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是机器人？”
“轰隆！”
环卫工脸色变了变：“来不及跟你解释了！你不跑！行！反正你们机器人又死不了, 我可是要跑了！”
说完这句话, 环卫工就真的不管苏凝了，拔腿就跑。
身边传来脚步声，环卫工偏过头, 看到苏凝那张戴了口罩遮住大半张的脸：“你追上来干什么？你不是要去送死吗？去啊！”
苏凝张开嘴：“为什么你认为我是机器人？”
环卫工瞬间低下头, 捂住耳朵：“啊啊走开！你这个为什么妖怪！”
“告诉我嘛, 告诉我为什么嘛？为什么你认为我是机器人嘛？”
“啊啊啊泥奏凯！”
“啊喂, 告诉我嘛，啊喂，告诉我嘛，啊喂啊喂啊喂喂喂喂喂喂——”
“碰！”一名正在过马路的路人被砸下来的飞行器击中，四肢头颅瞬间迸裂开，头颅高高飞起, 落到两人前方的灌木丛里——
“翁——”
头颅断开的切口处，几根电线伸了出来, 冒着滋滋的火花。
“看到没有？”环卫工指着那颗头颅, “机器人！”又扭头看了一眼苏凝，“你们都是——”
“机器人！”
“啊——！”路边的行人们尖叫，“掉、掉下来了！”
不远处的大楼被激光击中, 熊熊火势蔓延开来，火星漫天飞舞, 行人们捂着脑袋仓皇逃窜。
“孩子！我的孩子！”
“妈妈！”
“快跑啊！”
“轰隆——”
这座城市, 明明刚刚还是一副歌舞升平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 转眼之间, 惊叫四起，每个市民脸上都写满了惊慌与恐惧。
当然，除了一个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苏凝边跑边歪了歪头，“这座城市里，绝大部分人是机器人？”
“阿环，你也是机器人吗？”
“阿环是什么鬼！不要随便给我取外号啊喂！”环卫工缓了缓气，“我的名字叫北岸！你给我记住了！”
“好的阿环，你也是机器人吗？”
“是北岸不是阿环！”
“好的阿环。”
“北岸！是北岸！”
“……噫，你这个人好倔强哦。”
苏凝咂了咂嘴：“北岸，你也是机器人吗？”
“你是复读机吗？”
“人类的三大本质：复读机、真香、鸽子。”
北岸：“哦……很有道理的样子……等等！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苏凝：“说明我不是机器人啊，咕咕咕？”
北岸莫名老脸一红：“……咳咳，机器人一般都不会承认自己是机器人的。”
“我真的不是机器人。”
“醒醒，你就是。”
苏凝懒得和他争辩，长长地“哦”了一声：“哦，北岸，你呢？你是机器人吗？”
“我当然不是啊！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人……人类！”北岸说到这里的时候喘了一下，“靠！还说你不是机器人，跑了这么久，你连气儿都没乱！”
“啊啊啊！”前方突然跑过来一群人，乌泱泱地挡住了两人的路。
“怎么了？你们干嘛往回跑啊！”北岸慌张地问。
“前面着火了！过不去！”
“有个人！一个女人手那么一挥！地上就燃起了熊熊大火！我们大家都过不去！”
“那个女人是超人吗？”
人们惊惶地讨论着，北岸打了个激灵：“是烈火鸟！”
苏凝刚刚一张嘴，北岸就看着他道：“闭嘴！不准问我烈火鸟是谁！我是不会告诉你烈火鸟是一个会徒手放火的女人的！”
苏凝眨了眨眼：“可是你已经告诉我了啊，一个会徒手放火的女人。”
北岸：“我、我说了吗？”
“嗯呢。”
北岸捂住脸：“额……说了……就说了呗。”
“总之大家快跑！”北岸朝想往后方跑的人们招呼：“大家往南边跑！北边有神枪手在猎杀！都往右边跑！”
“不行！南边也被大火围住了！”
“那东边……”
“不行！都不行！我刚刚就从那边过来！”
“难、难道说……”北岸脸色苍白，“神枪手和烈火鸟……他们是一伙的？”
“一个放火把我们集中圈起来，另一个负责猎杀……”
“一定是这样！可恶！”北岸狠狠锤向旁边的大树，“莫非今天就是我的死期吗？”
大树被锤得窸窸窣窣掉下满地的落叶。
苏凝低头看了看地上，又抬头看了看北岸：“你力气挺大的嘛。”
“那是当然，来这里之前，我好歹也是六号车厢的住客。”
北岸挺了挺胸，又丧道：“唉……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六号车厢？”
“你不知道，因为你是这里的机器人。”北岸看苏凝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同情，“机器人生来就是被设定好的，日复一日地出现在某个街头、去某个商店买东西、某个公司上班，一切都是程序设定好的……比如你，你会出现在街头向我问路，也是程序的设定。”
“我想你应该是个新来的机器人，或者是你的程序重新被设定过……因为我每天都在这条街扫地，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你。”
“为什么城市里会有那么多机器人啊？”苏凝问，“你知道的很清楚的样子，你不是机器人吗？”
“我不是、我不是！说了多少遍！我是人！”北岸不耐烦道，“够了！让开！我要自己去找路！总有一个方向可以逃出去……一定有的！”
十分钟后，北岸扛着倒下的flag……扛着扫把，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唉……”
