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冬秀满足了八卦之心, 转眼便将其抛诸脑后了,却不想第二天,这八卦居然找上了她。
一听王妈说那周大太太过来找她了,冬秀便满身的不乐意,现如今她对这女人的观感可算不上好, 可人都来了总不好不见。
“还有那个女人也一起来了。”王妈悄声道。
“哪个女人?”冬秀一边换见客的衣裳一边问她。
“哎呀,就是那个秦香莲哪!”
“这, 她来做什么?”冬秀闻言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反正没什么好事儿, 估计就是为了夏先生和那女人的事来的!”
冬秀自己也觉得她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恐怕是来者不善,可她也实在想不出这事儿与她有什么干系,只得走着瞧了。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是准确的。
待听完周大太太理直气壮的要求,冬秀真真的是无语了, 半晌都没能出声。
“胡先生是夏先生的顶头上司,正管着他呢,只要胡先生肯出面干涉,夏先生必定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周大太太义正辞严的提出要求, 又立马换了副凄苦的表情拭泪道,“你就看在咱们相同的际遇的份上帮帮这个可怜人吧,她可是夏老爷明媒正娶的老婆, 还一手养大了四个孩子, 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啊, 夏老爷这样做也太凉薄无德了, 咱们可都是父母之命娶回家的正头太太,今日你帮了她,明儿你遇到这样的难处大家也会帮你!”
呀呸呸,这不是咒我呢么!
这里面的事还没闹明白呢,她哪能随便替胡竞之答应下来,况且也不能光听一家之言哪,待问过夏先生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正想婉言拒绝,那女人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嚎哭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冬秀猝不及防给吓了一跳,忙去扶她,反被她攀扯住动弹不得。
那个女人的确看着很可怜,满脸都写满了风霜和愁苦,身子也佝偻而单薄,的确像王妈说的一样,很是老相,不管怎么看,都与夏先生那样文雅温和的人联系不到一处去,便是看她期期艾艾的站立在一旁,就足以让人生出同情和怜悯来。
可现在,看着那女人满脸怨气和不忿,咬牙切齿的咒骂痛斥的泼妇样,冬秀那同情心瞬间就消失了,只想赶快把自己被禁锢住的胳膊拯救出来,以免被她的口水和鼻涕糊得一身一脸。
幸亏王妈和带弟两个给力,见势不妙,忙连拉带拖的劝着她放开了冬秀,这女人却还不消停,以一副标准坐地炮的姿态拍着自己大腿一边哭嚎一边念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怎么着她了呢。
“胡太太的心真就那么硬,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娘几个走向绝路也不出手相帮吗?倘若她们有个好歹,你担当的起吗?”
面对陆大太太的质问,冬秀只想回一句:wtf?
这跟她有毛关系啊,她为什么要负责这个女人和她孩子的生死?这周大太太的脑子是真的坏了吧。
“你怎么知道今日的她不是明日的你呢,她好歹还有孩子呢,都落得这个下场,今日你帮了她便也是在帮自己,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应该团结起来,不能由着别人作践,倘若有一天你也被休弃了,我们同样会帮你……”
现在冬秀已经百分百可以肯定了:她绝对是被人洗脑了,而且已经出现轻微的女权意识,可惜这份觉醒没用到正途上,反而叫她成了个搅屎精!
“停,我用不着你们的帮助,别说我们夫妻现在感情好,就是有一天我们过不下去了,我也不会是被休弃的,而是正正当当与他离婚,头也不回潇洒离开,我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不会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这位,”冬秀也不知怎么称呼这女人,干脆说,“且不论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你也应当先好好与他分说才是,这样不声不响的跑到人门前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倒像是作则心虚,故意要去破坏夏先生的名声似的……”
女人听她这么说,鲤鱼打挺般的迅速站起来,恶狠狠的拿手指着她:“你瞎说什么,谁是贼,你给我说清楚,否则我撕了你的嘴!”
