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即便是男子,我依旧心悦于你。
酆如归听得这番告白, 要说全无动容, 那自然是骗人的。
穆净猝然间得知他并非女子, 亦能这样坚定地向他告白,实在难得。
但他的本能反应却是倘若这番告白是出自姜无岐之口该有多好。
他心悦的是姜无岐,纵然穆净有千般好,万般好, 都及不上姜无岐一根发丝。
他生就一副死心眼,前一世, 他宁愿被逼死, 也不愿作妥协,而这一世, 他既已心悦于姜无岐,便绝无可能更改。
分明不合时宜,但他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描摹着姜无岐向他告白的场景:姜无岐一告白, 他便会一口应下, 紧接着, 他会踮起脚尖来, 勾住姜无岐的后颈与他接吻,倘使左右无人, 他会缠着姜无岐吻遍他全身上下的肌肤,再然后……再然后……他将会被……姜无岐……
他羞耻得不敢再往下想, 凝了凝神, 才斟酌起该以何种言辞拒绝穆净来。
他还未想好言辞, 却见姜无岐行至他身畔,不言一发地望住了他。
姜无岐眉眼温润,君子端方,神态慈悯,一身半新不旧的道袍,与初见时一般模样,好似并未见到方才的那一幕。
姜无岐是如何看待穆净告白之事的?
若是他与姜无岐道他要嫁予穆净,姜无岐会作何反应?
姜无岐是会出言道喜,奉上贺礼,还是会告诫他他一千年恶鬼不该与凡人有所牵扯,以免祸及凡人的性命,又或者会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带离此地?
他万分好奇,想试探一番,但又极为恐惧姜无岐会是前者。
假若是前者,他怕是拉不下颜面,再粘着姜无岐了,且这不是戏耍于穆净么?
他不是胆小之人,但在姜无岐面前,却犹如一只蚂蚁,胆子小得一捏即碎。
他唇瓣一动,方要出言拒绝,却闻得姜无岐道:“酆如归,贫道买点心予你吃可好?”
姜无岐也不知自己为何生怕酆如归应了那人的求亲,怕得掌心不由起了层薄汗。
酆如归并不是断袖,应当不会答应才是,可假若酆如归答应了,他该如何是好?
酆如归将会柔软地伏在那人怀中,将会吸吮那人的手指,将会要求那人吻他,将会任凭那人剥去他的衣衫,将会同那人行云雨之事。
莫要说云雨了,仅仅见到酆如归的指尖被那人以指覆住,他便觉得口中苦涩难言,心脏猛然发疼。
他笨嘴拙舌,不知该如何阻止酆如归应承这桩亲事,搜肠刮肚,末了,却是吐出一句:“酆如归,贫道买点心予你吃可好?”
他见得酆如归面有惊愕,便知自己此言果真不妥当,甚至可谓是毫无逻辑,莫名其妙。
他欲要再补上一句,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但下一瞬,他却瞧见酆如归将指尖从那人指腹下收了回来,而后侧过身,面对着他,抬眼与他四目相接,酆如归那一双柳叶眼中风平浪静,他却错觉里头燃起了一把烈火,通过眼波,波及于他,使他忽感浑身灼热难当。
半晌,酆如归抬起手来,中指抵住姜无岐的唇缝,命令道:“含进去。”
姜无岐恐惹得酆如归不悦,致使酆如归应承了亲事,当即将那中指含入了口中。
那指尖一触到姜无岐的口腔,酆如归便觉得自己的身体要从那指尖开始融化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扑入姜无岐怀中,撒娇一番,但他面上却蕴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红唇紧抿,良久,才漫不经心地道:“吸允、舔舐、啃咬,还要我一一教你不成?”
姜无岐顺从地将酆如归那指尖吸吮、舔舐、啃咬了一遍,酆如归却得寸进尺地以丹蔻刮蹭过他的舌面,又肆意地搅弄着他的口腔。
酆如归心下忐忑,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当众做如此过分之事,当真是鬼使神差一般。
他不敢直视姜无岐的双目,唯恐姜无岐目含怒意,但姜无岐口腔的触感却教他流连忘返,不愿稍离。
他费劲气力,方才收回了指尖来,一见那指尖水光淋漓,又附着咬痕,不禁心生甜蜜。
可面前的姜无岐是何神情?他惶恐地屏息望去,却见姜无岐面无愠色,风姿如清风明月,即使姜无岐唇上沾染了流窜出来的津液,都无损他的风姿分毫。
“你不生气么?”酆如归取出丝帕来,擦拭着姜无岐的唇瓣,“姜无岐,你为何不生气?”
