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街灯照耀着,周遭宛如白昼,但夜已深。
枝繁叶茂的林荫道旁,高扬单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上星火点点,脚下烟灰撒了一地。
他生的高,面容在繁叶暗色光斑的映衬下不大清晰。
只是目光却并未如方从缘所想那般,盯着大院的门口,而是以一种放空的姿态远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给人以阴翳的感觉。
方从缘原本升起的心思很快就淡了下去,哪怕高扬几乎是立刻就赶了过来,但是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趋势男人行动的,除了情感,还有面子。
“扬哥。”方从缘轻喊了一声,泪已盈眶。
高扬这才回神,并未开口,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好久,紧抿着的唇才放松了些许。
“改天一起吃饭。”高扬扬眉,冲着傅老三招呼道,不露痕迹的道谢。
在他开口的一瞬,方从缘才留意到原本与她并肩而站的傅淮希已经退后了很远,重又站回了大院的门口边。
安全的距离,疏离的姿态。
“下次再说。”
他的话音刚落,高扬已经上前,自若的揽过小女友的肩,招手拦了辆出租。
车子开走,徒留一地烟灰。
出租车里,高扬开始问东问西。
方从缘半真半假的一一交代了,在听到安世宇契而不舍的痴缠时,高扬低声咒骂。可是说到蛮不讲理的张昊阳,他却陡然噤声。
只眉目间余怒难消。
“以后别轻易上陌生人的车。”
“嗯。”她是被“胁迫”上去的好吗?!还能由得自己选择。
“手机别要了,再买个。”
“嗯。”
“里面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不言语了,头埋着,白糯的耳朵显露出来,惨淡的颜色。
难道里面有什么照片,或者是视频?高扬呼吸一滞,双眉间已皱成一个清晰的“川”字。
方从缘眼见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将手伸了过去。
她的手很凉,指尖像凝了一层冰,骤然触碰在高扬温热的手掌上,奇异的触感,让他立时从一种未知的愤怒与无奈中抽离出来。
“里面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她顿了一小会儿,轻言道,“有你发给我的短信,还有,还有我们所有的聊天记录。”
说着说着她红了眼,“那天,我去送你,在车上,你睡着了,像个小孩子,我给你录了视频,每次想起来就看……”
”你的眼睫毛好长,本来还想录下你的笑,可是没来得及。”
高扬松了眉头,揽过她的肩,“你傻啊,一个视频有什么,我人都坐在这里。”
有几分责备的口气,却难以掩饰住他心中的小小甜蜜。
“你不懂,这些都是回忆。”她小声争辩。
高扬默然,总觉得话题转向了一个失控的方向。
果然,她又出声了,“如果,如果……”她“如果”了好一阵也没有下文,似乎是说不出口的模样,转眼间,她放弃了继续说下去,重新又强调了一番。
“总之,这些都是最美好的回忆!”
