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巨大的星系立体图在办公室来回旋转,波纹科菲打着哈欠认真的看着。他不得不提起精神做一些应该做的事情,事关几十万人的生死,谁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虽然他真的很困。
埃德蒙坐在地毯上看着成堆的资料,他不停的切换手里的数据牌,如何安排这些人,这是一个大问题。
“陛下答应再提供五个月的能源以及给养,不如把我的收入补充进来……哈(波纹科菲打个哈欠)……,皇帝陛下也不宽裕。”
“傻瓜,你能补这个窟窿一辈子吗?这是几十万人的出路。”埃德蒙无奈的摇头,手下不停的翻动资料。
“哎呀,哎呀,别着急。一切都在进行中的,我们这不是都在干活吗,我的傻瓜阁下。”波纹科菲笑了下,慢慢坐到埃德蒙面前,他依靠在埃德蒙身上看着他的资料,强打精神抵抗者浓浓的睡意。
不得不说,埃德蒙的资料做的非常有特色。他将周围能寄放这些人的星球统计起来,将这些星球上的种族、文化、根性、未来发展预见都放在一起。
他又将这几十万人也照样做了一套,接着他就像清洗扑克牌一般的将这些信息混在一起,每混一次,智能系统就会计算出一种结果,不过很遗憾,每一种都不很好。这种切换法,以前总能给他带来一些启示。不过这次,显然,最最强大的数据库什么都帮不上了。
波纹科菲看埃德蒙愁眉不展,不由心疼,他伸出手抢过那些资料丢弃在一边,理直气壮的说:“我困了!”以前的他可从不这样。
埃德蒙伸手抱住他,吻吻他的耳根子:“我送你去睡觉。”
“一起。”波纹科菲哀求。
“要等会,我并不困。”埃德蒙没有多困,他无法丢下底舱那些人去睡觉。
“那我们聊天吧,随便聊什么。只要别太投入的工作,我的傻瓜阁下,你也需要休息。”波纹科菲调侃着,用脚毫不客气的踢开那些数据牌。
“组合失败,十一个月后会爆发民乱,预计死亡人数十五万,请再次组合。”智脑冷冰冰的给出答案。
埃德蒙无奈的苦笑了下,放开波纹科菲的肩膀,仰天躺在地毯上,他看着顶棚想了一会说:“波纹科菲,你说路易他在做什么?”
“路易?”波纹科菲呆了下,突然想起了家里那个孩子。哎呀,他都快把他忘记了。
卡蒙嘉中心城。
一口烈到顶点的走私酒下肚,路易觉着自己的喉咙,乃至整个身心都有一种刀割一般的痛快。他长长的输出一口闷气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诺曼·艾登坐在不远处的那张一动就咯吱作响的小木床上呵呵直笑,而他的脚边丢了两个已经空了的酒瓶。
路易瞥了他一眼,继续喝着闷酒。最近,他不愉快到了极点,哥哥做了那么多事情,就连四胞胎都被派出去救援,他就得到一句话:
“你看好家,把长老会的事务处理好就成。”
这话是埃德蒙哥哥的原话,弄了半天,自己依旧被当成了孩子。他看着哥哥们去冒险,去惊天动地,自己依旧碌碌无为的被压缩在小小的若代堡,这令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艾登看路易不愉快,悄悄的找来一些烈性私酒,带着路易来到自己出生和生活过的地方,一家小剧院舞台后的化妆间。接下来,两个人洗净贵族的虚伪,他们在此推杯换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艾登的妈妈曾是这家小剧院的台柱子,艾登就出生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他在这个小剧院的化妆间出生,在这里度过童年,可以说,在他富贵之前的日子,他在此自由自在的生存过好些时日。
“艾登,你在嘲笑我的孩子气吗?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这样。你知道的,我们的教育不允许我们如此失态。”路易有些生气。
