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梦芙娇嗔的横了他一眼,那神态分明是在说:哥哥嫂嫂都在,你尊重些。
张勆笑,用口型无声的说了三个字,“成亲了。”
跟自己的夫人还要忍着啊?
饶是唐梦芙这两天已经见识了他的无赖相,也是脸上蓦然一红。
唐梦龙专心安慰含黛,没注意到这边,平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唐梦芙道:“房豹只是一个买家,从他那里应该问不出更有用的东西了。王同可不一样,虽说他现在人死了,值得挖的东西还是很多。他什么时候死的、死因、遗言遗孀遗孤遗物,都有可能暴露出咱们想要找的那个人。”
张勆赞成,“对,继续查。”
唐梦龙的目光落到含黛身上便柔情似水了,“她已经封了郡主,就算大长公主护着她,暂时可以不进宫,那到元旦朝贺之时总躲不过了吧?到时她在宫里出现,若当年想要害她的人还活着,又要想办法对付她了。咱们不光得继续查,还要紧着些,不然她会危险的。”
“我不会让我姐姐有危险。”平王言语简短有力。
唐梦龙感激,“阿琮,多谢你。”
平王淡笑,“谢我作甚?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我关心爱护她也是应该的。我这些天已暗中命人在宫中调查十几年前曾和未央宫有关联的老内侍老宫女了,其中有几个很是可疑。”
唐梦芙赞成,“对,查王同那个人贩子的同时也不能忽视宫里。那才是这桩罪行的发源之地。”
张勆安慰妻子,“放心吧,能尽快查清楚是最好。若暂时查不到真凶,那元旦朝贺之时我会和大长公主、太妃娘娘一起设法,让嫂嫂免予朝贺。”
“好。”唐梦芙点头,望向张勆的目光中满是信任和依赖。
张勆微笑伸出手臂,大手握小手。
平王转过头去,目光沉郁,似在欣赏不远处的拒霜花。
拒霜花开在墙角,围墙很高,天空高远,平王忽见围墙上冒出一个人头,不由的愕然,“大白天的敢是有贼?这贼人也太嚣张了”!
唐梦芙和张勆顺着平王的目光瞧过去,只见墙头果然露出来一个纨绔子弟戴着华丽发冠的脑袋,不是天下第一纨绔崔青云,却是哪个?
“崔青云。”唐梦龙和含黛大惊失色。
“你怎地会在我家墙上?”唐梦龙大怒喝斥。
崔青云就露出个脑袋,嚣张大叫,“我在你家墙上怎么了?我在你家墙上也是君子,不是梁上君子,是墙上君子!我就在你家墙上怎么了,你有本事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公子您别叫了,万一唐家真抓您可怎么办?”墙外一帮豪奴高呼。
崔青云低头呸了一声,“呸,你们这一帮不长眼的糊涂蛋!我爬得这么高,唐家想要抓我先得叫人拿梯子。我难道是死的么?等他们拿来梯子,我早跑了!”
“是是是,小的们见识短浅,小的们错了,公子英明。”一帮豪奴乱拍马屁。
崔青云昂着头,洋洋自得的笑了。
唐梦芙无语。
这个崔青云有时候简直跟三岁小孩儿似的可笑,爬到唐家墙上挑衅,还准备等唐家拿来了梯子他就赶紧跑,他还挺得意。
“小兄弟,小兄弟我在这儿!”崔青云扒在墙上,拼命冲唐梦芙挥手。
唐梦龙脸色铁青,要命人拿梯子,“看我上墙怎么收拾教训他。”
“你来呀,你来呀。”崔青云冲着唐梦龙哇哇叫,一由有恃无恐的模样。
“崔青云你赶紧回家吧,别在这儿讨打!”唐梦芙声音清清脆脆。
“不急不急,梯子不是还没搬来么?”崔青云见唐梦芙跟他说话了,喜得抓耳挠腮。
平王涵养虽好,这时也是勃然大怒,“仗着外戚之名竟敢在大臣家中放肆,这崔青云简直该死!”