说着就要扑上来打她,带弟和王妈哪容得着她放肆,连忙拦下了,带弟还推了她一把,直把她推得后退了好几步,那女人顺势又往地上一摊,大喊大叫“着救命啊、不活了,打人了”之类的话,活似正在饱受老拳一般,就差在地上滚两圈了。
冬秀看她这般做派,更加怀疑她所说的话了,就这女人泼辣蛮横,和那股豁得出去的厉害劲,夏先生怎么可能跟她生四个孩子,还这么轻易的摆脱了她,现在才被她找到城里来,只怕早被挠得满脸花了。
突然,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当即大声问道:“据我所知,夏先生这些年一直留学海外,回家的次数拢共不过三次,就算你好生养,每次都能怀上孩子,可也应该是三个孩子,可你却生了四个孩子,难不成还有一对时双胎吗?”
女人那刺耳的哭嚎声瞬间止住了,有些无措的低着头,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周大太太也有些不可置信的微微瞪起了眼。
王妈适时的在旁边补刀道:“嘿哟,那四个孩子我也见着了,都差着岁数呢,绝对不可能有双胞胎!”
“哦,那就是其中一个孩子不是你亲生的?”
王妈配合着她说道:“那也不可能,您看她自己都落魄成什么样了,哪还有闲心去养别人的孩子!”
“不错,那四个孩子的确都是她亲生的,但却都不是亭栉兄的!”
不等那女人回话,屋外便传来胡竞之的回答声,冬秀抬头一看,果然便见他脸色微沉的掀帘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怒色的周大先生。
胡竞之一向是温和雅致的做派,恰似一道春风般叫人沉醉,没有人会不爱这种温柔的,所以他一向极受欢迎,朋友知己也极多。
冬秀还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微沉的脸上带着压抑的怒意,周身气势迫人叫人不敢直视,好似书生变作了将军。
胡竞之对这件事是早就知道了,那个女人每天带着孩子上门哭闹,搞得亭栉兄连家也不能回,幸而经过解释,夏太太已经与他和好如初,甚至通过这件事,两口子情感越发坚固,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原本他们看她可怜,是打算给那个女人一点钱把她打发走的,可谁知那女人竟然不答应,非要亭栉兄长期出钱供养他们母子五人,否则她不仅要在家门口闹,还要到学校里哭诉去。
文人最重名声,那女人又是个歪缠不讲理的,夏教授两口子实在拿她没法,只得躲着她,期望她闹够了自己就走了。
胡竞之看他们两人一派轻松,也便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不想她今天居然找到他的家里来了,想到豫章兄被迫住到校舍的下场,胡竞之也怕冬秀姐在这难缠的妇人手里吃亏,便与来报信的崔有粮回来了。
冬秀姐却真是极为机敏,不仅没有被她拌可怜装无辜的给糊弄住,还一下子洞察到了其中不正常的地方,几句话就把那妇人给镇住了。
原本他打算虎着脸吓退这妇人,可一进门,见到冬秀姐那身狼狈的样子,他却是真的生气了,这泼妇,居然还敢动手!
“伤着没?”胡竞之走近了仔细的上下打量她。
冬秀忙摇头表示没事,胡竞之见她只是头发散了,衣裳乱了,脸上手上却都没有伤,这才放心下来。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的几个孩子不是夏先生的?那是谁的?”
原本冬秀猜着这女人给夏先生戴了一顶绿帽子,听胡竞之这话,貌似是戴了四顶啊,这种事,别说是在讲究礼教森严的民国,便是二十一世纪,又有哪个男的接受的了啊,难为这女人,做了这样的事,不仅没有羞愧之心,反而还理直气壮的要求夏先生喜当爹,也算是奇葩了。
“那是她和她丈夫的!”夏先生与夏太太相携进来,回答了她的问题。
冬秀简直蒙圈了:“她有丈夫?也就是说这女人跟你一点关系没有,平白无故找你碰瓷,故意讹你来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女人听到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像只斗鸡一样,唰的自怀里掏出一张帖子;“谁说没有关系,我跟他是正儿八经的夫妻,我是三媒六聘、大红花轿抬进他们夏家的!你休想抵赖。”
冬秀倒不怀疑这婚书的真假,倘若是假的,这女人便不会如此有底气,夏先生也不会回避她。
所以,到底是咋回事啊,这对原配夫妻,婚后各过各的,你与别的男人生孩子,我另娶心仪的女人,玩得挺开啊!
