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殿外炎气蒸腾,殿内冰山上散着清凉的水雾,两位年青美丽的王妃从种种精致的吃食,说到各自的一些见闻趣事,闲雅而愉快。
河间王妃就指着素波浅蓝色的薄绸裙说:“我一向喜欢蓝色,可是却不敢穿蓝色的衣裳,还真羡慕弟妹的好颜色呢。”
河间王妃当然是个美人,但素波不是自恋,而是实事求是地认为她比自己要差一些。当然了她不会就这样把实话说出去,就笑道:“二嫂穿水红的也好看。而且我还知道几道养颜的汤,二嫂也可以试试。”
“那太好了!”河间王妃就笑道:“其实我今天就是为了想向弟妹讨教养颜的法子才来的,我们皇家的几个媳妇,再加上清河公主,谁也不如弟妹的长得好,面色娇嫩。大家心里都嫉妒得很,表面又不肯说,我也是下了许久决心才来的。”
原来河间王妃的目的是这个呀,素波虽然一直与她谈笑晏晏,但心里也不是没有思量,不知她的究竟为何而来,如今就放下心了。这些贵女之间,的确就是这样,就算是羡慕嫉妒得很,也要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向人讨教也很难说出口的。
因此素波就更加和善地把自己养颜的方法分享给河间王妃,“化妆品其实是最不重要的;吃的要营养,皮肤才会从里向外光润莹白;还有一定要充足的睡眠,要是府里的事不多就睡个午觉……”
河间王妃频频点着头,“旁的都好,只是我一向睡眠很浅,恐怕就是因为这个脸色总不够好。”
素波是不能理解睡眠不好的人,她从来一躺下就能睡着,一觉醒来就更觉得精神焕发,因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说:“要么二嫂试试睡前多走动走动,再吃一个苹果?”
“嗯,我试试吧。”河间王妃点了点头,又道:“前些日子冷月庵的慧心师太到我们府上,让我跟着她念清心经呢,觉得也有些效。”
“冷月庵?”素波觉得听过,又想了想,“是不是那里的素斋特别有名气?”还是前段时间买房舍田地时听云哥儿说买了冷月庵旁几百亩地,又顺口提到京城许多人去冷月庵进香其实是为了吃素斋,素波当时便生了想往之心,但是身为王妃出门并不容易,与严懿约好的大相国寺尚且没去呢,更不可能到冷月庵了。
“不错,原来弟妹也知道。”河间王妃就说:“那里素斋有名气不只是因为好吃,而且还特别洁净,做素斋用的所有食料都是冷月庵女尼们自种自收,不假任何男人之手,虔心圣洁。”
这个虔心圣洁素波倒不大在意,但是冷月庵在京城外几十里的半山之上,那里远离尘世,水是山间的泉水,粮食蔬菜是自己种的,只看这两点就知道那素斋在食材上就占了很大的优势,她更动心了,“我们有机会去尝尝多好呀。”
“这时节也正是到山里纳凉的时候,都是那个牛通,弄得大家都没有心思,就连皇上也没提去山庄避暑。”河间王妃就笑道:“不如我们两个悄悄去冷月庵,吃个素斋就回来?”
前些日子素波买了好多处房舍田地,但其实她并没有用心,大半都不知道准确的位置,唯有冷月庵那处田地,她特别注意了一下,因此知道虽然不近,但是当日去吃个午饭还能返回来,就点了点头,“也好,我们一大早出城,中午在冷月庵里用素斋,待外面不热了正好回来。”
河间王妃点头,“那就这样定了。到时候你也要穿素纱裙,路上打开车帘吹着风特别凉快。”
“什么素纱裙?”素波问了之后将目光落在河间王妃身上,看到她罩在外面薄若蝉翼般的轻纱突然明白过来,“二嫂这条裙子就是素纱的吧,的确很薄很凉爽的样子。”
河间王妃在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为了将话题毫无痕迹地转到素纱裙上自己已经用了大半个时辰了!可是胶东王妃竟然完全不知道!
若是此前,河间王妃定然不信。天下闻名的素纱,胶东王妃怎么能不知道呢?但是与胶东王妃谈笑了半晌的她现在懂得了,这位王妃的确与别的贵女不同,不大在意穿着打扮,只看重吃!就连她难得的美貌,她似乎也不甚爱惜,还说什么好好吃好好睡就能变美,真是可笑!
自己明晃晃地穿着名贵的素纱裙过府,根本没有用,与她说起衣饰也没有用,唯有从素斋着手最后才引到了素纱裙上!