唐梦龙拍拍他,“死是死不了,不过今天我得上墙打他一顿。我妹妹出阁那天他在路上抢亲,我妹妹今天回门他爬墙偷窥,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我教训他。”张勆沉声道。
唐梦芙忙道:“别伤着他。崔青云傻呼呼的,人并不坏,我在延寿宫遇险,他帮了我挺大的忙。”
张勆道:“好。”口中答应着,随手在一株枫树上折下长长的树枝,树枝在地上一撑,颀长身体已借着枝枝的弹力飞到半空,洒脱的转了两个圈,稳稳的落在围墙上。
“妹夫好功夫!”唐梦龙和含黛喜得拍掌叫好。
“太神气啦!”唐梦芙喜笑颜开。
平王禀性沉着,虽然也觉得张勆这一手功夫着实神俊,却不像唐梦龙、唐梦芙似的欢呼叫好,一个人静静立在那里,嘿然不语。
崔青云眨眨眼睛,“张大将军,你你你上来了?”不敢相信似的,又揉揉眼睛,“我,我没看错吧?你连梯子都不用,便能上墙?”
张勆半句废话没有,面沉似水,轻舒猿臂,像拎小鸡一样把崔青云拎在手里,飞身下墙。
“天呢,我在飞,我在飞……”崔青云惊恐大叫。
“公子爷啊,公子爷你怎么样了啊?”外面一片哭叫声,如丧考妣。
张勆把崔青云扔到地上,“若不是看你曾经帮过我夫人的忙,今天我得打你个半死!”
崔青云在地上打滚撒泼,“你没有打我个半死,你摔了我个半死啊,我屁股疼腰疼腿疼胳膊疼浑身疼,我被你摔得就剩半条命了!我不管,你得赔我,你得好好赔我!”
唐梦龙、平王等人没想到崔青云是这么一个无赖,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我瞧你挺机灵的,不像是受了重伤。”唐梦芙咦了一声,蹲下身子。
崔青云立即不再打滚了,也不管脸上还沾着几片草叶子,又惊又喜的爬到唐梦芙面前,“小兄弟,也不是一定得赔,你能跟我说几句话也行呀……”
张勆抬起一脚想要将他踹出去,唐梦芙摇头,“还是别了吧。崔青云娇生惯养的,不经踹,踹出重伤来岂不是很麻烦。”
崔青云今天跟小兄弟说了好几句话,高兴得浑身骨头都轻了,傻呵呵的笑道:“就是呀,别踹我了。我身子不结实,要是被踢得散架了,你们还要费心劳神的替我接起来,怪费事的。”
唐梦龙哭笑不得,“要说这个崔青云又抢亲又偷窥的,咱们应该好好教训他。可他这个人看上去缺个心眼儿,若要痛打他一顿,感觉跟欺负残疾人似的;不打他吧,他又太过嚣张可恶。令人头疼。”
“你们还是别打我了。”崔青云一轱辘爬起来,抱腿坐在地上,面有得色,“我带了个崔家的老师爷过来。这老师爷知道好些事,你们好好问问他,说不定有用呢。”
唐梦龙和唐梦芙相互看了一眼,大为动心。
唐梦龙劝张勆道:“妹夫,当年定国公府以妾为妻,可是和崔太后、崔家有关的。这个老师爷没准儿知道内情,咱们问问他,以后对付杨氏便更容易了。”
“我不承崔家的人情。”张勆薄唇紧抿。
唐梦芙牵牵他的衣袖,柔声道:“虽说咱们离开定国公府了,可是齐国公府和定国公府本是一家人,没出五服,以后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我一定会遇到杨氏,若知道的内情多一些,我便心里更有底。”
唐梦芙一句不提这事对张勆如何有利,只说她自己,果然张勆神色缓和下来了,“如此,听听也无妨。”
虽说张勆同意见那老师爷,却没好气的命令崔青云道:“你,立即转过身,面冲着那棵红枫,不许四处张望!”
崔青云咧咧嘴想哭,“我特意把那个老师爷带过来讨好你的,你还这样对我……”
“崔青云你赶紧转过头对着那株红枫,要不该挨打了。”唐梦龙小声催促,“赶紧转头!你再看我妹妹一眼,我妹夫真能把你拆散了。你是不是真不怕打,真不怕疼?”
