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过那个名字。
在那个公文箱的调查报告里！
然而不等狱寺开口, 里包恩便出声问道：“为什么会让彭格列的高层到别的家族去？”
黑|手|党可不是过家家的游戏。
像这种仅次于守护者的干|部高层接触到的可不是相同于普通的下层黑|手|党的事物，经他们手的都是些更隐秘，也更需要封嘴的不能被外传的机密。
而让这样的高层干|部跳槽到另一个黑|手|党|家族无疑于是让彭格列玩火自焚, 里包恩想不通为什么彭格列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嘛，这个啊。”用指尖搔了搔脸颊, 山本无辜道, “这个是首领的命令。”
“诶诶诶，我——？”将手指向自己, 沢田纲吉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山本点点头, 里包恩也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
对着自家恩师那黑大分明的眼睛, 小首领深藏在血液中的超直觉忽然闪过一丝微妙的感觉，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促使他向外跑去，然而姜的到底还是老的辣，里包恩早就先一步看穿了他的行动轨迹，一脚把想要逃跑的棕发少年踹回了原来的位置。
脸朝下的那种。
“我教了你那么多, 合着你都还给我了吗。”踹完之后家庭教师就开启了嘲讽模式, “竟然把人放到了敌对家族，你真的是在用脑子思考吗。”
说完他还用自己小小的脚在少年的脸上碾了两下。
“啊, 痛痛痛！”沢田纲吉抱怨地把人从自己的脸上抱了下来, 委屈地不行，“那又不是我做的。”那明明是十年后的他干的, 要打也要去打十年后的他啊。
听出了他话语里未完的潜台词, 里包恩冷笑了一声, 又是一脚飞踹：“你这是对我‘爱的教育’有什么意见吗？”身形娇小的杀手先生刻意加重了爱的教育几个字, 大有你敢说有意见，现在就给我去三途川游一圈的意思。
沢田纲吉：“……没有。”
“别这么严苛嘛，里包恩。”山本武为沢田纲吉打圆场。
压了压帽檐，里包恩轻哼了一声，按下了蠢蠢欲动的小脚。
沢田纲吉向山本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话归正题吧。”敛去了脸上因为见到年轻时的首领而略微柔和的表情，山本武的神情变得锐利而冰冷起来，“先由我来说明一下目前密鲁菲奥雷势力的划分区域。”
“和彭格列的总部一样，密鲁菲奥雷的总部也在意|大|利，但同时他们在全球各处均有建立分部，用以监视和猎杀彭格列剩余的残部。”
“残部——”听到他的用词，里包恩的表情凝了凝。
情况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了吗。
点了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持续太久，山本便转开了话题：“说起来，初来乍到的，你们应该还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战斗方式吧。”男人的脸上再度浮现了沢田纲吉极为熟悉的爽朗的笑容。
这让十分不安的少年忍不住跟着弯了下唇角：“恩。”
然而里包恩却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跳到了男人的肩膀上：“山本。”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告诉并教导他们用这个时代的方式战斗的事情一会儿我会安排的，现在。”杀手先生小小的手指指向基地对外用以监控四周的屏幕上的一小块图像，“这里——”
山本按照他的意思放大了那一块区域。
“京子！”当看到那放大的区域里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沢田纲吉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还有小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她们也被卷进来了呢。”里包恩道。
沢田纲吉怒吼道：“开什么玩笑！我们就算了，京子她们可只是普通人啊——！而且，而且……”
他有些不敢想下去，“山本君刚刚说过了吧，还有人在外面追杀彭格列，要是京子她们因此受伤的话……”
“冷静，蠢纲！”一脚踹飞了已经自乱了阵脚的少年，里包恩压了压帽檐，“如果你真的担心她们的话，现在反而应该更加镇定。”
沢田纲吉这才稍稍冷静了些。
“她们现在在哪里？”里包恩回头看向山本武。
