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因为童昭的牙已经吃不下东西, 席梁也没了兴趣, 叫来服务员把剩下买上桌的菜一起打包带回家。
“你怎么办?”
“我还不饿, 你去吃饭吧, 刚才就不该打包回来的, 你在店里吃就好了。”
闻言, 正在摆放餐盘的席梁后背一僵。
“我怕你的口水流到桌子上, 店家不许咱们离开。”
正在往卧室走的童昭,听了席梁的讥讽,想回头给他一脚, 一天到晚就会怼她,她真的是欠他的。
“反正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我回卧室了。”
如果不看人吃东西, 童昭觉得自己还能撑到牙齿回血,反正她现在咬什么都费劲, 不如待在卧室里休息, 顺便逃避现实。
在卧室待了十来分钟, 趴在床上的童昭都快睡着了, 却没想到面前投下了一道阴影, 她眯着眼头也没抬闷声闷气的问他。
“你吃完饭了?这么快。”
站在床边的席梁看着童昭的后背, 弯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从床上拽起来。
“去洗手,准备吃饭。”
童昭觉得席梁这是在为难她和她的牙,皱着眉心一脸的不开心。
“我咬不动。”
“我给你蒸了鸡蛋羹, 不需要用牙, 快去洗手马上就能好了。”
听了这话,垂头丧气的童昭一下子抬起头,满眼都写着不可置信。
“你还会做鸡蛋羹?你不是只会下面条吗?”
见童昭一脸大惊小怪的样子,席梁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鸡蛋羹而已,也不是满汉全席,怎么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可能?”
毕竟在军营待过,退伍之后又是一个人住在z市,席梁到底还是会一点生活技能,不会做什么高端有难度的菜式,平常做个饭还是会的。
“我们家都没人会做饭啊,当然不可思议。”
在童昭眼里,会个番茄炒蛋的席梁就已经是大厨水准,谁让她几乎就没拿过锅铲。
“出息,起来去吃饭。”
吃着鸡蛋羹的时候,席梁在童昭心里的形象又高大、英俊了不少,虽然这鸡蛋羹和她平时吃的比起来,真的上不了台面,无论是卖相还是口感和味道都有很多提升空间。
“你什么时候学做饭的?”
“没有学过,有的时候在外面吃腻了,就想自己弄点东西,慢慢的就会做几道菜。”
“听你的意思,你好像还会炒别的菜?”
瞧着童昭脸上的笑容,席梁就知道她在算计什么。
“不会,就会个番茄炒蛋。”
知道席梁是故意这么说的,童昭顿时觉得很扫兴,可她又不能把刀架在席梁脖子上,逼着他去厨房露一手,想着自己刚才会卧室眯了一会儿,竟然完美的错过了席梁下厨的样子,瞬间有种错失一个亿的失落感。
“我就问问。”
“一会儿,吃了饭,你洗碗。”
“啊?”
“家里没有请钟点工,饭是我做的,碗当然该你洗。”
听到这话,童昭差点掀桌而起。
“席先生,你欺负人。”
“这家分工合作,不想洗碗也可以,那就做你最擅长的,把那只鸡给我肢解了,去骨、去皮留着明天用。”
本来都要摔碗的童昭,听到最后的话之后,又稳稳地坐了回去。
“你明天要下厨?”
看着童昭又露出了那副好奇中带着狡黠的笑脸,席梁抬起眼皮淡淡的说。
“这个,明天再说。”
“那我不干,不上当。”
“我也没骗你,怎么就算上当了?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你自己选。”
童昭发现席梁特别喜欢把一个简单的问题变复杂,故意给她一个选择,只是这种选择题并没有优选项。就好比让一个不爱运动的人去选择是:跑几公里,还是做几百个仰卧起坐、俯卧撑,两个选项都能送命。
“我拒绝参与这次的选择。”
“拒绝无效!”
吃完饭后,席梁就彻底的当起了甩手掌柜,坐在沙发上给小花顺毛,童昭站在乱糟糟的厨房,后牙槽都快被自己磨平了,恨不得咬了他的肉吃掉。
“你磨牙的声音有点大,吓到小花了。”
毕竟是当过特种兵的男人,再小的声音也逃不过他的耳朵,更何况还是童昭故意弄出来的动静。
本来就怨念深重的童昭听了这话,差点把面前的菜刀给他飞过去。盯着面前的碗碟,她的脑袋里有一个想法:通通砸掉,买新的!
