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河当初所留下的木匣子里一共四样东西:一本极厚的小册子,一块玄铁令牌,一个羊脂玉雕成的药瓶,一块旧铁片。
那册子乃是他旧日里的笔记,字迹零散潦草,上头的字大约也只有宋天河本人以及他一手教出来的弟子谢池春认的。谢晚春早就打算好了,下回寻个空烧回去给宋天河。
羊脂玉雕成的药瓶里头一共三颗雪莲丹,一颗用来解七月青的余毒;一颗用来解当初齐天乐下的极乐丹;半颗赔给了皇帝,如今也只剩下半颗。
旧铁皮上写的是“天下之大,故土之遥,甚憾之!”那是宋天河唯一的秘密。
而那块玄铁令牌,便是玄铁令。
王恒之闻言微微一怔,便接着道:“你知道郑达住在哪儿了?”
谢晚春点了点头。
据谢晚春所言,郑达所隐居的地方就在西南本地,而且还离他们营帐并不算太远,不过只有一二日的路程。然而,即使如此,王恒之还是不太愿意让谢晚春这个有孕在身的人东奔西跑着出门寻人。
为着这个,谢晚春方才咬死了郑达隐居的位置不肯说出口。
王恒之气得险些又要按着她在床上打一顿,最后只好忍下那口气,好声好气的与她商量:“你要是不说,我就写信问先生,你多半也是问他问出来的吧。”
“唔,你怎么猜到陈先生知道这事的?”谢晚春眨了眨眼睛看着王恒之。
王恒之扫了她一眼,面色不变,可口上却还是徐徐的应道:“那回先生见你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后来西南生乱你又去了一趟翠竹观,郑达又不会告诉你隐居的地址,而且……”许多事,他看在眼里,心里亦是十分的清楚,之所以不提不说并非是不知道而是等着谢晚春开口。
“好啦好啦,”谢晚春止住了王恒之的话,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见他唇色浅浅,忍不住在唇边咬了一口,“相公如今果然了不得了……”
话虽如此,可谢晚春打定主意之后却是绝不会轻易松口的,她想了想,索性抱着王恒之的胳膊便道:“可这书信一来一回岂不又空耗了许多时间?要不然相公你就带我去一趟吧,要不然我也不放心啊。”她说着又动手动脚起来,很是粘人的凑到王恒之的颈边,在他耳垂处吹了一口气。
乌黑柔软的发丝轻轻拂动摩挲,王恒之心里刚刚熄了的那股火气忽而又窜了起来。
王恒之再也端不住那君子如玉的沉静面容,磨了磨牙瞪了谢晚春一眼:“你就只会这一招!”回回都是美人计,而且还是只管撩火不管灭火的美人计!
谢晚春并不应声,反倒仰起头对着他眨了眨眼,黑眸中荡开盈盈的笑意,红唇微微上扬,颊边的梨涡浅浅的,那般的笑颜温柔且明丽,便如三月春风一般可以荡开粼粼波光,化开冬日霜雪,剪开柳枝嫩叶。
真是能把人的心肠给笑软了。
王恒之深深吸了一口气,搁下手中的碗勺,忽而起身道:“我去和何将军说一声。”他用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轻轻加了一句,“你要出门,总也要备一辆马车才是。”
谢晚春这才真的笑出声来,一直看着王恒之掀了帘子出去,她才慢悠悠的起身去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握在手心里头慢慢的喝着。
因着昨夜里的宴饮,何将军孤家寡人一个自然不必早起,故而王恒之找去的时候他正才刚刚洗漱完了,披了一件外衣,坐在案几边上等着早膳。见了王恒之来,何将军连忙招了招手:“南山,今日怎地这般早?可是吃了,我再叫他们端一碗粥来?”
王恒之不觉打量了一下案几后端着碗筷的何将军,颇为复杂:何将军昔日里在京中掌管禁卫军,生得颇为英挺,倒也常有人赞他英姿飒爽。如今行军在外,没个贴心人照顾着,何将军本人又不甚在意姿容,乌发披散,一脸的胡子,外衣上头的酒渍都还未洗,看着便十分邋遢。王恒之倒是不觉暗暗庆幸了一下:亏得自己稍稍讲究了一些,否则昨日里回营帐,指不定连床都上不去就得被谢晚春那个“看脸”的女人给踢出门……
女为悦己者容,这话大约也适合男人。
何将军倒是被王恒之那莫名其妙的目光看得浑身一寒,忍不住道:“这是怎么了?”
