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请郑野狐纯粹是为了看他被揍的惨样,那请夏知非,就是真的为了感谢了。
这些天,我爸天天守在研究所看林森做实验,他是难得笑的人,但是他显然是开心的,他不吸烟不喝酒,也不喜欢打牌,看电视只知道看新闻。到研究所看我们做实验,就是他这些天最大的乐趣。自从天天跟着我到研究所之后,他连每天的饭量都多了点。我和我妈看他这样开心,都不敢拦他,好在应该是李祝融和上面打了招呼,研究所竟然任由着我爸每天跟着我去a组,连正负电子对撞击那块都能让他进去。
尽管李祝融很不开心,我还是带着我爸妈搬到了学校宿舍,我每晚在客厅开地铺,白天就带着我爸去上班,我妈不放心,每天提了个袋子一直送我们到研究所门口,每天都在一路上跟我唠叨每种药的吃法,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我记错了。
我爸吃的药,少数是西药,大都是中成药,副作用小,共同的特点都是昂贵。我曾经一样样去网上查价格,每一种一个月的费用都比我工资要贵。尤其是我爸每周去医院打的一种据说可以增强正常细胞活力的国外来的针剂,更是有价无市的。
我先还以为,这些药是李祝融高价买来的。后来从李畅那里知道,这些药是从夏知非那里弄到的。
我一直奇怪,李祝融把持着重工,郑野狐家主要在军区和海关,夏知非比他们辈分还高一点,为什么只弄了个不痛不痒的连锁酒店。
原来他管着医药。
我和李祝融说我这个新发现,他整整笑了三分钟,笑完了之后告诉我:“夏知非不是管医药,他是因为家里有个病秧子,所以在医药那一块弄了几条路子。”
我“哦”了一声,继续在纸上写。
李祝融却放下了文件,凑了过来:“老师怎么不问我夏知非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问了你就告诉我?”
他笑着摇头:“老师今晚睡在这里我就告诉你。”
那你还是别告诉我好了。
他见我不上钩,又伸手来拿我写算式的纸:“老师在算什么,还画了函数图。”
“我在算我爸每个月吃药用的钱。”我给他解释:“这种针剂我不知道价格,只能根据几个同类针剂的价格做了个需求量和价格的函数,算出来单位是欧元的……”
他的脸沉了下来。
“老师接下来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以后还要把药钱还给我?”
我安抚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别发脾气,我只是算一算,不是要还你。”看他还是一脸的不爽,我只能无奈地跟他解释:“再说了,我就算想还,我也还不起啊……”
他得意地翘起嘴角:“老师知道就好,这张纸我要没收,以后不许算了。”
我拿他没办法,只能说:“好好,以后不算了。”
他这种脾气,情绪都是在心里,越是生气越是藏着。要是什么时候他脸上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只有一个意思:我不爽了,老师,你自己看着办。
我遇到他之前的时候,他脾气虽然也坏,却是直接了当的,暴躁就是暴躁,生气就是生气,却没有这样任性和蛮不讲理。那时候,有什么事不合他心意,他就只是发飙。但现在,他是摆出一张要发飙的脸,等着我好声好气地过来哄他,而且还越来越喜欢得寸进尺。
所以我一直觉得,我这种人是教不好小孩的——他就是个坏例子。我觉得他现在的脾气,大部分是我惯出来的。我当年本来是想着教得他脾气好一点,不要动不动就对付别人。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越教他,他越是状况百出,脾气也越来越任性。而且我越是在场,他越喜欢欺负别人,还动不动就威胁我,要我跟着他去做这个做那个,后来还养成了“老师亲我一口我就……”的口头禅。
就像我那时候给他做饭,本来是想让他营养均衡,好好长身体,结果他反而开始挑食了。每天指定了要吃这个吃那个,在饭桌上挑三拣四,我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他吃。
惯来惯去,他越来越任性。我本来还以为过了十年他这么自律了,坏毛病应该都改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因为我陪我爸妈住在学校,天天上班,只能星期六星期天跑来他这里,因为晚上还要跑回去。他很是不爽。吃饭的时候挑了一堆葱蒜出来还不算,专拣着一道泡椒白笋的凉菜吃。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低声劝他:“你别老吃这个,等会胃痛……”
他哼了一声,不搭理我。
我给他夹菜:“你吃点鱼,那个菜太辣了。”
“我不吃鱼。”
“鸡肉吃吗?这道芦笋是我刚学的……”
“我不吃芦笋。”他一脸不爽,瞥了我一眼:“你不是吃完饭就回去吗?”