夏先生看到冬秀那满是疑虑的眼神,无奈苦笑道:“没错,我们曾经的确算是夫妻……”
听完夏先生的讲述,冬秀简直要给他鼓掌了,以前她觉得胡竞之这样肯老实履行旧式婚约,而不是学成后便抛弃乡下无知未婚妻的人已经算是品德高尚了,毕竟大教授与村姑实在不般配,而且这还是父母包办的封建婚姻,便是胡竞之提出解约,她也是能理解的。
可这位夏先生的做法比之胡竞之却更胜一筹,毕竟胡竞之那样做是受到自己良心和母命的胁迫,这位夏先生同样在年纪轻轻的时候便在父母的操纵下娶了这个女人,可他既没有认命,也没有怨天尤人的轻视甚至苛待这个同样身不由己的女人,而是尽自己所能将这女人送去护校读书,希望她能学些知识和本事,接受外界的新思想,变作一个独立坚强的新女性,不仅如此,他还鼓励她自由恋爱,婚姻自主,即便出国留学了,也是定时给她汇钱供她读书的,最后甚至送了一份厚礼给她和她新婚的丈夫作为祝福。
本以为男婚女嫁,就此各自安好了,哪知十多年后她又突然冒出来要他负责,还带着她和她丈夫的孩子。
夏先生本以为她是遇到什么困难了,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扶一把也无碍,谁知这女人却是打定了主意要缠上他,不仅要求他赡养她和她的孩子,还要赶跑夏太太,夏先生怒不可遏,却自恃身份没法与这等浑人计较。
他对她退避三舍,期望她能知难而退,谁知她却变本加厉,不仅四处抹黑他的名声,还住到陆教授家里,把陆教授搅得从家里搬了出来,现在又跑到胡主任家里胡闹,真是是可忍胡不可忍!
周大太太听闻这等惊天大反转的真相,一时间脸都白了,原本以为是秦香莲和陈世美的故事,谁知却是东郭先生与蛇,这女人不仅不可怜凄惨,还恩将仇报、无耻下作,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她浑身的血液都似被冻住了一般,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就站在对面,可她完全没有勇气抬眼去看他,生怕从那双寒潭似的眸子里看到厌恶和鄙夷。
原本他就不喜她,可他是个好人,既没有休妻再娶,也没有娶妾纳小,这把年纪了,连个孩子也没有,她心里既感激又惭愧,感激他把名分留给了她,使她终身可依,惭愧因为自己不能给他一个温馨的家庭,只能尽自己所能打点好他的生活,照顾好他的母亲,使他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从什么时候她那些心情开始有了变化呢,她变得不甘、不满、忧郁、怨怼,不仅顶撞一直护着她的婆婆,还把自己丈夫逼出门去,她,她到底干了什么,她这是魔怔了么?
不管周大太太心历路程如何,此时众人知道了事情原委,心里俱都是真是无语得很。
“呸,都嫁过人生了孩子了,居然还敢跑来人夏先生面前放肆,颠倒黑白抹黑人家名声,你也太不要脸了!”带弟率先唾她一口,十分不屑。
“那是他先叫我嫁给别人的,要不然我如今还好好的做着夏家大奶奶,何苦受这些年的罪,我都是叫他给害惨了,现在他补偿我不是应该的么?”
“你这个女人自己爱慕虚荣、水性杨花,还有脸怪人家夏先生,夏先生叫你嫁人你就嫁吗,还跟那男人生了这么多孩子,说白了就是自己不节不忠,耐不住寂寞,当初你就该抹脖子上吊以证清白,像你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放我们那儿早给你浸猪笼了,还容得你吵嚷着丢人呢!”