王恒之素来冷面,倒也很快便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口应道:“昨日里我回去,这才知道我家夫人也跟了过来。她大概怕我骂她,昨夜里故意躲在营帐里头不出来,被我撞见了才觉不好意思……”他十分含蓄的秀了一下恩爱,随即又缓缓的接着道,“这几日两军暂时停火,我便想着先送她去外头避一避,暂住一段时日,毕竟她一个女人住在军营里头也很不像话。”
何将军早饭还没吃呢,就被这么当面撒了一回狗粮,好一会儿才往嘴里倒了一大口热粥,应声道:“唔,既如此,这几日却是无事,你便先去一趟吧。把人安顿好了,这才放心。”
其实,他们已与周军有过数次交锋了,这几日不过是气候渐冷,两军也都稍稍消停了些。周军是因为深入太过的缘故正忙着沟通粮草,而他们也因远道而来渐显疲色、欲等岳承钧岳将军领的那一支兵马汇合的缘故停下暂缓,一时半会确实是不会有大问题。
王恒之道了句谢,又坐下与何将军说了一回前头的战事,从兵器库里头的各色器具到新运来的粮草还有接下来的战术等等……
案几上铺了好大一张地图,上头用各色的标记标明了山川河流图、城池、粮草、行军路线等等。何将军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在上头“挥斥方遒”。
王恒之则是站在案几另一边,时不时的伸手在上面点了点。
他们两人都是由文入武,兵法战略等等都很是能说得上话,一直到晌午,何将军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点了点头:“唔,你是不是要回去陪你夫人用午膳了?”说着他看了看自己手里头已经结成粥块的凉粥,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赶紧去吧,我得赶紧吃顿午膳了。”
王恒之被他念得一笑,不由扬了扬长眉,又礼了礼,方才起身出去。
只是没想到,王恒之回去的时候,谢晚春的午膳已然吃到一半了,见着王恒之掀了帘子进来,她才用略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陪何将军一起吃午膳呢。”
王恒之真真是要被没心没肺的谢晚春给气死了!
最后还是谢晚春会瞧脸色,连忙端了碗鱼汤递给他,道:“这鱼汤里头的银鱼倒是很不错,鱼肉嫩得很,你尝尝?”
早上王恒之给谢晚春喂了一碗粥,午间谢晚春则是坐在王恒之的膝上给他喂了大半碗的鱼汤。等午膳用过了,这两人方才换了一身外衣,起身上了马车一同出门去找郑达。
据谢晚春说,郑达住的那地方叫做“六安村”,大约只有几十人家,大多都会猎户,靠着边上深山里头的野味猎物过日子。为这个,谢晚春虽然忍了又忍,最后仍旧忍不住又说了一句:“郑达那家伙力气都比不上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也不知道在那儿怎么过日子的。”
王恒之倒是颇有些悠然神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才是好地方呢。”
谢晚春真觉得王恒之是读书读坏脑袋了,很是认真的与他洗了洗脑袋:“可别,先别说那地方的吃住问题。农家的茅房,那味道估计你就受不了。还有,说不定邻居还要养个猪、鸭、鸡的,就算不你吵得头疼,也能熏得你头疼。”反正谢晚春半点也不觉的这种日子她能受得了。
王恒之也就这么一说——他本就世家出身,真要去隐居,必也过不得苦日子的。
谢晚春这才放心了些,她靠在王恒之的怀里,掀了马车上的车帘往外看了看,见着青山绿水、景致怡人,不免口上道:“唔,其实偶尔倒也可以出门逛一逛。”
深山里头,本就没多少来人,多是小路,马车行过去也不大方便。山道上更是十分的颠簸,谢晚春幸亏是靠着王恒之,否则说不得还真能被颠出个好歹来。这般颠颠簸簸,一直到了傍晚,夕阳落下最后一点余晖,照得方才冒出一点儿绿影的土黄色的山坡一片彤红,马车方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谢晚春掀开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果真看到一间修得十分不认真的屋舍,十分的简陋,不过院中倒是种了一株枇杷树,枝叶似也颇为茂盛,因着暮色四合,倒是有几分幽静的模样。
王恒之扶着谢晚春下来,正好遇上路过的背着柴火的行人,顺口便问了一句:“请问,郑先生是住这儿吗?”
