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场外。
倚靠在玻璃门边的两方人员此刻全部都噤了声, 人人都紧扒在玻璃门上, 妄图从内场中正在说话之人的口型中辨出他们正交谈些什么。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枉然。
能进入内场的皆是两国的重要人物, 平日里不管是发言还是念稿早已做的不能更顺畅。
这些老头子们的嘴如同机关枪一般嘚嘚嘚个不停, 若是有扩音喇叭还好, 可不但没有扩音喇叭, 还有一道墙与门阻挡着声音, 于是只能让人看出他的嘴在动,完全分辨不出他在讲些什么。
“咦,你们看那边那位美女说话了。”
一声提醒, 使得有些偃旗息鼓的众人聚焦起了目光,仔细朝场内唯一一个年轻的女孩看去,良久, 有人出声道:“她好像在说——‘证据?要不咱们通个灵来看看吧。’”
通……灵?
话音刚落, 两方人群顿时喧嚷开来。
“你说什么?是我想的那个通灵吗?”
“我师父之前讲过,风水堪舆乃是基于现实而演变成的一种环境宇宙哲学, 鬼怪是因磁场力强而形成的, 人与它们之间有磁场做媒介, 所以才能顺利的进行谈话, 而万物虽都有生命, 但因缺乏长效磁场,所以极难实现与它们的沟通。”
“八嘎!shit!听不懂!”
“can you speak japanese?”
“里面到底在讨论什么, 难道那些小鬼子不愿意承认事实?要不然为何提什么证据不证据的。”
……
议论声如同野草一般蔓延进了华夏方众人的心。
自一小时前内场的大门合起,他们这些前来参赛的新进成员就再也没有接触到具体真相的机会。
谁都看到了那‘人面树’的失控举动, 然而有些事, 却并不只是看到就能被认定的,就比如百年前发生在华夏大地上的那一出人间惨剧,迄今仍许多霓虹国人都还在对其矢口否认。
这样的事他们做的顺手,再来一次,似乎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而与此同时,场内情况和他们的猜测其实并无不同。
视线环遍霓虹方代表,易夏将目光定向他们的最高裁决人,“小田会长,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在刚刚过去的那段时间内,霓虹方先是认错良好,可一听到华夏方提出的赔偿条件后,突然开始据理力争起来,也不知道他们的脑回路是怎么形成的,谈不妥后,竟直接来了个全盘否认。
不仅不承认刚刚的意外是他们的失误,更是无耻的以‘谁主张谁举证’这条司法原则来进行辩驳。
全然拿准了会场之内没有监控录像的这一点漏洞。
听她又补充了一句,小田眯起了眼,“你是?”
会场里只有这女娃娃一位又是小辈又是女人,小田早就注意到了她,可见她一直并未发言,所以心内早已将她打为了情/妇伴侣之流。
万万没想到他认定身份的人竟然说出了这种话。
易夏笑了笑,“我只是一个小辈罢了,但作为华夏公民,我想我应该是有这个机会参与到讨论中来的。”
周从军在旁点头,“当然有机会,在场的人都有参与讨论的权利,我觉得易小友你这个提议很好。”
他对易夏了解的虽然少,但抵不过老廖那家伙日日都在他耳边念叨。
所以他完全确信,若是没有把握,易夏是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两人的话如同在打哑迷,但小田最起码弄懂了一件事。
这女娃娃不是什么情/妇,而是和他们一样的同辈众人。
心内对其厌弃,面上却越发和蔼了起来,“易……小优?你说的通灵,是甚么异世?1”
易夏再度牵了牵嘴角,“通达万物,与灵对话。”说着,手边掐起一道法决,“就像这样。”
在场内众人还未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时,只听耳边传来一阵叽叽喳喳。
“啾啾,暖和……舒服……爽!”
“好撑哦,吱吱,还想吃……想吃苞谷。”
“啾啾,那边阳台……有一对……啾啾,小野猫在ooxx……羞羞。”
这声音不似成年男女,反而断断续续,稚言稚气。
听了会儿,众人面上皆是一脸懵逼。
这届切磋会虽是在城郊举行,但人员筛选条件却依旧如往日一般严格,再加上谁也不会没分寸的将家中稚子携入会场,因此会场内几乎不可能有孩童出入。
所以,这声音究竟是哪来的?
周从军替他们问出了心里话,“易小友,是你做的手脚吧,这是谁的声音?”
