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嘭的一声被推开, 楚昀浑身难以抑制地战栗一下,下意识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了。
箫风临踏入房门,只看了一眼,便僵在了原地。
楚昀正背对他躺在床榻上, 清瘦的身躯紧紧缩成一团。他身上的衣衫早被微微濡湿了,脊骨线条从衣衫里透出来,往下延伸,纤细的腰线一览无余。勾人得要命。
箫风临一时间心跳如雷, 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在原地呆站了好一会儿,才被楚昀难耐的喘息声唤回了神智。
楚昀周身滚烫得可怕, 他仿佛置身一个火炉之中, 身旁尽是燎原的烈火,将他的理智烧成了一把飞灰。突然,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清凉冰冷的事物。楚昀被欲念烧得乱七八糟的脑子已经判断不出那究竟是什么,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贴了过去。
他抱住的那东西仿佛一块寒冰,立即让他身上的灼烧感消退了许多。楚昀舒服地低吟一声, 变本加厉地手脚并用缠绕上去, 还时不时摩挲轻蹭一下。
“师……师兄!”箫风临浑身僵成了块石头,白皙的脸上泛起一层薄红, 嘴唇却抿得发白。他一动也不敢动, 可偏偏身旁那人还浑然不知,坚持不懈地硬要往他怀里钻。
楚昀的衣衫早被他自己扯得凌乱不堪, 稍一挣动便露出胸前大片光洁细嫩的皮肤, 被催熟了一般, 染上艳红的颜色。
箫风临不敢去看身上这人,他极力克制着将楚昀从身上剥开,努力维持声音平稳:“师兄,我、我带你去解毒,你别……”他吞吞吐吐地说着,俯身扯过一旁的薄被,手忙脚乱想把楚昀裹起来。
楚昀浑身瘫软地倒回榻上,他睁开水汽氤氲的一双眼,茫然懵懂地看着身上的人,突然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用力狠扯住那人的衣领将人跩到身边。
箫风临没有站稳,被他拉得跌倒在床榻上,压在了楚昀身上。楚昀被他压得闷哼一声,却依旧没有松开手上的力道。他的眼尾被情.欲染得殷红,水光潋滟,就连那枚朱砂小痣,似乎都比往日更艳丽了几分。
“别走……”楚昀迷迷糊糊地开口。他眉头稍稍皱起,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含糊的从口中喊出一个名字:“阿临。”
箫风临的眼神暗了下来。
他似是再也忍受不住,一把将楚昀的手按在身侧,发狠地吻上了那双晶莹柔软的唇瓣。压抑的情感仿佛开闸般倾泻而出,瞬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箫风临眼中情绪翻涌,一抹暗红越发浓郁,好似下一秒就要将人拆吞入腹。
这凶狠的吻似乎唤回了楚昀些许神智,他难耐地低哼一声,箫风临猛然惊醒。箫风临眼中暗红尽数褪去,他放开楚昀转过身,极力压下胸口翻涌的血气。
“阿临?”楚昀的声音嘶哑地厉害,似是还带着些迷惘。
箫风临哑声道:“抱歉师兄,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滚烫的身躯突然又贴了上来。楚昀从背后紧紧抱住箫风临,在他耳畔低声道:“你刚刚在外面说的话,是真的吗?”
箫风临愣了一下,没有答话。
楚昀根本没有清醒过来,那蛇毒让他几乎丧失了所有理智。他偏头看着箫风临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耳垂,轻轻凑上去吻了一下,沙哑着声音,神使鬼差地问:“你喜欢我么?”
