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经凌晨, 所以街道上鲜少看见车辆和行人。
似乎刚下过一场雨, 开车穿梭在空旷的街道上, 车轮两边水渍溅开, 划出道道弧线, 窗外树影和路灯呼啸而过, 明明灭灭。
清傲的面孔倒映在车窗上, 在路灯的光晕下，忽明忽暗，侧眼看去只觉通身寂寥。
对甄宝儿, 从一开始的仇视到如今的冰释前嫌，徐让开始不知该如何对待她。
若就如此离去，对她来说也许更好, 可他却心有不甘, 她是他半辈子的执念，生前不如意, 他只想死后恣意一些。
可若呆在她身边, 又会幸福吗？她若知道自己的情况, 怕是会避之不及吧, 到时候爱意不再, 只剩恐惧, 他又如何自处......
沉默的太久，妲己心有些悬着，猜不透他现在在想什么, 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
“你这些年过的如何？”妲己清了清嗓子, 打破沉默，真的像个久别重逢的前女友，关心他的生活，“听说你自己开了个公司，应该过的还不错吧。”
徐让偏头看她，眸色意味莫名，却不像刚开始的冷漠。
这几年他过的好吗？
在别人看起来应该是很好吧。
上亿身家，还如此年轻，在商业领域几乎是个神话。
朋友笑称，他就是个赚钱的机器。
他深以为然。
一样冰冷，一样没有情感。
他曾想，甄宝儿见到他如今的成功，是否会追悔莫及。
远离这个城市三年，离开这个有她的地方，离开她的世界，他心无旁骛地工作，快速让自己成功。
当他想回来，欣赏她后悔的嘴脸时，却被害而死。
徐让忡怔之后，看着妲己如画的眉眼，露出浅浅的笑意，那笑却带着诡异。
“我过的很好。”只是不快乐。
徐让不笑的时候显得清冷，可一旦笑起来，就如同冰雪消融般，两个酒窝十分甜蜜。
妲己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便回头看着前路，双手不自觉摩挲着方向盘。
他笑得那么可爱，可为什么自己心里却毛毛的，有种被毒蛇盯住不放的感觉。
“你现在住在哪？”虽然我知道你现在都住在我家，但出于礼貌，我问一下。
妲己盯着路况，有一句没一句的问，只觉得和不是人的前男友聊天，真是个技术活。
徐让语气淡淡的回答了一个高级住宅区。
微微颔首，妲己也没多问，不管这个住所是子虚乌有的还是真是他生前的房产，她都不准备拜访，问这些，只是该问而已。
到公寓后，徐让把妲己送上楼，就像以前每一次约会送她回校一样。
从包里掏出钥匙，低下头打开门，折下纤腰甩掉高跟，换了双居家鞋，妲己等了半天，才发现徐让一直站在门外没进来。
现在知道不进来了？前几天怎么一点都没不好意思。
“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妲己挽了挽头发，露出玉白的脖颈，随意的说。
“不了，你早些睡。”徐让倚着门框，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用温暖的嗓音说道。
“那......那我该怎么联系你”妲己抬起脚，踢蹭着柔软的地毯，用晶润的眼睛盯着他，怯怯的问。
“你想好了吗？你知道你这么做代表什么吗？”徐让长睫在眼底投下厚重的阴影，声线沙哑，语调沉重缓慢。
妲己唇边漾起一抹浅笑，“当然。”
换来徐让一个深冥的眼神，半晌没说话。
“我会来找你。”
-
难得一个夜晚，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妲己展开精神力，仔细确认徐让没来之后，松了口气。
对于她异于常人的六感来说，徐让的目光，简直让她如芒在背，睡也睡不好。
舒爽的睡到日上三竿，一醒来就接到了付红离的电话。
“昨天莫名其妙就要先走，还没问你出什么事了呢！”
熟悉的大大咧咧的声音，妲己揉了揉眉心，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遇见一个老朋友聊了几句。”
“什么朋友！让你扔下我，男的女的？”付红离在手机那边疑惑道。
“算是男的，不提他了，你什么时候回家的，喝醉了吗？有没有人对你的胸不怀好意啊？”妲己走到卫生间，一边用发带把头发扎起，一边揶揄她。
“当然，老娘的胸受欢迎程度可不下于你的脸，很多小鲜肉向我要联系方式呢，正准备选一个排解一下寂寞空闺，怎么样，要不要匀给你一个？”付红离嘿嘿一笑，语气极其荡漾，似乎对小鲜肉真的很满意。
