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做了检查,弄来弄去,半上午过去了。
佑栖虽然喜欢膈应李祝融,但是当医生还是很敬业的,带着我做检查,给我解释现在的情况,告诉我手术前注意事项。
最后他还用专业的语气地来了一句:“我建议,在手术之前,你们还是分床睡。”
“呃,好。”我觉得脸上有点烫。
“为什么要分开睡?”李祝融施施然发问。
我觉得,在医院——哪怕是医生单独的办公室里,讨论这种事,都不太合适。
“自然是怕有些人精虫上脑……”佑栖朝我努了努嘴。
我觉得脸上要烧起来了——因为要准备手术,佑栖脱了我衣服检查我身上疤痕,锁骨上是前天晚上在家里新咬的,所以还没有褪。
李祝融“哼”了一声,说:“据说窥人隐私的都是一些欲求不满的人,算一算,你弟弟死了也有七八年了吧!”
“小哲!”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查了佑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我最好的朋友都有这么大的敌意。
佑栖站在那里,一只手还放在桌上翻病历。
他穿着医生的白袍,一手还插在袋子里,他戴了银边眼镜,几缕细长头发从额边垂下来。
李祝融的话让他怔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起来。
“总比你好。”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弟弟死了,所以我没办法,只有一个人过。许煦一个大活人在这里,你却不对他好一点。要不是他生病了,不愿意闹腾了,你也只能和我一样,欲,求,不,满。”
他眼睛细长,从眼镜上方看人,带着莫名的威慑力。
“狡辩。”李祝融冷笑:“我和老师还有大把时间在一起,你却……”
“你够了。”我抓住了他的手,拖着他往外面走。
佑栖悠闲地靠在桌子边,朝我挥手再见。
-
中午在家吃的饭。
鉴于李祝融上午的表现,我真的不愿意搭理他,宁愿和李貅一起玩乐高机器人。
玩到黄昏,吃饭,睡觉。
第二天,我想去买点可以住院时候看的书,和李祝融打了招呼,就出门了。
我支开了跟着我的人。
书店是我习惯的老书店,店主是个教物理的老师,退休了,就开了这个书店,里面的物理书都很齐全。过去在c大当法学教授的近十年,我常常到这个书店来逛,只是看,从来不买。
店主和我聊过物理,知道我深浅,但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跑去教法学,就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送我物理书,我都不要。
我要不起的。
我要搞物理,总会出头,爬高了,就会进入李家人的视线,总要回到当天狠狠跌下的地方。
他们当年能让我退学,同样的事再做一遍,也不是不可能。
我不会去想,那个让我退学的,究竟是李祝融,还是他爷爷。
没有区别的。
十年,他都没有来找我,这就是事实。
其余的,都是包裹在真相外面的东西,不值一提。
-
我在书店里呆了两个小时,跟着我的人站在店外。
进来一个客人,装作看书,往我手里递了张纸条。
纸条上只写了寥寥几个字。
“蒙肃已经伤愈。好好治疗,祝一切平安。”
这是两句话。
一句,是说蒙肃的伤已经好了。
一句,是要我好好治病,祝我平安。
字迹有点眼熟,但显然不是蒙肃。字迹清俊,很有楷书功底,显然也不是那个洋鬼子谢尔顿。
我不知道是谁。
我只隐隐知道,这些天,李祝融这样提防着,不让我出门,可能是有人想要告诉我什么话。看这纸条,那人也不像对我有着敌意。
-
时间很容易就过去了。
离手术还有两天的时候,我搬进医院。
李祝融总是喜欢特殊化,我的病房在五楼,落地窗,明亮宽敞,木地板,米色窗帘,米黄色的真皮沙发,一室两厅的格局——是他在我决定在c城治病之后,就收拾出来的,东西全是崭新的。
他手笔很大,北京来了两个医生,博雅会诊的有两个,围着我一个病人转,佑栖被他气得笑了起来:“医盲,拿医生当护士用。”
搬进来的晚上会诊,四个医生围着我坐成一团,李祝融插不进来,沉着脸站在一边。他当惯了上位者,不用刻意发怒,脸色一变,威压就出来了。
佑栖开玩笑:“许煦,我们像不像古代的太医,就差有个人在旁边说‘出了岔子,朕就诛你们九族’了!”