“咳咳~”冬秀忙打断带弟的义愤填膺,示意她偏题了。
王妈适时接话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也与夏先生毫无关系了,他没道理白养着你们,你要是实在有难处,好好说出来,想来夏先生也不会袖手旁观,你要是再闹下去,真惹恼了他也没你好果子吃,这里是北京,不是你们村里,不是撒泼耍赖不管用,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再者你的孩子都还小,你也不想把他们教成无赖吧!”
嗯,这话说得很是,有进有退,软中带硬,还是王妈镇得住场子。
冬秀刚感叹完,那女人却又刷新了她对于人类脸皮厚度的认知。
“什么叫没关系,我有婚书在手,我就是他老婆,我那几个孩子虽不是他亲生的,可我已经给他们改姓了夏,以后就是夏家的孩子了,正好他到现在都没孩子,肯定也是个生不了的,白得几个孩子叫他爹,是他赚了,我孩子又懂事又孝顺,以后还会给他养老送终、打幡摔盆,这有什么不好的?”
冬秀震惊的观察那女人的神情,发现她真是那样觉得的,她打心底里认为夏先生是真的赚到了。
“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现在就去离婚,离了婚你那婚书也就没用了!”夏先生被她的无耻气得眼前发昏,假如可以,他希望现在就能把休书扔在这个女人脸上,叫她滚得远远的。
“你想得美,你要是敢跟我离婚,我立马就撞死在你门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叫停妻再娶,就算去打官司我也不怕!”
冬秀实在忍不住,嗤笑道:“哦,夏先生是停妻再娶,那你不就是与人通奸吗,丈夫还在就另嫁他人,还生了一串的孩子,真要打起官司,恐怕是你的罪过更大吧!”
“那又怎么样,我顶多也就被打顿板子,他呢,他可是个大教授,我就不信他能舍得下脸去跟我打这官司,看咱俩谁耗得过谁!”女人色厉内荏的叫嚣。
夏先生虽脾性温和又极爱惜脸面,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打官司就打官司,便是我不当这大学教授了,也要去打这官司!”
说罢便气冲冲的掀帘走了,夏太太也忙追出去。
女人见夏先生似乎气急了真要去打官司的样子,气焰一下子委顿起来,心下也有些惴惴的,这要是真打官司,她一个女人就要进衙门,到时候哪里还有脸面呢,又不由暗骂姓夏的,真个书呆子不晓事,她不过就是想多弄点钱罢了,他一个大教授,居然只肯给她一百元,还一副施舍的神情,想当初,她要不是上了他的当,去读什么学堂,现在还好好的做着衣食无忧的夏太太……
夏先生一走,这女人也没了闹腾劲儿,周先生连看也没看周太太一眼,与他们说了一声便拔腿走了,周太太低头缩肩,又恢复了冬秀初见她时那副木讷阴沉的模样,灰溜溜的尾随着陆先生走了,冬秀适时叫王妈送客,趁机把那女人给轰了出去,真是多看一眼都闲伤眼睛。
等人都走光了,冬秀的精神这才松缓下来,不由抱着胳膊哎唷了一声,只觉火辣辣的疼痛瞬间浮现出来。
胡竞之忙把她袖子拉上去,只见她粉白细嫩的藕臂上一片红,其上还有青色的指痕淤迹。
冬秀原本生得就白,平时又极重养护,一身皮子极是娇嫩雪白,这印记浮在上面便十分的显眼骇人,胡竞之当即就要带她去医院,她自己却知道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伤,都是被那个女人纠缠着的时候给捏的,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他。
“以后我不在家,你们不要放陌生人进来,还有那个周太太,以后不要来往了!”胡竞之很是严肃的命令她,颇有几分霸总的风姿。
冬秀皆笑眯眯的应了,最后还是被胡竞之给摁在家里养了好几天伤。
王稚萍例行过来取稿时,知道她伤了胳膊,好几天没法写稿,十分忧愁,幸而被冬秀拿存稿安抚住了。
“先生,您不知道现在这小说有多火,好些读者都不满意,一直来信请求咱们每期多放点内容上去呢,现在可万万不能断稿,要不然我们报社恐怕得被那些读者投诉信件给埋了,而且您的小说极受外国人欢迎,自从转载到外文报上后,追着您的连载的外国人可不在少数呢,听说他们已经有人着手准备把它转载到外国的报纸上去连载了!”
