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贾宝宝缩在温暖的被窝里, 迟迟不愿起床,脚丫子时不时探向还留有余温的汤婆子,温暖的热气便从脚心往上蹿。
“二爷还不起吗?”麝月笑问。
贾宝宝眯着眼睛,“再等等, 我还没醒, 等我再清醒清醒。”
麝月:“一会儿两位先生好来看着二爷读书了。”
贾宝宝“唔”了一声,估计在他们来之前,我就要出门了。
麝月一愣,忍不住看了一眼滴水成冰的窗外,“外面还下着雪呢, 二爷要出门吗?”
贾宝宝他了个哈欠, 闭着眼睛道:“不是我想出门,而是我不得不出去。”
麝月:“这怎么说?”
贾宝宝笑了笑, “昨日让袭人给忠顺亲王送了一封信, 我想今日王爷便会叫我去王府。”
这里的道理麝月并不明白, 她只是紧守本分, 不再多问。
“要不二爷先起来梳洗, 我在榻上放个熏炉, 二爷倚着熏炉坐如何?这汤婆子不热了,反倒会将二爷被窝里的热气都吸了去。”
“你说的有道理。”贾宝宝又打了个哈欠,准备起床了。
麝月为她梳头、换衣。
麝月小声道:“太太又教导过我们。”
贾宝宝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麝月声音更低了:“天气越来越冷了, 二爷需不需要暖床的?”
贾宝宝懵了半晌, 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笑了一声, 连声道:“不必了,我一个人睡得挺好。”
“对了,今儿个就把我那件雀金裘拿出来吧,我要穿穿。”贾宝宝忙岔开话题。
麝月温婉一笑,低声答应。
贾宝宝梳洗后,披着毯子,斜靠在熏笼上,连早饭也懒得用。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
“二爷,忠顺王府的长史来了。”
贾宝宝立刻坐起身,“快将人请进来。”
不由得她多吩咐,袭人已经将长史引到屋里坐着。
贾宝宝忙出来迎接。
长史连忙起身。
贾宝宝笑道:“大人请坐,王爷让您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长史笑道:“正是,王爷邀您过府一叙。”
“好的,那就别让王爷久等了,咱们这就去吧。”
长史点头。
麝月忙拿了雀金裘追出来,披在了贾宝宝的身上。
贾宝宝随长史出门。
荣国府外正停着一辆马车。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徐徐动了起来。
长史打开一旁的匣子,笑道:“王爷知道您肯定急忙出门忘记用膳,早已经在车内备好了糕点,您先垫垫肚子。”
贾宝宝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王爷日夜操劳,还记着我的习惯……”
长史微笑,“王爷对待自己重视之人一向贴心。”
贾宝宝低下头,捻起一块糕点吃着。
长史继续道:“说实在的,我跟了王爷这么久,很少看到王爷对一个人如此用心,也希望您不要让王爷失望。”
贾宝宝继续嚼糕点。
长史目光闪烁,“最重要的是人要惜福,总有些人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最终肯定会落得一个碗砸了、锅漏了的下场。”
他这话说的十分有指向性。
贾宝宝小声对系统道:“这是我跟东平郡王、南安郡王交际的事情被忠顺亲王知道了,王爷派这人来敲打我吗?”
系统:“我看不像。”
贾宝宝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这位长史的神情。
长史虽然面上带笑,但神情有些鄙夷,好像在看一块非要扶上自家好墙的烂泥巴。
贾宝宝心里道:“恐怕不是忠顺亲王的意思,而是他自己的意思。”
系统:“他是觉得自家的天鹅落进了你的嘴里是吧?”
“嗯……嗯?”贾宝宝差点被带进沟里去,“你才是癞蛤蟆!”
马车在忠顺王府前停下,长史立刻下车,请贾宝宝入内。
长史带着她左拐右拐,路不是她熟悉的那条。
贾宝宝警惕问道:“大人要带我去何处?”
长史笑了一声,“哦,差点忘了跟你说,今日王爷在‘疏影暗香’见你。”
贾宝宝笑了笑,“原来如此。”
系统:“呵,我看他就是想要看你笑话!”
贾宝宝:“往往要看我笑话的人,自己先成了笑话。”
两人迈进一座小院,院子里遍植梅树,暗香浮动在鼻端。
贾宝宝看着上面“疏影暗香”的匾额,道:“这个典故是出自林逋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长史笑道:“是,王爷常以林逋自比。”
据说忠顺亲王一直单身,倒是和一辈子无妻无子,把梅当妻,把鹤当子的林逋有些相似之处。
贾宝宝迈进“疏影暗香”,见忠顺亲王正坐在桌边读书。
他穿着一身常服,头发被一根木簪绾起,神情间少了几分往日的锋利。
“王爷,宝二爷来了。”
忠顺亲王挥退长史。
长史退下之前,深深看了贾宝宝一眼。
贾宝宝摸摸鼻子,对系统道:“我感觉他看我就像是看被皇帝宠幸的奸佞似的。”
系统:“你要是真讨厌他,就做一些奸佞事儿呗,比如说……告个状什么的。”
贾宝宝朝忠顺亲王行礼。
“不必多礼,坐吧,你还没用早饭,就在这里用。”
他放下书,看向贾宝宝。
贾宝宝笑嘻嘻道:“那小的就不客气了。”
水澈:“嗯,跟我不必客气。”
贾宝宝坐到水澈身旁,忍不住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虽然贾家也是锦衣玉食,但是比起真正的权贵忠顺亲王,到底还是差了些什么。
水澈看着她吃东西,直接道:“我看了你命人送给的我信。”
果然不愧是忠顺亲王,行动力很强。
“你的心意我已经了解。”
嗯嗯……
水澈板起脸,神情有一些歉意,“很抱歉,小王实在难以接受,小王并非有……那等兴趣之人,府中戏子琪官之流,也不过是掩人耳目。”
不对啊,为什么他这话越听越奇怪?
