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有病就喜欢乱投医, 即使不知面对的医者是否有真本事, 但却总希望幸运能降临在自己头上。
秦寻芳便是如此。
面前的这位江大夫, 已经是她托了熟人才打听到的, 听说是位有真本事的大师, 若是连他也不能治好自己, 那自己的病症, 岂不是药石无医?
这么想着,她的声音越发悲伤。
“我也不对您说什么上有老下有小的话了,可活了这么大岁数, 我自问前半生没做过什么恶事,辛苦操劳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才能享几天清福, 我不想这个年纪就走了啊!”
说话间, 抬手便抱住了面前老大夫的大腿。
被她的动作将搞了个猝不及防,江汉卿面上一片愕然。
别的患者在诉说自己对人世的不舍时, 向来都语意委婉, 从医几十年,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说希望自己能多享几天清福的病患, 真是……嗯……不做作。
本想将腿抽出, 可到底是年老体衰,他的劲比不过这这妇人的大。
叹了口气, 只讷讷道:“你先松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以为自己命要休矣, 秦寻芳不住的摇头, “求您救救我,您有没有什么师兄弟,多少钱我都愿意出,我真的不想死啊。”
“师兄弟没有”,江汉卿将她额上的黄符揭下,“但我认识一位大师,她应该能解你之愁。”
“应该?”
察觉到裤角之手有些松动,江汉卿连忙摇头,“一定,一定,那位大师待会就到。”
哭泣声于一瞬间戛然而止,秦寻芳将双手收起,并抬袖抹了一把脸,愣坐于地上后,半天不再吱声。
一场闹剧看得几位同伴一愣一愣。
见‘芳芳’终于冷静下来,她们赶忙围上前去。
“芳芳,我看这大师并不靠谱,要不咱还是走吧,你不是说跳舞之后也能缓解梦魇吗?咱们姐儿几个每天都陪着你跳。”
“是啊,睡不着觉,你就吃几片安眠药,要是害怕梦魇,你就多吃一点,到时候梦醒了,也就把什么都忘了。”
自觉出了个好主意,剪着齐肩发型的妇人再度开口:“实在不行,把你家乖孙抱着睡一觉,你只要想着在现代你有儿有女还有乖孙,怎么可能还会在梦里穿越到什么别的朝代?那不是疯了嘛!”
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秦寻芳看了那说话之人一眼,“你说的方法我都试过,但是压根没一点用处。”
安定药片作为处方药,只有在医院以及药店特定区域才能购买得到,她搜罗了许多地方,勉强攒够了二十几片,当日服用过后,虽说真的达到了久不清醒的效果,但梦魇的时间也随之增长,不仅如此,梦境的最后,她被人杀害的那个场面,更是久久印于心头。
而至于抱着乖孙睡觉……
她曾听说公鸡属阳性,能驱鬼魅、避灾邪,因此曾在鸡圈中买过一只最精神的公鸡,夜晚将公鸡栓于手边与她同眠,结果当日的梦境中,她的身侧不仅时刻跟着一只小怪物,且那只怪物最后还啃食她的血肉,梦醒过后,公鸡早已失去生机,连带着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气虚体弱。
发生这样的事,她又怎么敢将自己才两岁半的小乖孙搭进来?
*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江家的大门几乎被这五个妖娆妇人盯穿。
见她们安静的围成一团,江汉卿敲响了紧闭的房门,听里面传来一声‘进’,才抬手推门而入。
卧室之中,只穿了件短裤的孙子似乎正在与人进行视频通话,找了个椅子坐下,他静静的听着电话中两人打情骂俏的话语,饶是知道这个社会已经开放如斯,但数分钟后,他的脸颊仍忍不住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隔半响似乎感受到不太自在,江逸尘终于将通话掐断。
看向端坐于侧旁的爷爷,他疑惑道:“您有什么事吗?”
“你说我有什么事?”
老人家生气时往往会吹胡子瞪眼,但江汉卿却有一门绝招,那就是吼,提起一口气,他怒拍手边的电脑桌,“大师不是有告诉你修身养性,你怎么还和这些女娃娃牵扯不清,你是要气死我嘛!是不是什么时候得了脏/病,你才能真正的长记性?”