但好在终于引到了素纱裙,河间王妃就做出一个最天真最无邪的笑容说:“弟妹怎么竟连越地新贡的素纱都忘记了呢?每个王府才一匹,我只做了这么一条裙子,喜欢得不成,平时都舍不得穿。”
嗯,原来胶东王府没分到,素波立即就明白过来了。先前宗正寺就少给胶东王府分东西,后来皇上发了火情况才好些,如今看一些贵重的东西宗正寺还是悄悄截下了。但河间王妃的父亲就是吴望,她倒不好说什么。
河间王妃应该是想到了,赶紧收了笑容,顾左右而言它,“其实这纱也没什么,弟妹做的冰碗好吃是好吃,怎么不放些胡瓜和荔枝?”
宗正寺给自己送的水果都是桃、杏、李子、梅子之类的大路货,哪里有胡瓜和荔枝?素波早穿越好几年了,知道那些果子是从遥远的西域和南海送来,很金贵很金贵的。
河间王妃越说越错,就怔在了那里,神情十分尴尬,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就一挥手向宫女内侍们道:“都下去!”
河间王府的宫女内侍们显然是经过很好的训练,悄无声息有如流水一般地从殿里消失了,素波见寿儿带着几个小内侍踯躅了几回也跟着走了出去,想告诉她不必走的。河间王妃让人下去,自有河间王府的人听命,可自己却没有让她下去。但其实寿儿下去也没什么,自己还真不大在意,所以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殿里就静了下来,河间王妃垂着头,但却将眼睛瞟着胶东王妃,等着她发火质问。
素波心里是有些难过的,但她立即就劝自己,其实宗正寺克扣王府的东西也不是第一次了,自己早就应该猜测到的,所以也就不应该生气了。而河间王妃突然知道这样的事实,恰好宗正寺卿又是她的父亲,一定很尴尬吧,自己不如劝劝她,“其实也没什么了,这素纱再薄,里面也要穿一层绸衣,就是凉爽也有限;还有胡瓜和荔枝,我过去常吃的,还是应季的水果最好吃。”
真看不出胶东王妃非但蠢,而且还很会说大话,胡瓜和荔枝都从几千里之外快马加鞭运来,到了京城百不存一,就连皇上也不敢说常吃的吧。
最可恨的是她还是不按自己想的路子说话!
河间王妃再没有时间与胶东王妃磨下去了,没奈何只得抬起了头,做出游移不定的神色,然后猛然间咬咬嘴唇,下了决心,“我不应该说的,但真是忍不住了!”
“弟妹一定以为是宗正寺的缘故,如果真是我父亲的错,我岂能不知道,竟会在胶东王府里提及此事?”河间王妃将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处,握得指节都泛白了,“我早听说太子妃将胶东王府的许多东西都抢了过去,修王府的钱、凤冠上的珍珠、日常的供奉,好多好多,没想到就连一匹素纱几个果子她也不放过!”
“父亲管着宗正寺,每有东西都公正地分给诸王府,我想多要一匹素纱都没有。可是许多东西都被太子妃在中间截了过去,明晃晃地半路截走,宗正寺下面的官员更听太子妃的话,我父亲也管不了他们,又不可能每一次都跟着!”
素波就若有所思地说:“你父亲从皇陵回来后还单独给我送了许多东西呢,我就知道他其实很公平的。”
河间王妃点了点头,胶东王妃年纪小没见识,还是很容易骗的,自己这一次来最主要的目标是挑起她对太子妃的恨,帮父亲洗白也就是顺便,就又继续道:“无怪我前几天看到太子妃的小郡主穿着蓝色的素纱裙!父亲告诉过我说分给胶东王府的素纱是蓝色的,所以我刚刚才要你穿,想着那样一定会很漂亮——原来是太子妃拿去给女儿做裙子了,那么小的女孩子穿素纱裙,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而且太子妃本来就分到了四匹素纱,她竟然还要抢你这一匹!”
“人都有私心,母后也更偏心我们几个嫡出的皇子,我们几个本来就比弟妹的日子好过得多,可是太子妃还不知足,真是太过了!将来她要是成了一国之母,难不成让胶东王府衣食不周吗?”
“二嫂别气,别气,”素波拍着义愤填膺的河间王妃的手,“说话要小心一些,毕竟太子妃与我们不同,她是君我们是臣。”
“我还不知道她是君我们是臣?”河间王妃看起来根本控制不住了,她又加重了语气,“她现在偷偷地欺负你们,将来还不让你们没有活路?就是我们,岂不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将来皇上皇后不在了,我们府就会变成你们这样,勉强混个温饱,而胶东王府呢?恐怕会……”
会怎么样呢?素波早想过,自己已经买了些私产足以度日,再不济还可以开个饭店呢,所以她一点也不怕,“没事的,我和王爷饿不死的。”
河间王妃声色俱厉高声说了半晌,原以为胶东王妃不是被吓哭就会被气得暴跳如雷,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不以为然地说了声没事的,饿不死的,一口血差一点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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