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 从容内敛如温梓然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些许复杂。
在宴黎突然伸手拉住她的那一刻, 温梓然还以为对方是要与她说什么要紧事……虽然结果对方问的确实也算是要紧的事, 可与她所想的却是全然不同。她还以为阿兄会问她为什么突然那么冷淡,她还以为阿兄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甚至于会给她一个解释!
可其实, 在阿兄心里, 她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吧?所以生不生气无所谓,冷不冷淡也无所谓,而自己这一天的突然疏离落在对方眼里, 或许只是无理取闹?!
这样的念头在温梓然的脑海中盘旋,她不可抑制的又陷入了前世伴随自己多年的无力感中,深深地压抑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好在宴黎在这一刻打破了沉默, 也打破了压抑, 她有些着急的问道:“梓然, 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温梓然恍然回神,这才将自己从前世的记忆与情感中抽离出来。只不过还是有些恍惚,甚至于在听到宴黎那清朗的嗓音时, 仍旧不可自已的感到了心动。
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猛的拧紧,温梓然也不知道自己耗费了多少忍耐,才将心头的悸动与酸涩统统压下。只是再开口时,她的声音较之寻常略微沙哑了些:“我没事。”说完清了清嗓子后, 声音似乎也恢复了正常:“对了, 刚才阿兄说了些什么, 抱歉我没有听清。”
宴黎明显察觉到了温梓然的不妥,看向她的目光也忍不住带上了些忧虑。可她看得出来,温梓然并不想说,于是也暂时压下了满心疑虑,又说了一遍:“我是想问问,梓然你有没有办法救治骨断筋折之伤。”说完几乎没有停顿,又补了一句:“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也不强求。”
温梓然这回却是将宴黎的话听进去了,不用猜她也知道必定是宴将军的伤出了问题。因此凝眸沉思了片刻,她说道:“我得先看看宴将军的伤势。”
宴黎闻言,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毕竟温梓然没有一口气就回绝不是吗?她有那么好的医术,有那样神奇的药方,说不定真的能将阿爹的肩伤治好呢?!
只这样一想,宴黎的心中顿时就火热了起来。她猛地站起身来,仿佛一刻也不愿意多等,拉住温梓然就往病房里跑:“那你现在就跟我去看看。”
温梓然猝不及防被拉得趔趄了一下,结果还没来得及感到惊慌就被一条手臂环住了腰肢。腰上被搂得紧紧的,宴黎的手臂一如既往的有力,她的怀抱也还是那般柔软中带着熟悉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觉得眷恋又安心。耳边是宴黎尴尬又歉疚的声音:“对不起梓然,是我太着急了。”
虽然眷恋,可温梓然还是很快站直了身体,纤柔的手掌按在宴黎肩头,将人微微推开了些许:“没关系,宴将军的伤势是我疏忽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这实则也怪不得温梓然,毕竟她看不见,旁人一眼可见的伤口对于她来说也是难以探查的。所以她替宴将军诊过了脉,给出了两道救命的药方,而对于伤口本身她却做不了更多了。即便到了此刻,知道宴将军的伤势不轻,温梓然能做的其实仍旧有限。
因为温梓然的推拒疏离,宴黎心中头一回涌起了淡淡的失落。这种情绪对于她而言相当的陌生,也让宴黎刚才高涨的情绪顿时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般,瞬间冷却了下来。她甚至拘束的收回了牵着温梓然的手,低垂下眼眸说道:“嗯,那我们过去吧。”
进屋时宴黎又一次提醒了温梓然小心门槛,但事实上温姑娘相当聪明,这两日的光景早已经将整个小院和几间屋子的距离陈设都记住了。她没有走神,自然也就不会被门槛绊倒。
两人顺利的进了屋子,宴黎回头看了一眼好端端竖立在那儿的门槛,竟莫名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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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目盲之人而言,探查伤势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宴将军肩上伤得又深又重,于是连伸手触碰都要小心翼翼的,以免碰裂了刚结痂不久的伤口。
温梓然试探着确认了宴将军的伤处,更多的还是通过吴大夫的讲述了解伤势。其实吴大夫行医数十载,医术并不会比温梓然差,只不过温梓然先前拿出的那两道药方着实厉害,这才让人产生了一种她的医术高明,甚至于吴大夫远远比不上的错觉。
两个医者凑在一处,嘀嘀咕咕的商量了许久,宴黎守在旁边也听不太懂。直到夜色深了,宴将军再次醒来,两人似乎也还没有商量出个定论来。
宴擎对于自己的伤势很清楚,在选择牺牲掉这条手臂换取性命时他就知道,那一刀足够废了他的手,这样的伤势根本无法拯救。但当他第一次昏迷醒来,第一次知道自己那样严重的伤势也被人救回了性命,知道温梓然给出了两道神奇的药方……此时此刻,他是不是可以奢望一下呢?
