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记忆，经过岁月河流的长期洗涤，犹如云烟一般已成往事深埋于心。
即便偶尔浮光掠影，不过转瞬即逝。
而此次，许是那镇心宝塔多年不见修理，忽然受到敲击，引起无尽鸣响，连带心湖荡漾，波澜起伏…直晃得心底剪影一点一点曝晒在眼中，蔓延成无尽的长廊…
少女抿着嘴，缓慢的走着。
四下场景变化多端，拼凑杂乱喧哗的尘世。
人声嘈杂，由远及近…
“哇，她又回来了！”
“什么？又回来了？！这是第五次了吧？！”
“明明是第六次！”
“好吧，不管第几次，这次是因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啊…”
“…厄…你说，小孩子是不是都对一些不起眼的小地方有着近乎变态的执着啊？”
“那也得看人，不是谁都这么一根筋的…比如小五和七儿，他们可是一有食物就倒戈相向六亲不认的家伙…当然，如果他们有六亲的话…”
“哎…眼看这几日院长又为这事白了几根头发…”
“院长那是愧疚心理作怪，不好下重手…毕竟那时候是他认人不清，将她领给那人…他有意补偿，就继续留在身边教导，也由得这孩子使了几次性子…”
“那人啊…据说那人衣冠楚楚，俊朗不凡，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哼，金玉其外而矣，照样杀人如麻…”
“…都说孩童时期对人影响深远，尤其是记事时，一点刺激都能铭记一生，她被那人潜移默化了几年…该不会，坏了里子吧？”
“哎，杀人犯养的孩子，好不到哪里去的…败絮其中啊…而且她执迷不悟认贼作父，要这样一条道走到黑有什么法子？不过是可惜了那聪明清秀的模样…”
“看院长这次带她回来的脸色，他的忍耐到极限了吧？”
“是啊，估计是时候甩开这个麻烦精了…”
少女闭闭眼，脚步不停…
周遭混沌散去，画面逐渐清晰…
玻璃透亮，映出花甲老人涨红的脸，肃穆非常…
鞭声四起，噼啪作响…
期间混杂训斥，声色俱厉…
“我是怎么教你的！说！你说！”
童音响起，不带颤抖：“要当个好孩子，要乖巧，要勤快，不要任性，不要撒娇。这样才会有人不计较你的出生，带你离开这里，才能有好吃好喝的，还能有爸爸妈妈…”
“很好！你背得很好！可你是怎么做的？！”地板又被甩了一鞭，灰尘四起…
老人不管被训斥的人听不听得懂，卯足劲发泄着吼道：“这里多少孩子眼巴巴的指望被好人家收养！你倒还找个破理由使性子往这里跑？！你到底和谁过不去啊！！！”
轻微后仰拉开距离，童音顿了顿，继续道：“…爷爷，他们能不能不改我的名字？”
老人手里的藤鞭捏得死紧：“我说了这么多次，你怎么还不明白？！你既然跟着他们走，当然是跟着他们姓！你执拗在这里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一时寂静无声…
老人深呼吸，终是软了口气：“孩子，那些叔叔阿姨是很喜欢你的，跟着他们能过得很好。他们会给你买很多好东西，还会让你上学…还会…”
“只要不改名字，我会跟着叔叔阿姨走的。”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名字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
“只要不改，我就走。”
“你！你！”一口气提不上了的老院长脱力的松了皮鞭，喟叹一声，苍老了声音…
“夏云端…这名字你就这么喜欢么？”
少女怔了怔，停住脚步，张开眼望去…
画中，被训斥的女童已然抬起头…眉目稚嫩，精致纤细，乍一眼，给人乖巧而温和的感觉，眸中的丝丝懒怠毫不起眼几近于无…
一如今世的形貌…
初识，那高大俊秀的男子从众多孤儿中一把拎出她，举到眼前对视良久，忽然咧嘴笑道：“你的眼里浮云飘渺，看起来很是悠闲啊小丫头，可是…天上寂寞，人间多彩，总归是下了云端才好啊…刚好我姓夏，以后你就叫云端可好？”
此后三年，父慈女孝…
“云端，不要挑食…好了！你不要再弄到我碗里！”
“云端，你多笑笑，咧开嘴…咳…我不是让你做鬼脸！”
“云端，多说话有益发育啊…你已经够懒了，再不说话真想成佛么…”
“云端，哭泣的时候记得揉揉额头，就能止住了…好吧，我不是让你搓我的…”
……
孤儿院里教导出来的听话懂事，被硬生生纵容为闲散随性…
纵容到让她怀疑，自己莫非是遗落民间的公主？
直到警察围捕那天，他的语调依旧溺宠：“云端，乖，我很快去接你。”
大门关起时，有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
云端云端…