那人似是怔了怔,随后会意过来,点了点头:“是啦,郑大夫就住这,你们也是来求医的?直接推门进去就行了,郑大夫人好着呢。”
谢晚春转头与王恒之对视了一眼,忍俊不禁的掩唇道:“也对,姓郑的也就只能做做赤脚大夫了。”话虽如此,她心里头仍旧松了一口:到底没有找地方。
谢了那位路人,谢晚春与王恒之留了车夫以及护送的兵士在外头守着,两人一同推了门扉入内去了。
王恒之握着谢晚春的手,走在前头,倒是叫了一声:“郑先生。”
屋内摆设十分干净整齐,案几上铺着蓝白色的垫子,另有一些简陋的瓷瓶,里头插着不知名的野花,几卷书册和一碟野果子则是胡乱的搁在案几上。
显然,屋子主人的日子过得十分悠闲。过了一会儿,方才听到后头有脚步声传来,果真便是郑达。
郑达生得倒是十分的清秀,穿了一身粗布衣衫却依旧难掩书香之气。他先是扫了一眼适才出声唤他的王恒之,然后便把目光落在了谢晚春的身上,不由冷笑了一声:“公主大驾光临,怎地不早早通知草民出门接驾才好。”
郑达虽是身处深山,但也常与陈先生陈希通信,昔日里宋天河所做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故而一眼就道破了谢晚春的身份。
谢晚春却并未显出恼色,反倒抬眸看着郑达笑了笑:“不必叫公主、郡主的,算一算,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她略一顿,眨了眨眼睛,俏皮的道,“说来,也不知郑先生可否施舍两杯热茶?”
郑达被她那天生的厚脸皮给气得一哽,随即便又哼了一声,竟也真去端了两杯热茶来。只是郑达素是个刀子嘴的,就算是递茶也没个好声气,反倒言道:“去年镇子上买的旧茶叶,你们将就一下吧。”
谢晚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真是没滋、没味、苦得掉舌头的野茶叶。不过她今日倒不会来与郑达吵架的,很能端得住,慢悠悠的端着茶杯喝了大半杯。
郑达瞧她那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又哼哼了几声,按耐不住的开口问道:“你来做什么?”
谢晚春手里头端着茶杯,眼珠子一转,笑道:“来看看你啊。我听陈希说你竟是搬到这儿来,就想着看看你究竟是如何过活的。”说着,她又顿了顿,“话说起来,你这般年纪了,可是娶妻了?可是生子了?”
郑达深深的觉得姓谢的这回来就是要嘲讽自己的,于是板着脸不吭声。
谢晚春就着他那张脸喝完了剩下的茶叶,瞧了瞧外头的天色,这才开口道:“算一算咱们都快十多年的交情了,如今都快天黑了,你就不留我们住一晚?”
郑达再次用鼻子哼了一声。
谢晚春总算抬眼瞪了他一眼:“你如今就只会哼哼啊?!”
她这娇娇的声调倒是叫郑达想起了些早就该忘的旧事——当年郑达就瞧这小公主不耐烦,当初他们在西北平定齐家乱军的时候,郑达便免不了与谢池春吵架,偏宋天河重色轻友,偏心偏的没天理……
想起那些老掉牙的旧事,郑达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嘴硬心软的指了指里头道:“左边那一间房,你们收拾收拾,晚上睡吧。”
谢晚春这才觉得心里头舒服了一些,伸手一掏,把怀里头藏着的玄铁令丢了出去。
郑达虽就像谢晚春所说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但接东西倒是十分利索,他一手接了那块玄铁令,先是看了一眼,随即怔住了,抬起眼颇为复杂的看了看谢晚春。
谢晚春道:“拿着这块令牌,或许我不能控制所有的玄铁骑,但是至少能够直接策动一部分的玄铁骑——毕竟,军令如山,他们亦是不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她顿了顿,抬起眼,明眸灿然,看着郑达的神色十分认真严肃,“我不能。无论事实真相如何,的确是我害了宋天河,所以我也不配也不能拿着这块令牌。”
郑达手里紧紧的握着那块玄铁令牌,冷硬的铁牌握在手里,手心都是凉凉的,郑达的思绪在这一刻都有些飘远了,好一会儿他才哑声道:“那你丢给我做什么。”
谢晚春凝目看着他,慢慢道:“他已把最珍贵的东西留给了我,并且救了我好几回。所以,这块玄铁令,我总是希望能够还给玄铁骑里的人。”
郑达本想要冷笑几声或是哼一声,但是最后竟是觉得有什么梗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觉得眼眶发热,只能转头去看窗外,看着那被夕阳照得彤红的路面,只觉得自己余下的记忆亦是带了残阳一般的血色。
谢晚春的声音仍旧是不疾不徐,不紧不慢的:“我少时被人娇宠着,予取予求,未曾受过苦,故而总有些任性骄纵;后来稍稍长大了一些,遭逢巨变,惶惶不安,成日里只觉得行在悬崖边上,哪怕知道有人真心待我亦是不敢真心还之;再大一些,无数的取舍、无数的牺牲、一次次的生死两难乃至于最后无比的权势,反倒叫我一颗心都磨得好似石头一般,又冷又硬,从不知道真心与真意何等可贵……倘若是以前的我,必是要拿着这块令牌直接去找玄铁骑的人至少先控制一部分,剩下的再威逼利诱。实在不行,绑了你去或许也能试试……”
郑达闻言一怔,转头去看她,神色之间带了点淡淡的复杂——是了,现在这般登门来访,送上令牌,确实不是以前那个谢池春会做的事情。
谢晚春却咬了咬唇,接着往下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大约和以前确实有些不大一样了。”她说到这儿,慢慢转头去看窗外,目光渐渐飘远了。她鬓角散落下来的发丝犹如乌檀一般的黑,轻轻的飘扬着,衬出她那张美极的面容,纤长的黛眉,挺秀的琼鼻、微微抿着的樱唇,就像是工笔画一般的清隽秀美。
郑达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在看着她这皮囊之下的灵魂,仿佛真能从其间看出熟悉与陌生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道:“我知道你的来意……”他静了一瞬,眼帘垂了下去,仿佛终于在这漫长的对峙中认输了一半,慢慢道,“容我再考虑、考虑吧。”
郑达这一考虑便是一傍晚加一晚上。
谢晚春和王恒之的晚膳也没了着落,至少令兵士从外头其他农家里头弄些吃的来。至于郑达指出来的那件客房,自然也许清洗、铺床,谢晚春虽然只负责拉了一拉被角或是拿一拿枕头却也觉得累得厉害。她忍不住便悄悄拉着王恒之的胳膊与他说起郑达的坏话来:“他一定是故意报复我的!居然也不帮着收拾收拾!”
