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黎身手不错, 可也不是以一当百的悍勇, 同理她带来的那几个亲兵也是一样。不过相较于楚王世子等人带来的那些侍卫, 这些出身行伍的亲兵们则有另一个好处,那就是他们会随机应变的结成小型军阵,同时令行禁止, 无论对敌还是防御都要轻松许多。
三十余头恶狼逐渐被绞杀了过半, 同时付出性命的还有那些护主的侍卫。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被楚王世子等人放跑的马儿终于带来了巡逻的禁卫军,马蹄声阵阵, 震得脚下积雪的泥土似乎都战栗起来,而感知敏锐的狼群不可能没发现。
头狼深深地看了宴黎一眼,果断的嚎叫一声后, 带着剩余的狼群离去了。
这些恶狼出现得突兀, 离开得也同样果决, 以至于它们都已经跑远了,剩下的众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许久之后,受伤脱力的侍卫这才一个个跌坐在地,至于被护着的那几个世家公子, 则更是不堪,在确定狼群逃离之后,他们就已经抱头痛哭在一处了。
经历过这一场厮杀,宴黎也觉得疲累非常, 她“哐啷”一声丢掉了手中染满狼血的长刀, 而后长长地吐出口气。热气遇冷, 最终凝成了一片足以遮掩面目的水雾。
然而还没等宴黎放松些许,她的胳膊就被人戳了一下。戳她的是身旁的亲兵,身上也挂了彩,见她回头,却是捂着伤口拿下巴往前方一点,轻声道:“小将军,那位情况好似不大好,还有你的佩剑,在那狼身上插着也不是个事儿。”
亲兵所指的,自然是被恶狼临死一口咬在肩头的楚王世子。他那运气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虽是被狼咬了,可是在那之后便有侍卫将他护得死死地,也没有别的狼能够靠近他再补上一口。相反更倒霉的是一个国公家的公子,直接被狼一口咬在了脖子上,救都救不回来!
当此时,楚王世子还被那狼尸压着呢,侍卫人手不够,先前没空再分出人手去救他,现在则是一个个都脱力得手软脚软。几个人围上去,却是半晌没能将狼尸搬开。
宴黎只思量了一瞬,便迈步迎了上去——她自忖与楚王世子等人没有交情,甚至于早先在驿馆还算结了怨,如果不是之前贸贸然露面让楚王世子认出了她,怕这些人在狼口下逃生惹来麻烦,宴黎是半点儿不想救人的。而此刻她的佩剑正明晃晃的插在狼尸上,与楚王世子如此贴近,正常人都看得出是她救了楚王世子,可万一有人无理取闹,将对方身上的伤势诬陷在她身上怎么办?
对于这些吃饱了没事干,还尽喜欢惹是生非的京中纨绔,宴黎不惮以最恶劣的想法揣测!
也是因此,宴黎干脆利落的走上前去,然后同样干脆利落的将自己的佩剑收了回来。新鲜的狼血又溅了旁边几个侍卫一身,不过狼狈非常的他们已经无暇去理会了。
宴黎也是拔出佩剑时才看到,这恶狼临死一击可谓凶狠,那一口的獠牙几乎都嵌进了楚王世子的肉里。后者的肩头血淋淋一片,小脸则是煞白,疼得哼都哼不出来了。而围着的那些侍卫也不是手软得搬不动狼尸,他们实则是不敢动,就怕一个不小心让主子伤上加伤。
对于这样的惨状,宴黎抿抿唇也没说什么,只道:“禁卫军来了。”
话音刚落,身着暗红军服的禁卫军果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他们察觉不对,驾着马匆匆而来,可仍旧是比眼前血腥的场面吓了一跳,等到发现遭遇意外的是楚王世子,甚至于楚王世子本人还受了重伤,这些负责猎场安全的禁卫军更是吓得白了脸。
一行人匆匆围上了楚王世子,却因为没有医师在侧,个个投鼠忌器。
宴黎盯着看了一会儿,便反身回到了自己坐骑旁。枣红马嗅到她一身狼血,躁动得在原地踩了几圈,不过宴黎没有理会,她直接翻身上马,对着身旁的亲兵吩咐道:“咱们走。”
话音落下,一行人纷纷翻身上马,而后毫不留恋的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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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军的快马明显要比带着猎物归来的宴黎一行人跑得快,留在营地中谈笑风生的众人,很快便知道了楚王世子遭遇狼群袭击的消息。
微微有些发福的楚王闻言当即变了脸色,与皇帝匆匆报备一声后,便直接领着一队禁卫军冲进了猎场。他走得慌忙,留下的众人也不得安宁,原本尚算平和的氛围陡然一紧,他们倒不是担心楚王世子如何,而是想着那一群莫名其妙出现的野狼,便忍不住为自家子弟担忧。
有人絮絮念叨:“这猎场不是清理过吗,怎么会出现这么大规模的狼群?!”