“烈火鸟果然在和神枪手联手猎杀我们。”
苏凝坐在路边的秋千上，啃着一根冰棍荡秋千，歪头看向北岸：“哟。”
北岸摔：“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悠闲啊喂！”
“算了……反正你是机器人，又能明白什么呢。”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路边的一个小花园，除了苏凝，其他人都跑的不见影了。北岸慢吞吞地在苏凝旁边的秋千上坐下来，第一次将扫把放到一边，呆呆地望着天空。
“不跑了？”
“不跑了。”北岸缩起身子抱着胳膊，他感觉有点冷：“从进来到现在，每一天，都是在扫地、逃跑、恐惧中度过，这样的日子……死了也好。”
“你……说你以前是六号车厢的住客？”苏凝看着他。
“是啊，说来你可能听不懂，这座城市啊，其实是一个车厢，我们的世界机制很特别，大概是扒拉扒拉叽里呱啦这样子的。”
北岸竟然把恐怖世界的机制陈述了一遍！
“……在我们的世界里，我们把它称作一号车厢，一号车厢最顶级最特别的车厢，最厉害的人都住在这里。”
“我是因为角斗场上的一次失败，才被送到这里的。本来我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买得起一号车厢的车票，过来看一看，没想到……哈哈，现在也算是变相实现了梦想吧？”
北岸把脸埋进手里：“可我他妈再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我他妈就是个普通人，因为不小心坐错电梯，来到这个见鬼的世界，战战兢兢苟到六号车厢，原以为已经掌握了规则的我，看到了一条狗血的鸡汤，教唆做人要主动出击，主动的人生才能获得成功。”
“在鸡汤的刺激下，我来到了角斗场，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女神，我以为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好吧，事实上那确实是我的巅峰，因为人在巅峰过后，总会回落的不是吗？”
“我在角斗场上失败了，作为失败者的我被投放到一号车厢扫地，从此开始噩梦般的日子。”
“在一号车厢，分成三种人：机器人、买车票进来的大佬、以及像我这样、因为一次失败就被送进来做牛做马的人。”
“机器人和我们，被送进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服务于大佬。”
“不管被大佬怎么对待，苏苏列车都不会干涉，因为那就是我们被送进来的目的，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你说，这样的人生，到底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呢？”
北岸抬起头，见苏凝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自讽地笑了笑：“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
“唉……不过谢谢你喽。”
苏凝：“嗯？”
北岸望着湛蓝的天空，露出轻松的笑意：“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还是头一次这样，毫无顾忌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这里和我一样的人都不太好相处，我也一直都没什么朋友。”
“和你一样被投进来扫地的人吗？”苏凝问。
“不是。”北岸摇了摇头，“除了扫地，失败者可以做的事还有很多，我算是幸运的了，只是扫地，很多运气不好的人，被分配去做……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咦？你怎么不问我运气不好的人被分配到什么工作了？”北岸偏头看向苏凝。
苏凝吸了一口冰棍：“我又不是对什么都好奇……吸溜。”
“是吗？我还以为你的程序设定是都市传说为什么妖怪呢。”
“你才是妖怪呢哼。”
“哈哈，你真的很特别。”北岸望着天边升起的一缕彩霞，微风吹得他很舒服：“机器人大多数被设定成不和我说话，而你不但和我说话，还给我买了炸鸡，身上也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感觉看见你就想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真奇怪。”
“噗哈哈，你说的是猪脚的被动技能之一啦。”
北岸：“什么猪什么脚？什么的被动技能？？！”
“嘻嘻，总之……”苏凝吸溜完最后一口冰棍，从秋千上站了起来：“谢谢你的解说哈。”
“一号车厢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大概知道了。”
“你不是想吃炸鸡吗？”苏凝把手扶在北岸的秋千上，低头轻笑道：“我带你去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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