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相信?”安晋臣将相片往桌子上狠狠一摔:“你以为这是我伪造出来骗你的吗?这样的东西谁会去伪造?如果不是真的,我又为什么要拿出这么奇怪的东西?!”
“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啊。不说别的,就说我又不是妖怪,”刑蔚一边撇清着,一边掏出自己的身份证举在安晋臣面前:“你看好了,看清楚,我今年刚刚十九岁!记得你应该还比我大一岁的吧?你再看看这照片上你多大?六岁?七岁?那当时我应该多大?五六岁时候的我又怎么可能和现在长得一模一样?你没脑子吗?”
安晋臣亦一时无言,停了片刻,不依不饶道:“可是这明明就是你!你亲口告诉我说你叫刑蔚!还叫我千万不要忘记你!将来要找到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你?!”
“那你倒说说看怎么是我?五六岁的我怎么会长得和现在一模一样?”
嘴上这么硬着,刑蔚心里却很崩溃,心说这可算是百分百了,我靠……都说叫刑蔚了,那100%的就是我啊……
喂喂,将来的那个我啊,你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要去到那么久以前的英国?为什么要去见安晋臣?为什么要让他来找我?为什么……会说出那样暧昧的话?
可惜刑蔚不能立刻跳去未来去问一问那个未来的自己。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是不能够对话的,否则一切规则就乱套了。
烦,好烦!
虽说都是自作孽不可活,问题是现在的他根本无法理解几年后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反正,这个人就是你。就算你不承认也赖不掉!是你让我千里迢迢跑来找你的,刑蔚!”
“拜托,我根本就——”
嘴唇被堵住了。刑蔚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安晋臣居然强吻他,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强吻他!!!
嘴唇濡湿,柔软的触感,安晋臣的舌头灵巧,竟在他晃神的一瞬间就伸进了他的嘴里。
刑蔚头皮都快炸了,这才想起来挣扎,毕竟是练过的,尽管安晋臣比他要高要结实一些,刑蔚还是两下三下便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把摔开。
“你……你这个神经病!”刑蔚一遍一遍地擦拭着自己的嘴唇,恨不得劈头给安晋臣几下,但是打人是不好的,于是他直接抓起桌上的照片,蹭蹭蹭几下撕成了碎片!
好了,证据湮灭成功!于是底气又足了——
“我真不能相信我居然和一个幻觉过度的疯子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和口舌。我告诉你安晋臣,你他妈被解雇了,今后爱滚哪就滚哪去吧,我受够你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呵呵!哈哈哈!”安晋臣却自顾自笑了起来。
“你在害怕!你敢说你不是害怕!”安晋臣一把将移向门口想要开溜的刑蔚拽住,拖回身边:“刑蔚你别想逃,你别找借口!有种给我留下来,说清楚再走!”
“说清楚你个头啊!你个疯子你放开我!再闹我报警了!”
“我不放!绝对不放!你别想一走了之,刑蔚!你有种就给我说清楚!不准逃!”
你说不准逃就不准逃啊?说不清楚啊!这种事情上哪儿说清楚去啊!
我就是不想和你再有什么瓜葛啊!
肢体冲撞之间,两人同时撞到了桌子,一起摔在旁边。桌上的黑琉璃纸镇被砸了下来,正砸到安晋臣额头上,瞬间血流如注。
办公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喂……你……你没事吧……”
安晋臣捂着额角,沉默了片刻,眼眶泛红:“刑蔚,你有种……你够狠……我等了……我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到了你身边……”
然后,就不说话了。
刑蔚见他蜷缩在身边微微发抖,心中竟突然升起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异样滋味。
不过……既然还能逻辑清晰地说话,可见没砸出什么必然的问题来。
刚才太可怕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刑蔚想着便站起来,正好外面楚秘书听里面动静太大,也推门进来:“邢总,怎么这么吵?您没事吧?”
“啊?哎哎?安晋臣?你怎么受伤了?你们——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了?”
“你来得正好,带这疯子去趟医院包扎一下,顺便带去看看精神科吧,我不管了!”刑蔚拿过外套,大步流星就往外走。
“邢总,外面下大雨哎——那个,雨加雪耶,您伞带了没有啊——”
“唉!我说邢总最近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这种脾气的啊……那个安……喂喂!安晋臣!你干嘛去?”
安晋臣根本不顾一身是伤,直接越过他,追了出去。
“喂喂!还去不去医院啊——哎!你自己记得要去医院包扎一下啊!”