前半句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显然已经肯定了自己心内的想法。
易夏未落下他的面子,当即回答道:“您看那边,墙角边缘有个小洞,里面有一窝耗子兄弟。”
支起耳朵等待答案的人不少,闻言,众人心内一惊,定睛朝她手指方向看去,墙角边缘果然有点问题。
周从军朝旁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明白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s市本就是道教协会的大本营,没一会,一批连通着电脑的器材被送了过来,将探测仪伸进老鼠洞后,片刻后,电脑上显现了五六只展露出惊恐面容的鼠兄鼠弟。
它们的对话仍在继续,只声音中显露了自己的情绪。
“吱吱,这……这是什么怪东西,葛格我好怕。”
“……啾啾啾,我要死了吗?”
“那群人……在……在做什么,啾啾,为什么我感觉……,啾啾啾,好多人在看我们。”
随着耳内声音的产生,电脑荧幕上的鼠兄鼠弟的嘴巴也没有闲着,将声音与画面对照在一起,确实能与它们各自的语速对得上号。
“这……”许久,终于有人忍不住提问,“这些老鼠成精了?”
问话的对向自然是对准易夏。
见自己身上再次聚集起一堆打量的视线,易夏摇了摇头,“没有成精,是我使了道法诀而已,这些老鼠还是普通的鼠类,你们不用怕。”
一下子被猜准了自己的胆怯,问话的男人面色乍红,发现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才缓缓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只见这长得漂亮的年轻女娃娃突然前进了一步。
“小田会长,您不是一直在要证据,刚刚的那通失误不止咱们这伙人注意到了,这些生灵亦是注意到了,不管您想听谁说出的证据,我都能让您听到。”
再次被点名,小田的面上虽然平静,但心内其实早已翻起了滔天巨浪。
术法乃是消耗自身精力才能得以施展的一样东西,对于寻常的阴阳师来说,与那些吸取了天地灵气或阴司浊气的鬼怪交流都极为费力,更遑论说是将术法普及到全场人的身上了。
而这女娃不仅能让人人都听懂那些小老鼠的意思,还口出这样的狂言,若对方所说都是真的,那……唉!
老祖宗们怎么就没学会这一招!
叽里咕噜的用日语表述完自己的想法,小田静静的盯向对面。
易夏边含笑着与他对视,边听着翻译缓缓开口道:“这些都是没有什么智商的小畜生,您既能使得人类听到它们的声音,那便也有可能操纵这些动物进行对话,所以小田会长觉得它们不能被用来作证。”
易夏淡淡暼了翻译一眼,“哦。”
她本就没有指望对方承认,之所以做这么一通无用功,不过是为了使己方那些大佬们能够明白。
和谈是何谈不了的,便宜也是占不了的,对方柴盐不进,他们做什么别人都有理由反驳。
周从军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扒向身侧国防部二把手的耳朵,他蹙眉严肃道:“不谈了,打一通吧。”
这话显然是气话。
两大佬咬了一通耳根,最终憋闷的答应了对方砍下来的条件。
好好的一通切磋会闹成了这样,再继续下去不过是两相生厌,约好对外宣称打成平手后,内场的门终于从里拉开。
携着己方之人走入商务车,周从军歪头看向坐于自己身侧的易夏,“很不爽吧。”
明明一切都是霓虹方的错,他们却颠倒黑白,盖不承认,得亏自己已经老了,隔年轻那会儿,指不定真的得打一架才能消气。
只恨没有先见之明,未让人在这里装满监控。
“没有不爽。”易夏仰了仰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这些事本来就见不得明,即使是对方什么也不答应,咱们也没有任何办法,所以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很好了。”
周从军又何尝不知。
政府明面上打击封建迷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背地里都知道玄术知识并不是无的放矢,但若真将这件事情闹大,压根就没有人会为他们而发声,相反,为了国家的稳固,还会不断的将此事有关的消息压下。若是这样,他们的委屈不但白受了,更可能因此而被霓虹方嘲笑。
与这个结果相比,现在的情况确实已经算是极好。
可他就是有点气不过。
不是气不过今日之事,而是气不过霓虹方动了那么多手脚,他们却只能看着对方到处作孽。
连赔偿都拿不到!
路途之间无人发声,车内坐着的几人看起来全都陷入了思索,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司机开口道:“会长,新湖宫苑到了。”
闻言,易夏拉开了车门。
转身欲将车门关合,内部撑出一只手,“易小友,占用你两分钟,能跟我聊两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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