再响起，也不过是回音…
“如果没了这个名字…”
少女微愣，盯住眼眸清明的女童开口，听着自己的声音…
“如果没了这个名字，爸爸他回来，会找不到我的。”
老人顿住，忽然俯身，看着女童：“云端，那人不会回来了…他走了…”
“爸爸说，会回来接我。”
“…你每天早晨为了不被我发现，爬墙出门去监狱，看到什么？”
女童抿住发白的唇瓣：“爸爸没有杀人。”
“云端…”老人没有认同她，只是声线微哑：“有些人真的不如你在意他那样在意你…他干了坏事该蹲在监狱，却逃狱走了，三个月了，没有回来找你。甚至你去找他，他也不在那里了…”
“我不懂。我等爸爸回来告诉我。爷爷，我会很乖，不会添麻烦。我留下好不好？”
“…好…云端，你不要拍额头，不要拍了！都红了…这样止不住眼泪的！云端…”
视野又灰蒙起来，少女动了动脚，再度迈开步子…
时光缩影，擦身而过…
夏云端是没人要的小孩，这是院里众所周知的。
夏云端的爸爸是个坏人，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奚落贬低瞧不起从来都是家常便饭必备佐料…
即便连院里最丑最邋遢的小五在被人领走时，乘着他新爸妈不注意，顺手揩掉一路下滑的长鼻涕，不失时机不留余力的嗤笑她：“夏云端，你已经十三岁了！你再不学乖点，永远都没人要了！”
云端觉得自己已经很乖了，至少，她学会面带微笑，学会优秀独立，学会低调内敛…更学会了见风使舵…
所以，她从小五的话里硬是察言观色出了一丝关怀，很认真的点头：“小五，我知道你对我好。谢谢你了。”
小五的鼻涕再次滚落：“谁对你好了！你是傻子么？！连讽刺都听不出来？！笨透了！”
夏云端转身，只当没听到。
她只需留下美好的记忆，其他的那些，无所谓…
只是，当她被豪华轿车带走的那一瞬，不舍的转头，看到老院长拖着蹒跚步伐在后面挥着小手帕欢送她，一脸总算能把人丢出去的欣慰表情时…忽然明白了，有些人，当真不如你在意他那样在意你…
“把你的头收回来！”收容她的女人在旁边冷漠的开口…
云端很乖巧的扭回脑袋，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端正…她得听话，好不容易有人同意不改姓名领养她，等到哪天爸爸回来了…
“丢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女人美艳的脸上，仿佛看出什么，满是不屑：“夏青早就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弱肉强食你不懂？哼，如果他还活着，明目张胆的来找你简直就是自投罗网。你没发现么，这几年来跟在你身边的警察暗探？”
女孩的身体霍的僵硬了…
“怎么？”女人发现了身边人的变化，嘲讽的笑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的前养父是个被通缉的杀手？他领养你，说不定是为了找传人…抑或你的生母和他有一段旧情…”
云端用力掐自己的手，眼前黑幕一片，她强忍住不叫出来，许久，抬手擦了擦额际的虚汗，暗自敛眸，习惯性低眉顺目，语调却隐带张力：“冒昧问一句，您领养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情绪，厌恶又怅然…
“自然是因为…血液…”
直到看到她的现任养父后，云端才明白这话的意思…
那样清雅的眉目，俨然就是她揽镜自照的七分模样…
女孩低头负手，掩去不住的抖动…
亲生父亲么…
男子走近，挑起她的脸，商人看货物似的细细端详：“恩…除了眼睛，都像我。”
女人冷哼一声，别过脸…
云端停止了颤抖，只余脊背微凉…
……
自古宦海侯门，权利纷争不绝于耳…
原家是商贾大家，自然不能免俗…
跌宕起伏尔虞我诈中，苟延残喘已是幸运…
外语、礼乐、谋术…
除了添了点少年白，其实没什么坏处…
恭维、奉承、谄媚…
如何运用得当，真是学无止境…
拳脚、搏击、柔道…
防身有术，何愁自保？
如果院长知道，他一定会带着职业病长吁短叹，说夏云端你怎么还不知足啊这是普通孩子想都想不来的待遇…
偶尔，她会忆起孤儿院里水平极浅的闲言碎语讽刺嘲弄…
还有那不知所终的往昔…
褪去嘴角的假笑…
一片朦胧…
心跳缓缓加速，少女再次停下脚步，看着最后画面里的那对男女，手指微曲…
养兵千日…终要用在一时了么？
“决定了么？”
“再等等。”
“你到底是舍不得了…”
“你想说什么？”
“在这几个孩子中，她的确出类拔萃…”
“…恩…”
“哼，你别忘了，我当初同意你把这几个野种带回来的条件！”
“我没忘。”
