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去端几杯水过来。”她轻声说道,又将刚刚买的卫生纸交给了一旁的郑源。
郑源却不接,连忙叫住她,“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买水。”
说话间,他已经朝着前方的便利店走去。
郑源一走,方从缘只觉得越发尴尬了,她和王海坤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又想起今天岚姐一无所觉般的说起他出差去了,方从缘越发笃定王海坤就是个花天酒地的男人。
可是,按理来说,郑源不是应该生气吗?毕竟这可是他姐夫来着。
她正低头思虑间,王海坤已经伸手来拿她左手上的蜂蜜水了,方从缘见状忙出声止道,“你肠胃不好,不能喝蜂蜜水。”
王海坤皱眉,“谁跟你说我肠胃不好?”
他眉头紧皱的模样瞧上去就像是在发难一般,或者说是上司对下属的发号施令。
方从缘心里有些不爽,出口的话也就有点点冲,“肠胃好你刚刚干嘛要喝温水?”
王海坤睨了她一眼,心里有点莫名其妙,他和这女人统共才见第二次面吧?说话的口气这么冲?!亏他刚才还觉得她知情识趣。
他索性靠在车边,也不再提喝水的事。这时候有凉凉的夜风吹来,胸口的那股子闷气在凉风吹拂下散了些,混沌的头脑也开始慢慢清醒过来。
他生的高大,一八五的个子,比郑源都还要高一点,方从缘若是不抬头,压根瞧不清他的神色,可现在这状况,她要是抬头盯着人看未免太尴尬了。
踟蹰了几秒,方从缘将手边的热水抬高了些,等感觉手上的重量倏地没了,她才轻声道,“醉酒后喝蜂蜜水能解酒,也不伤胃。”
话音刚落,她立时懊恼的蹙眉,贴心小女友当习惯了,不自觉的就会带入角色。但这可是岚姐的男朋友,关她什么事儿。
心里这般想着,方从缘将卫生纸递给他后便提步朝着一旁的树荫下走去,避嫌。
王海坤闻言却有些好笑,他在烟酒上素来自制,再说到他这个身份地位的人,琼海市敢灌他酒的人还没几个,压根儿就没体会过喝醉是什么滋味儿。
他之所以会在街边呕吐,是因为昨夜本就着了凉,有些低烧的症状,又想着今中午要同国资委主任和副市长吃饭,草草的吞了几片药就匆匆赴局,这才遭了秧。
夜风徐徐,两人一时无言。
郑源端着一大杯水过来的时候,就见王海坤已不复刚才的苍白面色,有了些红润。
“坤哥,真不用去医院?”郑源见他喝水喝得急,又关切的问了句。
王海坤摆了摆手,“我刚刚已经给助理打过电话,他马上就到了。”
说罢,他的眼风似有若无的扫过树荫下正低头站着的女子,见她神色坦然,方才又挑眉看向郑源,“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郑源说,“我姐今天和她一起打台球,麻烦我送她回学校。”
他的话很有误导的嫌疑,似乎并不想让王海坤知道这是他自己主动包揽下来的差事。
王海坤登时拧眉,嘴里斥道,“阿岚也太没分寸了。”毕竟是扬子的女朋友,叫她弟去送人合适吗?
郑源瞧出他面上的薄怒,心里很是莫名其妙,不就是让他送个人,怎么就没分寸了?
不过他也没细问,再三确认王海坤没事后,便径直走向一边,叫上方从缘一道驱车离去。
…………
天色慢慢暗下来了,在白日映衬下还只有点点微光的街灯现下就像是道道灯塔般,明亮摄人。
方从缘从头到尾就没瞧出郑源有半点生气的迹象,甚至还对王海坤颇为关心,她实在是纳闷儿。
“你一直偷偷看我干嘛呢?”在又一道红灯口子前停下时,郑源终于忍不住问出声了。
方从缘心下暗嗤,你要是没看我,能知道我在看你?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她顿了几秒,复又开口道,“但是岚姐不是说他出差去了吗?怎么现在还在琼海市?”