姜无岐纵容地摇首道:“贫道不会生你的气。”无论你是不是要嫁予那人。
酆如归将沾有姜无岐津液的丝帕拢在掌中,展颜笑道:“你吻我一下,我便允许你买点心予我吃。”
眼前这酆如归转眼间又变了一副模样,姜无岐一怔,依言吻上了酆如归的额角。
酆如归并不知足:“再吻一下。”
姜无岐便又向下而去,吻了吻酆如归的眉心。
酆如归一面思忖着自己是否应当适可而止,一面那唇瓣却不肯餍足地叫嚣着要再与姜无岐的唇亲近一回。
他的唇瓣霎时生出了自我意识般,道:“姜无岐,吻我的唇。”
他被自己所言惊得心脏骤停,正要收回此言,姜无岐却是吻了下来。
尽管是一触即退,尽管是出于他的要求,但姜无岐须臾之前确确实实地吻了他。
他喜不自胜,连双手双足都不知该如何放了,原地蹦跳了几下,其后一双手索性分别拉了姜无岐的一双手,摇摇晃晃着道:“姜无岐,我们快些去买点心罢。”
姜无岐见他举动幼稚如孩童,奇道:点心当真有这般好吃么?
但酆如归既然催促着他去买点心,便是要拒绝那人的求亲了,他舒了一口气,欣然地应道:“走罢。”
酆如归与姜无岐一道走出十余步,才觉察到自己竟忘了对穆净的求亲作出答复。
他便又牵着姜无岐的手到了穆净面前,歉然道:“抱歉,穆净,我不愿嫁你。”
方才见得酆如归要姜无岐含他的手指,还要姜无岐吻他,穆净便已知晓酆如归的答案了,心中的狂喜瞬间退得一干二净,只余下颓丧,连不甘都无。
他此生初次爱上之人,非但无意于他,甚至还当着他的面与他人接吻。
他输得一败涂地,断无翻本之日。
亲耳听得酆如归的拒绝,他一时间无法释然,连基本的风度都维持不了。
酆如归又指了指地面上的一尾咽了气的鲤鱼道:“这鲤鱼乃是修出了人身的妖怪,因妖力耗尽而死,她为湖泊之主所用,操控水源,才导致金鸡山山涧枯竭以及金鸡镇的水井逐渐干涸,那些干尸亦是她所为。”
这一字一字,穆净都能听懂,但拼凑在一处,他却不知是何意了。
他头脑混沌,思考不能,直到酆如归与姜无岐将要走出他的视线了,他才扬声道:“酆如归,你后背上的伤,我还未及弥补,若你改日再来金鸡镇,便由我做东,邀你用膳饮酒罢。就此别过。”
酆如归意识到姜无岐被他牵着的手紧了紧,安抚地揉捏了几下,才回首过去,玩笑道:“你可勿要再将好好的活人当做妖物了。”
穆净颔首道:“多谢提醒。”
但酆如归这一提醒,恐是无半点意义了,他的双目时好时坏,今日却陡然恶化了,他须得费劲气力,方能将立于面前之人看个仔细。
适才,如若酆如归身着的不是极为容易辨识的红衣,他怕是连酆如归身在何处都看不清了。
他之所以决心向酆如归告白,便是由于此事。
他希望能在目盲前,向酆如归表明自己的心意,当作是最后一搏,不论结果如何。
纵使听见酆如归道其并非女子,他都无一丝犹豫,他不是断袖,但只要酆如归许嫁,他断了袖又何妨?
他愿意将自己的心剖开了,双手呈予酆如归查看,让酆如归能明白他的心意。
但于酆如归而言,他显然无关紧要。
他眼睁睁地看着酆如归一身红衣消失无踪,同时苦笑着暗道:我已射不得箭了,哪里还会将活人误当做妖物。
周遭一切忽地被蒙上了一层雾气,雾气渐浓,连事物轮廓都不可见,片晌后,他冷静地朝身边的程知县道:“程大人,我突然失明了,可否劳烦你送我下山去?”
一日后,湖泊之主受审,当堂被判处死刑。
湖泊数十守卫亦按各自罪行量刑,其中罪行深重的五人亦被判处了死刑。
按律,死刑须由当今陛下御笔批示,以示人命关天,故此,程知县将他们的卷宗上报予了知州,再由知州交予刑部,而后由刑部上禀陛下,最后由当今陛下批准了死刑。
一番流程下来,已过三月。
这三月间,金鸡山上的山涧早已恢复如初,水井中的马钱子也已被一云姓大夫解去了。
举家迁移的百姓听闻了喜讯的,大抵都返回了金鸡镇,但有些却在别处生了根。
行刑那日,午时,刑场内外人流如织,百姓亲眼见证六颗人头落地,鲜血从腔子喷洒开去,俱是拍手称快。
穆净被人群推挤着,若不是由小厮搀扶,已然摔倒于地了。
小厮护主,对碰着了自家公子之人没好气,甚至开口骂了几句。
穆净并不在意,反是好脾气地劝着小厮。
待一众百姓散去后,穆净才与小厮一道回了家去。
一回家,他便取出了枕下的两张丝帕,捏在指尖,少时,低下首来,珍惜地吻了吻,后又贴在面颊上,闭目沉思。
——这两张丝帕是酆如归留予他的。
酆如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姜无岐,今日,金鸡山一案了结,他也该放下酆如归了。
他下定了决心,摸索着将两张丝帕放入一木盒中藏好,才扬声朝着小厮道:“午膳可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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