梁国承平多年,虽然边疆仍有外族为敌,可国内尚武之风早就渐渐消弭了,以至于代表意义重大的冬狩都变得跟作秀似地,全无危险。可是在此之前,哪怕武风最浓的那些年里,猎场里也没有投放大规模狼群的先例——在限制随行侍卫的前提下,这不是磨练,这根本就是要人命!
所以立刻就有人义正言辞的追责,言之凿凿道:“此乃禁军之过,连几十头狼都能放入猎场,负责此事的人定当要严惩!”
然而这话一出,众人却忽然意识到不妥——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此番负责猎场安排的,正是如今风头正盛的楚王!前些天还有不少人恭贺楚王得了这差事,结果一扭头,人家将世子赔进去了还不止,更是要担上个办事不力的名头。而且如果那狼群还伤了别人,那些记恨都是要楚王来担的。
这样一想,不少人心中便感觉微妙了起来。
这些混迹朝堂多年的老狐狸心中已是九曲十八弯,但这些都不关温梓然的事,她听消息只觉担忧,一双秀眉紧紧蹙着。忍了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温梓然对着宴擎担忧道:“宴将军,猎场里混进了狼群,阿兄她会不会出事啊?”
宴擎看着倒很淡定,眉目间看不见半点儿担忧,他道:“没事,阿黎跟旁人可不同。”说完又解释道:“你或许不知,当年阿黎出生时正逢战乱,她阿娘带着她遭遇了不测,我还以为她夭折了,结果她却是被母狼捡回去养起来了。她对狼群熟着呢,就算遇上也能应付。”
温梓然听完却不觉得安心,毕竟狼可是不通人性的畜牲,而且养大宴黎的也不是猎场里这一群狼,宴黎还能嗷嗷叫两声跟狼群套交情还是怎的?
不过温梓然的担心也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就在楚王带着人马跑进猎场后不久,宴黎等人就从猎场里出来了。
一行人甫一出现便可谓万众瞩目,不仅是因为他们几乎个个受伤挂彩,更因为他们带回来的猎物足以惊动众人——那一头高大健硕的黑熊,光是块头看着便让人觉得胆寒。
不少人的脸更黑了,甚至已经有人坐不住,向禁卫军要人马——开玩笑,这林子里不仅有狼群,还有这般凶猛的黑熊,自家的子弟可不比宴家将门之后,碰上哪个少说都得去半条命!这楚王办事可真是不靠谱,简直是在拿他们儿孙的小命开玩笑。
猎场外又吵吵嚷嚷闹了一场,宴黎也没理会,干脆带着猎物便来到了宴擎和温梓然面前。她浑身是血,神色却很轻松,甚至用着玩笑般的语气说道:“梓然的披风我猎到了,回头就请针线娘子做上。”
她没有提黑熊,也没有说拿熊皮给宴擎做披风的事,怕吓到温梓然。虽然这只冬眠的黑熊杀得真的很容易,压根没有其他人以为的那样凶险。
然而温梓然还是被吓到了,因为她闻道了宴黎身上掩都掩不住的浓烈血腥气。也亏得宴黎开口时语调轻松声音平稳,否则她怕是已经失态了。可饶是如此,她还是紧张的上前两步,双手冲着宴黎所在的方向试探摸索:“阿兄,你可是受伤了,是不是在猎场里遇到了狼群?!”
宴黎见状赶忙伸手牵住了温梓然的手,却碍于身上的狼狈并不靠近,口中安抚道:“我没事,梓然别担心。就是身上有些狼狈,回去洗洗就好了。”
宴擎此时已经看到宴黎手臂上有被狼爪抓过的伤痕,不过他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目光略微深沉了些。可即便宴擎没说什么,聪慧如温梓然也猜到了什么,她抓着宴黎的手紧了紧,清丽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阿兄真的在猎场里遇见狼群了?!”
宴黎并不喜欢说谎,尤其是对着自己在意的人,所以她先前避而不谈,现在也只是道:“嗯,不巧遇上了,不过这事咱们回头再说。”
温梓然与宴黎还是有些默契的,闻言果然不再多问,只是一个劲的关心宴黎有没有受伤,直恨不得将人上上下下都摸一遍才能放心。而一旁的宴擎则分明注意到宴黎此时的神情有些不对,再加上她此刻明显避讳的态度,当即敏锐察觉到了其中有些蹊跷。
果不其然,等回到营帐周遭再无旁人,宴黎便沉下脸开口道:“冬狩水深,楚王世子遭人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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