说话间她的柳眉微蹙,似是在为郑岚打抱不平一般。
郑源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这我不清楚,但是坤哥做事必然有他的道理。”
方从缘见他冷淡的神色,心里暗嗤,郑源真是岚姐的亲弟弟吗?该不会是两个妈生的吧?
她面上的纠结神色实在是太显而易见了,郑源发动车子的间隙才淡淡说道,“我姐前几年在澳门杀数厅输了不少钱,那些钱都是坤哥帮她出的。”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没说,那时候他父亲正好被双规,正是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偏偏只有王海坤雪中送炭。
后来他父亲出任琼海市市委书记,王海坤就成为了名正言顺的书记女婿,说是“半子”也不是虚话。
至少在郑家,王海坤的地位是绝对高于郑岚的。
方从缘哪能知道这其中的纠葛,虽然郑源隐晦的提到了“杀数厅”,但她又不了解那些赌场上的门门道道。只是现下仍旧拧眉,心中有些不解,不过是帮忙还点钱,何至于让郑源这样区别对待。
郑源本不想再多说,但是耐不住她蹙眉沉思的模样,就像青山染雪般冷冷凄凄的,叫人忍不住想为她抚平波折,他于是又淡淡说,“我姐当时输了得有这个数。”
他比出了一个简单的手势,是六。
“六百万?!”方从缘这下咋舌了,黑亮的眼眸霎时间都睁得老大,似小鹿一般。
她一惊一乍的模样实在是可爱,郑源便敛下真相不提,省的叫她心肝乱颤。只是却心道,要真是六百万,买来郑家的信任未免也太容易了。
她姐输的可是六千万,不过王海坤做书记女婿的这几年,再有十倍的钱都给挣回来了。
轿厢中一时间静默无声,直到轿车抵达琼大,方从缘才笑着同他道别。
初秋的夜晚是很怡人的,温度恰到好处,这会儿又正值周末,是以校门口人来人往,有小情侣出来散步的,也有闺蜜结伴同行的。
如织人潮中,方从缘一眼就瞧见了蔡正蔚的身影,在一大片一米七左右的个子中,他将近一八五的身高很是引人注目。
郑源这时候正在四处找位置停车,方从缘思忖了几秒,径直向着蔡正蔚走了过去。
她一走进才瞧见蔡正蔚的身旁还站了一个人,穿了件polo衫,外面罩了件运动外套,很是随性的打扮。
“出来散步?”蔡正蔚见她带着耳机悠然慢行的模样,轻笑着问道,言语间并没有想要介绍身旁人的意思。
“没,下午有点事,刚刚才回学校。”
见他笑了笑就转开了视线,应该是在人群中搜寻郑源的身影,方从缘便又轻声说,“那我就先走了。”
话毕,她转身离开,熟料一直站在蔡正蔚身旁默不作声的男生却突然出声道,“同学,你先等等。”
蔡正蔚:“……?”
紧跟着走过来的郑源:“……?”
方从缘颇有些惊诧的转身,男生倒也不先急着和她说话,而是径直看向另外两人,说道,“用户界面我已经设计好了,但是我们三个都是男的,审美上可能会有些不足。”
他这才转向方从缘,笑着道,“同学,还得麻烦你帮我们看看,给点意见。”
方从缘连忙笑着摆手,“不麻烦,要是真能帮上你们的忙那就太好了。”
一行人最后去了东门外的咖啡厅,方从缘这才了解到,原来是他们三人合伙做了一个逻辑思维的app,正在开发阶段。
有赖于方从缘前几天临时恶补的艺术鉴赏知识,在用户界面的选择上她虽然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选的,但架不住她口里那一堆堆的艺术流派,当下就把这三人唬得不轻。
那个叫丁霖的男生还笑着建议她一起入伙。
方从缘虽然脸皮厚但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连忙笑着婉拒,“你们三人付出了这么多心血,我只是费点嘴皮子上的功夫,就来参一脚,这样也太不公平了。”
“现在这三张界面图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后面还有游戏界面的设计和app的logo设计,需要你的地方还挺多。”蔡正蔚很客观的说道。
郑源也跟着点头,“这个app不是为了挣钱而开发的,就是吸引初期客户,所以这是费力不赚钱的苦差事。”
方从缘这才苦笑着应下,只是心里暗道,艺术修养的事儿看来得比以前更加上心才行。
一行人又详细讨论了一番之后才结束,只是后面的话题大多涉及代码程序之类,方从缘是半点不懂。
讨论完后,送走了丁霖和郑源,方从缘才同蔡正蔚一道回寝室。
夜间的雾气加重了,走在夜雾中,竟能感觉到些微凉意与雨意,就像是绵绵细雨在漂浮纷飞一般。
校园里古旧的教学楼在这样的迷蒙中也添了几分婉约的柔美,到底是日琢月磨过的建筑,终归不是那些铝光闪闪的新楼大厦可比。
两人沉默的前行着,方从缘出于礼貌性的问了他一句,“最近期货炒的怎么样?”
