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军大营的北面,罗洛浑的镶红旗同样遇到了巨大的麻烦!镶红旗派出的游骑,远远听到喊杀之声,知道正红旗已经迫近大营,正在全力攻打天命军的大营,以正红旗骑兵的战斗力,只要能够接近,天命军的大营,被攻破只是迟早的事。罗洛浑不会让满达海得到全功。镶红旗二十二个牛录,六千六百骑兵全部压,现在是锦添花,必须尽快击溃天命军的主力。他甚至已经想到,一旦攻破天命军的大营,镶红旗与正红旗南北夹击,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一举全歼这支天命军。只要全歼了这支天命军,盛京的危险立即解除,东京、辽南,也会重新回归大清!如果皇叔父摄政王挟胜利之威继续追击,甚至收回锦州、宁远,逼近山海关,也不是没有可能。大营的天命军虽然有七八万,但天命军毕竟是汉人,应该与明军差不多,战斗力不会强到哪儿,一旦战败,在大清的骑兵面前,汉人的步兵逃跑都无路,除了投降,便是被大清的骑兵屠杀。自从萨尔浒之战以来,大清的骑兵歼灭数万、十数万汉人的战斗,已经数不胜数,如果汉人不是躲在城墙,整个辽东,早全部属于大清了,便是繁华、富庶的京师……想象令人陶醉,但战场却是残酷的。罗洛浑很快发现,天命军的大营,似乎稳如磐石。勇士们付出血的代价,好不容易清除了铁蒺藜,砍断拒马,却是无法继续前进,大营的栅栏在眼前,但勇士们却是无法靠近。似乎了魔法,只要勇士们靠近栅栏的一二百步之内,会坠马而亡。罗洛浑当然知道,天命军并没有真正的魔法,所谓“魔法”,不过是天命军的火器,那“砰砰”之声,像是大清勇士的催命符。他已经记不清了,勇士们猛攻了多久,也不知道勇士们究竟伤亡了多少。天命军大营,像是巍然屹立的长白山!罗洛浑的心越来越沉,今晚是怎么了?他忽地想起,满达海不是早从南面攻击吗,为何到现在尚未攻破天命军的大营?难道正红旗也是遭到阻击?一定是。如果天命军的大营被攻破,他们还能全力阻击镶红旗吗?大清的两路骑兵,攻击都是不利……罗洛浑忽地吃了一惊,难道这是个圈套?天命军故意引诱大清的骑兵前来偷营,然后消耗大清的勇士们?他的心猛地一沉,几乎从马背坠落下去。撤军!必须撤军!不过,镶红旗与正红旗两路偷袭天命军的大营,这是皇叔父摄政王亲自下达的军令,如果擅自撤军……罗洛浑犹豫不决。子弹的呼啸声,勇士们临死之前的惨叫,还有战马的悲鸣之声,终于让他清醒,他招过一名亲卫,让他带着游骑,悄悄从大营西侧绕过去,迅速查探正红旗的情形。亲卫刚走,罗洛浑立即传令,将攻击的强度增加一倍,他要最后尝试一次。如果这次能攻破天命军的大营,与满达海在天命军的大营内把酒言欢,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万一不能攻破天命军的大营,而南面的正红旗也是进攻受阻,那只好撤军了。罗洛浑紧紧攥住手的马鞭,手指攥得生痛都不知道。勇士们还是从大营的部发起攻击,但进攻的队列,已经从三列增加到六列,专门的弓骑兵早已伤亡殆尽,现在发起进攻的勇士们,早已收起弓箭操起弯刀,只要接近栅栏……“砰,砰,砰……”每一声枪响,都能让罗洛浑的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么久了,铠甲似乎要被胀#破了,伤兵偶尔发出的一两声惨叫……他已经麻木了。罗洛浑扭过头去,目光离开前方的战场,这样或许好受些。“哒哒哒……”一阵清晰的马蹄声从东面传来,罗洛浑一愣,刚才的亲卫是从西面绕过大营的,再说,亲卫不可能这么快回来。一名骑兵从马背飞身而下,跪在罗洛浑的面前,“郡王大人,不好了……”郡王恨不得一鞭甩过去,怎的如此不会说话?他冷哼一声,勉强压制怒火,“发生了什么事?”“启禀郡王,正红旗已经全军覆没,贝子大人生死不明……”“奥……什么?”罗洛浑几乎从马背跳起来,用左手虚空一抓,但游骑还在十步外,他什么也没抓到。脑子一时懵了,天地放佛旋转起来,他也跟着飞了天,在半空随着无名的狂风旋转起来,风速似乎越来越大,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忽地腰间一痛,整个身子要被拉成两段……“郡王大人……”罗洛浑霎时回到马背,脑子方才情形过来,他跃下马背,一把揪住那游骑的后衣领,双目几乎喷出火来,一字一句道:“你敢谎报军情,污蔑贝子满达海?”游骑被罗洛浑抓住后领,身子几乎悬空,只是两只脚尖点地,罗洛浑愤怒的声音,几乎将他吓傻了,“郡王饶命……”“说,”罗洛浑将游骑又向提起一些,连脚尖都够不到地面了,“究竟是谁让你来此胡说八道?