他这句话一出,屋内好一会儿安静地针落可闻。
突然,楚昀被什么东西狠狠扯了一下,重新摔入了柔软的床榻中。一阵风吹落挂在床头的帷帐,隐去一声轻哑的低吟。
楚昀再次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坐起身,发觉自己换上了一身亵衣。他的周身舒适干爽,虽然四肢仍有些酸软,但总算不像先前那样乏力燥热。楚昀靠在床边呆坐了好一会儿,似是一时间没想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他被箫风临一同回来,那人给他解释了有关无妄阁,以及在他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真相。随后,他体内的蛇毒发作,将这人赶了出去。再然后……
渐渐地,楚昀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慢慢烧了起来。
他他他——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终于想起来,他是如何纠缠着箫风临,在他身上不断撩拨,最后还非要人家帮他弄出来。
楚昀心头巨震,一阵羞耻感几乎将他吞没,恨不得回到几个时辰前,把那会儿精.虫上脑,放荡无边的自己活活掐死。奇耻大辱,当真是奇耻大辱,想他当了这么多年魔域圣主,何曾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响动,楚昀一惊,连忙翻身躲回被子里装睡。
箫风临拎着食盒踏进房门,正好将楚昀翻身缩进被子裹成一团的动作看在眼里。似是想到先前发生的事情,他脸上不由闪过一抹羞色。箫风临把食盒放在桌上,揭开盖子,缓缓将里面的盘子取出来,在桌上放好,方才走到床边。
楚昀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球,埋头装睡。可他埋在被子里的脸烧得滚烫,心头也鼓噪个不停。他心中暗自祈祷着箫风临没有发觉他还醒着,赶紧离开。可谁知,箫风临竟缓慢地在床边坐下,耐着性子等他,未置一词。
双方僵持许久,楚昀把自己闷得够呛,只能率先败下阵来。
楚昀状似自然地掀开被子,故作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箫风临问:“师兄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哪壶不开提哪壶。
楚昀面无表情道:“没有。”
“那就好,”箫风临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师兄先吃点东西吧。”
楚昀肚子极为配合的咕噜了一声。他被折腾了一天,粒米未进,此时不说还好,一说才发觉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他顾不上这么许多,立即翻身下床。可他双脚刚接触地面,立即又是一阵酸软,险些跌倒在地。
箫风临急忙上前似是扶住他。可他的手刚伸出来,还没等碰到,便又心虚地缩了回去。楚昀把他这副反应看在眼里,脸上有些发热。虽说中毒的人是他,可现在这个情形,怎么看怎么像箫风临这个良家公子,被他借着药劲调戏,占了便宜。
更何况,他先前竟然还问他是不是喜欢他……真是,要多不要脸就有多不要脸。
楚昀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也觉得不能再这么装傻下去,于是轻咳一声道:“那个,先前我……”
“先前师兄中了毒,”箫风临反常地打断他,“事出紧急,冒犯了师兄,很抱歉。”
“你……”
楚昀愣了愣,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人分明听见了他的话,可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箫风临敛眸站在他身边,不远不近,神色淡淡。楚昀看了他半晌,按压着酸疼的太阳穴,有气无力道:“算了,此事就别再提了。”
二人在桌边坐下,这一桌饭菜全是楚昀最爱的菜色。美食当头,他很快便将之前的事情抛之脑后,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喝足,楚昀问:“对了,我们先前说到哪儿了?”
箫风临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拐回这个话题。他顿了顿,道:“说到那日盗取乌邪剑的,并非无妄阁,而是另有其人。”
“哦对,想起来了。”楚昀点点头,又故意问:“那依你看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办法查到是谁所为么?”
他分明是把先前箫风临对他所言,希望他别再插手的话选择性遗忘。箫风临看出他这个意图,无言片刻,才回答:“有。”
“怎么做?”
箫风临答:“乔安。”
“乔安啊……”这个答案倒是与楚昀的想法不谋而合,他顿了顿,又问,“说起来,乔安他人去哪儿了,怎么一直没见到人?”
箫风临道:“他白天时回来过一趟,只是那时你……”他古怪的停顿了一下,移开目光道,“我让他继续出去打探消息,不要来打扰。”
楚昀这会儿一点也不想提起白天的事,赶紧转移话题:“那小子究竟怎么回事?他到底是不是你们无妄阁的人?”
“不是。”
楚昀愣了愣:“可他对无妄阁的情报没错啊,他的确带我们找到了醉欢楼,也见到了红袖他们。他若不是无妄阁的人……”
“或许……他自己并不知情。”箫风临提示道。
楚昀思索片刻,了然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明面上以无妄阁的名义拉他入伙,让他认为自己已经加入了无妄阁。但实际上,他并非为无妄阁做事?”
