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宫楼月吟之死让整个朝野震惊。
没了楼月吟的皇上宛如失去了主心骨, 他召集从前依附楼月吟的几位武将商量对策, 然而八位将军接了圣旨进宫的竟只有三位。
“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皇帝猛地把桌上的周折掀翻在地, “从前信誓旦旦说的话都当做屁放了!”
三位将军面面相觑, 最后中间的那位上前道, “皇上息怒。楼大人已死, 慕良又掌握着一整块的虎符, 大家心里实在惶惶。上面又有纳兰芝印压着,几位大人也是有苦衷的。”
“他们有什么苦衷!他们就是贪生怕死!”皇帝破口大骂,气的满脸通红。
“为今之计, 不如先韬光养晦一段时日,大加封赏慕良向他示好,等时机成熟, 再做打算。”
“忍忍忍!就知道忍!”皇帝怒极, 指着几个朝臣骂道,“朕忍了那么多年, 如今朕已是一国之主真龙天子, 还要怕慕良一个阉人不成吗!立刻调兵, 朕现在就出宫亲征杀了慕良这个贼子!”
“陛下不可陛下不可!”
几人大惊失色, 跪着死死拦住皇帝, “他有虎符在手,纳兰芝印又是他的人, 您势单力薄,绝不能正面相撞啊!陛下三思三思啊!”
皇帝一甩袖子, “区区一个太监, 还能反了天不成!”
几人心里苦笑,若不是慕良是个太监,恐怕这天真的要姓慕了。
过了许久才勉强消了皇帝怒气,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出宫。
只是心里无奈,皇上这个样子败在慕良手里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
............
再倒回楼月吟死的那个下午,兰沁禾被僚徽拉着死命的往前跑,直到心脏爆炸般的痛的不行了她才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僚、僚徽,我们这是去哪儿?”
这里离安乐宫已经很远了,都快接近皇宫宫门了。
僚徽扶着兰沁禾进了前面的青色小轿子道,“您的宫殿怕是不能住人了。厂督要我带您先去千岁府暂住。”
“什么?”兰沁禾惊讶的睁眼,“可是莲儿她们......”
“娘娘放心。”说话的时间僚徽已经催着马向前跑去,“您宫中的宫人另有人接应。与外界只道您被楼月吟杀害,今后您大可安心的住在千岁府。”
兰沁禾微微蹙眉,“父亲和兄长可知此事?”
“晚些时候厂督会派人传递消息,娘娘勿忧。”
兰沁禾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的手脚发软。
她心有余悸的拆下头上那根被射碎了珠子的簪子,方才若是自己跑慢了一步或是闪避不及,此时怕是去于酥酥相见了。
短短的第一个中午事情实在太多,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有些吃不消。
楼月吟一死,皇帝无根无基的根本斗不过慕良。
假死不过是给皇家一个面子,否则如今慕良就是明着把自己带出去也没人敢吭声。
只是还未来得及和太后见最后一面......
还有纯曦贞,也不知道蛊毒一事什么时候能有个结果。
兰沁禾揉了揉发涨的脑袋,罢了,这些事日后再说,如今等慕良把楼月吟的事情处理好才是最重要的。
神经紧崩了一个中午,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大半,随着马车的摇晃,兰沁禾不知觉的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兰沁禾只觉得自己躺在软乎乎暖融融的地方,仿佛被温热的羽毛的包裹,舒服的不想动弹。
但是......这是哪儿啊......
她猛的睁开眼,和上方的某人四目相对。
“娘、娘娘您醒了......”本想偷偷摸一下娘娘脸的九千岁倏地收回手,脸色绯红。
可能是睡的有点久,脑袋晕乎乎的胀痛,兰沁禾把自己撑起来,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刚过酉时。”
原来自己竟是睡了一个下午。
回过神的兰沁禾不解的看向床边的九千岁,“你为何一直不敢看我?”
“臣、臣先告退,让莲儿过来帮娘娘更衣。”
兰沁禾低头,只见自己穿着只露脖子的中衣。
她大为震惊,这么多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九千岁居然还是这么腼腆羞涩。
摇了摇头,伸手取了旁边衣架上的外套一披,“这样行了吧?”
九千岁这才害羞着点点头。
慕良把下午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围剿之后,他派人将楼月吟的首级挂在城墙上威震异党,并将自己手里有虎符一事传了出去。
“朝臣如今是何反应?”
说起这个慕良就有些愧疚,“本该早些来陪娘娘,不想他们消息这般灵通,纷纷上门耗费了许久。”
上门的不外乎就是些墙头草和一直观望的中间派,楼月吟一死,他们自然来慕良这里露个脸,免得接下来被收拾的就是自己。
兰沁禾摇头,“如今我再不回那个皇宫了,你也别老是叫我娘娘了。”她意有所指,带着些期许的看向慕良。
却见他低下头红着脸小声道,
“兰、兰姑娘......”
这话直接把兰沁禾震在了原地,又好笑又气愤道,“你就与我这般生疏?”