崔青云垂头丧气,“我怕打,我怕疼。”偷眼瞅瞅唐梦芙,不情不愿的转过身。
眼前是一株漂亮的红枫树,枫叶已经红透了,如火如荼,崔青云心里却异常落寞,像寒冷的冬天一样。
崔家那位老师爷被带进来的时候,见张勆等人站着,崔青云却坐在地上,很是诧异。不过他年龄大了,见多识广,也不显露出来,恭恭敬敬的见了礼,道:“我家公子爷问过小人先前杨氏扶正的事。这件事老朽是经历过的,若大将军爱听,老朽便讲一讲。”
“愿闻其详。”张勆彬彬有礼的道。
老师爷鼻尖闻得淡淡幽香,耳中听到环佩声响,知道这里有女眷,便不大敢抬头,道:“这件事已经过去差不多十四年了,但因为这事实在罕见,故此老朽印象深刻。十四年前,宋夫人去世,定国公因为昔年曾于情浓之时许诺过杨氏,要对她待以嫡礼,所以想扶杨氏为正室。正常来说这是不可能的,本来以妾为妻便受人嘲笑,更何况这关系到定国公府的爵位继承,朝廷法度不允许。所以就算定国公再想实践诺言也没用,他没办法扶正杨氏。”
“要说这位杨氏夫人也真是能干。这样一件看上去完全不可能的事,最后竟被她做成了。她是如何做成的呢?请听老朽细细道来。”
“先帝在世之时,崔皇后独宠后宫。众所周知,崔皇后的两个弟弟仗着姐姐的权势无恶不作,这个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公子爷也从不忌讳这个,让我直说,我也就不顾忌什么了。崔家两位国舅爷作恶甚多,但因崔皇后袒护包庇,无人敢管,闹来闹去终于弄出了一件大案子,兄弟二人同时亵玩一个年幼僧人,最后将这僧人虐杀。死状之惨,骇人听闻。事发之后,朝中大臣联名要求严惩真凶,齐国公和老定国公兄弟二人禀持公道,也在上面签了名。因为崔家两位国舅爷作恶太多,也因为朝中大臣的愤怒,先帝把他的两位内弟叫到宫中当面训斥了一回,承恩侯(崔家老大)吓尿了,忠恩侯(崔家老二)也好不到哪去,抱着先帝的大腿痛哭流涕,发誓要痛改前非。可以说,那一回联名上书虽然没让崔家两位国舅爷真受处罚,但也吓得不轻。”
“杨氏也真是聪明绝顶。她便利用那一回的联名上书劝说崔家,说国舅爷您看,齐国公、定国公兄弟俩合起伙来弹劾您,让您挨了先帝的骂,您难道就甘心不反击么?您要报复齐国公府、定国公府,很简单,让定国公府扶正我,这样一来定国公府受人唾骂,张家名声受损,您之前受的气就算出来了。而且齐国公府、定国公府总以正人君子自居,鄙视您的为人,好像他们高高在上,您这位国舅爷比他们低一等似的。如果定国公府扶正了我,以妾为妻的事张家都做出来了,以后有什么脸指责您、看不起您?该换您看不起张家了。她这番话一说,国舅爷拍案叫好,收了她也不知多少金银珠宝,便进宫去了。”
“国舅爷到了宫里之后是如何跟太后娘娘说的,老朽并不知道。想来也无非是杨氏说过的那些话。太后娘娘对两位国舅爷宠爱到了溺爱纵容的地步,对国舅爷有利的事,太后娘娘岂会不答应呢?之后杨氏先是在定国公的亲戚朋友当中散布谣言,说她才是定国公的原配发妻,再之后太后娘娘召杨氏入宫,当众嘉奖,定国公府的太夫人无奈之下只好承认了杨氏。定国公向朝廷请封杨氏为国公夫人,三日之后即获允准,杨氏有了朝廷诰命,地位愈加稳固。”
“杨氏的地位就是这么来的。她为了巴结奉承太后娘娘也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当年太后娘娘有头疼之症,她特地从南方寻了个会按摩的医女献上。这医女手段极高,太后娘娘那几年头疼症很少犯。虽然后来医女病死,但太后娘娘觉得杨氏有孝心,还是肯照顾她。太后娘娘受先帝独宠多年,亲生儿子又做了太后,早已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她说杨氏和定国公‘破镜重圆’是一段佳话,那定国公和杨氏就必须是一段佳话。若有人想废掉杨氏的国公夫人之位,不承认杨氏是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太后娘娘便以为是向她挑战,一定会严厉打击的。老朽以为,大将军的夫人之前在延寿宫遇险,或许也是杨氏利用了太后娘娘这个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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