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祈眼里, 胖子的校花好友梁浅和她是完全两条线上的人。
长得好看成绩也不错,最主要的是谁都想和她好,跟个公主似的好孩子。
沈祈从来不和好孩子玩,她打小起也没什么朋友, 如果有的话无非就是几条偶尔出入她家刨老鼠的流浪猫,不然就是些同样可怜巴巴偶尔被她罩过的街头小屁孩。
除此以外就是胖子和阿航这种外人眼里的小流氓。
再加上胖子透过梁浅的底,说她喜欢女孩子, 从那往后沈祈便没怎么正眼瞧过人家。
往深了说, 头次知道一个校花喜欢女生这回事后, 沈祈即有点意外,也有点小小的得意,就好像终于在一块圣洁的天空里找到了小块污渍般。原来听起来那么了不起的女生身上, 也会发生这么神奇和不可示人的事情啊。
傅长仪也是这样的人了。
沈祈手里捧着白色的卡通瓷杯不时抬起眼皮去观察坐在她对面的梁浅和那个女生。
梁浅和她所谓的女朋友每天都一块儿上下学,出去玩也一起,总是牵着手, 时不时地你倚在我身上, 我倚在你身上很是亲密。
不在学校里的时候, 她们便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搂搂抱抱,甚至偷偷亲一下对方的脸蛋。
亲脸蛋这种事情,在沈祈看来是非常幼稚的行为。在她眼里,北田庄发廊街上的男男女女总能在头次见面的时候就嘴对嘴亲得吧唧作响。
梁浅她们不这样,她们偷亲一下对方的脸蛋甚至于还会脸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沈祈也就不敢问她们女生喜欢女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更不敢问她们更加直接的话题。
“你这个衣服是新上的时候买的吧, 我本来也想买的, 可是限量,最后没买到。好可惜。”梁浅惋叹地嘟了嘟嘴巴:“就上上月的事情,我去晚了。 ”
沈祈低头盯着左右手的彩色袖口仍旧有些迷惑。
胖子闲不住的嘴巴即刻也接过了梁浅的话:“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行啊,老大,发达了,都穿小名牌了呢。”
“这是旧衣服。”
不过当初傅长仪给她的时候,衣服确实看起来很新。
新的衣服会有新衣服的味道,沈祈记得她头次穿这件衣服的时候,上面是傅长仪身上的那种香味。
“老大,这你就要多跟我学学了。”胖子手指着沈祈衣服上的logo:“这牌子的衣服,少说也是好几百一件,你身上穿的这件,今年春季新款,出来就被抢爆了,起码三百多块钱。”
差不多送十几天报纸的工资。
*
沈祈向来计较,在傅长仪家里虽然住了大半年,还是找不到被收留的原因。她不傻,她觉得傅长仪也不傻。
换了谁都不应该白白收留她住这么久还一分钱不收,尽管她做得一手好菜,然而傅长仪实际回家吃饭的日子屈指可数。
傅长仪偶尔回来一次,人就变得娘里娘气就已经让沈祈觉得很是怪异,和以前在路边执行公务和站岗的人完全不同。
睡觉的时候更是变本加厉,先是说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慢慢就变成了我可以上床睡吗?这种,分开被子也会睡到一起。
沈祈想了很多,虽然有些不通畅,可当得知傅长仪确实喜欢女孩子还有过前科后,她便像在一片迷雾中找到点点火焰般,迅速地将傅长仪对她有特别的想法作为事实记在了心里。
为了验证这个答案的可能性,她刻意地离傅长仪更近些,甚至于在她面前大胆地换衣服。
然而无论她做什么,傅长仪还是傅长仪,每次回来就懒洋洋地喊着要吃饭。
“一个多月没吃你做的汤,我都快馋死了。”傅长仪穿着白色的纯绵短袖,头上黑色的太阳帽都没摘,趴到桌子上眨巴着眼睛,看着沈祈给她盛汤。
越来越幼稚,记性也越来越差,年纪轻轻的,怎么比耿大爷还忘事。沈祈将汤碗放到桌上,面上带点同情,语气里稍有鄙视:“是两个月零一个星期。”
准确的说,是两个月零一个星期多一天。
前两个月傅长仪说要出差跟案子,穿的还是藏蓝色的制服,这时候夏天都来了。
傅长仪三两口就将汤喝了个见底,嘴里咬着小段的排骨几下吞下了肚子,眼睛总在看沈祈:“你怎么了?看着心情有点不好?”
“没有。”
“那你怎么也不笑一个。”
“我本来就不爱笑。”
“瞎说,以前你上初中那会,我站岗的时候,你天天扎两个辫子从我旁边过,嘴巴咧得老开了,一口小白牙。”
傅长仪现在已经完全摸清楚了沈祈的性子。
沈祈看着凶巴巴的,其实脸皮特别薄,伸手一捏她,脸蛋就红扑扑的。
凶巴巴的脸一红就显得特别傻气,以往那股痞子气质也就荡然无存,所以每次发现沈祈摆臭脸她就故技重施伸出胳膊隔着桌子揪着沈祈的脸皮子拧一下。
很轻的一下。
拧完傅长仪就瞪大了眼睛准备看好戏。
沈祈的脸蛋果然就红了,隔着汤碗的蒸气显得异常粉嫩,眼睛也跟着红了一整圈。
其实不疼。
沈祈也是眼角泛凉才意识到她差点就哭出来。
傅长仪出差两个月不说,从去年底就开始各种任务,出差基本没怎么回来,偶尔回来一下也是倒头睡一晚,第二天起得比沈祈还早就走了。
要不是被面上留有她的气味,沈祈真会以为又是梦。
是害怕。
十三岁那会,沈祈上学路上被傅长仪看一眼,她都觉得这个警察人真好,傅长仪说,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时,她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傅长仪更好的人了。
很感激,世界还会有这么好的人。
现在不一样。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人,好得让人有点无措。
沈祈身上仍旧穿着胖子口中说的小几百,一低头就能看见胸口那个简单利落的logo,她简直想不通,傅长仪为什么要给她买这么多衣服。
从她来这里后,隔三差五的,傅长仪都会“找”几件旧衣服出来,还说什么:“这种款式一点也不过时,还比较新潮。”
“这是怎么了?”傅长仪也不敢开玩笑,有些仓促地绕过桌子,挨着沈祈坐下,伸手在方才捏过的地方摸了下:“是我下手太重了吗?”