高扬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怕两个人没有未来,怕自己会和她分手。
连挽留,她都说的小心翼翼,没有咄咄逼人,只是更让人心疼。
“年轻可真是好。”出租车停在一个红灯口子上,开车的师傅语重心长道,”我看你俩配相,以后肯定走的长。”
高扬虽然年近三十,但是保养的很好,再加上眉目俊朗,和方从缘坐在一起很是登对。怕是这位司机也想不到他口中的“小年轻”比他小不了多少。
方从缘听到这话却笑了,重重点头。泛红的眼睛配上上扬的唇角,像只兔子。
高扬禁不住将她拥的更紧,誓言在唇齿间来回翻滚,最后他还是咽了回去。
一路默然,两人再不言语,只是膝上的手十指交握,未曾分离。
有了这一出“绑架戏”,高扬当然不会让她再回原来的酒店住,转而去了机场附近的一家高端酒店。
他自己也住在哪里。
在前台理所当然的说出“一间商务房”时,她又一次红了脸,高扬只好笑着纠正,“开两间。”
等送她回了房,高扬也不看时间,深夜打了个连环夺命call给助理,让他去原酒店帮方从缘收拾行李。
第二天的航班改在了早上八点,助理连夜把行李送了过来,连带着一副新手机。
高扬自若的操作着新手机,指挥着她输入密码账号,把原来手机上存储着的信息全都转移了过来。
在看到那一条半分多钟的短视频失而复得时,她终于喜不自胜。
只是欢欣的面容下,却是一颗跌宕起伏的心。
方从缘将手机握的紧紧的,骨节间都因为突来的大力而开始泛白。还好她没撒谎,不然……
因为帝都突来的大雾,能见度太低,航班暂时被延误。
方从缘和高扬只能在机场候机。
等候的半个多小时里,两个人的交谈屈指可数。因为高扬回来的太仓促,在港岛还有很多事情悬而未决,现下只能和助理电话交谈。
方从缘很识趣,并不去打扰他,转而去了一侧的机场书店中看书,聊以打发时间。
机场里人潮涌动,书店中的人却屈指可数,与周遭不相称的宁静。
“方小姐?”低微的唤声,在寂静的书店中并不显得突兀。
“张姐,真巧。”方从缘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张祯,她和张祯不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她还能记得自己。
“要回琼海了?”
“嗯。”
“看来我们应该是同一趟航班。”
方从缘笑了笑,掏出机票递了过去,果然是同一趟航班,只是距离并不算近。
“你对这个感兴趣?”说话间,张祯将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取下,用眼神示意。
顺着她的目光,方从缘看向手中的时尚杂志,很巧,正是logley。
“算不上感兴趣,只是遇上了总会买一本。”
张祯笑了笑,也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杂志。她的指甲涂了烟灰紫的指甲油,打磨的很光洁,使得翻页的简单动作看上去也很赏心悦目。
“这是“时尚永存”,对吧?”她指着扉页中的一串字符笑问。
“嗯。”这是法文,她刚好认得。
张祯随意翻了几页杂志,重又将其放回了书架上,似乎意兴阑珊。
“那天本来想和你多聊几句,可是会场里事情太多。”
“没什么,能和张姐聊上几句我也很开心了。”
“我们这一行看上去很光鲜,每年总是有很多新人想要挤进来,可是,新人就是新人,很多人连logley的创刊精神都不知道,更别提时尚感了。”张祯说的无奈,眉目间有些许对她口中“新人”的鄙夷。
这是个不太友好的话题,方从缘只抿唇笑笑,已经打算找个由头离开。
谁知道,张祯话锋一转,又说,“我觉得你的时尚感很好,有没有兴趣来yolon实习?你还在读大四吧?”
“……”沉默,方从缘此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久久不语,张祯也不再说更多,递给了她一张名片,说有兴趣可以随时来找她。
直到回到高扬的身边坐下,方从缘还有些恍惚。
高扬睨了眼她的神色,笑问,“怎么了?一副找不到魂儿的样子。”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应该是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觉得一切都很不可思议。”
“……?”
方从缘将名片拿出来,上面烫金的大字“张祯,yolon主编”立刻显现出来。
高扬接过名片扫了眼,印象中并没有这么个人,看名字应该是个女性。他并不再问,等着方从缘主动开口。
“我之前在珠宝展的晚宴上和她聊过几句,没想到今天再遇上她,她会邀请我去杂志社实习。”
高扬挑眉,看着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难免好笑,“你以后想做和时尚相关的工作?”
摇头。
“说了工资吗?”