早在他开口前，山本就已经让强尼二把有着笹川京子和三浦春出现的那段监控录像调了出来。
“在并盛神社！”强尼二道，但随即，他忽地一愣，“诶，等等，这是——”
并盛神社的鸟居前有一片树林。
而现在，两个惊慌失措的女孩子正忐忑不安地拉着手战战兢兢地走在树影下。
树林里安静地不可思议，甚至连阳光照透树叶的声音都听不见。
两个女孩子不安地走着，而就在这时，她们面前的一从灌木丛却突然发出了摇动的声音。
沙沙的声响，而后是一道模糊的身影。
两个女孩子眼瞳都不由得放大了，宛如惊弓之鸟似的向后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正站在屏幕前的沢田纲吉心跳也高高悬着，他甚至忍不住想对着屏幕中的两个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却因为因为他而被卷进来的女孩子大喊：“快逃啊——”
然而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地叫出来时，屏幕中低矮的灌木忽地露出了一角茜色的裙角。
枝丫被拨开，一个抱着猫的年轻女孩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三个女孩子面面相觑的，抱着猫的少女看起来比面前的两个女孩子还要茫然。
她愣愣地眨巴了下眼睛，好半天，才从喉咙里吐出一个音节词：“——诶？”
说实话，沢田纲吉也想诶上一声。
说好的敌人呢？
刚刚的不安和绝望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沢田纲吉默默地捂住了脸。
就在他为自己的丢脸而感到不安和绝望时，身旁山本的声音却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十年后的雨守看着屏幕里那个抱着猫的过于年轻的少女，低低地喊了一声：“梨霜。”
——梨霜？！
沢田纲吉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向那个穿着茜色长裙，抱着白猫，站在树影和阳光的罅隙间显得闪闪发亮的女孩子。
——闲院，梨霜？！
监控中的三个女孩子似乎在说些什么，沢田纲吉甚至能够很清楚地看到笹川京子的嘴唇动了动。
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而后，那个抱着猫的少女就笑了起来。
带着酒窝和虎牙的笑，甘美而清冽，似曾相识。
对了！
沢田纲吉忽然想了起来。
是狱寺的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就被他放在口袋里，沢田纲吉连忙拿了出来。
他抬头看了眼屏幕中的黑发少女，又低下头将照片中那个连笑都好像笼着一层浓浓的雾气的女人反复看了几遍，最后，年轻的首领不得不确定了她们两个的确是同一个人的事实，只是此时屏幕上的女孩子要显得更年轻点，就好像——她和他们一样，来自十年前。
但是那样的话，问题就来了。
为什么已经被确定死亡，甚至是彭格列被密鲁菲奥雷屠杀的导火线的她会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出现在并盛神社，而且看起来还那么小。
她的照片为什么会被十年后的狱寺君那么珍爱地保管着。
还有——
指尖轻轻划过手中也不知道是有多久了，边角微微有些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被白鸽包围的女人依然在笑。
她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有个小小的酒窝，唇角也有着尖尖的小虎牙，就好像屏幕中那个过分年轻的少女一样。
她们有着如出一辙的容貌，却也有着天差地别的气质。
你有过一夕之间一无所有的经历吗？
荒芜，了无生气，连笑都流淌着无人能够触碰的伤痛。
这就是照片中这个带笑的女人带给沢田纲吉的感觉。
在没有见到年轻时的她时，年轻的首领一直觉得，是不是她笑起来时天生就带着这种让人心碎的忧郁。
然而并不是。
她年轻的时候，笑起来就像一把阳光，哪怕只是从指尖泄露了一点，也依然让人觉得灿烂的不可思议。
摩挲着相片的手指忽地就忍不住顿了顿，这个来自十年前的小首领想。
所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还有——十年后的他为什么会那么信任她，甚至愿意放她去密鲁菲奥雷。
正想着，沢田纲吉忽地头上一痛：“疼疼疼——”
抱住了脑袋，棕发少年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又是里包恩，“为什么又打我啊。”