“之前小赚了一笔,然后我又试着投资橡胶期货,结果买入不到半月,就开始阴跌,本来我还存着侥幸想等着回升,还好及时止损。”不论是提及赚钱还是亏损,他的语气都很平淡,仿若过眼云烟一般。
方从缘浅笑着道,“你的心态真好,我感觉你挺适合吃这碗饭的。”
像是月光,又像是灯光,似有若无的映照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比珍珠更加圆润,比月色还要凄清。
虽然她仍旧在笑着,但是蔡正蔚却总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大概是直觉使然。
他静默了许久,直到两人要在岔路口分别了,才淡淡道,“其实只看你想要怎么选,没有适合不适合一说。”
方从缘已经很适应他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当下也并不应声,只是笑着挥手,而后分别。
.............
时光如水,近郊的山头已从墨绿转向枯黄,山腰的瘦樱隐隐有了几分勃发的痕迹,夏日的踪影彻底在尘世间消逝,冷秋的序幕悄然拉开。
琼海虹光机场,人来人往,步履匆匆。
偌大的机场中,随处可见拥挤的人流在排队等位,迎着诸人艳羡的目光,方从缘跟随空乘人员施施然地走进了头等舱专属休息室。
她要等候g316飞往燕京的航班,去燕大参加研究生面试。
高扬前天就去了港岛办事,其实在乌托邦美术馆遇到林廷的时候,方从缘心中就已有数。
高扬想要吃下新升科技,可是徐征一直在苦苦挣扎,希冀拉入林廷这个外援,因而高扬必须得重新去找家更靠谱的投资公司来做pe,这样徐征才会彻底的无话可说。
她正犹自思虑间,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方从缘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
“缘缘,到了吗?”电话听筒那头,是高扬充满磁性的嗓音。
“没呢,飞机晚点了,还要再等一个小时。”
“等你从燕京回来了,我带你出去玩玩,就当做赔罪。”高扬的言语中隐约有着几分几不可闻的讨好。
“说什么呢,哪里要什么赔罪不赔罪,你在港岛要注意点身体,别太累了。”
高扬笑着应了声,两人又腻歪了几句,方从缘这才挂断了电话。
起身,自橱架上拿过一杯鲜榨果汁,方从缘闲闲一望间,霎时眯眼,前方沙发上坐着的人居然是姚一峰!