还是摇头。
只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后,方从缘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她小声争辩,“像这种实习很多都是没工资的,大部分人能进去都算不错了。”
言语间不免有些自傲,如果不是自己足够优秀,张祯会给她实习的机会?压根就不可能。
“这就是个糖衣炮弹,对你没有一点实质性的用处。”高扬下了个总结,“既不会为你以后的工作积累经验,又没有实质性的收入,还要付出一定的机会成本。”
方从缘默然,只是心里却腹诽,那你大学学的哲学不是更加鸡肋?!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话题围绕着衣食住行打转,直到上飞机,都没有再提起这茬。
虽然去燕京只度过了短短的几天,但是仿佛是很漫长的半年。
备考的紧张,对于未来的迷惘,无时无刻不压在方从缘的心底。
在寝室里足足休息了两天后,她才能打起精神去红叶制衣厂看方秋菊。
两个多月不见,她两鬓的霜白又多了几缕,捧着手上包装精美的糕点盒子,却不舍得打开。
这是方从缘去燕京时买的特产。
“妈,你试试,好不好吃?”
“好吃。”
“你回头别又拿来放着,便宜了耗子,再说,这些糕糕饼饼都很便宜。”
“嗯,那你吃了没?”
“当然吃了。”因为嫌贵,她除了试吃时尝的那一口,再也没吃过。
母女俩拉拉杂杂的说了些琐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男朋友的问题上。
“你可别因为学习耽误了找对象,女孩子年纪大了,就不好再找了。”方秋菊说的语重心长,在她的观念里,女孩子超过二十还没有结婚对象,就已经算是大龄未婚女了。
长山镇的女人,到方从缘这个岁数的,好多都有孩子了。因为方从缘要念书,她才多宽赦了几年。
“我听厂子里的人说,等你读了研究生,就更不好找了。我前几天还看了一个新闻,说什么单身率越来越高。你也别太挑,看到合适的就差不多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虽然现在总说人要靠自己,但是方秋菊潜意识仍然觉得,还是要找个男人来持家才更妥当。像她和缘缘孤儿寡母的两个,在外面遭人欺负了都不敢说。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家里没个男人。
方从缘知道她的意思,纠结要不要把高扬的事告诉她。
按她最初的想法,她和高扬是不会有未来的,可是就像她妈说的那样,女人的青春年华就这几年,她真的要放着已经唾手可得的高扬不理,而去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傅淮希吗?
欲望的火焰暂时退却的刹那,她也开始动摇了。
母子连心,方秋菊看她皱着眉头不吭声,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你要是有对象了就带来给我看看,我帮你把把关,你还小,看不清这些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
“嗯 。”
“那你说说呗,他是哪里人?”
方从缘不言不语,对于自己已经有对象这一事实默认了。
“他人怎么样?”
“……”
“妈,那栋楼你能看见吗?”短暂的沉默后,方从缘突然问了句。
那是一栋高达百米的大楼,甚为显眼。
“那是他的公司修的。”
一石惊起千层浪,方秋菊骇然,“你不会去给别人当情妇了吧?!”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很是激昂。
“没有,我开玩笑呢。”方从缘状若无事的轻笑。
方秋菊舒了一口气,“做人争得就是一口气,钱不钱都是次要的,关键要行得正坐得端,别让人戳脊梁骨。”
方从缘应下了。
“妈知道你,心比天还高,念书要争第一,找对象也要找个顶有钱的,可是那些有钱人哪里能靠得住,你看那么多女明星,嫁进豪门,有哪一个是过的多幸福的。”
“你还是要找一个和你一起打拼,一起奋斗出来的,他才会疼你爱你。”
说来说去无非都是那几句,方从缘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并不放在心上。
要是按照她妈的活法,一辈子都得是劳碌命。
晚上去高扬家看杀马特的时候,方从缘开始有意无意的提到方秋菊。
高扬对此兴趣不大,就只是客套的问了几句,显而易见的敷衍。
他一手握着遥控板,来来回回的换台,折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一个中意的节目。
最后索性停在了一个纪录片上,关于动物迁徙的。
两个人都提不起什么兴致。
方从缘虽然眼珠子凝聚在电视屏幕上,脑子里却不住的浮现出白日里她妈说的那些话。
“它好像瘦了不少?”
“嗯……啊?”方从缘正发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高扬正同她说话。
高扬皱眉,“想什么呢?”