拿着列恩变成的锤子的里包恩：“现在是让你发呆的时候吗。”
“我知道了。”揉着自己被锤子砸出来的包，沢田纲吉无奈道，“我现在就去并盛神社把京子她们带回来。”
“错了。”里包恩又狠狠地打了他一下。
沢田纲吉：“哪里错了啊！”
“你忘了还有一个人。”里包恩看向屏幕上的黑发少女。
此时的她正在和京子她们说话。
她穿着一条样式简洁的茜色长裙，裙子一直到膝盖，茜色被一路渲染成薄红。
她笑容甜甜的，站在阳光下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个黑|手|党。
通体雪白的猫咪趴在她的怀里，猫的眼睛是紫罗兰的颜色，很罕见的颜色，左眼的下方还有一处浅浅的紫色痕迹，就像是有谁故意在他柔软的毛皮上染上了这一点不和谐的颜色。
猫咪身后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时而勾住少女的手腕，时而又松开，将尾巴根送入她的掌心，总之就是缠人的不行。
缠人的猫黏黏糊糊地将猫头往黑发少女的肩窝处蹭，然后被对方毫不客气地推开了。
被推开，白猫也不生气，一双浅紫色的眼睛轻轻眯起，喵了一声，便用自己的头顶软软的毛去蹭对方的下颚。
他轻轻地蹭着，但蓦地动作一顿。
眯起的猫眼睁开，白猫偏过头，目光却不偏不倚正好对准了监视器的方向。
紫色的猫瞳对上监控那头黑色的眼睛。
里包恩压了压猫眼，率先低下头，错开了眼神。
被闲院梨霜抱着的——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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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六道骸抱着一叠文件到会议室的时候，房间里正空无一人。
对着空荡荡的会议室沉吟了片刻，将自己伪装成了另一个人的青年神情若有所思。
身后传来脚步声，原本还在沉思中的青年脸上表情陡然一变。
等他再转过身看来来人时，脸上就已经是满满的慌张了：“那个，白兰大人不在会议室吗？我这里有一份前线送来的报告，要快点送过去。”
推门进来的应该是个文职人员。
他先是将会议桌上的报告都一一收好，而后才推了推眼镜，回道：“白兰大人去闲院大人的房间了。”
“啊，好，我知道了！”恭恭敬敬地应下，六道骸转身，就要从会议室离开。
看他像是一点也不知道密鲁菲奥雷的内幕，正在整理文件的青年动作顿了顿，提醒了一句：“如果我是你，我会等一会儿再过去。”
“诶，为什么？”六道骸一脸惊愕，“难道闲院大人的房间是禁地吗？”
“你是新人吗。”
“是的，在下是刚被分配到白魔咒第六部队的队员里奥·纳多利比！”
青年将手上理好的一叠文件竖放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一下，咚的一声轻响里盖着他的声音：“怪不得。”
“那个——”六道骸有些迟疑，“您说的怪不得是指？”
“在密鲁菲奥雷有三条不成文的规定。”对方以一种告诫的口吻开口，“首先，不要在入江大人面前提起闲院大人的名字。”
六道骸：“入江大人是指入江正一大人吗？为什么？——啊，对不起！”
看到对方蹙起的眉，他立刻战战兢兢地道歉。
对方的脾气还算不错，见他道歉了也没有揪着不放，跳过了这个问题继续道：“不要过度追究闲院大人的死因和尸身。”
面上依然安静地倾听着，但实际上六道骸的心情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那是一种连他自己不知道到底是意料之外还是预料之中的叹息。
早在和她精神的联系彻底断开时，他就隐隐猜到了什么，到现在，他在密鲁菲奥雷已经潜伏了不短的日子，从其他人口中打听到了不少的消息，六道骸已经大概能确定他之前的那些猜测了。
但是，你还真是——
男人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保持着无比自然的恭敬。
敛了敛眸光，他在心中念出那个人的名字。
真是。
愚蠢透了，闲院梨霜。
对面的人推了推眼镜：“还有最后一点。”
说到这里时他顿了顿，直到六道骸佯装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他才继续道，“那就是不要在白兰大人呆在闲院大人房间里的时候去打扰他。如果可以，最后以后对闲院大人的房间都彻底绕路走，虽然不曾明说，但是。”
“——那个地方是禁地。”
是整个密鲁菲奥雷的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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