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妖冶的月悬挂于天际,巨大的神树悄然抖开了宽厚的花瓣。
花开的时候即将来临。
——这是她的名字。
被不属于自己的轮回之力所侵蚀,她已无力去睁眼看待这个倦弃了她的世界,只能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等待着花开的时刻。
然而,那群忍者显然没有放弃,仍旧抗拒着新世界的到来。他们试探着想要靠近,又谨慎地注视着她,不安与揣测夹杂其间。
其实,只有她知道,她只是空有轮回眼的躯壳而已。在召唤出了神树之后,她已无力再继续任何的战斗。只要轻轻一刀,无论下手的人是谁,她都会轻易地死去。
只是希望死前,可以看到那束神树开花。
凌乱的脚步声在身旁响起,许多人赶到了她的面前。花时勉强地抬起了手,朝着那群人虚弱地说道:“……神罗天征!”
巨大的斥力,将他们从眼前推了出去,也阻止了他们靠近神树。
刷的一声轻响,有人通过飞雷神之术出现在了她的身侧。只要打上标记就不会消失的术式,永久地印在了她的手臂上。花时猜测,应该是千手扉间通过空间忍术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她下意识地想要阻挡,却发现那骤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人,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
他年轻而俊美,纵使身为秽土之身,也有着非凡的气度。他曾远负声名,成为众人敬仰的火影,也曾是一个年幼的孩子最为憧憬的大人。
花时手中的动作一顿。
波风水门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迟疑,他毫不犹豫地下手,苦无笔直地切过她的身体。血色从身前迸发而出,飞溅一地。同时被抽离的,还有有限的生命。
“四代阁下……”
阳光温柔的校园里,一群矮矮的孩子们挤挤挨挨地站在一处,满怀期待地盯着面前这位身披火影羽织的年轻人。
“请各位未来的独当一面的忍者们,稍稍安静一会儿。”金发的火影温和地笑着,抬起了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应该和你们是初次见面。我叫做波风水门。”
温煦的光洒落在平静的校园里,照耀在落满了碎叶的地面和微微晃悠的秋千上。满载着孩子们笑语的风,吹往了无人知晓的山间。
那火影拍着她的头顶,温柔地说道:“真巧啊,我父亲也对小时候的我说过,我也是……”
后来,这位年轻的火影战死了。
稚嫩的孩子天真而固执地对卡卡西说道:“……总有一天会再见到的!”
总有一天会再见到的。
这天真而稚嫩的话,穿越了漫长而寂静的时光,终于在此刻以特殊的方式应验。
她趴倒在满是尘埃的地面上,卑微如同蝼蚁。有人摸索着她的手掌,想要撑起她无力的躯体。这是世界末日之前的拥抱,像两个迷途者终于交汇在大陆的起点,像山颠绝境之中最温柔的一吻。
她靠在带土的怀里,一声不发。
带土搂着她的脖颈,看着血色向四处渗开,几乎要映照出那轮鲜红的圆月来。这异样熟悉的一幕,让他无法自制地锁紧了双臂。
花时想,她应该就快要死了吧。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吧。
在那之前……她总要做些什么,去报复这个背叛了她的人。
一定要是最为痛苦、刻薄、恶毒的惩罚,可以让他后悔终生,直到抱着遗憾死去的惩罚。
那是怎样的惩罚呢……?