好在兵士从外头农家买了些热饭热菜来,饭菜热腾腾的香气冲淡了谢晚春的抱怨声,倒是叫着简朴的屋舍变得宁静温馨起来。
农家的饭菜大多都用碗来装着,分量足、很够饱。比起菜来,白米倒是更难得些,还是村里头常去镇上的胡猎户从家里头寻了一些出来,蒸好了米饭送过来。
一大碗野菜鱼汤、一大碗炒腊肉、一大碗杂炖菜、还有一大碗山里头特有的野果子。很朴素倒也很能入口。碗筷自然是暂时借了郑达的。
谢晚春虽是怀了孕但却也半点也不挑食,就着米饭吃了点炒腊肉和杂炖菜,顺便又喝了大半碗的鱼汤,这才觉得饱了些。
无论是王恒之还是谢晚春,食量都很一般,故而饭菜都剩下了一大半,颇有些浪费。
王恒之收拾了一下碗筷,倒是颇担心谢晚春这些日子东奔西跑的,不免多问了几句:“觉得如何了?”
谢晚春下意识的摸了摸肚皮,歪着脑袋想了想,十分认真的道:“没什么,就是能吃能睡了些。”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坐到了床边上,动嘴轻松的脱了鞋袜,然后便轻轻的用脚踢了踢王恒之,“你把饭菜端出去吧?这炖菜的味道和鱼汤的腥味太浓的,熏得我都快要反胃上来了……”
这般说着,谢晚春又想起件事,毫不见外的指挥起王恒之:“对啦,你顺便替我弄些热水来,至少得擦一把吧?”
王恒之叹了一口气,先是用手握了握她那微微有些凉了的玉足,那触感犹如温玉的脚给塞回了被子里头,这才缓缓站起身道:“我知道了,你躺好,我出去看看。”
王恒之先把谢晚春在床上安顿好了,盖好了被子,这才端了碗筷饭菜出去,顺道又关紧了门。
他倒不是特别熟悉郑达的屋舍,摸了一会儿才找到厨房。厨房里头倒是还有些柴火,大约可以烧水,只可惜水缸里头的水却没剩下多少了。王恒之倒是不想去麻烦外头那些大约才刚刚歇下的兵士,于是便自个儿去后院,想着能不能从水井里头提一桶水来。
王恒之素有自知之明,只提了半桶水,虽如此但手心依旧被麻绳勒出了一道红痕来。他也不甚在意,看着刚从水井里头提出的半桶水,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加上水缸里头的,大约可以让谢晚春擦一把了。
这般想着,王恒之正要抬起木桶往厨房去,忽而瞥见地上那一抹黑影,英挺的剑眉微微一挑,便从容的放下水桶,抬头对着站在后院一角的郑达笑了笑:“郑先生。”
郑达也不知在那一处站着看王恒之打水看了多久,一头乌漆漆的长发映着如霜如雪的月光,宛若银发披撒而下。他抬眼对着王恒之回了一笑:“你是,陈希的那个弟子?王恒之,王南山。”
王恒之心知郑达既然能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多半也对自己有所了解。他神色不变,微微颔首,神态自若的道:“是我。郑先生是特意在这等我的?”
郑达打量人的眸光微微一闪,唇边的笑意渐渐浓了起来,耸耸肩:“是啊,姓谢的天生改不了讲究的毛病,一有人宠着,多半就要闹着热水澡什么的。”
他们两人站在简陋的后院里彼此对视了一眼,面上含笑,各怀心思,期下的暗潮汹涌自是不必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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