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放下小木碗,接过宝宝轻轻摇着,吃的饱饱的小东西暂时不想放过她,大睁着一双碧绿的眼睛就是不睡;陈曦渴睡的厉害却拿她丝毫没有办法,只好照老规矩,给她哼摇篮曲;等她要把自己也哄着了的时候,小东西终于赶在她前面入了梦。陈曦把她放进摇篮,复又端详半晌,怎么看怎么觉得女儿又可爱又可怜。
她摇头叹息着,抬头看,摇篮另一边,明枫已经又睡着了;他是太累了。她看着他的睡脸,愣了会儿神,想着自己是太自私了,连累他也休息不好。本来鲁菲德拉派了十几个人来照料明枫和婴儿,陈曦却因为不能明说的原因坚持晚上由她跟明枫带,其他人只要白天照料就成了。
隔着摇篮,她看着他熟睡的脸;灯光昏暗,他的五官都隐在灯影里,模糊不清;然而他的一微笑一簇眉都已经在她心里细细描画了无数遍,极清晰地显现着。她知道她是爱上他了,毫无预警,毫无准备,她措不及防就被某个顽皮光屁股小孩射了一枝穿心箭,那枝箭洞穿了她的心脏又射中了另一个人,她唯一不知道的是,那人是否也如她一样被射中了心脏,还是什么无关痛痒的部位。
也有可能,很大的可能,是他先被射中了心脏,只要想想冯宁宁说过的话,冯小宁子眼那么尖,她说的应该错不了,再说陈曦自己也不是笨蛋,明枫对她如何她当然也是有感觉的。
她又看了一会儿,侧身躺下,却走了困。她跟他在一起,隔着一个摇篮,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种清冽的香气。她与明枫在一起,他也爱她,一个多月来这个念头让她觉得喜悦,又让她羞愧,懊恼,犹疑不定。先不论年纪上的鸿沟---照冯宁宁的说法,她现在看起来绝不比明枫大,这个她相信,因为冯宁宁依然是一副初中生面孔---只要想想她不能给他一份完整的情感就足够让她不敢开口的。
时至今日,她无论如何不能弃了凝雾和磬玉;而照她原来的打算,她是要完全公平地对待他们仨,不多一点也不少一点的,反正她这个婚姻就是责任的产物,她也只要尽责就好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爱上他了,他的每一个微笑每一次皱眉都能让她跟着快乐或是担忧。
但她能不考虑凝雾与磬玉么?能不跟他们有夫妻之实么?在她明确地给了凝雾希望之后?
她犹豫不定,不敢表露。一方面她担心要是她这么爱明枫会不会对另外两个人不公平;另一方面又想弄明白,如果抛开神使这个吓人的身份他还会不会象她爱他那样爱她。她试图说服自己,她并没爱上他,她爱上的是那天晚上灯光下的那幅泛着黄晕的画,那种家的感觉,或者是,她禁欲太久,他那天又太美太诱惑。
但她明白不是那么回事,明枫一直就这么美,说来那天晚上他疲倦憔悴衣冠不整头发散乱大概是他最不美的时刻,她却在那个时刻被他强烈地吸引着,想要靠近他触摸他爱他,若不是时间不对,她又有过人的自制,她大概会不管不顾先得到他。
其实凝雾也美,而凝雾的美天生带着一种忧郁的气质,让她忍不住想拥他入怀告诉他什么都别怕天塌下来她替他抗着,她对他的爱是一种母性的保护,纯净的无一丝欲望;再想想磬玉,漂亮的娃娃脸,明快活泼的语调,纯粹干净的眼睛,她只想呵护他,不让任何污浊靠近他,最重要的是,顶好她自己也别靠近他。
她是真的爱上他了,即使多年以前她也不曾如此这般犹疑不定患得患失过;要是有一天他知道所谓神使不过是一个骗局,而她虽然看起来青春年少其实大他那么多,他会不会一甩袍袖转身走开或者直接指着鼻子说她无耻?每次这么一想她都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她爱上他了,她想跟他分享喜怒哀乐,她想一辈子保护他信赖他,也被他保护和信赖,可她要在爱他的同时也做别人的妻子……这象话么?