“没什么,杀马特好像是瘦了点。”方从缘转回注意力,把趴在身旁半眯着眼的杀马特抱在膝盖上放好。
“看来他们没有好好照看。”去港岛的那段时间,高扬都是把杀马特放在宠物店托管的。
这边的公寓他并不常来,大部分时候还是要回高家。马上年关将至,来的时间就更少了,他也不可能把这条狗带回高家。
这不适合。
“你什么时候搬过来?”高扬问了句,理所应当的语气。
方从缘心里一紧,抿唇摇头,“学校有规定,不能搬出去住。”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高扬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哪里会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再揣着明白装糊涂未免也太假了。
“是吗?你们学校还有这种规定?”他觉得不可思议。在国外的那几年,别说搬出去住了,学校里男女共寝的现象也不是没有。
“被老师查出来,还会通报批评,总之,管得挺严的。”
高扬笑了笑,就好像这是天方夜谭一般。
既然不能在外面留宿,高扬也不好留她,等时钟一拨过九点,就起身穿外套。
准备送她回学校。
方从缘也跟着出来,杀马特在后边不舍的摇尾巴,她蹲下身给它顺毛,一下又一下,机械的动作。
高扬站在旁边看着,一声不吭。他的脸色很平淡,没有什么喜怒哀乐。但是方从缘隐约能感觉到他的不爽,淡淡的。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又附在杀马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才松开手。
踏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九点过十分。
冬日的九点,夜已深。
近处的街景,远处的高楼,在昏黄的夜晚中都是迷糊糊的一团。
“难道你们学校的学生都会遵守校规?”高扬把着方向盘,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如果他没记错,海宴长天里面有不少琼大的女学生。不论是陪聊,还是出台,都是不可能及时赶回寝室的。
方从缘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提起这茬,只好耐心的解释,“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需要领取奖学金,所以遵守校规对我而言很重要。”
“是这样啊。”高扬意味深长的一笑。
他一笑,那种不爽的气息顷刻间便消散了,方从缘舒了一口气。
之后几天,为了避免引起高扬的“性-致”,方从缘都借口学校有事而不与他见面。
好在,高扬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情绪,甚至还多次叮嘱她注意身体。
方从缘也不知道高扬这样的耐性还能维持多久,能不能坚持到她再见傅淮希一面。
自从回了琼海,除了收到陶之敬寄来的衣服鞋子,她再没有收到傅淮希的任何讯息,就好像在燕京短暂的过往都只是她的幻想一般。
坦白说,高扬已经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对于以往的她而言,是想都不敢想的对象。可是任谁拥有过钻石项链,也不会再对黄金项链多投注一眼。
因为曾经拥有过更好的。
哪怕现在的她并没有到手,可是但凡有一丁点希望,她也会像飞蛾扑火一般,在所不辞。
十月底的一天,高扬破天荒的在上午打电话约她吃中饭。
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二人约会餐,出现在餐桌上的,还有一个人。四十来岁的年纪,穿的格外周正,有股知识分子的派头。
方从缘对他并不陌生,此人是琼大经院的院长。
院长显然也记得方从缘,颇为和善的主动同她打招呼,甚至戏言,作为学校有才有貌的优异生,对于方从缘他可是记忆尤深。
一句“有才有貌”,方从缘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多半都是高扬做筏子,给她牵线搭桥。
总归是获利的好事,方从缘按下心里淡淡的不快,全程和颜悦色,笑的越发柔婉。
酒过三巡,高扬才开始提正事,“刘院长,前段时间多亏了你帮忙。”
方从缘低头吃菜,没想到之前保研的事高扬是找的刘院长帮忙,怪说她能破例得到好几项奖学金。
“高总说的客气,方同学的刻苦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为人老师的,最重要的就是要独具慧眼,给像她这样勤学苦练的学生一个良好的发展平台,这才不辜负大家对我们的期望。”
刘院长显然是老手,只字不提自己贪污受贿的事,场面话一套接一套的来。
“刘院长说的是,既然这样,那你看那个百佳青年的名额?”说话间,高扬已经从餐桌另一头绕了过来,给刘院长满上一杯酒。
“这个好说,方同学这样优秀,百佳青年的名额肯定有她一份。”
方从缘闻言也随即起身,道谢连连。
琼大前些年并没有百佳青年的名额,只有去年和今年各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称号,对于国内的大学生而言是一个不小的荣誉,便是连她也掩不住高兴。
可是,这样的高兴与感动并没有持续多久。
方从缘天真的以为高扬只是单纯的在为她的未来而考虑,直到他将接下来的话吐出口。
“这几年琼大的发展是有目共睹的,除了像刘院长你这样尽职尽责的老前辈,我看琼大严格的校规也功劳不小。”
“我之前听缘缘说,搬到外面住都要被通报批评。”高扬状似随口一提。
刘院长了然的扫了眼高扬,也不看方从缘,转而笑道,“那都是对于不守规矩的同学立的,他们没有自主性,出去了也没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我相信小方这样的,在哪里都能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高总,你说是不是?”