她喃喃地说:“好痛啊。”
带土凑近了她的耳旁,说道:“……我知道。”
“真的好痛啊。”她又喃喃地念道:“……我以为我胸前那道伤口,应该是最痛的了,但是……”
“我知道。”
“还有……”她喃喃着说:“还有……”
带土低下头,亲吻着她的发端。
“我好爱你啊。”
虽然看不到带土的表情,但是她知道,他一定很痛苦吧。
一定难过到快要哭出声来了吧。
这就是她最为恶毒又孩子气的惩罚。
她生来便是如此,傲慢而狭隘,容不得别人的悖逆。若是有人惹怒了这位骄傲的公主,便会得到彻底的唾弃和鄙夷。邻人背叛她,她便视之为路人,世界背叛她,她便将其推翻。这个男人背叛了她……她却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明明应该露出快意而舒畅的笑容,为报复了背叛自己的人而感到开心,却无端觉得想要哭泣。只是不属于自己的眼睛,竟然让她连哭泣的余力都没有。
天空之中的月亮映入了她的眼中,带着她去往了全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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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时,醒醒。”
温和的呼唤,将她从绵长黑黑暗的睡眠中唤醒。
光线模糊地进入了视线,朦胧的景物在眼中逐渐清晰起来。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面孔上还带着未褪尽的青涩之气。他的黑发微卷,眼梢上挑,五官很是俊俏。他一手搭在花时的被褥上,口中催促道:“快点起床吧,今天是初诣的时间,不能睡懒觉。”
“……我们又不信奉那些供奉在神社里的神祗。”
花时困倦地揉着眼睛,用幼嫩的嗓音嘟囔着。
话虽如此,她还是乖乖地起了床,跟在了止水的身后踏出了家门。她正是七八岁的年纪,对周遭的一切都有着好奇之心,想要伸手去拽别人家门口的注连绳,却碍于家教而没有动手,只能偷眼看着那些在街道上肆意玩闹的孩子。
新雪初降,松软的积雪覆盖了附近的山林,深绿色的山披上了一层连绵起伏的白。那隐匿于山林之中的神社,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迎接着来自各地的初诣者。
花时跟在止水的身后,一路穿过正红色的神明鸟居。她一边走,一边伸手扯住了止水的衣角,说:“哥哥,昨天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样的梦呢?”止水问道。
“记不清了。”稚嫩的她喃喃着说道。
初诣,拜社,抽签。
徐徐展开的薄薄签纸上,没有往年用来讨好和敷衍人的“大吉”,却有一首和歌。方方正正的黑色大字端正地铺在签纸上,字迹端正大气。
“这个讲的……是樱花吗?”她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签纸,踮着脚递给了止水。
吹雪樱散华,落花名胜云中院。时值春日中,落花如雪降纷纷,满地皓白雪不消。
去来矣今日,迎春入山步小径。当日夕暮者,一时花虽不长久,丛影是我安身处。
“抽到的签怎么会写这样的诗……?大概是吟诵樱花之美丽吧。”止水说着,将签纸叠好。一叠,再一叠,那些字迹即将被遮盖起来之时,却被一只苍老的手阻止了。
那白发苍苍老人搭着那张被遮起来的签纸,口中念道:“虽是一时花,艳过满丛春日,却为安身之宿。”
“老爷爷是这个神社的解签者吗?”花时努力地抬起头,去看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和歌中诞育了一位公主。”那老人点了点头,口中说道:“那公主有与生俱来的骄矜、目中无人的狭隘、众人追逐的容貌、满地生辉的珠宝和贪而成妄的奢望,有仆从前后呼拥,有爱慕者众星环簇,有车马骈阗网于门前,有世人渴望的好运与聪慧,却有求而不得、憎而相会、爱而别离,更有生与老,病与死。”
“一首和歌而已,哪有那么多……”花时小声地嘟囔着。
“花时!”止水喝止了她,说道:“不可以这么无礼。”说着,他朝那老人表示了歉意:“十分抱歉,是我的过错。”
那老者却没有因为花时稚嫩的无礼而生气,只是淡然地离去。止水握着签纸,带着花时走向了一棵高大的树木。他掌握着花时的手,协助着她将那薄薄的签纸系在了一道长绳上。
红色的绳,白色的签,深绿色的树叶,止水黑色的袖口。
“这是结缘。”止水松开了手,解释道:“如果是大吉,就用签纸与神明结缘。如果是凶运,就可以向神明企求逢凶化吉。”
花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注视着长绳上一排垂挂着的签纸——冬日的冷风一吹,那些纸张便此进彼处的开始摇动。她忽然喃喃地问道:“哥哥,我们宇智波一族中,是有一个叫做宇智波带土的人吧?”
“嗯?”止水有些诧异,回答道:“你说带土先生吗?是的。”
“他现在在哪里呢?”
“嗯……自从战争结束以后,他就在警卫部队挂了个名。不过,身为四代阁下的直系部下,他很忙。”
“这样啊。”花时低下了头。
“怎么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止水摸着她的头顶,问道:“认识了新的朋友吗?”
“……不。”她拽着自己的衣角,紧紧地摇了摇头:“我似乎是,梦见了一个叫做宇智波带土的人。但是……我并不认识他。”
“是吗?”止水温和地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发顶,说道:“那说明你以后可能会成为和带土先生一样优秀的人。要加油啊,小花时,真希望你能如同那首和歌中诉说的一样,成为一位人人艳羡的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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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自古今和歌集
櫻散さくらちる 花の所は春ながら雪ゆぞ降りつつ消えがてにする
去來今日いざけふは 春はるの山邊やまべに混まじりなむ 暮くれなば無なげの花の影か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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