和照片上颇具艺术家气息的非主流形象不同,坐在泛有金属光泽长凳上的男人西装革履,身姿笔挺,那双在照片中被忧郁情怀所笼罩的深邃眸子现下盈满了融融笑意,正温声同身旁的女子说着什么。
那名女子容貌姣好,姿态上佳,身着杜嘉班纳今秋新品,座位旁随意放着爱马仕的凯莉包,从头到脚无一不是名牌,唯有颈间所带的玉石项链方从缘瞧不出明细。
将手边的橙汁轻轻放在桌边,方从缘随手从书架上抽过一本人文杂志聊做掩饰,自若的坐在了二人的后方偷听。
“天心,如果“dew”获奖了,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来祺祥。”沉稳的男声,是姚一峰的声音。
“哈哈,我自己都没有什么信心拿奖。”女子的声音很是爽朗。
“我认识的邓天心可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女子笑问道。
“对special council award 志在必得。”姚一峰说的很是肯定,并无太多调侃的成分。
“看来要成为你认识的邓天心,我还得多多努力。”
……
“听说isbella也参加了。”女子又轻笑着问道。
“她远不及你。”
“别这样啊,虽然我是你师妹,但isbella可是你们祺祥珠宝的新锐。”
……
座位前的两人交谈声不断,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方从缘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出了什么珠宝设计大赛,还有几个模糊的人名,而这位女子应当是参赛者之一。
微微挑眉,方从缘浅笑着收了手上厚厚的杂志,不动声色的开始在手机上搜索近期有分量的珠宝设计比赛,果然很快就让她搜出了端倪。
金匠珠宝设计大赛,由欧洲珠宝协会承办,今年是第一次主办方非欧洲各国,而是选址在华国。
顺着参赛者条目一一往下看,方从缘很快就在名单里面找到了“邓天心”的名字,还有他们口中调侃的“isbella”。
让她小有几分吃惊的是,这位邓小姐今年才26岁就已经创建了个人工作室,并且在华国珠宝界崭露头角,也算是小有几分名气。
前方交谈声不绝于耳,后方方从缘在手机上搜索不停。很快,候机厅内通知g316飞往燕京的航班登机的广播开始不间断地播放。
俯身收拾好手边的行李,方从缘提步朝着头等舱的专用登机通道走去,她才刚过通道,便有空乘人员笑着迎上来帮忙提行李。
入座后过了一会儿,耳边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飞机开始启动。
方从缘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强忍着恶心感趴俯在松软的靠椅上,直到飞机嘶吼着进入了平流层,这种晕眩的感觉方才消停下来。
…………
“晚宴的男伴你想好了吗?”姚一峰淡淡出声问道,可他等了许久都没人回话,这才发现坐在搁板旁的人颇有些心不在焉。
“天心?”他轻喊出口。
“恩……啊?”邓天心立时回神,视线从过道旁转回了姚一峰身上,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学长,什么事吗?”
“你刚刚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姚一峰饶有兴味的问道。
“你看到那边坐的那个女孩子没?”邓天心说完顿了顿,眼里闪过些许好奇,“我发现她一直在看着我,从上飞机后就开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邓天心故作轻松的说道。
挑眉,姚一峰颇有些诧异,顺着邓天心视线的方向他一眼就瞥见了斜前方座位上的女子。
看见他俩俱都望过去的视线,女子本有些怔愣的面容瞬间变得鲜活起来,精致的面容上绽放出浅浅笑意,眼眸中霎时间流光溢彩。
她似乎是踟蹰了片刻,终于起身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落落大方。
“你是邓天心邓小姐吗?”女子笑问出声。
邓天心有些诧异,盯着方从缘看了许久,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位陌生女子,“你是?”
“我算是你的小粉丝一枚。”方从缘露齿轻笑,“我刚刚上飞机就看到你了,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黝黑的双眸微微睁大,邓天心真没想到自己做个飞机都能偶遇上小粉丝,毕竟她在华国珠宝界只能算是个初露锋芒的新人。
“天心姐姐,我能坐在这里吗?”方从缘指了指二人对面的空位置,轻吟浅笑。
“当然可以啊。”邓天心眉眼弯弯,连忙出声应下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当偶像的感觉呢。
“我太开心了,真没想到今天会在飞机上遇见你。”方从缘顺势坐在了二人对面,笑看着邓天心,眼中满是崇敬与欣赏。
“哈哈哈——,我也好开心,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小粉丝。”邓天心也浅笑着自我调侃道。更何况,这位小粉丝还是位大美女,这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值得自傲的一件事。
“让我来猜猜,你是不是巴黎美院的小学妹?”邓天心眉眼含笑,言辞间却很是肯定,她在巴黎美院的时候倒是有过几个华国小粉丝。
微微摇头,方从缘叹息出声,“看来你是真的记不起我了,在伯明翰展览上我还去找你签名了呢。”
“伯明翰展览?”邓天心很是讶异,那都是四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她刚大学毕业,毕业作品就登上了英国伯明翰设计展览,正是春风得意时。
仔细在脑海中想了想,邓天心还是没有想起以前的细枝末节,遂有些歉意的开口道,“不好意思啊……”
“要我原谅你也行,你就给我加个微信吧,满足我这个小粉丝的心愿!”方从缘轻笑出声,“行吗,天心姐姐?”