他说完之后,那个博雅的医生禁不住笑了。北京来的两个大概是军区出来的,李家的积威太深,想笑又不敢笑。
手术方案早就完成了,佑栖拿来给李祝融过目,我先还以为要开一个很大的刀口,结果佑栖说做的全胸腔镜手术,只要在胸上开一个小孔,再开一个3、4厘米的切口。佑栖甚至撩起我衣服跟我比划大致的位置。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听他解说,他就被李祝融抓着衣服拖开了。
一米九的青年一脸阴沉:“别在这危言耸听,一个小手术而已。”
-
我知道,这不是小手术。
佑栖不瞒我,他说过,手术本身并不危险,危险的是,这不是普通的病,这是癌。
肺癌早期治愈的先例不少,但是,手术切除病灶之后,癌细胞转移了的,也不少。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肯定不得不住在医院里,化疗,吃昂贵的中药,忌口,吃着寡淡的菜,病恹恹地活着。
李祝融是准备长期留在这里陪我治病的,这一点从他给病房装的视讯设备就看得出来——他准备了一间房,做他的书房,里面不仅有可以供视频会议的地方、有放资料的保险柜,甚至有一个可以开十人会议的会议桌。
他的保镖,还有袁海,都住了进来。
我对他这架势很不习惯,连带着对他把床安置在我床边上的行为很是不解——我又不是没有护士,而且他这种给人连倒水都不会管温度的人,也很难真正地“照顾”我。
他还不爽了:“我就不懂,为什么不能要分开睡!”
“因为我是在住院,不是在家里,你见过哪个开刀的病人和别人睡一张床的?”我艰难地给他解释:“而且我做了手术,伤口不能碰,万一你睡觉压到我怎么办?”
“我睡觉很老实。”他一脸倨傲:“都是你自己睡着睡着钻到我怀里来。”
我对他的血口喷人很无语。
“总之听医生的就没错。”我懒得和他多说,我算是看清楚了,他这种人,一般想做的事直接就做了,和我争论,多半是为了逗我玩。
“那个姓林的就是公报私仇。”他忿忿不平:“你还非得把命交到他手上,庸医!”
我充耳不闻,只管看我的书。
-
手术前的那天晚上,我睡不着。
我倒不是怕手术失败,失败不失败,都得等术后检查结果出来。
我就是那种,考试的时候不紧张,出成绩的时候紧张的人。
我睡不着,是因为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了。
他躺旁边床上,眼睛带着点亮地看着我。
他这人很奇葩,从我认识他开始,他一天不会睡得超过六个小时,却有着怪物一样的精力,而且,他的字典里,好像没有“状态”这两个字,不管他是暴怒,还是伤心(当然这状况我没怎么见过),都不影响他的判断能力和智商。
但是这些天,他上床的时间和我是一样的。
真是奇怪,过了那么多年,他的眼睛竟然没怎么变,仍然是这样的目光灼灼。
这让我想起当年他十六岁的时候。
那时候我们刚刚发生关系——因为郑野狐的那杯酒。我又痛又怕,防他像防狼一样的,他还想表示诚意,经常抱着客房的被子跑到我床边上打地铺,半夜我睡到糊涂的时候再爬上来,我不知道吃了多少次亏,偏偏记吃不记打。
也是他那时候太擅长耍赖了,十六岁的混血少年,皮肤雪白,眼睛墨蓝,那样漂亮,目光灼灼看着你,一脸期待,拒绝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我想得太入神,竟然笑了起来。
“老师笑什么?”
“我想起了以前你打地铺的时候。”
他也笑了起来。
笑完了,伸手过来,摸我的脸。
我们的床离得很近——佑栖见到的时候被气笑了,说:“没见过这样陪床的,你们干脆拼到一起好了。”
他亲了我一口。
“睡吧,老师明天还要手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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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西吧,要手术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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