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 易夏就睁开了眼眸。
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她抬手揉了揉额角, 接着便认命般的从床上爬起。
天桥下的那位老神棍虽是在瞎掰, 但有一点他却没有说错——
‘忙碌繁事且又未有成效’, 说得可不就是困陷于语文与英语双重‘阅读理解’中的她嘛!
早上出门较早, 抵达教室之时,黑板侧旁的时钟指针不过刚到七点,饶是如此, 教室内的莘莘学子也几近坐满。
周围学习氛围浓郁,教室内除了朗读背诵声以外,便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传出。
被众人感染, 易夏亦从包中掏出本《理综综合手册》加入了其中, 批注浏览至半途,却见面前忽然挡住了一道阴影。
“跟我出来一趟吧。”
抬头看了来人一眼, 未做踌躇, 易夏就从座位中离席, 跟在她的身后, 走至拐角, 两人的脚步相继停了下来。
目光对视,梁红敏面上变换了数道色彩, “老师要在这里跟你说声抱歉。”
只要一想到那先斩后奏的夫兄二人,她觉得有些无言面对自己的学生。
“周六发生的事, 我的丈夫已经告诉过我, 这事因我多嘴而起,其间虽未发生太多不愉快,但却为你的生活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这是我的错,希望你能够原谅。”
对面眼眸诚挚,只愣了片刻,易夏就点了点头,“我理解的,你不必要为此事介怀。”
人皆有八卦天赋,若她不是事件当事人,而是一名普通的旁观者,恐怕也会回家与易妈妈闲聊起那天校门口争执。
不欲浪费早间这学习的黄金时段,话音落毕,易夏又再次开口:“您喊我出来还有别的事吗?”
有别的事吗?自然是有的。
若只是单纯为了道歉,她也不会在早自习期间就将人着急喊出。
“你如实告诉老师,你是有真本事的吗?”
易夏:……???这让人怎么回答?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梁红敏尴尬的牵了牵嘴角,“你和康局之前并无交集,见面的第一眼,却看出了他身有抱恙,老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帮我算算丈夫是否在外有……”
话至此时,她的面颊忽然憋得通红。
见梁老师止住了声音,易夏认真瞧了她一眼:“抱歉,我不能帮您算。”
“为什么?”
她眸光微闪,眼帘间有似有晶莹划过,只由于颌骨微仰,才未有湿润自眼眶流出。
易夏耐心解释:“算命行规有三不收,四不算。不收阳寿将近者,不收大祸临身不可避祸者,不收再无好运者;不算他人隐私,不算孕胎性别,不算穷凶歹徒,不算心不诚者。”
“您不相信玄学一道,又何必请我帮您算呢?”
一番话说的梁红敏有些无言。
她确实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之事,若不是别无他法,也不会想到在一个学生面前展示自己的不堪。
糯糯动唇,半响,她叹息道:“算了,你去自习吧。”
日子反正就这样过来了,即使丈夫冷待,她又怕些什么呢?大不了……大不了离婚好了。
——
一夜安眠,补了个二觉的秦寻芳,直至午间时分才清醒过来。
身侧的床畔早已失去温度,瞄了一眼平整的被褥,她缓缓抬手朝胸前摸去。
真丝睡衣的滑润触感之下,只觉感应到了一手细腻的香灰,扒胸一看,果不其然,符篆已变成了一堆飞灰。
讶异过后,秦寻芳迅速起身到了柜旁,翻来覆去细数了几遍符篆数量,心头的紧张之感才逐渐平复。
嗅见阵阵饭香传入鼻腔,重新将符篆藏好,她抬腿便朝客厅走去。
茄汁烧肉、酸菜鱼、东坡肘子酱大骨……
这边的她吃得开心,与此同时,距s市千里之远的某处村落,却有一群人与她心情截然相反。
高矮不一的木扎之上,错错落落的坐着数位年龄不等的‘淳朴’村民。
众人目视前方,面上均挂着严肃之色,半响,才有一位头包毛巾的汉子出来说话。
“大爷,昨天祖宗的陵墓为啥没动静?俺不是交了钱吗,恁说话咋就这么不靠谱呢!”
一句话引燃了众人口中的话题,有人对其支持,亦有人对其反对。
“别胡说,俺家祖宗都已经投胎出生了,大爷咋会骗你?”