“对。”箫风临道,“无妄阁人员吸纳流程极为严苛,也十分隐秘。且内部成员通常是单线联系,就算是内部成员,也极少有人能得知准确的人员名单。恐怕,是有人利用了这一点。”
“若是这样的话,那此人恐怕是你们无妄阁的人。”楚昀道,“不得不说,这个人可真够厉害的。能够短时间聚集这么一批人,还潜入天岳门,险些成功夺剑。不简单。你有眉目了么?”
箫风临敛下眼眸,一时没有答话。他沉默许久,突然道:“师兄,你信我么?”
楚昀一怔:“为何这么问?”
箫风临道:“我告诉你盗剑之人并非是我,可那只是我的片面之词,并没有任何人能替我证明。而且……我先前骗了你,可你却……”
楚昀打断他:“那么,你现在还在骗我吗?”
箫风临不假思索:“当然没有,我……”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楚昀按在他的手背上,放柔了声音道,“我信你。”
箫风临眸光动了动,却是抽出了自己的手。他敛下眼眸,略显疏离道:“多谢师兄信任。阁中是否有人背叛之事,我已在派人去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这件事,师兄就别再过问了。”
“你什么意思?”
箫风临转开了目光,没有答话。
楚昀看出了他话中的深意,笑道:“担心我继续查下去会遇到危险?”
“是。”箫风临毫不隐瞒。
楚昀不满地撇撇嘴:“你把你师兄当做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了吗?”
“我不是……”
“怎么不是,你就是。”楚昀道,“阿临,你是了解我的。这件事情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你觉得我可能袖手旁观,让你去替我奔波调查么?我不怀疑你,但我也知道,你肯定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但你不愿意说,我现在可以不问,不过你不能阻止我探查事情的真相。”
箫风临愣了片刻,他垂下头,须臾,苦笑一下:“我果然什么也瞒不过师兄。”
“废话,你也不看看你是谁养大的。”楚昀随口开始胡言。他这话刚出,立即又想起了先前在箫风临面前的那副模样,莫名多了几分羞耻之感。
箫风临心事重重,因此并未注意到楚昀尴尬的。楚昀偏头瞧着他的模样,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
先前他毒发的时候,虽然神志不清,但也听见了箫风临在门外对他说的那一席话。结合这段时间看来,他几乎可以确定箫风临对他并非无意,可是……这人的态度实在太不对劲。
箫风临表面在他面前百依百顺,但只要当楚昀想要更进一步时,这人便马上退缩回去,变得疏离又冷淡。他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楚昀支着下巴,目光在箫风临身上巡了一圈。他性子向来直接,虽然心性豁达,但认定了的事情,却也从未退缩过。不管这人是患得患失也好,还是另有隐情也罢,他都不能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
楚昀颇为破罐破摔般的想明白了这一层,暗暗下定了决心。可就在他正欲开口对箫风临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灵蝶扑腾翅膀的响动。
楚昀稍愣一下,只见箫风临抬手一挥,一只赤色灵蝶便飞入了他们屋子里。
“是红袖?”楚昀开口,却并不是疑问的语气。前世,红袖跟在他身边多年,这丫头的术法,他清楚得很。不过,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传信到他们的住处,这丫头也不怕箫风临还没与他坦白,反倒被她这灵蝶暴露了无妄阁阁主的身份。
箫风临同样想到了此事,他停顿一下,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她是故意的。”
“是啊,肯定是故意的。”楚昀轻笑一声,“那日我在摘星台上那般逼问她,她装得倒是委屈至极,什么也不说,可转头便说漏嘴似的将你的身份透露给我了。这丫头向来精明得很,要说她不是故意为之,我可是一点也不相信。”
箫风临淡淡道:“她是怪我欺瞒于你。”
“可本来也是你做得过分了嘛。”楚昀摊手,嗔怪道。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连忙问:“说来,那日我提起是你将我召回尘世的时候,那丫头虽然表现惊讶,但看那反应好像也有所准备。这么说,她应该知道你在做的事情?”