“还是你不喜欢我开这样的玩笑。”傅长仪也跟着有些自责。
最近真是越来越放松了,时常把沈祈当成个需要管治的小流氓,玩笑随便说,总忘记沈祈要强讲面子的倔性子。
“我以后不这样了,来,赶紧吃饭吧,你都不知道你做的汤有多好喝,比酒还让人陶醉,我一醉就不知轻重了。”傅长仪歪着头,尽量让自己夸张的表情呈现在沈祈的视线范围内。
到底也才十六岁的小姑娘,见过的龌蹉很多,听过的段子很黄,可是像这种好笑的夸奖真的还是头次。
沈祈原本没哭的,就没忍住笑了下,于是黄豆大的泪泪吧嗒地掉进了眼前的汤碗里。
*
尽管哄着沈祈好好地吃了顿饭,傅长仪仍旧很是忧心。
她太忙了,平时也没怎么打电话问候过沈祈,甚至于过年那段时间她也都是在外边,除了工作还拜访了一些亲戚。
她没想太多,就只是吃人的嘴软,觉得每天都惦记着小姑娘给她做的好吃的,却很少关心小姑娘本人,让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睡觉的时候,傅长仪没忍住又老话重提:“心里有事一定要和我说,要是在外边遇到了什么困能也可以和我商量。”
这话她老说。
沈祈一听却更加难受了:“我没哭,就是眼睛里进了东西。”
“你……。”傅长仪今天睡得很安份,都没敢转头去闻沈祈的头发:“你是不是太久没见我,想我了。”
沈祈眼睛突然就瞪大,发直的舌头硬梆梆地吐出来两个字:“没有。 ”
“好吧,我倒是有点想你。”傅长仪心里有点发虚地把你做的好吃的几个字掩了下来,她打了个哈欠,趁机转了下身,把脸侧向沈祈睡着的方向,手轻轻地戳过沈祈的发梢。
果然舒服了许多。
傅长仪闭着眼睛,捻着沈祈的发梢,半瞌睡的说:“我过段时间休年假,你们也放暑假了吧。”
“嗯,下下个星期期末。”
沈祈想起去年来时,也是夏天,在傅长仪这里住了快一年了。
“到时候一起去玩吧,有伴,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傅长仪说:“很开朗,会弹钢琴,拿了个一等奖,我答应带她去玩。”
女孩子?
沈祈想起傅兴民的原话:她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和你差不多,高高瘦瘦的。
“我要送报纸。”沈祈转过身背对傅长仪。
原本松散在傅长仪指尖的发丝一下子被绷直。
沈祈不怕疼,身体却还是本能收了收,手也摸上了头皮,她完全不知道傅长仪刚才拉着她的头发。
也是头次发现傅长仪睡觉的时候居然喜欢拉着她的头发。
接二连三的得罪沈祈这个小炸药,傅长仪也是尴尬:“没事吧?”
“天气不冷了,我去地板上睡。”傅长仪见沈祈一直没理她,估摸着肯定是很生气了,于是莫名地就主动起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抱过枕头就往床下溜。
现在白天温度虽然高,到晚上却还是十来度,睡地板肯定是不行的。
沈祈伸手拉住了傅长仪:“我没事,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点想不通。”
她擅长骂人,擅长打架,擅长察言观色,却不擅长和人说心里话。
“想不通什么?”傅长仪抱着枕头,没再动也没有再躺下。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沈祈有点害怕,生怕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然后眼下这一切让她觉得如天堂般的待遇就此灰飞烟灭。
傅长仪没觉得她对沈祈有多好。
思考了一会,她说:“你是指什么?”
“让我住,还给我买衣服。”
原来是衣服。
“刚刚和你说的女孩子叫周默,我经常给她买衣服,买的时候想到你俩差不多,就顺便给你带一些。”傅长仪顺便把房子的事情交待了。
她没想到沈祈住了这么久还没适应,居然还会拘谨留下的她的原由。
傅长仪捏着沈祈的手,话语轻柔如水:“都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我只是不喜欢房子里太空,空得不敢回来。”
“我还要谢谢你呢,谢谢你让这个房子变成一个家的样子。更何况。”傅长仪身子探下来,指尖在沈祈额头点了点:“你还会做超好吃的东西。”
脸还是热了下。
沈祈别开头,恢复了臭脸:“不用谢。”
那就当互相便利好了,交易这种事情,沈祈懂的,只是傅长仪没说明,她怕理亏。
“还有别的问题吗?”傅长仪重新睡下来将被子掖好,手刚偷偷捻上沈祈细软的发梢就缩了回来。
有。
沈祈有意往床边挪了挪:“你说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啊?”
是喜欢的人吗?这些天也一直没回来。
傅长仪掖着被面笑了:“我记得你以前不这么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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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祈越来越不硬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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