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夏虽是天眼所有人, 可研究了这么久, 她其实并没弄明白天眼的开启方式, 幸而每当她在心中念叨之时, 天眼都会及时出现, 要不然面临紧急情况, 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前的画面正在进行, 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易夏缓缓朝后靠去。
只听咖啡厅内,悠扬的小提琴伴奏响在耳边。
一阵叮铃响动, 厚重的玻璃门从外推开,与此同时,室内踏入了一个面容娇俏的时尚女郎。
易夏并不认识这个人, 可盯着对方面颊看了好一会, 却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直到听见某个站于吧台前的店员招呼了一句, “子瑜, 你来了啊”, 她才从记忆中那偏远角落, 翻找到了有关这个名字的些许印象。
子瑜, 卢子瑜,江大夫那爱招桃花的孙子江逸尘的女朋友, 同时也是他少年时期,不懂事曾带领校园霸凌过的受害对象。
算起来的话, 这是易夏与她的第二次碰面, 只两次碰面相同的一点是,都是在自己天眼开启时才遇见的对方。
心生疑惑,易夏脑中闪现一长串的问题,但她表情未变,仅是凛了凛神,就继续观察起眼前画面的发展情况。
卢子瑜落座后,没过多久,咖啡厅门边上拴着的铃铛就再次响起,不出意外,这次走入室内的,正是现实中正嘬着奶茶的胡子倩。
她拉开椅子,满脸踌躇的紧盯对方,“子瑜,你说的那什么蛊虫,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无论是言情小说还是电影电视,其内都经常提到‘下蛊’、‘中蛊’、‘苗疆蛊女’这一类字眼,她从前只把那当个新奇来看,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害人性命的玩意。
同为室友的卢子瑜刷新了她的认知。
卢子瑜来自湘西地带,长相极为精致,可曾相处过的一年时间里,对方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与她争夺系花的同学罢了。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蛊虫,而且自己还会养蛊、用蛊。
卢子瑜朝对面看了眼,继而轻笑两声,“我养的那些玩意已经在寝室给你看过了,你觉得正常的肉虫,哪能长到那样大的地步?而且这东西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要是一直纠结不相信我,我向你保证再多遍都是白费功夫。”
凑近杯壁,喝了一口热可可后,她继续道:“为了保证蛊虫能发挥出最好的状态,五月份以前,我手上的这一批虫子就得全部处理完毕,下一批成长出来得等上半年之久,中途的时间你要是再想找我帮忙,到时候我也无能为力。”
胡子倩目露纠结。
倒不是心疼请对方帮忙的费用,只是担心那东西万一没有成效,弄不好还会将她埋藏在心中多年的想法暴露出去。
到时候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杯热可可见底,卢子瑜催促对面,“考虑好了吗?”
胡子倩沉默着不说话。
见她这番做派,卢子瑜直起了身,从桌面上拿起自己放置在其上的小包,轻轻勾了勾嘴角,“看来还是下不了决心啊,那……下周见。”
说着,就打算转身离开这家咖啡厅。
“等等。”胡子倩叫住了她,“为什么是下周?你这周不回学校了吗?”
卢子瑜回头,“有个委托要做,我本来打算帮完你之后再去处理那边的事,可你……”
她抿抿唇,一副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样子。
“时间很宝贵,我总不能一直耗在这里等你的决定吧。”
这道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停下了正在抠置的指尖,片刻后,胡子倩咬咬牙道:“我想好了,请你帮我。”
顿了顿,看对面毫无反应,她继续道:“求求你帮我给胡子枫下蛊,我要让他消失,求你一定要让他从这世上消失!”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一瞬间的功夫,刚刚的一切如同水中月、镜中花般消失的无迹可寻。
易夏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目光对向面前这貌似单纯的少女。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胡子倩咽下口中正在咀嚼的珍珠,“看我做什么?奶茶快喝完了,我能走了吗?”
易夏摇摇头,“不能。”
胡子倩虽早就料到了没那样的好事等她,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气结,“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易夏不解看她,“我只说了让你和我静坐半个小时,这杯奶茶是你陪我坐在一起的报酬,且不说现在还没到半个小时,就是到了,你能走到哪去?我何时说要放了你?”