“未曾隐瞒。”
楚昀眼珠转了转,又道:“那你究竟是如何将我召回尘世的?先前我不知道是你,因此未在意你所谓的还魂之术。但现在,既然知道是你施了法,那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的?虽然古今均有还魂之术的记载,但实际能达成的,其实几乎闻所未闻吧?”
箫风临眼神躲闪一下,避重就轻道:“虽然达成的不多,但也并非没有。”
楚昀笑了笑:“不愿意说?”
箫风临低下头,眼眸微敛,没有答话。他这副模样楚昀再是熟悉不过,显然是不愿意告诉他,又不想编个理由骗他。楚昀了解他,这人若有什么不想说的事情,楚昀就是再威逼利诱,他也不会说出来。
“那么,晏清是谁,你应该也不愿意说了?”楚昀故意问道。
箫风临果真还是没有回答。楚昀看了他半晌,随口道:“算了,你不愿说,我便不问。”
他虽然口中这么说着,但也不代表就此放弃。箫风临不愿说,不代表别人不愿意说,他想知道的事情,还没有打听不出来的。
箫风临不知楚昀心中这些想法,见楚昀不再逼问后,竟像是松了一口气般。他这才抬起手指,让那只赤色灵蝶停在他的指尖。灵蝶凑近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便化作一道红光消失。
箫风临抬头道:“有消息了。”
河面上,数艘画舫如星辰点缀般在水中飘摇。华灯初上,悠悠琵琶声隔水传来,岸边人潮涌动,饮酒作乐,好不自在。而远离喧嚣的另一面,一艘孤零零的乌篷船停靠在河岸边,颇为寂寥。
一个身影从暗处步出,鬼鬼祟祟地四下打量一圈,悄无声息地钻入那乌篷船中。船中,已有一人静坐其中。船中一盏烛光亮起,照亮了来人的脸庞。正是乔安。
他一屁股坐下,抱怨道:“不是说只要将他们引到醉欢楼里,我的任务就算是结束了吗?怎么他们今日又要我到处打探消息。我哪儿还有什么消息可打探的。”
“稍安勿躁。”船舱中的另一人隐藏在黑暗中。那人一袭素白衣袍,面容在黑暗中显得模糊不清。他的面前正煮着一壶茶水,他伸出一只消瘦且骨节分明的手,倾倒壶身,不紧不慢地给乔安倒上了一杯茶。
乔安接过那人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道:“我倒是不着急,就怕事情再拖下去,误了阁主的大事。”他顿了顿,又问:“先前不是说,只要我将他们引到醉欢楼里,你们便能设计将他们一网打尽么?现在这是为何,他们如今可还好好在外面调查着呢。”
那人悠悠道:“计划有变,他们动不得。”
“什么意思?”
“这你就不必知晓了。”那人道,“你只需要知道一点,阁主大人做每一件事,都有他自己的道理,你只要好好完成你的任务便是。等时机成熟,我自会替你在阁主面前美言几句,让你早日平步青云,成为组织中的核心成员。”
“最好是如此。”乔安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又道,“我就不理解了,阁主分明已经拿到了乌邪剑,为什么还要对霁华君和晏清动手?他们二人有什么特别之处么?不过那晏清的确邪门,我从未见过像他这般年纪,神魂之力却高深至此的人。可他看上去又弱不经风……”
“不可以貌取人。”那人道,“晏清绝对是个不可轻视之人,他比那位霁华君,更危险。”
“什么?这怎么可能?”
那人低声道:“可能不可能,对你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乔安眉头微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并未回答,过了许久,他方才幽幽问道:“这茶水味道如何?”
“还不错,怎么了?”