轻笑着点点头,邓天心立马拿过一旁的手机加了方从缘的微信。
“咦,wabi-sabi ?”邓天心眉眼含笑,饶有兴致的开口道,“好别致的名字。”
“其实我觉得天心姐姐你的作品就很有wabi-sabi的感觉呢。”
(注:wabi-sabi本来是指日本传统文化中的哲学,有孤寂凋零的意思,后来发展成为一种美学风格,偏向于朴素、雅致、自然。)
“是吗?”邓天心颇有些诧异,却并未出言细问,其实她并不太清楚wabi-sabi代表着什么。
“说起来,我觉得你的设计作品和另一个人的画作给我的感觉很相像。”方从缘轻描淡写的开口。
“喔?”挑眉,邓天心很少听到这样的言论。
径直拿过手机,方从缘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很快就调出了一副图片。
“就是这幅啦——《坠落》,怎么样?是不是一样的feel?”方从缘眉眼弯弯,轻指着手机上色彩凋零线条朴素的画作。
“嗯,这么一看好像是有点呢。”邓天心附和式的点了点头,显然是不想让自己的小粉丝失落。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一道沉稳的男声突然在沉寂的机舱中响起。
姚一峰很诧异,竟然会有人觉得他的画作和天心的珠宝设计有一样的feel,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简约与奢华。
方从缘登时愕然抬头,似乎是这时候才留心到这位男士。
眉眼微蹙的盯视了他半秒,她不确定的开口道,“我觉得先生你长得有点面熟……”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个疑惑抛之脑后,轻吟出声,“其实我觉得《坠落》就是一种“清美”,是残缺中的雅致;至于天心姐姐你嘛,就是“都美”,是精致中的朴素。”
“不过不管是“清美”还是“都美”,在我看来,本质上都有着wabi-sabi的影子。”
常言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方从缘很清楚,姚一峰既然如此欣赏邓天心,很明显就只是她的设计对他的胃口罢了,艺术不分高低,只有合心与不合心一说。
她只要按照这个框架一直套下去,哪怕现在的她只是半罐水,也不会闹出“响叮当”的笑话。
“我这个外行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天心姐姐你可别笑话。”方从缘虽然言语中满是俏皮的意味,但言谈却很是落落大方,并无拘泥之感。
“你只当个外行有点可惜。“邓天心还未及开口,姚一峰已经感叹出声。
方从缘这才将视线认真的转移到了这位“陌生男士”的身上,她凝视了片刻,突然讶异出声道,”你是?……姚一峰?!”
她的双眼立时瞪大,显然很是难以置信。
轻轻颔首,姚一峰笑着开口道,“你很有趣,识画不识人。”
“诶,这个锅我可不背,明明是姚大画家你的风格太多变了。”说罢,方从缘低头鼓捣一阵,在网页上搜出了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还好我是姚大画家你的死忠粉,不然打死我肯定都认不出来……”
邓天心也凑过去瞧了一眼,霎时轻笑出声。
照片上,青年男子留着及肩长发,一身黑衣,头戴黑帽,和现在的商业形象实在是大相径庭,这是姚一峰在巴黎美院读书时的留影。
“姚大画家,你看未来的顶尖珠宝设计师都给我留微信了,你也给我留个呗?”