艾登连忙站起来,他塔拉着一双舞台鞋,那鞋子色彩斑斓,上面点缀着亮片。他走过来,轻轻抚摸着路易的头发:“那是你的教育……哎呀,我的小王子,我怎么敢嘲笑你呢。你看,这是我最最私密的地方,现在我带你来此。你看,我对你是这么的信任。”
路易打量了一下这个狭小的化妆间,不到三十平方的地方,堆积满了一个家应该有的东西。狭小的床铺,可以做饭的角落,窗台上的一盆小雏菊,老旧的化妆台,挂满旧式演出服的衣架子。就在不远处的小桌子上,年幼的艾登跟一个栗色卷发,画着浓妆笑的甜美的女子依偎在一起,在一个小镜框里幸福的笑着。
“那是我妈妈,她是个好女人。”艾登走到桌子前拿起那张小照递给路易。
路易接过去认真的看起来,他一边看,一遍努力的去掉这妇人的浓妆,想找出一些艾登的影子。
他们母子的眼睛真的很相似,单纯,笑颜真诚,嘴角上翘的地方一模一样。
“她很漂亮。”路易诚心诚意的夸奖。
“这个时候不美(艾登指这张相片拍摄的时间),年轻的时候是真的美,买票大叔说,母亲年轻时候的演出曾场场爆满。后来她有了我,身材走形,身价一直下跌。原本她有个小公寓的,那公寓还有个种着铃兰花的小花园。每到休息日,许多艺术家会聚集在那里为她写剧本,写情诗。”
艾登并不知道母亲红极一时的样子,但是他想象力丰富,他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憧憬,甚至他还撩起窗帘看着外面的观众席。他想象母亲在那里盛装谢幕,想象那些充满崇拜的眼神以及犹如巨大雷声一般的掌声,他为此骄傲,嘴角多次上翘。
“真想看一下这里的演出,我想一定很精彩。”路易真心诚意的讨好艾登。他的讨好是不由自主的,因为此刻艾登的脸颊上犹如上了一层美丽的妆彩,他这样看上去非常的美,路易的心大力的撞击了一下。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你想看?”艾登扭头看着他。
“恩。”路易确定。
“跟我来。”艾登拉起路易向外走,他们前行几步后,艾登又跑回来,提起酒瓶转身拉起路易向外跑。
化妆间外面的小剧院鸦雀无声,似乎这个并不大的剧场已经因为那个美丽女子的消逝寂静了很多年。自从艾登买下这里,这里就再也没打开过大门迎来送往。
它安静的等待着,一直等待到艾登和路易的脚步快速的踏在古老的石面上。
艾登把路易按到第一排的座位,这里每一件东西都有人天天打扫,所以座椅都干净的很。即使在这家剧院全盛的时期,都未曾有过这么干净。
艾登四下环视,他此刻内心澎湃,刚才的烈酒使他眩晕着,他努力想找出第一件自己应该干的事情。
路易提着酒瓶,样子野蛮到就像一个乡下的俗夫。他看着艾登在剧场的四周忙乱,他先是关闭起所有的门,接着将之反锁,接着他落下巨大的金丝绒幕布,不久那幕布之后传来叽叽嘎嘎的拖拽声。
路易呆了一会,慢慢坐下。
过了一会,大幕终于缓缓的拉开……路易顿时被面前的风景惊呆了。
舞台上,一颗道具树木枝叶茂盛,地面上伪装成草地的绿地毯铺满,幻灯下不停变化的立体图画将他引到一片草原连接的林儿。羊儿、马儿、还有成群的鸟儿各司其职,来回走动,吃食。
缓慢的,缓慢的……
舒缓的,舒缓的……一阵属于自然的背景音乐响起……
艾登穿着一件古老游牧诗人的长袍慢慢走入他的视线。路易呆了一下,接着笑了,这样的艾登实在是可爱到不行。
艾登慢慢走到舞台中央,慢慢鞠躬,身体慢慢抬起,接着他的眼睛缓缓看着遥远的地方,他一句话不说的看着。他的身体,他的眼神,慢慢的,慢慢的将路易引到了那个场景,那个树林,那片草坪……
艾登:哎(叹息)!你们这些可恶的鸟,你们愚蠢的在此吃着美食却错过了这天底下最美妙的风景。
艾登的眼神在替那些鸟儿遗憾,四下看下,又转头向前看着,此刻他的眼神更加充满爱意,充满了柔情。