她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又拉不下脸来跟冯宁宁讨论。她迷迷糊糊想着,要是淘淘在就好了,她儿子什么事都能帮她出主意,……不过这个事要跟他说起来还真是……
天亮之前,陈曦梦见她儿子,他歪着一侧嘴角,极恶劣地模样,笑的好不张狂:姐姐,您老人家也有这一遭啊……
她怒瞪着他,那张俊朗嚣张的脸慢慢现出如水的温柔,幻化成光影里那尊美丽的雕像,那雕像伸手给她,有清冽的香从他的衣袖间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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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的地势东西窄,南北长,象个切了一半的梨。它的北部只有两个边城,即鹤鸣和息烽。这两个城市是由两座要塞发展而来,相距并不太远,快马也就一天的路程,因此哪个城市有点儿什么动静,另一个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如同任何一个君主集权的国家,皇位的争夺不可避免地影响到庙堂算计,甚至江湖争斗;每个官员都必须竭尽全力擦亮眼睛看清哪根是真正的粗腿,哪根虽然看着也不细,可不过是吹涨了的棕羊毛,千万别抱错了;问题在于,在最终揭蛊之前,谁也不敢肯定自己抱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所以,息烽那里也可以抱上宝亲王苏颐静好,鹤鸣这边可以因为抱上三皇女得了城守一职。但是
正如鹤鸣城守那位二小姐所说,那位皇帝陛下对宝亲王苏颐静好的偏爱已经尽人皆知,单看着封号已经透着宠爱,再看看官员的安排更显出那位陛下的用心良苦。
天佑共有六大行省,即天河、宝珠、北望、盛平、怡和、哲施六省,各省总御都由皇帝亲自任命,然而实际上,除天河与北望外,其它四个行省都没有总御。宰相并朝臣多次上书,诤议大夫也公开在朝堂上建议皇帝任命总御,但这位陛下坚持以开国武皇帝不封总御之例,就是不理,说的急了就罢官,几个诤议大夫先后被撤之后没人敢提了。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够资历做总御的都是熬了些年头的官员,这些人大都是宰相大人的门生;四皇女的大姑姑总揽科考年头不长,提拔的心腹根基太浅,做个三位中品的郡守还勉强可以,做二位上品的总御还不太够。这么清晰的局面,若不是早上了三皇女的船,还能有多少人继续抱她这根粗壮的棕羊毛真就不得而知了。
三皇女的生父皇相着急,三皇女着急,宰相一系并那上了船下不来的搭客也都着急。可着急没用,那位皇上一年到头抱着药罐子却偏总是不死;朝廷历来重视文臣压制武将,宰相一系也大都是文官,可指望文官,连皇宫侍卫都没有自己人,要想逼宫篡位还真有点儿难度;也因此,鹤鸣一个只有两万人马的城守才会被三皇女如此重视。然而大皇女把持着天河行省十万兵,四皇女的姑姑把持了北望省,手上有五万,手底下人敛巴敛巴还有五六万;皇城守卫的兵都是皇上亲自管着,三皇女要不想法子扩充兵额还是心里没底。
扩充兵额需要借口,尤其给鹤鸣这么个多少年无战事的边城,所以茨夏那里老没动静还真是急坏了不少人。
这一日城守大人正在为此事挠头,听报二小姐风仪回来了,便坐书房里耐下心来等。她虽然不过是个四位中品武官,这个女儿却自幼一幅世家大小姐风范,肉切的不整齐不吃,衣服不烫平不穿;这么出去了好几天,一定是先去洗漱更衣去了。城守大人感叹:她这女儿啊,还真是生就一副贵人脾性。
城守大人等了又等,香茶换了一壶又一壶,宝贝女儿终于姗姗而来,单瞧她神清气爽笑吟吟的模样,就知道必定是好消息。
果然消息不错:凤栖乱开了,那大公爵几万人马杀了佐罗几千人,佐罗急了,目下正在凤栖横抢竖劫,扬言非要大公爵惩办凶手,否则跟她没完。
二小姐一脸得意:“哈哈,母亲可知道,那大公爵是派了二长老和三长老同去的,结果这两个长老都战死了;现下佐罗要她惩办凶手,您说她惩办谁去?”
城守大人跟着乐:“那些个马贼也是笨到家了,怎么就绕不过这个弯来呢?没那个大公爵指使着,那两个长老能那么干么?”
“哎,马贼可不是笨,”二小姐嗔怪地看着母亲:“马贼这是成心的,揣着明白使糊涂呢,就借这个机会在凤栖抢掠。我瞧那佐罗并非一般人物,很可能是打着算盘,等待机会要拿下茨夏,不然怎么专抢战马呀?十来万匹马呀,那不是要训练骑兵用还能是干什么?”
“拿下茨夏?她一个马贼拿下茨夏做什么?难道她还想称王不成?”
“您且想想那佐罗,那么年轻的人,那么狂傲的性子,还那么一身本事,就她看人那个眼神……我瞧着,有这个志向也并非不可能。母亲,孩儿这次亲自在凤栖转了几天,发现凤栖其实是块不错的地方啊,如果没有蒙泽的祸害,那么大片土地,并不比咱们天佑小多少,只要肯放下功夫经营,未必没可能成事。”
城守想了想,那佐罗的确是个人物,才十八九岁的年纪,却带着份儿不经意的霸气,言谈举止彬彬有礼却透着股子傲慢,怎么看都不象是马贼。真想不出什么环境里能养出那么个人物;不过:
“这个可不那么简单,你要知道茨夏人是以放牧为生的,于农事耕种上可是一窍不通,要不也不会放着那么大地方还要上咱们这里买粮食;再者你也说了,如果没有蒙泽的祸害,可蒙泽那些野人,力大无穷顽愚不驯且繁殖极快,只把茨夏当成打食所在,能容得她成事吗?你且想想,就这么几十年,茨夏人口减了一半不止啊。”
二小姐低头想想:“母亲说的极是,不过她们怎么样暂时都与咱们无关,只眼下凤栖这场混乱却是母亲的机会来了。”
“哦,你的意思是,咱们也搀和进去?以什么身份?”
“平乱。凤栖的安宁,茨夏的安宁,那是关系到南方各国安危的事,且天佑的战马全部来自凤栖,与凤栖的粮食珠宝皮货草药贸易又是天佑的大宗生意,天佑不能不管,如今只需要凤栖那人来一封求救书,母亲上奏朝廷去平乱,要扩兵就都名正言顺了。”
“这个借口是不错,问题是那女人会写这求救书么?”
“这要看凤栖到底乱到什么程度,还需要有人向她进言,这进言的人嘛,孩儿以为她那总管就不错;那人跟咱们的各家买卖都有联系,不妨给她点儿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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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凌波,君----谢谢捉虫,已经改了。
a----谢谢体贴呀,有你这份关怀,我只有更努力地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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