贾宝宝停住手,扭头去看忠顺亲王。
忠顺亲王还是那一脸不近人情的味道,却低垂着眼,不与她对视。
“所以,宝玉你的情意,小王不得不婉拒了,很抱歉。”
贾宝宝:“……”
不,不是!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啊!
“当然,这件事说明白之后,小王并不会因此疏远你。”
水澈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毕竟,仰慕爷,也不是你的错。”
贾宝宝:“……”
她要疯了,这都是啥啥啥啊!
系统小声提醒:“是不是你的信出了什么问题?”
贾宝宝回想了一下昨日写信的情形。
她昨日写完给王爷的信后,便开始提笔给林哥哥写回信,因为怕写的不对伤害了林哥哥,她打了很多个草稿,以至于满桌子都是写满字的信纸。
后来,她将两封信分别装进信封里,命人一封给忠顺亲王送去,一封给林哥哥派来京城送信的那个商人。
唔……
“啪”的一声脆响,贾宝宝狠狠地拍上了自己的额头。
忠顺亲王紧紧盯着她,他自觉已经够宽宏大量了,可看她这副反应,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即便她如此,他也没办法,因为他并无龙阳之兴。
水澈在朝堂、战场都游刃有余,从未觉得如此棘手过,贾宝玉毕竟是他看好的人,轻不得,重不得。
“你莫要……”他抿紧唇,冷硬、不苟言笑的神情下是不知如何是好的纠结。
他蹙眉,灰色的眼眸更加深了。
“如果你实在觉得尴尬,我可以跟你疏远一段时间。”
“宝玉,男儿大丈夫不该耽于男女……男男情爱,你这样子实在令我失望。”
系统忍不住道:“你行行好吧,能让忠顺亲王挤出这样的话,你也算是独一份儿了。”
“可是,究竟是哪里搞错了呢?”
贾宝宝放下手,一双含喜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澈。
她的舌尖舔了舔下唇,小心翼翼问:“那个……王爷,你还记得我在信中写了什么吗?”
水澈冷着脸,瞪她。
她舌头一哆嗦:“哦,不记得,不记得也不要紧。”
水澈淡淡道:“你说你担忧我,担忧的夜不能寐,常常梦到同睡一张床的日子……你还要听吗?”
贾宝宝捂住了自己的脸,“不,不用了。”
尴尬的要死了!
这明明是她废弃掉的一张草稿,怎么就装进了给忠顺亲王的信封里!
贾宝宝咳嗽一声,“那个,王爷忘了吧,这件事你我以后都不要提起。”
水澈“嗯”了一声,摸了摸扳指。
贾宝宝膝盖一转,朝向他的方向。
“其实,我这次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王爷。”
水澈:“如果你要说你跟东平郡王、南安郡王交往的事情,那就不必了,我都知道,我也信得过你。”
贾宝宝朝他的方向倾身,“不止如此,还有一事。”
水澈停下手,目光幽深,“哦?”
“您知道南安郡王和东平郡王跟我家大房的关系吧?”
水澈神情冷淡,语气高深莫测,“你继续说。”
贾宝宝说出了自己曾经捡到包裹的事情。
水澈依旧不惊讶,“还有吗?”
“不知道两位王爷为何需要这么多金钱,最近,贾赦他们又谋划上了林如海的家产。”
“林如海?我记得你跟林如海之子林黛玉关系不错。”
贾宝宝笑了,“真是什么也瞒不过王爷,林如海最近病中,林黛玉回乡探亲,但是林黛玉租好的船却在路上遇到了水匪。”
如此惊险的事情听到忠顺亲王的耳中,依旧不过是清风过耳而已。
水澈两手叉在一起,放在桌面上,“你怀疑是贾赦他们做的?”
贾宝宝:“不是怀疑,是几乎确认了,因为我曾经偷听过他们的谈话。”
“所以呢?宝玉,你要做什么?”
贾宝宝眉眼弯弯,即便她努力想要严肃,却绷不住那双含笑的眸子。
“贾赦殊为可恨,能不能拜托王爷上奏折,我听闻王爷铁面无私。”
水澈盯着贾宝宝,不说话,也不笑,看上去既锋利凌厉,又给人重压。
贾宝宝心中惴惴不安,“王爷?”
水澈冷笑道:“宝玉,你还是太嫩了。”
“啊?”
“若不是我熟知你的为人,定然以为你是我那好弟弟派来的细作。”
贾宝宝惊讶地睁大眼睛,“我没有。”
他纡尊降贵地拍了拍她的手,“嗯,我知道你没有。”
他看着她,淡淡道:“如果你真是这样人,我不会跟你说这样的话。”
带着扳指的手指拂过衣袖,水澈淡淡道:“我来给你上一堂课吧,让你知道这件事到底牵扯了多少。”
“首先,你知道如果我真按照你所说,上了奏折,弹劾贾赦,你知道圣上会如何想吗?”
水澈轻笑,神色依旧冷凝,他压低声音道:“圣上不会在意贾赦手段残忍,也不会在意我的贤王弟弟心是不是越大,因为这都是明摆的事情,圣上只会想,我参了贾赦,是不是要攻击南安郡王,我为什么要攻击南安郡王,我是不是心大了……”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是不是也想要那个位置了?”
贾宝宝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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