被这番理直气壮的话怼的哑然,胡子倩长出几口浊气,可仔细回想起来,对方确实从没说过要放她走的话。
被绕进去了,贼生气!!!
看着对面之人的表情变换多彩,易夏挪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屁股,重新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她与对面的胡子倩开始了长达五分钟的大眼瞪小眼。
良久过后,胡子倩当先撑不住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易夏:……
胡子倩:“从开始到现在你都盯了我这么久了,难不成看着我的脸,你就能查明这什么劳什子道教协会想从我身上得知的答案?”
易夏:……
胡子倩:“你没事儿吧?!”
易夏当然没事,她眼睑低垂,终于缓缓应了对方一句:“我还好。就是有些纳闷你究竟是怎么把蛊虫放到你爸爸送给胡子枫的那个玉饕餮中去的?难不成……这事也是卢子瑜帮你做的?”
她问的这么不加掩饰,只因搜检过了这间房中没有任何窃听与监控系统。
不怕被人察觉天眼,自然就变得如此有恃无恐。
胡子倩怔住,奶茶杯跌落向地面所发出的沉重响声都没有打破她那凝滞的表情。
对面之人说的前一句话她并没感到什么意外,毕竟她之所以被抓,道教协会给出的就是这个缘由。
可对方后一句话中所包含的信息量却让她大为惊慌。
莫非他们已经掌握到了证据?要不然她曾与卢子瑜交易一事怎么会被查出?
心里这么想着,她在面上却极力装出不动声色的模样,“你胡说些什么,我的事跟卢子瑜有什么关系?”
她说谎时并不会像有些人那般脸红心跳,若换旁人来看,指不定真会被她这副样子给唬住。
但易夏却并不会如此。
“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四月中旬,百盛广场研磨时光,一杯热可可,一杯卡布奇诺……”
看着对面之人直冒虚汗,易夏耸了耸肩,“你们达成约定时的具体环境,还要我再加以补充讲给你听吗?”
室内再度陷入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胡子倩猛然抬头。
“是,是我拜托子瑜帮的忙,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法,你们揪出这一点来又有什么意义?”
“关了我这么多天,你们究竟想让我说出什么?想让我承认自己狼子野心,居然敢谋害胡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还是想让我承认我跟我母亲一样,是个连害人都做不好的女流之辈?”
“你说啊,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即使是明白她这番话有宣泄的意味在其中,易夏仍旧无奈回答:“我的目的是查出你为什么要害胡子枫,道教协会的目的,是想给胡子枫一个具体的交代。”
胡子倩掀了掀眼皮,“他是个什么东西,你们全都这么在意他?我为什么要害他?我恨他,我讨厌他,我巴不得他立刻就去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社会之上相斥的人有那么多,有些人一见面就会看另一个人不顺眼,我跟那些人没什么不同,不过是投错了胎,当了胡子枫同父异母的妹妹罢了。”
易夏:“你现在是在诡辩。”
胡子倩:“随你怎么想。”
天就是这么被聊死的。
易夏无语撇嘴,“所以你现在是一力抗下了自己身上的罪?玄学害人虽不犯法,可你是被道教协会抓住了,最终等待你的,绝对会是不低于量刑的牢狱之灾。一礼拜的暗室都将你折磨成了那样,如果把那时间延长十倍、百倍、千……”
胡子倩冷笑,打断了她想要往下说的话,“假惺惺。”
从小到大,所有见过胡子枫的人都会把关爱投给他,而她们母子却被父亲的一众亲友打成了贪图钱财的戏子,与戏子所生的赔钱丫头。
所有人都带着一副假面孔,佯装有多么关心她,但实际呢?他们全部都蛇鼠一窝,背地里都在瞧不起她,就如同现在,明面上对面的这个女生是在为她考虑,实际上是想用这番话吓破她的胆子,看她露出那狼狈的洋相。
易夏觉得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呆在这座小小的房间,她是怎么也无法将这事解决好的,而对面这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不仅如同一个易燃的炸药,更加像是只易碎的玻璃制品。
——碰又碰不得,摸又摸不得。
这事实在太过复杂,天眼只告诉她了出手之人是谁,却没有告诉她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为了能圆满地完成任务,她只能另辟蹊径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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