“不错便好。”此时一阵风过,乌篷船内烛影跳动一下,那人的声音也忽然变得模糊不清:“毕竟,这是特意为你而准备的。”
影影绰绰的光影跳动,隐约映出那人略显阴柔的侧脸。
乌篷船外,夜风吹拂水面掀起阵阵涟漪,乌篷船随波来回摇曳,在黑暗中显得分外诡异。
楚昀与箫风临正在往河畔赶去。
箫风临前日去醉欢楼与红袖白芨相见后,便让他们盯住乔安的一举一动。方才就是红袖传来消息,她的人发现乔安在街头巷陌晃荡许久后,竟远离人群,偷偷去了一个地方,似是与一人见面,恐怕另有图谋。
为避免打草惊蛇,红袖并未没有动作,只是派人将乔安所在之处附近看守起来,并立即告知了箫风临。
二人很快来到河畔边,一艘乌篷船正停在那里。竹帘紧闭,里面黑暗一片,看不清内部的景象。
箫风临手一抬,一阵风将那乌篷船外的竹帘卷起。
一个黑影从中窜了出来。
只听一声利器相击的刺耳声响,河岸边银光一闪,霜寒出鞘。箫风临轻巧架住了那人朝他刺来的一剑,借着熹微的月色可以看见那人的脸。乔安。
楚昀退到一边,并未加入战局,反正有箫风临在,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动手的。他好整以暇站在旁边,心中却隐隐有些异样。不论乔安是否背叛了他们,以这人的修为和胆识,明知对方是箫风临,应当是不敢与他动手的。可他现在却……
而且,乔安此时神情漠然,双目无神空洞,剑法也杂乱无章。这实在不像是正常的状况。
就在这时,乔安突然发难。他猛地朝箫风临冲过来,箫风临不紧不慢刺出一剑,可乔安却丝毫不躲,竟直挺挺地用胸膛撞上了箫风临的霜寒剑。
鲜血喷溅在箫风临的衣服上,楚昀脸色一变,连忙走上前来。箫风临一把将已经瘫软的那人推开,乔安仰面跌倒在地,双目依旧保持着空洞的神情。
楚昀走到箫风临面前,半是指责半是玩笑:“你怎么就不知道躲开一点呢,白衣服多难洗啊,你就不能爱惜一些?”不过他虽这么说,口中却并无责怪之意。方才是乔安自己撞上了箫风临的剑,就是让他自己来,也没办法当真一滴血不溅在身上。
只是,这人为何要这样做?
楚昀蹲下身去看乔安的情况。他伸手落在乔安的脉象上,细细听了一会儿,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又仔细摸了摸乔安浑身各处肌肤关节,终于可以确定,此人分明早就已经死了!
楚昀正欲将此事告诉箫风临,却不想后者突然踉跄一下,竟是要险些跌倒。楚昀连忙起身扶住他:“怎么了?”
“那血……”箫风临面色苍白如纸,薄唇微启。
楚昀这才注意到,乔安的血又深又浓,泛着一股腥臭,竟丝毫不像刚刚离世之人血液的味道。楚昀连忙将手探向箫风临的脉间,还来不及说什么,他们身后的黑暗里突然涌现出数名黑衣人。
“什么人?”楚昀拦在箫风临面前,冷声问。
黑衣人自动分开一个缺口,一名身形欣长,面容阴柔的男子悠悠步出。正是白芨。
“圣主大人,霁华君,又见面了。”白芨悠悠朝二人行了一礼,笑道。
“白芨?”楚昀一愣,立即看向箫风临,“你不是——”
白芨笑道:“圣主大人想说在下原本应当是无妄阁的人?圣主没有猜错,但,如今已经不是了。”
楚昀将箫风临扶到一旁坐下,箫风临冷冷道:“你就是那个叛徒。”
白芨微微一笑:“霁华君还是莫要说话。这魔族血毒是什么滋味,您恐怕还未曾尝过。”
“你给乔安下了血毒?”楚昀这下才恍然。魔族血毒乃是以魔道血脉为引的一种特有毒药,将其制成血蛊,可融于人的血液当中,将人变成药人。药人的血液会变作剧毒,稍一碰上,便会毒素入体。楚昀曾作为魔域圣主,自然不会不知道这种毒。
乔安,应当是被白芨下毒制成了药人。而他方才攻击箫风临,也是在白芨的操纵之中。
楚昀冷声道:“你把解药交出来!”
