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灭缘起时14
彼时, 那群领队的十几名元婴修士已经在佧禾的允许下, 进入了凫鹏雷电区的领域。
老实说来, 刚升级孑遗还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姜恒对孑遗的认知非常粗浅。空间之力, 也就是操纵空间裂缝，一次最多五个缝隙, 而且极不稳定。可能跟他的修为, 抑或是孑遗的等级有关。
所以哪怕他再次向畀弩下手, 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之前那次是因为畀弩自蛮子大, 半点没有防备才得以成功。
而此时，这家伙被空间裂缝伤害后便小心谨慎了许多, 还在周身加了一层用灵气凝结而成的盔甲。
但这并不妨碍姜恒布下陷阱。
那十几名元婴修士已经和畀弩、佧禾会和，一群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计划, 神色兴奋而激动。
神君两腮的蓝色薄鳞骤然紧绷, 眉间皱成一个川字。
池澜问道：“他们这是想用大阵对付我们？”
“不止是‘我们’。”神君别有深意的说道：“恐怕他们有消息得知图格嗦的人要来这里。”
池澜冷笑：“他们倒是会算计, 莫非图格嗦的人真会来？”
神君睨了姜恒一眼，似笑非笑：“这小子刚才不是说有人追着他来么, 搞不好就有一大群。”
姜恒被他这么居高临下地盯着，实在不爽, 面无表情的对神君道：“前辈与其在这里跟我过不起，不如想想如何突围。我一条贱命不值钱，您可不一样。”
已经许久无人敢在神君面前这般说话了, 姜恒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的威信和耐心, 实在忍无可忍, 正要抬手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一只修长的手拉住了神君的胳膊。
神君眼珠一转，微微波动：“阿鸿？”
此时“圣女”这具身体的操纵者已转换成了池鸿，他颔首道：“是我。”
神君怒气难遏，沉声道：“舍不得我动他，甚至突然把阿澜给赶下去？”明明在出门之前就已经用药物让池鸿陷入沉睡，免得遇上姜恒心软坏事，结果还是让他找到机会醒来。
池鸿神色恭敬，但语气坚定：“神君息怒，现在不值当为这些事生气。”
正当两人意见发生分歧时，姜恒和姚雪鸿已经飞掠后退，拉开了距离。
神君见此，只能愤而收手。狠狠剜了池鸿一眼。
池鸿垂首，任由他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刺在自己身上。他姿态从容，彷佛不是在受训，反而因背挺肩直，倒显得铁骨铮铮，似乎被人刻意针对一般。
这倒是成了我的错了？
神君只觉得气得头疼，长袖一拂，再懒得管他。
池鸿重新掌握身体，便褪去了桀骜嚣张，恢复了温文尔雅、翩翩公子的形象。前后差距之大，令姚雪鸿也看出了端倪。
姚雪鸿拉住姜恒，密语传音道：“他这是怎么了，突然变得好奇怪？”
姜恒微微侧脸，回音道：“他是一体双魄，也可以成为双重人格。之前那个性格恶劣，现在这个却非常好相处。”
姚雪鸿错愕，不由得产生了诸多不可言说的联想，一时间心头又酸涩又气闷，忍不住问道：“那你和他们……不是，那他们是不是都对你……”
姜恒嘴角抽搐：“不知道、别问我，别瞎想。”
姚雪鸿眼神复杂，表情更是一言难尽，他紧握姜恒的手，道：“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我现在反悔了，我不想把你让给他。”
姜恒还没来得及说劳资是自由的个体，并不需要被你们让来让去，就见池鸿走到了面前。
“姜恒，之前多有冒犯，别放在心上。”
面对这个熟悉的池江，姜恒的感觉仿佛一下子拉回到了五年前，那时候在琥花秘境里，池江总是这么温柔贴心的照顾自己。
重话也说不出口，眼前这个人有着令人不忍责备的魅力。
姜恒没发现，连自己说话的口气都低缓了许多：“没事，我并不在意。”
池鸿抬首，细看姜恒此时的眉眼。
具体说来，自从姜恒摒弃林黛玉这个身份，恢复男儿身。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这个令他辗转难眠的人。
多少个日子里，他只能凭借着画像和传闻来幻想这个男人的过往和喜好。
在知道姜恒并非女子而是正儿八经的男人时，曾经的一见钟情就显得滑稽可笑，连带着他这个公认的聪明人也被嘲笑犯了次大蠢。
懊恼、愤怒自是必不可少。但只要在夜深人静之际，回想起客栈初遇，以及秘境中的种种，心脏仍旧不可避免地悸动跳跃。
这就是放不下吧。
放不下便放不下，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颇具争议的人，但他的感情不容争议。