“我就不用了，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甄宝儿虽然也不是什么检点的人，可她的目标从来都是可以和她认真交往的人，这种聊个没几天，纯粹玩一玩的男女关系她从不沾染。
“知道啦，你可以当小龙女，我却受不了，总是要找个人陪自己嘛，不然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对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你说的那个忘不了的初恋，是谁呀？徐让？”
“......嗯。”
“宝儿，当初你为了前程离开他，他现在不同以往，就想回到他身边，哪有这么好的事，我敢说他身边对他有想法的女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你别想当然了，他当初深爱你不假，如今不恨你都是好的，这么多年过去，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付红离是知道甄宝儿和徐让从前一切的人，在她的看来，宝儿当初的背叛，对徐让造成的伤害是难以磨灭的，如今她再谈感情，大概率是看上了徐让的身家。
“红离，当初的事我不想再说，可对徐让，我确实是真情实意，我现在只想和他重新在一起，所以昨天那种局以后还是别叫我了，我对其他男人真的没心思。”说完这段话，妲己便推脱自己要洗漱，挂了电话。
付红离作为甄宝儿的好朋友，又由于工作关系经常接触，要是太关心她的感情状况，那势必带来不小的麻烦，不如事先告诉她自己对徐让的想法，到时候徐让的死讯爆出来，自己也能顺其自然心死，然后摆脱工作。
关上门和鬼谈恋爱。
才洗好脸没多久，就响起了敲门声。
以为是徐让的妲己匆匆换了身雪纺裙，露出精美的锁骨。
打开门，却发现是外卖。
妲己把东西拿到榻榻米上，看上面的账单小票，是串陌生的号码，名称也是随意的几个英文字母，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打开袋子，发现是营养粥和素菜包，妲己嫌弃的看了两眼，不是她喜欢的鸡肉包。
熟悉甄宝儿的人都知道她已经很久不吃早餐了，而记忆里，甄宝儿大学时确实喜欢吃包子，尤其是素菜包，这么一想，是谁买的就不难猜了。
果不其然，外卖小哥才走了两分钟，徐让便出现了。
妲己给他打开门，这次他再没有犹豫，抬腿便走了进来。
“你给我买的早饭？”妲己捂着脸露出一双明媚的大眼，俏生生的盯着眼前人。
“唔。”徐让受不了她的眼神，转过头把视线转到他处。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相处时间不多，只有偶尔的周末，只要见面，他习惯每天早上给她买她最爱的包子，今天来见她，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订了这个。
“现在都可以吃午饭啦，不过你买的，我会全部吃光。”妲己一边说着，一边噌噌噌跑到梳妆台前坐下。
徐让皱了皱眉：“你不趁热吃去做什么？”
“化妆呀，你来的太突然了，我都没有美美的出现在你面前。”妲己背对着他迅速涂涂抹抹。
“......”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爱美呢？
徐让想开口说“你什么样我没见过”，可毕竟缺失了三年的时光，还做不到如此亲昵。
所以他便坐到沙发上等她，过了十几分钟，就当他忍不住要催促时，妲己终于弄好了，会看眼色的立马坐到榻榻米上吃了起来。
“你要不要也来吃一点。”妲己含糊着问。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徐让声音醇净，远远的看着妲己，目光如深水静流，缓缓从她身上淌过。
她和从前很像，却又不一样了，本来很喜欢的包子，如今却吃的勉强，不过就算她以后发现她不那么喜欢他了，他也不会放手。
宝儿，我已经没有退路，尽管身后就是地狱，我也想拉着你，与我共坠。
温润的眸中萦绕着黑气，却又在一瞬隐匿不见。
妲己吃完后，徐让报给她一串电话号码，就是外卖单子上的那个，妲己听话存上，却不自觉腹诽：这人昨天不会偷手机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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