外面暴雨夹杂着冰雪,刑蔚飞奔到停车场,取了车子便扬长而去,开出来的时候,安晋臣正追到大楼外面,他从后视镜似乎看到了他,努力狂踩油门,这才似乎把他甩掉了。
都流了那么多血了,还追什么追?!那小子傻吗!
上衣都红了一半了。
那么多血,把他一个人丢下,应该不要紧吧……
不会流血过多,第二天不小心从过失伤人变成过失杀人吧?
啊!烦躁,烦躁——
整整开了一路,雨雪还是那么大。车库与别墅之间有一小段距离,冷风嗖嗖,刑蔚没伞,只能抱着头跑过去,这是才觉得三月初的雨雪打在身上真是让人冷得牙齿都打颤,回到家,放上水,好好泡了个热水澡,却还是没办法洗去不知道从哪里沾染的烦躁感。
……怎么办,事情绝对大条了。
虽然说了让安晋臣滚蛋,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可是都闹成这样了,想也知道,安晋臣怎么可能乖乖滚蛋?
更何况,如果他真的乖乖滚蛋了,自己和他从此再无交集——那将来的自己,怎么还会专门跑到过去的英国让小时候的安晋臣记得一定来找自己?
整个不就变成了一件异常没逻辑的事情?
刑蔚一点都不怀疑安晋臣所说的关于那张照片的一切。别说证据确凿了,就算是妄想症恐怕也编不出来这种在旁人看来完全荒谬而不合逻辑——而结合刑蔚跳跃时空的实际情况却完全可以成立的故事。
可那样的事情如果成立,八成九成,将来的事情绝对会往自己便gay的方向发展。
虽然现在的自己还不曾对安晋臣动心,可是如果注定将来是要动心的,就算现在拼命反抗,也逆转不了既定的结局吧!
而且既然将来会喜欢他,现在对他太坏——以后怕都是要遭报应的!
可问题就在于——现在的心情,毕竟不同于将来啊!
即便让他对安晋臣好,也要有一定的心理建设才行啊!现在那样的心情根本就建设不出来啊!他不喜欢男人啊!
啊!好烦好烦!该怎么办……难道要我就这样屈服于命运吗?
正百感纠结,门铃忽然就响了起来,刑蔚批了浴袍,磨蹭磨蹭到了门口,从监视器一看——竟然是安晋臣,阴魂不散跟到他家来了。
喂喂,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门铃响,不断地响,且不说安晋臣似乎根本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估计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类型,偏执能力和坚定程度都异常之高,且说刑蔚内心脆弱,再加上在这黑天雨滴里空荡荡的别墅,本身就有一种压迫感,再加上安晋臣在外头跟寻仇丧尸似的……
“拜托你快点回家去吧……不要再缠着我了,我不会给你开门的。拜托快走吧,我给你两分钟,不然我叫警察了。”
雨雪交加中,刑蔚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调调没气势极了。
“快点走啦!不然我真叫警察了!”
“……刑蔚……”监视器那头,安晋臣的声音发着抖,虚弱到了极点。他似乎在哭似乎又没有,血水、雨水和冰渣渣挂满了头上脸上,他整个人在冷风里抖得厉害。
刑蔚不是不记得外面恐怖的温度。
再看安晋臣,居然连外衣都没披,身上完全湿透——之前鲜红的血,已经被洗刷成快要看不见的淡红色了。
喂,你小子该不会是走来我这儿的吧?从公司走到刑蔚家,怎么也得有将近一小时的路,穿这么单薄,冒着这样的雨雪走一个多小时——正常人还不给冻傻了?
这人真疯了不成!
“我不会走的……”那边,安晋臣靠着门边的墙壁,似乎已经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却仍旧喃喃重复着:“我不会走的……十几年前,你丢下了我一次,现在,我绝对不让你丢下我第二次……刑蔚……你……别想……再逃走……”
他抱着自己的双肩,颤抖着,似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
——够了。
刑蔚看不下去了。
不带这样逼人家的。那么冷的天,还受了伤,都这么可怜了,自己真的门都不给开?
够了,管他什么孽缘,管他什么过去将来那些乱七八糟!
“你……进来吧。”
对讲机里丢了一句话,刑蔚从里面开了锁,可是安晋臣那小子像是冻傻了,恍恍惚惚的,根本不知道要移动步子。
这家伙!刑蔚只得亲自抓了把伞下楼去,开了门,安晋臣在看到他的脸的一瞬间,脸上似乎浮现了某种心满意足的表情,继而整个身体重重坠落。
刑蔚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的整个身子冷得像一具尸体。
心脏在那一刻,没有自觉地忽然抽疼了一下。
刑蔚的脑子,则在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之后,懵地一下子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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