渺茫的希望在心头酝酿,宴擎看了看守在病床边的宴黎,到底没有开口询问。他打起精神说了些话,将宴黎的注意力从温梓然两人身上拉扯回来,又用过了饭吃完了药,直到亲兵帮他解开绷带换药时,满脸凝重的吴大夫才终于开口喊了停。
换药的亲兵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宴擎看着吴大夫的神色就将刚升起的那一点点奢望彻底抛弃,因为不奢望不强求,他的态度反而变得平和起来:“怎么了,吴大夫,我的伤不能换药吗?”
吴大夫依旧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似乎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牙道:“换药的事先不急,我有些话想要与将军说。”
宴擎只是微一沉吟,便将房内的亲兵都遣退了,心头却是又燃起了一点点火苗。
房中再无外人,吴大夫这才踌躇着开口道:“将军,方才我与温姑娘商议了一番,觉得您这肩伤或许还可以一试。温姑娘有接骨良方,我虽未曾见过,但有那止血药珠玉在前,想必也是非凡。只不过,只不过接骨续筋并非易事,以将军现在的身体和伤势,恐怕受不住。”
这一次宴擎没有再急着失望,宴黎也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吴大夫,问道:“所以呢?”
吴大夫看看面前两人,又看看温梓然,最后咬咬牙道:“还请将军早日养好身体,一个月后我替将军重新接骨续筋。”说完顿了顿,又道:“届时重新撕裂伤口,将军恐怕少不得要吃些苦头,而且伤势耽搁太久,恐怕,恐怕恢复起来也不会完好如初。”
这样的伤势当然是立刻接好骨骼经脉才是最好的,又有温梓然费心收罗来的良药,不说能够恢复个十成十,恢复个七八成总还是可以的。但宴擎现在就跟个瓷娃娃似得,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一碰就可能鲜血四溅,谁又敢去折腾?再加上他之前本就失血不少,这会儿再在他那血淋淋的伤口上接骨续筋,无疑是在雪上加霜,说不定一个不好,还能要了宴将军刚救回来的性命。
宴擎显然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也不怕受伤吃苦,听完后面上倒还平静。他想了想,只问道:“如此,我的伤能够恢复到何种程度?”
吴大夫也没有把握,便扭头看向了温梓然。
温梓然虽然看不见,但似乎也察觉到了一屋子的人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微微垂眸想了想,倒也坦然道:“如果吴大夫筋骨接得不错,再配上我的药膏,将军的手或许能够恢复三成。”
恢复三成是什么概念?就是原本能够挽弓提剑的手再也拿不动刀兵了,甚至连重一些的事物也拿不动,细致一些的动作也做不了。但日常来说,能够抬得起胳膊,端得起饭碗,拿得动笔墨,比起原本整条手臂都废掉不知要好上多少……这或许,也是极限了。
宴黎听完解释后微微皱眉,倒是宴擎洒脱许多,他甚至开怀的笑了起来,只是笑语中仍旧透着两分虚弱:“这样啊,也很好了,还要多谢吴大夫和温姑娘为我费心。”说完话,见着宴黎闷闷不乐,便又费力的抬起左手拍了拍她的肩:“好了阿黎,阿爹也不是总要自己上阵拼杀的。”
这也是实话,领兵的主将大多时候并不需要像先锋一样冲杀在前,他们更多还是坐镇后方指挥全军。可战场总归危险,靠别人保护永远比不上自己有本事。
宴黎皱眉想了会儿,突然道:“今后阿爹出战,我便相随左右护你周全。”
话音落下,宴擎和温梓然的脸色都是一变,差点儿同时喊出了“不行”。宴擎根本就没想过真的将宴黎送上战场,否则他十四岁便随父兄上战场,不会拖到现在也没让宴黎从军。而温梓然则是本能的想要反对,她不想宴黎再次踏足战场,她害怕前世之事重演。
前世宴黎究竟是病死途中,还是另有隐情,温梓然不知道也无力深究。但她并不想让宴黎再上战场了,更何况她本是女子,又为什么要像个男儿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呢?!
只是短短的一天时间,温梓然的想法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还没有接受心慕的阿兄突然变成阿姐,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宴黎,但相比之下她更害怕的是再次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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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将军(看门槛):我对你很失望啊,这回你怎么就不绊一下脚呢
门槛(……):无辜的绊了一下小将军的脚
ps:小将军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喜欢姑娘的事实,温姑娘就比较矛盾了,但她总归是放不下的
再ps:今天还早,大家热情一点,咱们晚上就加更啊!!!
再再ps:o(n_n)o谢谢不吃黄瓜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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