“一定是老天爷降了神罚,恁应该问问自己做没做孽,咋啥都往大爷身上安。”
“大爷为人心善,又是这十里八村手段最高明的天师,说这样的话你们别怕糟了报应!”
……
一堆人议论纷纷,唯独处于房屋中央的老者不发一言。
目光在高堂之上的供奉法桌左右探寻,半响,不断掐诀的指尖骤然乍停。
这借气法阵是他使了大力学会,按理来说不会能够对此破坏,倒不知是哪位道友,竟与他如此作对。
眉目间挂起一抹思索,他掩去了眸间的阴毒,继而憨笑道:“大家别急,我的心中已有办法。”
道友又如何?敢招惹他,甭管是龙是蛇就都得盘着!
丝毫不知已被人惦记,此刻的易夏,正在二院的病房间探寻。
医院内科室环绕,于她这个‘古人’来说,着实有些难找方向,穿过一道道闸门,良久,终于来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前。
“哐哐哐。”
早在门内等候多时,一听到敲门的声音,韩萌就赶忙开口:“请进。”
房门被攸然打开,出现于眼前的,是一位面颊稚嫩的美貌少女。
依稀想起了曾经的往事,韩萌慌不择路的抬起了双手,脸颊上的肌肤早已感受不到疼痛,可当触碰上后,却让她觉得有些难以忍受这般感觉。
“出去!”
“你是谁啊,快出去!医生,医生!”
呜咽声传至耳中,易夏愣怔于门边。
虽只扫到了一眼,可对方的面容却已牢牢印入了她的脑海。
瞧见床上的女孩情绪激动,她向后退了两步,安抚道:“你别怕,我是微博上那位与你约好的博主。”
哭泣声戛然而止,韩萌的心跳几近骤停。
约好的博主?神算大师?
心中一片哀苦,再开口时,她的语气不自觉重了许多,“骗子……骗子,我就知道你是骗子,滚啊,你快滚!”
一番吼叫,顿时惊动了附近的医护人员,见病房内突然出现一位不相干人员,几位护士心头皆是一惊,再一看床上那宛若癫狂的病患,忙将人手分成两拨以应对这房中的二人。
直到被从医院请出时,易夏的眉头都没有舒展开来。
天眼总是开的莫名其妙,平日里她从不抵触,可刚刚的那副画面,却实在让她有些燥意难平。
本以为那女生的面颊是被烈火灼烧,没想到灼烧是不假,但那作案的工具,却并不是火苗,而是一瓶小小的硫酸。
犯案者的面目清晰现于易夏的眼前,与那女生先前曾发给她的照片完全重合,虽早就明白照片中人债孽众多,却未想到对方的作案手段,竟是那样的凶残。
——
十字路口天桥底。
树荫遮住了天边的阳光,于路边形成了极自然的一片阴影。
午饭时刻,手边的客户都早已离开,三五老头聚在一起,窸窸窣窣的探讨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话题。
饭吃至一半,其间那位穿着黑t的老头开口道:“老张,你今天不该放生去吗,我昨天还借你五百块钱,你不去了,钱啥时候还我?”
扒了一口盒饭,张天书看他一眼,“等我开张就还你。”
“你……”嘴唇嗫喏,黑t老头有些后悔昨日的一时冲动,“你这啥时候才能开张啊!”
不是他咒张老头,实在是他这两天就跟撞了邪一样,倒霉的一个顾客都揽不到手,五百块虽说不多,但最少也得费两三小时,坑上两个人才能到手,时间听起来不长,但四舍五入来算,这就是整整一天啊!
这么想着,正打算再次催债,忽听侧旁传来一道询问。
“您几位……是算命的吗?”
顾客主动上门,几位老头皆是一喜,回身一看,见来人是一个捂的严严实实的小伙子时,这股喜意又再次退却。
算命也分顾客好赖,这种年轻人是最难糊弄的,一是不相信封建迷信,二是手边钱款不多,费舌半天,有时候他们连一毛钱都坑不到手。
虽是这么想着,可表面功夫却不能不做到位。
盒饭放下,几位老头皆装出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还未询问这对方有何相求,就见这小伙子主动直指一人。
“大师,您能帮我算算吉凶吗?”
额顶落下一片阴影,张天书抬眸看去。
“你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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