我拿他没办法,给他夹了一堆菜他也不吃,结果吃完饭,我还没洗碗,他就开始捂着胃了。
还好我煲了汤,端来给他喝,又找了胃药,结果他全部不肯吃,一脸倨傲地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一张脸冷得像雕塑。
“你总得吃药啊?”我蹲在地上劝他:“你这样的脾气怎么行,生气也不能不吃药啊。”
“你不是要回去吗?快走,等会天就黑了。”他说完,重又抿着唇,一脸坚决地看文件。
他就是算准了我狠不下心。
他身上有伤,最近工作又重,天天跑去r大找我,我也看不出他瘦了没有,只觉得那侧脸简直一丝多余的肉也没有,脸色苍白,越看越觉得他现在胃疼得不好受。
我蹲在地上,摇了摇他膝盖。
墨蓝眼睛转过来,沉默地看着我。
“你把药吃了,我今晚上不回去了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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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我真是该。
我一说留下来,某人就眼疾手快地拿起药丸,吞了下去,两口把汤喝完,文件一扔,把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气得脑仁疼,满脑子回响着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不仅如此,经过一个晚上,我还不得不悲哀地发现,他不但不胃疼,而且精力充沛,生龙活虎,一头牛都没他身体健康。
这个骗子,第二天还趁着我没起来,跑去笼络了我妈。
自从上次我跟我爸妈说了点我和李祝融的真实情况,老太太对他反而没那么戒备了——大概也是因为知道了我爸的药价格有多昂贵,也猜到是李祝融买的。
我爸天天待在研究所,老太太不放心,天天在家翘首盼望,看韩剧都看不安生。还时不时打我电话查岗,问我爸情况。上次我带她去研究所,就为了让她知道我爸呆的地方既不危险也不艰苦。她看了之后,本来还要天天跟着来的。结果我爸不干,说:你又不懂物理,来干什么,每天吃药提前三小时就开始倒计时催我,还剩两小时催一次,一小时又催一次。你呆在这,影响别人做实验,我都不好意思。
老太太被我爸一顿抢白,只好回来了,但是没绝了念头。我不知道李祝融怎么弄的,又是怎么和她说的,总之第二天,老太太很开心地带着个r大食堂的袖章,带着个年轻女孩子,给a组成员送饭来了。我爸还没说话,她先把工作证亮出来了:“看到没,我有工作证的。你别说话,吃完饭就快把药吃了。”
老太太“合法”逗留在a组,每隔一个小时就给我爸提醒一下吃药倒计时。还带了一袋子毛线团过去,坐在休息室里打毛衣,说是打给我爸秋天穿的。
我本来对李祝融这做法不太赞同,研究所又不是我家开的,这样大张旗鼓,影响别人工作不说,看着也太嚣张了,别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腹诽成什么样了。
但是,他对我的顾虑不屑一顾:“你管别人干什么?你爸妈开心最重要。别人有意见,又不会说给你听,当他们不存在就是。谁要是看不惯,让他来和我说。你爸妈一把年纪,想做什么就让他们去做。别人又不是你家人,你家人重要还是别人重要?”
我说不过他,又不能拦着我妈不让去——老太太一个人呆在家里没事做,就会想我爸的病,想了就伤心。我不止一次撞见她一个人偷偷抹眼泪了。
好在组长王治经常不在,齐景和我还算友好,林森对这些事一概不关心,只管他的实验。小白倒是欢腾,天天和我妈套近乎,聊得火热——现在我妈不仅每天给他多加一个鸡腿,还买了三斤米色的毛线,准备给他打一件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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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去送饭的第二周周末,我和李祝融请了夏知非来家里吃饭。
他们来的时候,是我开的门。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脸色有点苍白的,但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我上次见他是十年前了。
他偏着头,托着下巴,用一副和他那张脸完全不配的痞子表情端详了我一会儿,然后朝着走过来的李祝融大声笑道:“冰窟窿,原来这就是你姘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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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睁不开了,前两天感冒了,欠下的慢慢补吧。
= =,是谁说我卡h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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