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陶之敬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抬眸扫了眼墙上的挂钟。
四点二十七分。
他痞笑，“现在去吃饭会不会太早了点？”
“我听很多老年人说过，吃得早更有利于肠道消化。”
陶之敬唇角轻扬，眼眸顺势弯成了两汪月牙，“是吗？”
方从缘低眉顺眼，“您要是觉得时间太早了，我可以等着您忙完，什么时候您觉得合适了我们再去吃也成。”
陶之敬走近了点，“你这个“您”字，把我活活叫老了二十岁。”
方从缘干脆利落的接话，“陶总，我这不是心上有你吗？”
话说得太快，方从缘自己都没意识到话里边的暧昧气息，直到sandra惊讶地瞥过来，她才懊恼的皱眉。
却见陶之敬心情大好，朗笑着开口，“sandra，通知新潮杂志社的负责人不用过来了。”
“陶总，是今天不用还是，以后都不用？”sandra不耻下问。
陶之敬挥手，“以后都不用过来了。”
sandra应声退开。
方从缘喜笑颜开，精致的眉眼间都透出一股青春的朝气蓬勃。
陶之敬睨了眼她喜形于色的模样，漫不经心的扬唇轻笑，他本来就没打算把宝给押在新潮杂志社上，那种小公司，怎么可能吃得下这种大单子。
这个傻妞，他就当抽点空出来给她上上商业课，全当她陪自己吃这一顿饭的报酬好了。
讽笑的视线轻扫过sandra，sandra立马会意，“陶总，位置已经预约好了。”
陶之敬扣好西装纽扣后，朗声吩咐她，“把钥匙给我送下来。”
说罢，走向方从缘，“方小姐，请。”
他极有绅士风度地偏头，一手贴在后背上，另一只手微微伸出来，与sandra方才如出一辙的举动，只是一个人做出来是卑躬屈膝的恭敬感，另一个人却是风度翩翩的潇洒自如。
方从缘被他英俊的眉眼晃花了神，脑子里疑惑的讯息一闪而过，但她还来不及捕捉思考，已经下意识地跟着陶之敬坐上电梯下了楼。
地下停车场，两人略微等候了几分钟后，sandra拿着车钥匙下来了。
陶之敬皱眉，“怎么这么久才下来？”
sandra一边递钥匙一边低语道，“陶总，销售部的经理们已经过来了。”
她把嗓音压的很低，似乎是不想让方从缘听见，方从缘见状很识趣的往边上退了几步。
陶之敬却不以为意地问她，“于致辉来了么？”
话出口的一瞬，sandra眼眸中飞快地闪过几抹诧异，她没想到陶之敬的记性竟然会这样好。
她原来是挚爱珠宝琼海总负责人的秘书，因为去年的收购案，挚爱珠宝的商标、不动产连同公司所有员工被一齐并入了evraz only，但是原公司的一应高管并没有被赶下台。
直到今年陶之敬空降总部，原来的总负责人屈居二线，倒是她这个原负责人的秘书一步登天，被提拔为了陶之敬的助理。
看似鲜花着锦，实则锅里烹油。
陶之敬点名要她，一来是因为她的才干，二来就是需要她详细介绍公司的各种关系网。
至于于致辉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销售经理，在去年年底的总结大会上因病未能出席，所以她在陶之敬的面前随口提过那么一次，没想到他竟然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sandra这下对他更是佩服，言语间不免更加毕恭毕敬起来。
“陶总，于经理这次也过来了。”
“嗯。”陶之敬点点头，略思索了几秒后才低声道，“你就说我有要事不能出席会议，让张经理去主持会议，地点改在703的会议室。”
703会议室的监控前几天刚刚安装好。
sandra点头记下后，继续望向他。
“让张经理开完会后以私人名义请他们出去吃个饭，唱唱歌。”
sandra屏住呼吸，“这个需要录像吗？”
陶之敬侧目，视线从一侧角落里低头玩手机，装作聋子瞎子的方从缘身上一扫而过，再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晃悠了一圈后才慢条斯理的说，“不用，给我逮几个玩得最放肆的人出来就行了，其他的，你让老张看着办。”
sandra默然，知道陶之敬这次是要杀鸡儆猴了。
她在心里为那群销售经理们默哀了几句后，才笑着目送方从缘和陶之敬开车离开。
车上，陶之敬松了松领带，“方小姐，你想吃淮扬菜还是川菜？”
“陶总不是已经提前预约好了吗？现在恐怕也没有我选择的余地了吧。”方从缘讽刺出声。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总算是把心底的那点疑惑给想明白了。陶之敬这人根本就是个人精，把她的全部心思给猜的透透的，故意用新潮杂志社来刺激她，其实压根儿就不会和人家谈，不然sandra怎么会提前就将餐厅的位置都给预定好了。
分明是算准了她接下来的每一步。
