还流出了你威胁女子的照片——这一点,你明白吗?”
骆泗当然明白了。虽然心下稍有触动,但比起汪鹏清所说,他更关心怎么弄倒莫氏。
走廊宽敞明亮,回响着许多脚步声。其中一道落得极轻,遵循系统的指挥绕过巡逻队,骆泗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裤袋。麻醉剂,手术刀,还有……一只录音笔。
他把录音笔掏出来,放在灯光下打量。银灰色的外壳泛着金属制的冷光,和医院的颜色十分相近。
这是临走时汪鹏清交给他的,也许是不想错过每一个关键信息。
警惕地望一眼身后,他手探上门把,轻轻一旋。
白炽灯闪烁时,骆泗晃身进了莫萤婴的病房,和上次来时一样,窗帘被风卷起,一阵清淡的香味弥漫开来,与死生之地格格不入。
床头柜大开,里面空荡荡的,骆泗心下一凉,他不死心,又翻找了一遍,仍旧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有。
“来晚了?”系统轻声嘀咕。
骆泗抿唇。这座医院这么大,他没有时间一一探寻,只有先从各个办公室找起。
正打算离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骆泗心中一凛,来回逡巡片刻,最终蹲下身子,有些笨拙地爬进病床底。
门被推开。来者却不如他想象的那般从容,而是十分急切地扣回门板,脚步声匆匆,往病床这边走。
骆泗心都跳到嗓子眼,毯子被来者一掀——二人大眼对小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你怎么在这儿!”
曾经被莫氏甩掉的跟班仲世杰瞪大眼,额角被汗水浸湿。他手中攥着什么,撞上骆泗后,整个人差点跳起来:“跑到国外来了?卧槽,难道你和莫育玮那个贱人是一伙的,你俩早就搞在一起了?!”
他边说,还警惕地退了好几步。
骆泗神情一言难尽:“对于你所说,我只同意‘莫育玮那个贱人’这几个字……”
仲世杰目露狐疑,时间却不等人,走廊有脚步在接近。他放下长毯,环顾四周,最终一咬牙,翻身上了窗台。
窗帘合拢的瞬间,门“砰”的一声,被大力推开。几道步伐急匆匆地踩进,领头人停在床边,长靴差点踏在骆泗脸上。
骆泗呼吸一窒,顺着床间的缝隙,朝仲世杰那方望去。这一望,他差点吐出血来。
窗外阳光正好,仲世杰的影子被烙在窗帘上,呈现出一个十分完美的大字型。
被这一幕弄得说不出话,领头人连病床这么明显的目标都没找,直接去往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仲世杰自然是跑不了的。
骆泗本来还担心他暴露自己的所在地,哪成想仲世杰被人从窗台揪下去后,反倒一改往日的脱线,整个人正经了起来:“放开,我自己走。”
领头人口音奇特:“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仲世杰假装听不懂,梗着脖子走到床边。他手缩在背后,猥琐地伸进裤子里。
仲世杰放大声音,像在掩饰窘迫,又想在掩饰其他的什么:“你说你家老大干的脏事?哦,那种东西不用找,你去外面随便一翻,全是!”
骆泗眼尖,看见一块凸起顺着他裤腿滑了下来。在那东西落地前,他探出胳膊,摊开手掌。
触手所及是一块小巧的硬物。骆泗闪电般地缩回手,隐隐觉得那是一只u盘。
领头人没察觉到不对,依旧操着奇特的口音:“少废话。”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仲世杰闷哼一声,双腿一颤。
他手被折在背后,被人压了出去,一边还大声给自己壮胆:“干什么?还想杀人灭口吗?我告诉你,我老大就在外面!他一会儿就来救我,你们绝对没有好下场……”
“救我”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喧闹渐渐远离,门啪的合上。骆泗又等了片刻,才从床底下钻出来。
室内空无一人,只剩窗帘随风浮动。
骆泗借着阳光,打量掌心小巧的u盘:“难道这就是证据……”
系统大喜:“得来全不费工夫——快,你把这个交给汪鹏清,我们就能功成身退了!”
骆泗颔首。五分钟前交上的战友仲世杰还生死未卜,他越早离开医院,就能越快的搬来救兵。
虽然预想中的目标并没有实现——他还是没能洗刷掉自己胁迫女孩的罪名,但好歹是往前迈了一大步,拿到了重要的罪证。
返程顺利得惊人,一个人也没碰上。骆泗尚在庆幸,就被直接堵在了大厅。
差点迎面扎进大汉怀里,骆泗赶紧缩头藏在墙后,心如擂鼓。所有白大褂都守在大厅内,好像接收到指令,在等什么人。
仲世杰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如同一片聒噪的鸟雀:“干什么?放开,你们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骆泗探出头,发现他被人压着,双膝跪在地上。一个红头发大汉单脚踩在他背上,露出的胳膊肌肉盘虬。
见仲世杰挣扎,他更深地踩了下去,几乎把人跺进水泥地里:“老实点。”
整座大厅都是白大褂,二三楼里,每一扇窗门也被守得严严实实。骆泗犹豫片刻,不远处有引擎声滑过,好像有车停在大门前。
莫育玮从车上下来,脸上布满青紫。他神色狼狈不堪,看起来不是来巡视领地的,而是刚从哪处危险之地逃窜而出的。
再度见到此人,骆泗也难得有了分情绪波动。心知此刻不易轻举妄动,他把身子塞进阴影里,静观其变。
莫育玮走进大厅,神色阴沉,睥睨着狼狈的仲世杰。他轻抬步伐,走到这名曾经的下属面前。
“东西呢?”
仲世杰嗤笑一声,顾左右而言他:“莫总,好久不见啊?当初大家这么熟,您却一脚把我踢开——没想过,还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吧?”
听起来倒像是他占了便宜。
莫育玮无心与他废话,皮靴抬起,踩在那张轻浮的脸上:“我在问你话。”
骨肉被碾磨的咯吱声响起,骆泗在心底倒抽一口凉气。
仲世杰惨叫,声音被皮靴阻隔,忽大忽小:“——贱人!害我一无所有,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莫育玮眯眼,一扬下巴。红发大汉像收到什么指令,瞬间掏出小刀,抵在仲世杰颈间。
“这么硬气,看样子东西不在你这儿。”莫育玮声音冷静:“你的同伙呢?”
仲世杰没有说话,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莫育玮又碾了片刻,才终于想通了什么,叹一口气。
“不说话?那留着你,也没用了。”
收到命令,大汉小刀扬起,在灯光下反射出一道冷光。仲世杰目呲欲裂,察觉到刀锋呼的贴近,几乎顺着他脸颊落下——
“莫育玮——”一道半生不熟的声音响起。眼角被汗水糊住,仲世杰眯着眼循声望去,中年男人阴郁的身影从墙角走出来,掌心黑物闪闪发亮。
“你喜欢一石二鸟的感觉吗?”骆泗扬声道。见全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他缓缓勾唇:“抓紧机会!”
说完,他毫不犹豫,转身朝绵延不绝的楼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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