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翊坤宫出来后,兰沁禾寻思着今早皇后被酥酥气的不轻,明天她得早点去请安,消消皇后的气。
酥酥的性子也该收收了,万一哪天冲撞了惹不起的人,够她吃苦头的。
前几天母亲来找她说了三哥的婚事,两人商量了半天也没什么好的主意,还得找个机会,看看皇帝的意思。
最不省心的还是五弟,干什么不好,非跑去当锦衣卫!这活是他这种公子哥干的吗?
“主子,您怎么走到这来了?”银耳终于忍不住开口。
被打断了思路的兰沁禾脚步一顿,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尚酒居来了,还差几步就正对着大门。
她叹了口气,“看本宫这脑子,真是老了,想点事情就犯迷糊。”
“娘娘怎么会老呢。”
她抬头,看见来人穿着黑色的阔袖官服,两串玉质长链挂下来,露出胸前绣着狰狞的饕餮,长发一丝不苟的梳起被金边的乌纱帽盖住。麒麟头玉带上挂着一块梅花玄铁令,冷冷的折射出金属的光泽。
那是东厂厂督的官服。
黑色的衣料把人衬的苍白消瘦,带着淡淡黑眼圈的脸,哪怕是在暖色的夕阳下,也显得阴沉,犹如地下恶鬼。
“给娘娘请安。”他竟真的好像普通大太监一般,屈下了膝盖。
兰沁禾大吃一惊急忙喊他起来。
“千岁爷近日可好?”
既然碰上了,那便免不了客套几句,她看着对面那双阴沉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白皙的脸蛋都有点发红了。
慕良起身,微微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握拳。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克制身体的颤抖。
“托娘娘的福,一切都好。”
他顿了顿,“娘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若是臣力所及,必为娘娘解忧。”
兰沁禾惊诧于他察言观色竟练到这般精妙,她自以为宫中多年,已经能把表情藏的很好了,连一直贴身的银耳都没能发觉,他仅仅几眼就给看出来了。
想到五弟的事,她也就试探着开口,“说来巧了,家弟顽皮,前些日子非闹着要进锦衣卫……”
兰家五公子的事情,慕良一早就知道了,只要是关于她的,他一定是要第一时间知晓的。
心下有了几分谱,他便适时的接话,“这事儿不难,娘娘若是不放心,臣立即写信给锦衣卫提督。”
兰沁禾摇了摇头,“他若是知道是本宫出手阻挠,指不定又要闹。总归是他长这么大来唯一一件想做的,本宫也没有非不许的道理,只是……若他胡闹时,还请千岁帮忙敲打一番。”
“臣记下了。”
道了谢,又习惯性的请人改天来宫里坐坐,兰沁禾这才带着侍从们往回走。
“天呐主子,千岁爷果然吓人的很,他刚从尚酒居出来,你说他会不会刚剥了一个人的皮?”银耳想起那张阴沉的脸,后怕不已。
尚酒居,皇上特地在宫中赐给慕良休息的场所,后来慕良命人在里头设了刑房,专门审查犯了重罪的人。名字听着文雅,里面确实实打实的阴森可怖。
“银耳,以后可不能说这种话,现在暗哨遍布,若是传到千岁耳里,你个小丫头还要不要活了!”兰沁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禁有点酸酸涨涨的。
可怕吗?她觉得……很俊啊……
想起之前看到慕良的那只手,手指修长白皙,根骨分明……
脸一瞬间又红了,她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
慕良几乎算是一个传奇,他从小长在宫里,二十出头便爬到了内务总管的位置,随后又成了东厂厂督,这几年在他的打压下,西厂几乎权力要被他架空,三十岁不到便被皇帝封了九千岁,早已没人把他看做太监,而是权臣一般的存在。
手底下管着东厂西厂的番子,又一直圣宠不断,这些年皇帝愈发昏淫,可以说他一手把持了朝政。
按理说哪怕是太监,他现在也该妻妾成群了,可他为人残暴嗜血,少有人敢把女儿嫁给他,就算是那些想靠卖女儿巴结他的,也统统被他拒绝了回去。
偌大的王府里,除了他的亲信,倒是没半个女人。
慕良又做梦了。
他看着面前熟悉的宫殿,紧张的往深处走去。
这是皇贵妃的住所……
不,他不该来着的,不通报就擅自进来,他这是在冒犯她。
他刚转身准备离去,就听见里屋传来女子柔媚的说话声。
顺着那声音,身体不由自主的推开里屋的门,当看到里面的情形时,他愣住了。
血液直直的冲上大脑,却在一瞬间凝固,冷冰冰的冻住流淌着热血的心脏。
冰火相交,让人无法呼吸。
他看见蓝色的雕花木床上端坐着的女子肤若凝脂,眼若秋水。
她转头,对着他莞尔一笑,娉娉婷婷的站起来,解开了外衫。
她透过慕良 ,目光直直的看向门外,那里,有着另一个“慕良”。
“你来了……”兰沁禾痴笑着偎进了“慕良”的怀里,而对方也丝毫不客气的揽住她的腰。
下一瞬,两人如交颈鸳鸯一般相吻缠绵
不……不……
仿佛局外人一样站在一边的慕良惊恐的瞪大眼睛,整个人犹如置身冰窖。
他惊恐万分的蹲下身,痛苦的捂上耳朵,长时间突出的眼球上泛起了一层生理泪水。
不,这样是不对的,这是在冒犯她!这是、这是、这是……
“这是什么这是?”里面的“慕良”突然转头朝他看来,他嘴角还带着一丝淫靡的银丝,猩红的舌头伸出,傲慢的舔舔嘴角,发出了宛如狱中恶魔般的声音:“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么?”
“我没有!”他大喊着,激动的眼睛泛红。
见他反驳,“慕良”只是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下一秒,他发现自己被一股力量拉扯着,进入床边“慕良”的身体里。
手指还按在女子柔软的腰肢上,他紧张的全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察觉到对方的异像,兰沁禾疑惑的抬起头,眨着有些迷蒙的眼睛,“慕良,你怎么了?”
“砰!”
刚过丑时,慕良就满身是汗的猛的从床上坐起来,那种阴沉苍白的脸上少见的露出迷茫和慌乱。
梦里手指下温软的触感、被女子用湿漉漉的眼神渴求的样子……
他捂住且痛苦的捂住脸,
不!不能再想了!
像自己这样的阉人,怎么能妄想染指她?
她要是知道了,会恶心吧……
本来自己这种踩着人骨头往上爬的太监,就够膈应她了,自己怎么、怎么敢……
可是,如果……
如果她有一点一点点喜欢自己呢……
慕良被自己妄念吓得脸色惨白,这种想法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他摇了摇头,专心看今天呈上来的密报。
刚看了两页,他手指就忍不住颤抖,
“内务府总管纯德与昨夜亥时与玖妃私通”
他几年前就要求呈上来的密报必须言简意赅,文绉绉的词句一律少用。现在他看着那黑色的“私通”两字,脑子里好像炸了开来。
内务府的总管太监、玖妃、私通……
太监、妃子、私通……
苍白的脸诡异的泛起红色,他被火烧着似得急忙把这份密报压在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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