陶之敬弧形优美的眉头微皱了下，“预约了也能再改。”
方从缘皮笑肉不笑，“不必这么麻烦了，我只是个陪客，当然是陶总想吃什么我就陪着吃什么。”
“方小姐，看来陪我吃饭你觉得很委屈？”陶之敬唇角紧绷，脸色开始阴沉下来。
方从缘连忙低头，人都坐上车了，除了陪他吃饭还能怎么办，嘴上却言不由衷道，“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预约了要再改很麻烦而已。”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都算不上是麻烦。”陶之敬意有所指。
方从缘偏头看他，光影明寐之下，他侧颜的轮廓更深，眉骨高耸，鼻梁挺拔，眼窝处生生凹陷出了一大片黑色的阴影，整个人显得厚重而又深沉。
但是削薄的嘴唇却又平白勾勒出了一种寡情薄义的轻佻姿态。
果然是浪荡子啊……
方从缘硬生生被他豪气冲天的话给憋到没脾气了。
一路无言。
sandra预约的淮扬菜馆在本地甚为有名，两人抵达的时候不过五点，门口已经泊满了各色豪车，甚至还有不断增多的趋势。
陶之敬先一步下车，还没来得及等餐厅里的服务生过来泊车，就见大堂内沙发上坐着的一名外籍女子恰好抬头，瞥见他后一脸惊喜的走了过来。
陶之敬抽钥匙的手一顿，在脑海中飞快地思索了一下这个飞奔过来的美女是谁。
脸蛋很标致，身材也很正点，可也许是长得太正了 ，他想了半分钟都硬是没想出来这人是谁。
他不认得人，但是这位外籍美女明显是认识他的，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走路的速度却半点都没落下，仗着个高腿长的优势甚至比服务生都还走的快。
“friedman，好巧。”美女在距离陶之敬还有一步之遥时，欣喜出声。
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还是因为陶之敬在和美女春风一度时曾经戏言要她练好中文的缘故。
看来还真是熟人。
陶之敬下意识地扫了眼还安安分分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方从缘，见她一无所觉后顿时率先掌握主动权道，“好巧。”
他说的是俄语，方从缘半句也听不懂。
sofya虽然很吃惊陶之敬竟然会如此主动地搭话，还是用俄语，但是她很快就归结于是他在照顾自己，她笑着靠近他，很自然的挽上他的手臂，“friedman，你也过来吃饭吗？”
陶之敬不露痕迹地往旁边让了几步，借着递钥匙给服务生的动作很巧妙的避开了她的手。
sofya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异样，顾自问道，“你一个人？”
话出口的一瞬，她才突然看到副驾驶座上的方从缘，顿时微蹙眉道，“她是谁？”
“我的客户。”
sofya轻舒了一口气，“那我可以陪你一起啊，上上次你谈客户我们不是都在一起吗？”
上上次？陶之敬这下有点点印象了，连带着sofya的名字他也一道记起来了，“sofya，上上次那位是男客户，当然需要你这样的美女作陪，但这次的可是女客户，你在就不太合适了。”
“你知道的，女客户总是不那么好打发的，不是所有的美女都像你这么善解人意的。”
sofya甜蜜的噘嘴，“那……”
“下次我约男客户吃饭再约你。”
“嗯。”sofya点头，“friedman，你一定要记着再约我啊，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你放心，再见。”
再也不见。
好不容易打发走sofya，陶之敬如临大赦，习惯性的想去松松领带，却发现领带已经松垮垮的挂在衬衫领口上了，他干脆一把将领带扯下来挽在手腕间，笑着冲方从缘道，“我的表妹，本来想介绍你俩认识一下的。”
他熟练的切换回了中文，欺负方从缘不懂俄语。
方从缘扬眉，似笑非笑道，“你的表妹还真是热情。”
“以后你去了俄罗斯就知道了，她们都这么热情。”
方从缘明面上轻点头，心里却暗嗤道，看来他在俄罗斯还有不少的情妹妹。
方从缘又不傻，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她只消扫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的，但是她也懒得去戳穿陶之敬的谎话，这个人花不花心关她什么事，她只要能想办法谈下这笔生意就行了。
方从缘自嘲似的笑了笑后便跟着他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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