池鸿展颜一笑，在这昏暗阴沉，危机四伏的境况中，显得如此弥足珍贵，令人目眩。
但入了姚雪鸿的眼，却觉得这是一种自信强大的宣示，映衬着他的无力和不甘。
“我听你刚刚说要让冰璃扩展绝对领域，是否有了什么办法？”池鸿语调轻缓，态度诚恳认真，展示出了对姜恒的绝对尊重。
姜恒最是吃软不吃硬，面对如此的池江，交流起来最是舒服。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都能令人打心底里放松。
“有是有，不过，你信我？”姜恒道。
池鸿直视他，郑重道：“你我是命定伴侣，这世上我哪怕不信任何人，也会信你的。”
姜恒被他如此直白眼神和语言，都不禁有些脸烫。明明这人以前看他一眼都会脸红，怎么几年不见，撩起人来已变得轻车熟路。
“这个办法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保证非常凑效。”姜恒顿了顿，斟酌了下词语，继续道：“最重要的是，要有人能把他们引到冰璃的绝对领域里来。”
池鸿一点即通，立刻联想到之前畀弩莫名其妙被削掉的大拇指。
这等奇异的法术，与冰璃的绝对领域简直是完美的契合。
这是否也是两人命中注定的缘分，连法术也能如此相辅相成。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将人引下来的。”池鸿说道。
姚雪鸿见这人自从换了一副面孔后，姜恒的态度也跟着大转弯。他历来是个不服输的性格，如今遭逢大难，没了权势地位，却还是不容许被人看扁了去。
“我去引人！”
姜恒诧异她急切的语调，但想到用傀儡确实更好，也点头同意：“那就麻烦你了。”
池鸿目光一闪，并没有争抢之意，随即笑道：“既然少宗主有此意，池某坐享其成了。”
姚雪鸿被他口中的“少宗主”刺激得眉心一痛，脸色发青。却并没有发作，而是转身就带着天灯傀儡朝空中去了。
姜恒在他临走前拉住他叮嘱道：“雪儿小心。”
姚雪鸿垂下眼睑，点头道：“嗯，我会的。”他自然不会冒进。就算是以身犯险，他也再不敢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
如今千魔宗复兴的希望都在他身上，母亲的仇、纶椒、殷樱的仇，都还要他去报，绝不能在这个地方陨落。
姜恒瞬间也联想到这点，仍旧觉得不妥，想着他有傀儡伴身应当不会有事，但不知为何心里跳动不安，张皇难耐，似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他忍不住又拉住姚雪鸿，道：“我和你一起去，多个照应总是好的。”
姚雪鸿却摁住他的肩膀，坚定道：“你一个金丹期，去了也是碍事，我还得分心照顾你。”
不知为何，被他这么一说，姜恒心中更急，固执地扯开他的手，道：“不行……”
姚雪鸿朝池鸿使了个眼神，便操纵着傀儡先一步走掉了。
姜恒被池鸿一个元婴期摁住肩膀，无法动弹，不禁有些恼怒道：“你怎么能让他胡来！他也只是个金丹期，贸然……”
“走吧，我和你一起。”池鸿无奈叹气，这略带宠溺的妥协之态，端端地掐掉了姜恒后半截话。
姜恒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道：“他……千魔宗覆灭了，他现在孤身一人，我……”
“我懂，我不会让你为难。”池鸿面对姜恒和姚雪鸿暧昧不清的关系，并不横加阻拦，反而尽力协助。
姜恒对他这种完全为自己考虑的态度，别扭到了极点。
他自认和池江的交集并不多，交流的亲密程度甚至不如秦梦澜。为什么池江一副已经入主正宫的大方姿态。
“你别多想，此时敌众我寡，我不会分不清局势，做出损已利人的事。姚雪鸿现在和我同一条船上的队友，我们不允许损失任何一个人。”
姜恒汗颜，是他思想境界太低了，竟然只想到一些情情爱爱的低俗事。
“那，那挺好的……咱们快过去吧，免得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姜恒羞愧地别开脸，追着姚雪鸿的方向而去。
池鸿在原地停留了片刻，脑中杂乱的对话还在继续。
“呵……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君子下去呢，原来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也信手拈来。”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帮姚雪鸿，明明心里嫉妒死了他。”池澜无不讽刺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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