“要不是血型特殊，也只有她匹配…你以为我会让我敛儿染上那女人的血么？！”
“…我知道！你就不能再等等么？！”
“敛儿等不了了！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年龄可以做手术！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还是说，你要舍弃敛儿，把她用于联姻？！”
男子不耐的偏头，忽然眉目一凛…
“谁在外面？！”
人影微顿，二十岁的少女动了动手指，推开门…
落地窗洒进来的光线，迷晕了尘世…
她抽了抽嘴角，终于费力的扬起，假意没看到女人瞬间收起的怨毒眼光，仿佛初来般一如平日很礼貌很懂事的笑…
“父亲，您找我？”
“…云端…你都听到了？”
少女敛眸，努力维持嘴角的弧度…
这便是当初那句‘因为血液’的真正涵义？也罢，身体发肤父母受之，血肉之躯还了便是…只盼此后…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云端？”
“父亲，请允我以一颗肾脏换下原氏养女身份。”
人都道原家养女夏云端知书达理八面玲珑，实为原家继承人之首选。可只有她明白，争强斗势红颜易老，实非她所愿，这一生唯一一次真心实意的拼搏争取，不过是初生牛犊时护下自己的名字…
此次、此次她愿再争一次…
以后，命随运转，绝不抵抗。
绝不抵抗…
吡…吡….
“医生，捐肾者出现异常！”
“医生，病患体内的肾脏出现排斥！”
“敛儿！！！”
“你还有脸叫！你对云端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群魔乱舞，交杂着无数面容，一概远去…
少女垂首，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低空中忽然传来一身低吟，像是叹到了心底…
“果然啊…”
果然？少女眉心一动，是啊，果然，无论她怎样克服懒散，假装勤快，用心学习，努力做人，都无法取得欢心赢得真心…甚至于连躲避那不该她担起的事情都毫无可能…
“你难受…”
难受？少女又是一笑，她一度以为自己会偏激执拗走向变态之路…可是，她生性懒散，还是坚强的…正常着…
早年，在孤儿院旁边的老人院里，常有人念佛…
佛曰：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所以，她只要不心动，不贪恋，无欲则刚…
“我们去…”
去哪？哪里都是一样的啊…
天地间，何处是山清水秀闲散似仙的所在？
何处啊…
温暖渐渐包裹全身…
渗透到每一处，无孔不入…
忽听有人喜不自禁的低喃：“夕夏…小夏…”
是谁？
在叫谁呢？
“小夏，你一天要睡多久才够呢…”
“小夏，那是小提琴，想学么？你应该…有天赋…”
“小夏，你有个小孩该有的样子吧，不要拿那么老气横秋的口气吓你婆婆…我会怀疑我的教育出了问题…”
少女一震，张大眼，直直看着前方，无意识的喃喃：“婆婆…”
人影模糊，流淌的光辉温婉如水：“小夏，别怕…”
少女摇头，急切的上前一步：“没，我没怕。”
人影一顿，后移渐远：“小夏，去吧…”
去哪里？
温暖顿失，凉意袭来…
少女瞬间伸手，猛得一抓…
“别走！”
后头有声音传来，细如蚊蝇…
“你别走！”
声音飘近，隐约可辨：“放开手…”
“不放！”
声音越发宏亮：“放开！”
“不！”
声音咬牙切齿，惊如洪钟：“及川夕夏！！！你快给我放手！！！”
不！她才不…
厄…等等…
及川夕夏？
及川…夕夏？
少女霍的睁开眼…
如□□一投，眼前白芒一片，等瞳孔适应了亮度，映入眼帘的，是雪白天花板为底色的一张熟悉的俊美脸蛋…厄…只是稍稍有点扭曲…
少女怔了许久，开口：“千秋…小弟？咳咳…”
沙哑低沉的声线缓解了少年的脸色，但依旧狠狠瞪住少女：“你总、算、醒了？”
某小娃眨眨眼，不明所以的扯了个笑…正寻思着别扭小弟怎么有空揽此需要拖拉摇曳的麻烦活，就瞥见千秋身后某正牌制懒专家一脸忍俊不禁又感慨良多的复杂表情…
难道…女士要培育小弟作为新一代催醒传人？
“及川夕夏！你聋了不是？！我叫你把手放开！！！”
某小娃再度将视线移到自家小弟脸上，再向下移动扫视片刻：“咳咳…千秋小弟咳…莫不是我视力退化？还是我抹了隐身粉？好吧，我是说，在你身上我找不到自己的魔爪…厄…你干、干吗？脖子…拧断了啊…”
下一瞬，少女自动消音…
她看着自己指节泛白的手指，正死死攥住一截西服衣摆…
某小娃吞咽一下，壮着胆子将视线延伸而上…
衣裳凌乱，肌肤外露，锁骨隐约，色泽白皙…明显是…明显是拉扯反抗的视觉效果图…
夕夏瞳孔碎裂了一下，流连在那暴露的美景下，死也不敢再往上鉴定最终结果….