其实,如果是童昭自己弄出来的餐具,她倒不会推脱责任。可偏偏大多数的东西都是席梁弄出来的,而他只是做了一碗鸡蛋羹,就让她承包厨房里所有的家务,这…毫无公平可言,所以才让童昭这么抵触。
“席先生,我觉得这些餐具有点难看,配不上你的气质,要不然……”
“你要是砸一个碗,之后的一个多月,碗都归你洗。”
“席梁!”
每次极度暴躁的时候,童昭就会叫出他的全名,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愤怒,然而即使小花被吓得浑身一颤,席梁依然老神犹在。
“我听力很好,不用这么大声。”
站在厨房的童昭,左手握着菜刀,右手拿着抹布,气得胸口一起一伏。
“你给我过来!”
发现童昭终于稳不住了,席梁拍拍小花的脑袋,起身不慌不忙的走过去。
“叫我来,什么事?”
“你洗碗,我收拾这只鸡。”
虽然知道,给一只鸡脱骨要远比洗碗更辛苦,可童昭也不愿意看着他坐在那里享乐,有一种心态大概就是我过的不好,你也别想开心,所以她宁愿拉着他共沉沦。
童昭越是暴躁,席梁就越是平静,反正从头到尾就没见他皱着眉头,或者是抬抬眉尾,就连声音也是平的不见任何起伏。
“好,记住我的话,脱骨、去皮。”
见席梁到这个时候还不忘补刀,童昭捏着菜刀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席梁也发现了她现在杀气很重,于是不慌不忙的按在她的手背上。
“这把刀不适合你,你还是用那几把手术刀,这边交给我了,你去忙吧。”
就这样,席梁小心翼翼的掰开了童昭的手,把刀拿走了,顺便接走了她手里的抹布。
原本对给鸡剔骨很排斥的童昭,在拿到鸡后就把它当成了席梁,一刀下去就是皮开肉绽,后来大概是握刀的感觉出来了,就完全把之前的事抛到了一边,专心忙手里的事,不知不觉就出了一脑门的汗。
“喝口水!”
看着突然递到嘴边的马克杯,童昭低头喝水,席梁也配合她的高度慢慢调整手的角度。
“你当年学医的时候,很少用鸡做标本吧?”
虽然看得出来童昭很努力了,可脱骨的过程却并不顺利,鸡肉看上去都有些残缺,切口也是参差不齐。
“何止是很少,我们压根就没用过这个,都是油,刀都拿不稳了我。”
“那你们一般用什么,小白鼠、兔子?”
“都比较少,我们一进校园就开始接触尸体,开始是看、认和摸,后来就上刀了。”
“你当年去过停尸房吗?”
“去过,医学院哪个学生不得去练练胆子?”
“第一次看见尸体,是什么感觉,害怕吗?”
闻言,童昭低头停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最后转过来脑袋,定定的看着席梁。
“我第一次看见的尸体,是被你打死的那个。”
端着杯子的席梁,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想起来那一年她被挟持的事,发现自己刚才问的都是废话。童昭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成长环境和别人不一样,什么大世面都见过,既然选择学医,肯定在高中就去医院的太平间看过,甚至有机会跟着她舅舅去观摩手术。
“嗯,我差点忘了,你当年胆子真是大,要不是看你是个小丫头,当年我就会把你打一顿。夺枪,没把我们这些人给吓死。”
关于这件事,两个人之前都没具体聊过,现在打开了话匣子,童昭也有很多的不满。
“我那分明是在给你们节约时间好不好?要不是我出手快,你们还打算和那些人对峙多久?我的胳膊上的伤一直在流血没有干涸的迹象,你觉得依照我的体力又可以撑多久?”
时至今日,童昭都没觉得自己那天冒险了,随着时间的溜走,她的体力会越来越弱,完全不存在自救的可能,而且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在场的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应该知道,如果你的行为稍微出现一点漏洞,被绑匪察觉,或者是夺枪的时候出了任何意外,你的生命大概就终止在了十六岁。”
席梁是佩服童昭的冷静和勇气,但佩服归佩服,可这种行为真的不值得鼓励,事后他们写总结的时候,都在讨论童昭当时的动作,都说如果出了半点意外那里立马就会血流成河。
听他说十六岁,童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低沉了,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童昭?”
“我没事,你去忙自己的吧,不用再这陪着我。”
前一阵子,童昭甚至希望她的生命就停在十六岁,反正在她家人的眼里她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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