“要是能同时手握两个偶像的微信号,我这趟飞机也算是坐的值了。”方从缘唇角微勾,眉眼弯弯。
姚一峰笑着摇了摇头,状似无奈般的加上了微信号。
“你是?”挑眉笑问。
“方从缘,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好名字。”
姚一峰正欲备注上去,还没点上保存,方从缘又适时开口了,“哈哈——,其实这是我自己胡诌的,本名是听从缘分的安排啦。”
“那也不错。”
…………
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两个多小时的航程很快就结束了。再加上方从缘不露痕迹的讨好,到下飞机的时候三人的关系已经颇为熟稔。
候机厅外,高扬一早安排好的人已经等候在外,方从缘特意辞别了姚一峰和邓天心后方才心情大好的上了轿车离去。
“方小姐,我叫陈旭,是小高总的助理。”开车的中年男人模样周正,笑的很是和善,“这几天你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来找我。”
“恩,谢谢陈叔。”
墨黑色的奥迪a6沿着机场高速快速飞驰,终于踩着日落的光辉抵达了燕大正门。
开车绕着燕大的正大门外盘旋了一阵,陈旭最后将车停在了一家装修比较高端的酒店外,偏头问道,“方小姐,你看住在这里成吗?”
“很好啊。”方从缘眉眼含笑,朝着车窗外望了眼,轻轻颔首。
“本来小高总是交代去圣菲酒店住,但我想着方小姐你是来燕大参加面试的,燕京早高峰的时候堵车又很严重,住这里虽然条件差了点,但是胜在方便。”
陈旭边说边开门下车,要去后备箱拿行李。
方从缘忙从车后座上下来,抢先一步拿出拉杆箱,浅笑着道,“陈叔,你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叫我小缘就好了。”
陈旭连忙笑着应下,带着方从缘去前台办理了登记手续,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方才驱车离去。
将行李箱中的物品一一拿出来归置好,方从缘掀开密闭的窗帘,霎时间,流金的暮色倾泻而入,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橘色中,一片暖意。
今年燕大金融系的研究生统共招收只三十人,其中二十六个是保研名额,剩下的则由统招录取。
而这仅有的二十六个名额,总共有七十多个人在竞争。
方从缘草草洗漱一番后,便又开始温书,心知接下来的这几天无论是笔试还是面试都将是一场残酷的恶战。
…………
时光如水,晨曦的日光泼洒在光洁的地面上,将楼宇和操场俱都染上了绮丽的红色,道路边枝桠林立的枫叶中翠绿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浓艳的红褐色。
方从缘走出教室的时候,外面还有许多男男女女在排队等候面试,脸上无不是紧张焦灼之态。
略略屏息,方从缘不疾不徐的绕出了寂静的走廊,踱步到无人的林荫下方才拨通了高扬的电话,“高扬哥哥,我考完了。”
“考得怎么样?”电话那头,高扬的声音有些喑哑,似乎很是疲倦。
“只能算是正常发挥吧,毕竟大家都很优秀,我也不太有把握。”方从缘斟酌开口。
“放心,肯定没问题。”高扬轻声安慰道,颇有些言之凿凿的意味。
“你要不要在燕京再玩几天放松放松,我让陈旭安排。”
“事情还没忙完吗?”方从缘柔声轻问。
“嗯,可能还要几天时间,你之前不是说喜欢邓天心吗?要不要去晚宴上看看她颁奖?”高扬轻描淡写的开口。
“真的吗?”方从缘霎时惊呼出声。
心里却暗想,看来她在朋友圈特意给高扬晒照也不是白费功夫嘛。
“恩,玩的开心点。”不过是张晚宴的入场券,对他来说就是小事一桩。
两人又甜甜蜜蜜的聊了几句,再次柔声叮嘱高扬一定要注意休息、注意身体后,方从缘这才心情大好的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消息,是高扬的转账,一共八万八,让她去商场买买买,置办一身好行头。
方从缘犹豫了半分钟,强忍着肉痛感将钱又转了回去。
她和高扬确定关系还没多久,贸贸然的就接受他的钱,看在高扬眼里不过是九牛一毛,等日后传了出去未免就变了味儿,很容易搞成包养的意思。
头等舱的机票也就罢了,这间酒店的住宿费还是她在和陈旭的僵持之下坚持自己付的,为的就是能挺胸抬头,不让别人戳脊梁骨。
有时候,旁人的几句闲言碎语也是能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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