是不是天命军?”游骑的眼泪都吓出来,大哭着道:“小人不敢呀,小人说的,句句是实话……”“实话?”罗洛浑抛出游骑,一脚将他踢飞,“正红旗有二十三个牛录,镶红旗还多一个,六千九百勇士,怎么可能全军覆没?贝子下落不明……哼,你这奴才,一定是被天命军收买了,来此胡言乱语、蛊惑军心,妄图诱使镶红旗撤军……”身边的亲卫小心地道:“郡王,此时如何处置?”“心怀不轨!”罗洛浑咬着牙道:“杀!”“是,郡王!”亲卫一挥手,早有两人拨马向那游骑行去,弯刀一挥,颈椎断裂,一颗十余斤的头颅滚在一边。热血喷涌,潜入草地,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罗洛浑松了一口气,但那游骑的话,萦绕在他的耳边,依然心惊胆战,便吩咐身边的亲卫道:“你去看看,镶红旗究竟折损了多少勇士!”“小人遵命!”亲卫唯恐黑暗看不确切,便带数名精骑,从接近战场的地方开始,向队尾数去。黑暗只能看得清人影,亲卫根据经验,以最接近的那列骑兵为基数,估算出剩余的骑兵的数量。他不一会儿便来到队尾,不禁大吃一惊,怎的只剩下这点……以为自己数错了,又从队尾数到队首,心更加吃惊,慌忙回到罗洛浑的身边,“郡王……”“怎么了?”罗洛浑心充满期待,但还是抑制住急切的心情,“勇士们伤亡了多少?”游骑支吾着道:“郡王,小人刚刚数过,原本还有四千余……但小人从队尾数过来,只剩下三千六百……不知道是否有人擅自逃亡……”“大清的勇士怎会擅自逃亡……”罗洛浑感觉到不对,忽地惊叫起来,“你说什么,还剩四千……三千六百,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是,郡王大人,”游骑稍稍稳定心神,道:“郡王大人,小人从队首数到队尾的时候,尚有四千勇士,当时小人心惊,以为数错了,便从队尾数到队首,谁知道只剩三千六百……”“三千六百?”罗洛浑彻底清醒了,他亲卫还要吃惊,他可是镶红旗的旗主呀……镶红旗有二十二个牛录,六千六百勇士,现在只剩下三千六百,足足有三千的伤亡!夜晚天黑,伤兵一旦坠马,根本没有活路,不是死于天命军的火器,是死于战马的践踏……他忽地觉得不对,从队首到队尾,再从队尾到队首,这瞬息之间,勇士们伤亡了四百?镶红旗的勇士,没有接到撤退的军令,绝对不会擅自逃跑,只能是伤亡。这么快的伤亡……罗洛浑一向颇为自负,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勇士们伤亡四百,是亲卫数错了,还是天命军的火器太过犀利?怎么办?派去打探正红旗讯息的游骑,为何到现在尚未回来?罗洛浑焦躁不安,双腿不住抽动,引得座下的战马也是焦躁不安,不时扇扇耳朵、甩甩尾巴,似乎在驱赶着身的蚊蝇。亲卫正要说话,忽地听到西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虽然数量不多,却是十分急促,与战场的那些马蹄声,显然有细微的差别。罗洛浑也听到了马蹄声,心不觉叹道:该是他们回来了吧,不知道满达海和正红旗怎么样了。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指望满达海能攻破天命军的大营了,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撤军,保住手剩余的骑兵。这次镶红旗折损过半,回营还不知道如何面对皇叔父摄政王,将来回到盛京,又如何面对爷爷代善……马蹄声在十数步外缓下来,马背飞下一人,正是罗洛浑的亲卫,他膝行数步,大哭到:“郡王,不好了,正红旗全军覆没,贝子满达海大人下落不明,恐怕……”什么?罗洛浑的脑袋在风摇摆着,被寒风一吹,方才有些清醒:原来那游骑没有说谎!正红旗没了,满达海是生是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郡王……”罗洛浑这才完全清醒过来,他挥舞着手的马鞭,狠狠抽在地,“快去传令,撤军,赶紧撤军!”天命军的这座大营,是大清勇士的坟墓,而这支天命军,人人都是魔鬼!周凤梧得到满清骑兵撤退的讯息,嘴角显出一丝冷笑,“枪手加大射程,送他们一程!”又回头对身后的亲兵道:“放信号!”“是!”一支湛蓝的焰火,在天命军大营的空绽放,李信看了,嘴角露出笑意,“满清的骑兵,终于知道害怕了!”周凤梧见镶红旗去得远了,遂把手一挥,“停止射击,将缴获的无主战马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