沉默一片…
直到那片肤色被视线渲染到浮起绯色…
直到身边紫蓝发色少年脸如冰霜…
清冷的声线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响起：“…及川？”
少女一僵，眯起眼抬头…
茶发翩然，神情微酣，眉心清俊依旧如山水之色，只隐约带了些微疲惫…
心脏瞬间被揪住，夕夏颤巍巍的敛眸赔罪：“手冢前辈…那个，那个我家洗衣机…和你真有缘。”她对衣服负有不可磨灭的责任…
茶发少年噎了一下，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只能无奈点头：“…恩…”
千秋死板着脸，盯着某处不放，语调寒如冰窖：“你还想拉到什么时候？！”亏他刚才扯了那么久，都把手冢前辈的衣服扯开了，居然固若金汤！
轮到夕夏噎了，她干笑两声，费力的动了僵硬的手指，松了皱巴巴的衣摆…
气氛依旧古怪…
夕夏眼不停靠打量四下，很镇定的转了话题：“那个…你们谁给我解释一下…我为什么在医院？”
“你的反射弧真长！”千秋鄙视之…
“……”因为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大脑只能选择性的排先后，夕夏瞪着天花板目不斜视，尽量不去回想刚才的景色…
“干吗不说话！你发高烧烧傻了？！”
“发高烧？”少女干咳两声，忽然忆起昨夜房前那一幕，很悲凉的自我唾弃了…
“劳累熬夜受冻外加腿脚肿胀引发的炎症…”女士接过话头，善良的解说：“我个人认为，这是挑食间接导致身体营养不均的后果。”
“……”少女嘴角一抽，懒眸一瞟：“如此说来，老弱病残孕怎么说我也占了两三样…所以，请不要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洋葱攻击…女士，你该有点职业操守…”
青筋一蹦，及川爱里强压下去，忽然眉眼一挑，斜眸补充：“你大半夜病症突发，要不是手冢及时发现送你来医院，你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少女眉眼不抬，习惯性的顺口致意：“感谢手冢前辈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嘶…耳朵耳朵…小弟你轻点…”
千秋冷着脸，直拧到她耳根泛红，像是涂上烙印：“长点记性，别人才不稀罕！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你这样让人很为难！”
“是是是…哎…耳提面命你不用亲身受教吧？！小弟，姐姐我好歹是病人啊病人…”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看看场合，医院不许喧哗！”及川爱里揉着额头：“千秋，你先去柜台结账出院。”
俊美少年哼了一声，瞥了揉着耳朵的少女一眼，再看看面无表情的茶发少年，皱着眉头转身走出门…
及川爱里摇摇头叹口气，转向茶发少年，笑道：“手冢，昨天晚上真的麻烦你了…”
“伯母客气了。”
“要不是这孩子扯着你的衣摆，你怎么也不会耽搁一晚没睡…”
少女屏息静气，假装没听到。
手冢看了眼阖眸小憩的少女，摇摇头道：“不，是我大意了。及川没事，我先走了。”
“啊，这就走么？改天我上门当面致谢。”
“伯母不用送了。”
少女半开眸，正巧瞥见少年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心中一落，她看了看手心，眼神古怪而苍茫，口中念念有词…
及川爱里回头，正瞅见某人嘀咕的口型：“在春梦中无意识的做了什么犯法么？不对…我明明把持得很好…好吧，为什么那样子像是我已经把人吃拆入腹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清心咒第一句是什么来着？”
及川爱里洒然失笑….
窗外晨阳之光，一片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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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这一块放在正文里= =
乃们凑合着看吧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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