这血毒并非致命毒药,却会魔气入体,经脉紊乱。以箫风临的修为,本不该被这几滴药人的血而受影响,可是他……
楚昀脸色隐隐发白,若箫风临是寻常人还好,可他体内偏偏有魔道血脉。这血毒对他修为无甚影响,可会不会诱发他的魔道血脉,楚昀不敢确定。
箫风临在身后悄然握了握楚昀的手,悄悄在他手心里写了些什么。楚昀一愣,稍稍平复下来,转头问:“你为何要背叛无妄阁?”
白芨的目光落在箫风临身上,他停顿许久,幽幽道:“背叛?不,我并非是背叛,而是,人各有志。”
“你什么意思?”
白芨的目光渐渐飘远,略显叹惋道:“阁主大人与我有救命与知遇之恩,我理应一生辅佐于他。只是可惜,他想要的,终归,不是我想要的。”
箫风临眸光微动,楚昀没兴趣听他的心理历程,转移话题道:“这么说来,当初也是你让乔安上天岳门,欺骗他你能够将他引入无妄阁高层,于是他才愿意帮你做事?”
“不错。”
楚昀又道:“而后,也是你命令他一旦找到机会,便带我们来醉欢楼,试图以此来控制我们?不对,或许不是他一个人,你应当给所有人都下过这条命令,一旦有机会,便将我们引到广陵醉欢楼?”
“圣主大人敏锐。”白芨悠悠点头。
“可是我们按照你的计划到了醉欢楼,你却并未对我做什么……不对,”楚昀思索道,“你在醉欢楼时,应当就已经做好准备才是。你是想分化我们,互相猜疑,逐个击破?”
白芨没有答话,楚昀接着道:“你本该盯上的是我,可惜,盯上我的人不少。我被那只蟒妖骗出了城,反倒躲过一劫。于是你只好再次改变计划。你今日故意让乔安来与你见面,毒死了他,目的就是为了让阿临中毒?”
白芨脸色微变。他从未与楚昀有过交集,但此人的传闻他却听过不少。可此人竟能从一些琐碎的线索,推导出他的所有计划,果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白芨铁青着一张脸,道:“是又如何?”
楚昀冷眼看他:“你究竟在帮何人做事?”
“我为何要告诉你?”白芨的耐性耗尽,他手一抬,身后的一众黑衣人纷纷上前,将二人团团围住。
楚昀不紧不慢道:“那我换个问题,方才传信那灵蝶,是你伪造的?红袖在哪儿?”
“今日之事和她无关,她在很安全的地方。”白芨忍无可忍道,“你到底还有多少问题?”
这么说,红袖应当还没有危险。楚昀沉吟片刻:“没有了。”说罢,他突然朝白芨笑了笑:“多谢配合。”
“你说什……”白芨还未反应过来,却突然见银光一闪,霜寒剑的锋芒已经逼近眼前。他急退几步躲过霜寒剑锋,却一时没注意,竟被一道鲜红的绳索所紧紧缚住。他抬头看去,赤羽的另一端被楚昀握在手上,还事不关己地朝他投去一个友善的微笑。
随后,只听周遭一片哀嚎声,黑衣人已经倒地一片。
箫风临收了剑,回到楚昀身边,神情淡然。
“怎么可能!”白芨难以置信,“你竟然……你怎么会没中毒!”
楚昀转头:“我也想问,你怎么会没中毒?”
箫风临淡淡道:“有所防备。”
“厉害,师父就是师父。”楚昀笑道。
箫风临脸上神情稍显局促,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已经有些不习惯他这么叫他。
楚昀问:“你觉得现在应当如何?”