见那人抿着嘴不敢开口,她没了脾气,“唤我沁禾呀。”
慕良猛地睁大了眼睛,他嘴唇微颤,仿佛不可置信一般。
兰沁禾笑吟吟的看着他,“说呀。”
九千岁憋红了脸,半晌才颤巍巍的开口,“沁......”
“大声点。”
“沁禾......”
“再大声点啦!”
“......沁禾。”
“不行我还是听不到。”
“沁禾。”
女子笑眯眯的握住面前人的手,“嗳,夫君。”
慕良不可置信的直接站了起来后退了两步,他颤着道,“您......您刚才说什么......”
兰沁禾无奈的拉他回来,倾身将自己的额头抵上慕良的前额,两人目光相交,她柔柔的开口,“沁禾唤你夫君呢。”
慕良瞳孔狠狠的收缩,这样的称谓,他从来没敢奢望过。
一直以来,他死死的扼住防线,不允许自己过界,哪怕是在床榻之上,他喊得也从来都是“娘娘”,是“臣”。
有些东西,他不敢深想。
慕良的感情被自己严苛的克制住在心里,他不会反驳兰沁禾的每一句话,他不会给兰沁禾任何负面的情绪看,他不会要求兰沁禾为了他做什么。
从始至终,慕良只是把自己放在了奴仆的位置上。
在他看来给兰沁禾跪下行礼是理所当然,听兰沁禾的话也是理所当然。
兰沁禾是主人,是慕良无法违抗的天条。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夫妻这个词。
不敢想,也不能想。
向来阴险手辣的九千岁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感觉,他眼眶微热,想避开近在咫尺的笑颜却被兰沁禾捧着脸不让。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这么迟钝。从我不在你面前自称本宫的那一天,就在等着你叫我的名字呀。”
“臣......”
“嘘——”她伸出食指点住慕良的唇,“还不改?”
慕良没说话,两人额头相触,近的无处可逃。
他忽然抬头,直接吻上了面前软粉的唇瓣。
兰沁禾被这突然的热情弄的有些讶异,不过随即闭上眼睛轻柔的回吻过去。
对,就是这样。
深深的、纠缠不清的一辈子吧。
今后,不论是官场沉浮还是湖光山色,都有我陪着你。
像真正的妻子那样,陪着你。
相濡以沫,白首不离。
......
............
兰沁禾和慕良这边如胶似漆,皇宫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娘娘!娘娘不好了!”揽月神色惊慌的从门外进来,“皇太妃被楼月吟趁乱杀害了!”
殷太后猛地站起来,“你听谁说的。”
“宫里宫外都在传呢!听说楼月吟带兵进了皇太妃的寝宫,后来不知怎的和慕良打起来了,楼月吟当场就杀死了皇太妃娘娘。”
“那慕良如何。”
揽月看着又重新坐了回去的太后,不解的睁大眼,“娘娘您为何不急?”
听到慕良两个字太后基本就有数了,她深不可测的勾唇,“沁禾没事,哀家自然不急了。”
“怎么会没事?礼部那边都在给皇太妃准备丧礼了呢。”
楼月吟死了,沁禾也死了,而慕良居然也在当场。
这怕是慕良早有预谋,死楼月吟而除外敌,“死”兰沁禾而得美人,呵,这慕良倒是打的好算盘。
护甲划过扶手,太后开口道,“真死假死,看看这两天慕良的动静就知道了。”
若是兰沁禾真死,那人怕是要变成一条疯狗,现在哪能这么安静。
“不过不管真死假死,该做的还是得做。”她略一抬手,“取三千两送往兰府,就当哀家的一点心意。”
揽月迷迷糊糊的下去办了,既然娘娘说没事,那就没事吧......
不过她心里起疑,听见皇太妃死的时候主子只是震惊了一瞬便能静下来理清思绪,果然不愧是自己的主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这般矜持冷静。
话又说回来,若是皇太妃真的死了,不知道主子是否还是这般从容淡定的继续谋划。
揽月摇了摇头,想什么呢,这些不是她该操心的。
房内,殷太后瞌着眼睑,心绪翻转。
兰沁酥死后她找过沁禾一次,看似安慰鼓励,实则也是催促着兰沁禾赶紧除掉楼月吟。
果然,受到自己鼓励的兰沁禾很快就联合慕良为自己妹妹报了仇。
如今楼月吟已死,沁禾身上的蛊毒不除,慕良最后必定会来找自己。
这次慕良动手,除了把沁禾暗度出宫了让太后十分气恼之外,别的倒是在计划之内。
毕竟往后她和沁禾有的是时间,而楼月吟却是越早除去越好。
两者相较,这个结果还不算太差强人意。
凤眼微眯,一身凤袍的太后施施然起身。
事关重大,凤珠她还需更加妥善保管才行。
“又是一段漫长的分离,”暗室里,太后抚着盒中的凤珠微微叹息,“沁禾,你我总是不能时刻在一起。”
“不过无妨。”她缓缓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来,宠溺的仿佛在对自己最爱的情人私语,“等这一切都结束,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很快了,只要再忍受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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