她的小说里有很多高科技产物,这对经历了两次工业革命,尝到了机械化好处的外国人来说自然极有吸引力,本来现在也是各种器械发明的喷发期,外国人对她作品里那些具备高大上功能的东西当然也极有兴趣。
冬秀对此倒不是很惊奇,毕竟她的第一本小说《提刑官宋慈》早就被翻译成多国语言,在国外已经流行了很长的时间了,直到去年,她还收到了一笔再版分成费呢,而且它还带火了《洗冤集录》这本早就被销往欧洲的鼻祖法医笔记,在那些侦探迷眼中,这本小说一度与《福尔摩斯侦探集》并列为本世纪最出色的侦探小说,深受追捧。
这本关于未来世界的小说,世界观不仅宏大,而且胜在严密详实,极具真实感和带入感,好些人都觉得这是一本预言小说,因为文中的各项逻辑实在太严密了,描写太详细了,实在叫人找不到可以出戏的点,不得不信以为真。
更别提里面提到的关于世界格局、科技水平、教育体系、医疗系统等等各样新奇的事物,简直给了人无限的启发和想象,再加上新奇的设定、轻松的氛围、幽默的文笔,任谁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感兴趣的点,外国人自然也是一样的,受欢迎也是理所应当。
“先生,北京最近出了个大新闻您知道吧!”王稚萍拿到存稿,心下宽松,便与她八卦起来。
“知道,你说的是夏教授离婚案吧?”
那位夏先生倒真是雷厉风行,说打官司,便真的转头去了法院递交诉状,要与那个女人离婚。
呵,离婚本就算个稀奇事,何况这还闹到法院了,这个新闻简直在一瞬间就燃爆了京城人民的八卦之心,各大报刊闻风而动,每天派记者蹲守在法院做现场实时报道,茶楼酒肆里的说书先生也十分与时俱进,对此事进行各种犀利点评,这桩离婚案,甚至惊动了政府,要借此进行新政策、新婚姻法的宣传,一时间,夏教授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被各类吃瓜群众反复咀嚼以下饭娱乐。
可惜的是,家庭伦理本就是乱麻一团,又天生自带噱头,吃瓜群众才不会为夏教授的遭遇而义愤填膺、打抱不平,反而以一种看笑话的心态嘲他自作自受,甚至有人说他“当初既然连老婆都可以送给别人,现在给别人养养孩子又怎么了!”,那个女人固然没讨到好,可夏教授本人也与现代那黑红的网红一般了,大家一谈起他便瞬间联系到这起新闻,而不再把他当一个教授和学者看待了。
况且夏先生在法院上态度十分强硬,根本不接受调解,连一个子儿也不肯给那个女人,这在外人眼中未免显得过于刻薄和尖酸,一时间,使得原本还很理解他的人纷纷转而同情起了那个女人来,夏先生本人的名声自然也就一落千丈了。
这个离婚官司打得可谓是两败俱伤!
王稚萍感叹道:“这位夏教授也真是太无辜了,好人没好报,最可气的是法院的最终判决,简直毫无道理!”
冬秀每天都在报纸上跟进这件事的进度,倒还没看到判决书出来,忙问她:“判决出来了?是哪家报社报的,我怎么没看到?”
王稚萍得意的笑道:“当然是我们报社啊,您忘了我们的主报是做什么的了?我们报社的记者今早就在法院审判庭里呢,最后的判决就是夏先生与那个女人正式离婚,以后两不相干,互相不得骚扰对方,但是夏先生得一次性付给那个女人两佰元!我看那法官是看那女人和自己孩子在庭上哭得可怜才做了这样糊涂的判决,这简直是看谁会装可怜就判谁赢么!”