冠冕堂皇的话手到擒来。
方从缘咬唇,强迫自己扭头,不去看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
接下来两人还说了些什么,她一句都记不得了。直到送走刘院长,脑子里都还是懵懵的。
之前的她就像只乌龟一样,固执的缩在自己坚硬的壳里,既渴望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又害怕一探头就被剿杀殆尽,付出太多的代价。
可是欲-望驱使下的道路,从来都是鲜血淋漓的。
那天夜里,她第一次在高扬的公寓留宿。
公寓里面很整洁,没有一丝半点的人气味,杀马特也不在了。
高扬无辜的耸肩,“你不来,我也没精力照顾它,就送去宠物店托管了。”
他递过来一件睡衣,上面的吊牌都还没摘,“你先洗?”
方从缘没有接,站在那里看着他,一眼不眨。
她像是在审视着什么,表情认真的过分。
高扬觉得有些好笑,“缘缘,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对于方从缘,他付出了比以往那些女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这是迈过二十这道坎后的他绝不会再做的事情。
良久的沉默。
就在高扬的耐心告罄,即将推门而出的刹那,方从缘终于抱住了他。
“我记得,我爱你。”她反复呢喃着这一句,像是要把这句话刻进自己的心里。
爱不爱谁又有什么所谓呢,左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只要她能够凭借这具皮囊得到自己想要的,这就够了。
靠的近了,高扬能闻到一股雪松的味道,清冽,香甜。
他低头,深嗅了一口,那股味道越发浓郁,却不是方从缘身上的。
恍惚中,他记起,这是他下午喷过的香水。
方从缘任由他在耳侧不断的嗅闻,过于近的距离让她发自本能的想要排斥,最后都被她强压在心底。
渐渐的,高扬开始不满于这样的触碰,两人从茶几旁顺势倒在了沙发上。
他的手十分自然的伸了过来。
客厅里的灯很昏黄,甚至比不上窗外的月光。
或许不是月光,而是远方高楼大厦的重影。
方从缘发怔般的望着那抹光的方向,感受到他不断的游移,从颈侧到前胸。
高扬开始专心致志的解开胸前的纽扣,这个过程很短暂又很漫长。狎呢的气氛在他的头越埋越低的刹那,抵达了巅峰。
他的头发剃得很短,发茬扎在肌肤上有种割肉般的刺痛感。
方从缘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不要去在乎去感知这一切,可是所有的努力都在某一个瞬间被击溃,他开始触碰那个羞耻的地方。
有难以抑制的痛苦从神经末梢传递而来,放在他坚硬脊背上的手开始扭曲,在他想更进一步的时候,方从缘再也忍不住伸手,猛力推开了他。
门没有锁死,只是简单的阖上,她连掉落在地板上的包包都不管不顾,胡乱的扣紧身上的大衣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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