嘴唇动了动,江逸尘的面色忽明忽暗。
有些事,人若是能够自行控制,那也就好了。
当心动的对向不停在你面前晃悠,当你得知对方也心属于你之时,只要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就无法能抵御这个诱惑。
“爷爷……这次我是真心……。”
“你对倩倩也是真心的!”精明了几十年,江汉卿的眼神炯烁依旧,“你们俩传的情书我翻看了个遍,当时你小子的情话不要钱的往外冒,说要和人家一生一世,结果呢?结果去了一趟大学,你就全变了。”
“你说说你究竟着了什么魔,逸尘,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眼睛微闭,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再睁开时,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罢了,孩子大了,我管不住你,一会大师就要来了,你快把衣服穿好吧。”
看着爷爷的身影逐渐消失,江逸尘心中纠结,却无法狠心与女友分手。
那位大师能得到爷爷认可,他自然不会对她的本事产生怀疑,可三十岁之后才能找到命定之人,这一点听起来着实有些荒谬。
姻缘天注定,他相信有些事真的能倚靠玄学算出,却不相信这世上有当世月老的存在。
定下心神,江逸尘正准备起身穿衣,就听手机再次响起微信通话的声音,想了想,他将通话按断,只发过去一条语音消息。
“乖,爷爷找我有事,待会聊。”
——
到达江家之时,易夏热的满头大汗。
这座小区虽说建有电梯,可好巧不巧,她倒霉的遇到了检修时刻,一路爬至十楼,这滋味比她曾经登坛祈福累了不知有多少倍。
轻敲起南侧的一栋屋门,没两秒,房门便被人快速打开。
见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涂满□□的沧桑面孔,易夏一愣,差点以为自己找错了房间,直到看见她身后站着的老大夫时,才朝屋内迈了一步。
一见来人,江汉卿连忙颔首,“大师。”
易夏点了点头,视线在进入房门的一刹那,被那盘成一圈的大妈吸引了过去,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妇人,有些疑惑道:“你们这是打算祈福做法吗?”
“祈福?”
见大师的目光在那一堆夫人身上探寻,江汉卿连忙解释:“这几位都是陪着秦女士来找我看病的,你身后的这位就是秦女士。”
回头看了一眼,易夏轻轻点头,却也未多说什么。
坐于地上的那圈妇人皆是能歌善舞之辈,年长者福运加深,祈福祭祀时,虽说不如玄门之人,可也远胜过那些普通凡人,她本以为这些人聚在一起就是为了身后的妇人祈福,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想差了。
正准备询问江逸尘的所在位置,就听身后扑通一声,回头看去,只见刚刚那妇人此刻正赫然而然的跪坐在地上。
“你这是?”易夏不解的看她。
她们不过初次见面,这妇人行此大礼,着实让人有些难以理解原因。
眼中的湿润还未干涸,秦寻芳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大师,求你救救我吧。”
人不可貌相,她向来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在初见之时有些质疑这大师的身份,但心思寰转不过片刻,她就将自己的心态调整了过来,年长者最忌讳面子,若这位不是有真本事,又怎么会当得上那老大夫的‘大师’称呼呢?
本只是过来完成自己的约定,易夏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事在等着她,将探寻的目光放在老大夫的身上,却见对方满脸讪笑。
“您帮她看看吧。”
这妇人他虽然并未见过,可她身边的那几位,却都是自己诊所的常客,她们一群人画的花枝招展,每日喜欢在附近的体育场跳跳广场舞,虽说偶尔有些扰民,但个个却都没什么坏心思,
听到这话,易夏将审视般的看向地上的妇人。
思索片刻,起身将她搀起,“别堵在门口,里面说吧。”
眸中划过一道惊喜,秦寻芳连忙点头,走到沙发侧旁后,先拿起一个靠垫垫在了沙发一脚,“您坐。”
被年长者以‘您’这个词称呼,易夏觉得有些许不自在,见对面之人面颊之上已分不清颜色,她开口道:“先去洗一把脸吧,你的面相完全被化妆品糊住,我看不清。”
化妆是为了掩盖面容的憔悴,但此刻是性命攸关的大事,秦寻芳不敢马虎,连忙起身朝卫生间跑去,几把水拂过面颊,一张有些苍老却五官姣好的面容浮于镜中,抬手将脸上的潮湿擦干,她的指尖停留在那难以掩盖的黑眼圈之上。
自己一生顺遂,怎么年迈反而遇到这事了呢?
等待那妇人出来的途中,江汉卿早已为易夏泡上了热茶,抿上一口,满嘴的苦涩过后,唇齿间徒留下淡淡的香味。
赞了一声‘好茶’,易夏的目光对向虚掩着的那扇门,“江逸尘没有听你的话吧?”
江汉卿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您怎么知道?”
虽说对孙子失望不已,可日子是关起家门自己过的,除非这大师日日潜伏在暗处观察,才可能知道他们真实生活方式,单凭测算,哪能有这么大的神通?
“因为倩倩不肯走。”
“她……”江汉卿讶然,不知应如何询问。
易夏笑笑,目光与他对视,“我昨日午夜本打算送她进入轮回,可她跪地求我,说让我帮帮你孙子。前些年江逸尘每到过年才回家两三日,年间门神护家,她进不去屋门,所以无法得知江逸尘的准确信息,但前几日的那一番接触,她倒是发现了你孙子身上的一番怪相。”
“什么怪相?”
易夏没有回答,反而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巫’吗?”
见老大夫呆愣,她解释道:“巫者,人之工也,上通天意,下达地旨,但这是指他们好的方面,巫师为恶之事,相信我不用多说,你也早已了解。”
嘴唇嗫喏,江汉卿手间有些颤抖,“你是说……逸尘是被巫术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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