“你们看到了吗?那位慈悲美丽的小姐,她是那么的美,就在昨天我还在哀叹自己永远遇不到真心爱我的人。看呐,我是多么的有福气,她像天上的神一般来到我的面前,她聆听我的琴音,赞美我的诗歌。哎(他满足的叹息)!我的多么的幸福,我的慈悲女神,她就在那里。你们看到了吗?她站在她的城堡上看着的她爱的人。你们看啊,看她的眼睛,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也无法形容那双眼睛,慈祥,慈爱,慈悲……”
艾登缓缓回头,慢慢走到那颗树下,他依靠着树干缓缓坐下,他的眼睛还是看着那个方向。
“为什么她总是一句话不说的看着我呢?难道我哪里做错了?我是个愚蠢的人,愚蠢到只想要一份简单的慈爱。难道这也错了?您看,这里,我就在这里。我在这里被您一直凝视,仿若千言万语堵塞在我的胸膛,我幻想您温暖的胸怀,幻想您身上甜美的味道。您看,我的女神,我总是无法忘记您,他们告诉我,您已然离去。别骗我了,就像您从前总是骗我的那样,您说,您去了星星才能住的城堡。哎,我的慈悲女神,您依旧把我当成了孩童。可是您看到了吗?如今我臂膀强健,已然能为您提供依靠,可是您却依旧凝望……一如以往……”
路易慢慢放下那个酒瓶子,他缓缓的站起来,顺着艾登的视线回身看去。他无法不看,因为艾登那双饱含着世界上最最充满爱意的眼神将他已经带到那里。他必须回头,仿若他的背后真的有一座住着女神的城堡,那女神此刻正站在她雕花的栏杆台上慈祥的,充满爱意的看着舞台上的艾登。
当他回头,路易惊呆了。就在剧场正对的地方,一副巨大的油画画像就在那里被柔和的投影光组合而成,一位有着栗色卷发的少女,穿着古代公主的衣服站立在那里冲着舞台上甜笑。路易认得她的,她是艾登的妈妈,那个红极一时的女演员。
“所有的人都在嘲笑我,嘲笑我对您的爱……他们说,我不属于您。您看,这是多么的愚蠢的话,我只属于您啊,我的神。”艾登看着“她”叨念。
“当夜色涂染真心,真正的情感被金线成段切割,您走了,再不回头。您不爱我了吗?您说过的,不管多么艰难,您都要跟最爱的生存在一起。看!您违背了誓言,只留下我,留下我看着这片草原,看着这些愚蠢的鸟儿争着这些残渣剩饭。我的女神,这就是您的慈悲?您的爱吗?这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我要的。”
艾登突然站起来,双手在天空摸索起来……他来回的抓着,却总是抓不到。
那音乐缓慢的,缓慢的自然切换,路易的眼睛已然不够用了,他呆呆的看着艾登。这人他属于舞台,他不该属于那个地方的,那个叫丹尼仕珂的地方。艾登是属于舞台的,他应该念着他优美的台词,站在这里被人敬仰崇拜的。
艾登终于在天空摸索到那个他想要的温度,他将虚无的温度拉回来,慢慢放在心脏的位置。
“不要走,好吗?
不要离开?好吗?
不要放弃我?好吗?
不要再为我哭泣好吗?
您是那样的爱我,死亡的黑水成了河,我们在两岸唏嘘,您看着我吗?为什么总是在微笑呢?”
艾登没有哭,路易却替他哭了。他两颊满是热泪,他不知道那些台词是原本有的,还是艾登编的,倾诉中的艾登,对着冷冰冰的画像,那些情感驱使他的心大力的拧在一起。非常的疼,疼到浑身虚汗,郁结无法舒缓。
艾登双手向前伸延,犹如拥抱一般呐喊:“我是您的孩子啊!!!!请您不要再看着我慈悲的微笑,好吗?不要总是这幅模样好吗?”
慢慢的,路易走到舞台上,他从身后抱着他,他伸出一只手遮盖住他的眼睛,他在他的耳边说:“那里什么都没有,你的身后有我。”
对面墙壁上的母亲,她依旧微笑着,艾登的泪从路易的指缝缓缓流淌了出来。
“她一点也不慈悲。”艾登说。
“是,一点也不。”路易说。
“可我爱她。”艾登。
“我也爱您。”路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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