箫风临道:“带回去,审。”
事态已经明了,唯一的问题就是,白芨后面的人究竟是谁。这种事情,再询问乔安那种小喽啰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能从他身上入手。
楚昀点点头,手中赤羽开始不断收拢。他一边收着法器,一边悠悠抱怨道:“这人嘴巴这么紧,要挖出些什么恐怕不容易。唉,你说你,就不能找个让人省心一点的部下么?像红袖丫头那样的,就可以多来几个,聪明又养眼。”
箫风临:“……”
而就在此时,身侧的高楼之上,陡然出现一人身影。来人身形不算高大,虽看不清容貌,但看上去的的确确是个女子身形。
楚昀心底一跳,便见那人手一挥,手中竟出现一条泛着红光的长鞭,似是燃烧着熊熊烈火。楚昀稍愣一下,那女子已经挥动着长鞭,狠狠朝他击来。
可这一下,楚昀竟连躲闪都忘了。他眼前一暗,箫风临闪身上前,用霜寒挑开了那长鞭。那人一击不中,第二击却也并未再对付楚昀。她方向调转,竟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困住白芨的赤羽。
赤羽活物似的抖了一下,竟自动松开了白芨。同时,一阵邪风扬起,他们面前已再没有白芨的身影。
楚昀眉头紧皱:“……连翘!”
那根赤影鞭,是楚昀亲手替连翘打造的武器,用的是与赤羽同等材料,但等阶却比赤羽更高,因此能够轻易压制他的赤羽。
那人一定就是连翘。
楚昀正想追上去,却被箫风临拦住。他摇摇头:“小心有诈。”
对方堂而皇之地在他们面前救人,定是成竹在胸,不可能这么容易被他们抓到。现在贸然追出去,不仅救不了人,反倒可能会有危险。
“可是……”
楚昀还想再说什么,可箫风临却拉住他的手,毋庸置疑道:“我们先回去再说。”
转眼间,二人所处的环境变换,楚昀再抬起头时,已经回到了居所。
“你放开我。”楚昀甩开箫风临的手,语气难得有些强硬。
原先他在天岳门发现连翘盗剑,他还当连翘是受人逼迫,无意为之。可如今,连翘在他们眼皮底下将人救走,更像是在向他们证实,她果真在替那幕后之人做事。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
楚昀烦躁不已,还想出门去追那人,却再次被箫风临阻止。箫风临拦在他面前,柔声道:“师兄,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的下来,那家伙究竟想做什么,连翘为何会帮那人做事?她,她究竟……”楚昀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他深吸一口气,放柔了声音道,“阿临,你让我出去找她。”
箫风临摇摇头:“广陵城四处都有人看守,我会传信出去,命人仔细搜索。师兄最好别再出面了吧。”
楚昀眉头皱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箫风临道:“师兄应当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对方一旦察觉乌邪剑是假,便会立即怀疑到你的身上。乌邪剑现在在你的手上,万一你被人利用——”
“这有什么,”楚昀不以为意,“我还担心那人不来找我呢,毕竟连翘还在他的手上。”
箫风临脱口而出:“为了一个连翘,难道你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他这话刚说出口,楚昀便愣住了,他没有想到,箫风临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未等他有所反应,箫风临突然起身道:“总之,此事师兄就不要再管了。等此间事了,我会给师兄一个交代,这几日,你便留在这里吧。”
“你要去哪里?”楚昀问。
“师兄就别问了。”箫风临叹息一声,“你只需要知道,我不能让你再遇到任何危险。此事我会处理好,请师兄相信我。”
说罢,他转身踏出房门。楚昀正要追上去,房门却突然猛地合上。楚昀躲闪不及,险些撞上门框。他用力推了推房门,竟发觉门上已被箫风临设上禁咒。
楚昀险些被箫风临这行为给气笑了,他没好气道:“行啊你,竟然把禁咒用到我身上了,你别忘了当初这招是谁教你的!”
箫风临的声音从外面淡淡响起:“这禁咒不比其他,以师兄如今的修为,应当是解不开的。”
楚昀:“……”修为高了不起!不就是比他多活了几年么,嘚瑟个什么!
楚昀心头腹诽,暗自运功欲尝试破开那禁咒。尝试数次后,他终于认命地意识到,箫风临还真的没骗他,这禁咒以他现在的修为,的确解不开。
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了的。
楚昀靠在门扉上,深吸一口气,故意放柔了声音,无比温柔又可怜兮兮道:“阿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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