“那夏先生答应了?”当初不就是被那个女人狮子大开口给恶心到了么?
“不答应又能怎么样,法官说只要有婚书,在法律上那女人就算是他的原配,离婚理应付给她赡养费,倘若夏先生不服,呵呵,那赡养费可不就只是两百元这么简单了!”
可冬秀却犹有疑惑不解:“夏先生曾送她去学堂念书,她也算接受过新式教育的,怎么,怎么……”
冬秀不知说她无耻还是无知,甚或两者皆有,总之观她做派,一点也看不出她是念过书、接受过新思想熏陶的人,简直像个在市井中混迹的人。
王妈接上她的话补充道:“怎么那么像无知泼妇,地痞无赖是吧!您是不知道,那女人骨子里就是个轻浮浪荡的性子,那时候的女学生多新鲜呢,就是找婆家也会被人家高看一眼的,她那时候又有几分姿色,被人捧着惯着,进学不到半年便被人花言巧语的给哄住了,跟人私定了终身,还怀孕了,就索性离开学校自个儿搬到男方家里住去了,那男的不过就是玩玩,也没想娶她,他家里老太太更看不上她这样的,还很是闹腾了一番,当时也算那儿一桩隐秘的新闻了,这还是她当年的同学兼同乡在看热闹的时候讲的呢,所以呀,这女人不仅骗了夏先生好几年的学费,还骗了他一大笔什么新婚礼金呢,呸,那时候他们都怀上第二个孩子了,只是家里败落了,所以才想到讹夏先生的,也许就是看夏先生太好说话太好骗了,所以这次居然找上门来闹了这么档子事!”
冬秀知道了事件原委也很是无语,原来夏先生败给了对方的无耻和贪心,还有自己的好心和良心,简直教人对人性感到绝望!
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冬秀看到了这个叫人心塞的判决,还有一大篇对于新旧婚约的讨论,总得来说就是婚姻受法律保护,那些原配们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休弃的,然后冬秀又在几份妇女杂志上看到了几篇“庆祝”文,那些太太团的成员们大肆宣扬婚姻平等、原配至上的言论,很是搏了一波眼球。
而夏教授经过这场风波,也是身心俱疲,又迫于流言蜚语,只得辞了京大的教授一职,在胡竞之的引荐下去了南方一所大学任教。
其实从这场官司不难看出现今绝大多数人对婚姻的看法,守旧派依旧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自由恋爱往往也刚不过父母之命。
想必这件事过后,那些想要摆脱旧式婚姻的人就要面对更多的压力了。
她不由的也会想到自己和胡竞之的婚姻,他们就是典型的旧式婚姻,在外人看来还是极不相称的一对,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人对胡竞之的婚姻感到惋惜,孜孜不倦的劝他离婚呢,为了消除这种声音,胡竞之硬是慢慢的变成了个炫妻狂魔,在冬秀看不到的地方,对她大加赞美,毫不吝啬的表达他的爱意,这些都是那些被他炫得头晕目眩的朋友们来家里做客时告诉她的,有人还说:“哎,胡太太,你是不知道竞之有多么爱你,就是你给他煎了个鸡蛋,他也要跟我们炫耀一整天呐,恨不得把你夸出花来!他现在的口头禅就是‘我太太’,我们一听他这话头便得赶紧四散逃开,免得被他肉麻到!”
实话说,他们的婚姻之所以没有像其他的旧式婚姻一样相敬如冰、同床异梦甚至互相怨怼,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胡竞之这个人的人品,当然,他们现在能这样的恩爱美满,是两个人共同的作用。
可冬秀相信,假使她真的是个小脚且不识字的村姑,胡竞之一样会娶她,也许两人不能相爱相知,可他也一定会尊重她爱护她,尽到他作为丈夫的责任和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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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没有一一把给我投雷、灌营养液、写评论的小天使们的名字挂出来(因为感觉大神们才有资格那么做o(n_n)o哈哈~),但是心里是真的很感激你们,你们给了我这个第一次写文的人许多的鼓励,爱你们,祝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身体健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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