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寂, 乌云掩去星月, 沿街的住房早熄了灯火,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一个黑衣人脚步轻快地走着, 时时地回头张望。越往前走, 他越心惊了, 周遭的房子破破烂烂,显是早就没人住了, 再向前走, 黑夜中模糊的轮廓显现出来, 是一所大大的房子!黑衣人四下看了看, 咬咬牙,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火光一闪而过,却也让黑衣人看清了牌匾上的两个字“杜宅”。
“就是这里了。”黑衣人松了一口气,但刚才的火光也让他看清这杜宅的围墙甚是破烂,牌匾的漆也掉了大半, 这里真的有人住吗?耳边似乎有声音传来, 他猛地转身, 却什么也没看见, 擦了擦冷汗, 知道是自己疑神疑鬼了。定了定神, 黑衣人一跃而起, 脚尖在墙壁上借力轻松翻上墙头。他伏低身子, 让自己与夜色融为一体。张目四望,杜宅里的屋宇隐约可见,院落重重,却不知他们说的那美人是在哪里,难道要一间一间的找?黑衣人犯难了。
他暗自记了记路线,提气轻轻落了下来,蹑手蹑脚地穿梭于各处,时不时地于假山树木后隐藏身影。半个时辰过去了,黑衣人渐渐地也心急起来,还是找不到啊!难不成是他们骗我?这宅子奇怪得很,大得离谱,也安静的离谱,未听见人声,也未见人影。黑衣人只觉得一股冷风吹向脖劲,不自然地想到了一些怪异杂谈,心不规律地乱跳起来,呼吸也急促起来。那些人定是故意陷害自己,让自己来了这样一个……地方。他吞了吞吐沫,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匕首在握,黑衣人胆也大了些,继续搜寻。
突然有红色入眼一闪而逝,黑衣人紧握匕首,凝神戒备,左侧有风声传来,他快速望去,又看见那个红影,脑后传来动静,他急转身,眼角又看见一抹红色。隐隐传来幽怨的叹息,奇怪的“咕……咕……”声……他虽然一向胆大,此时却也怕了,夜行衣被冷汗侵湿,与肌肤粘在一起,很是不舒服。
“什么人,出来?”他喝道,却听见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那叹息声更清楚了。竟是从上方传来的,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人立于树梢上,不时有风吹过树梢,那人的身形也随着树梢摇摆,依旧立得稳稳当当的。天太黑,他看不清那人相貌,只是他身上的红衣在鲜艳,便是在漆黑的夜里那艳丽也溢了出来。
哪有人能站在那纤细的树枝上的?这个念头在黑衣人脑海里闪过。
“你是人……还是……鬼?”黑衣人颤声问。
咕……咕噜……咕噜……
一阵阵地声音传来,这个声音很耳熟啊,黑衣人暗自奇怪,好像自己肚饿了时的声音。莫不是……
“你别吃我,我不好吃的。”声音中已有了哭腔,黑衣人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和那些不懂民间疾苦娇生惯养的大家少爷斗气呢,自己要是出了事,姐姐、爹亲还有娘不都伤心死了……他想跑,可两条腿却不听使唤。
“噗哧”,树梢上传来一声轻笑,是个男子的声音,他说话了,声音清脆婉转,但说的话却简直要把黑衣人吓得晕了过去,那人道:“好不好吃,要等吃了才知道。”
未看见那人如何动作红影已经到了眼前,黑衣人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人相貌,双眼一翻人事不知了。
“你醒了。”
黑衣人睁开眼,眼前是一张和蔼可亲的脸庞,一位娃娃脸的……少女……女子正弯腰微笑着看着自己。
“鬼……红衣鬼……吃人的鬼……”黑衣人颤声说道,牙齿打颤。
那女子怔了一下,转过头有些无奈地道:“小六,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把人家一个小孩子吓成这样!”
“我可是什么也没做。”
这个声音正是那红衣鬼的,黑衣人不觉又缩起身子,又听见那个声音道:“一个小毛孩还值得我动手吗?哎!胆子不大就不要学人家做贼呗!”
“我才不是小孩子!”黑衣人听得他们一个二个的都说自己是孩子忍不住出声争辩。
“哧,只有小孩才总是强调自己不是孩子,大人还有得着说吗?谁都看得出来。”那红衣鬼笑道。
圆脸的女子笑了,红衣鬼却不依了:“随意,你是不是在笑我?”这话曾是随意几年前说过他的,现在他拿来教训别人,随意自然笑了。
“小六这么厉害,我哪敢啊。”被红衣鬼称作随意的女子笑着。
听着他们说话斗嘴,黑衣人惊惧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他抬眼看去,不觉呆了一呆。只见一个红衣人坐在烛火中,眉目如画,眼角含情,如玉的肌肤被红衣映衬得分外动人。他正在吃饭。见黑衣人看着自己,忍不住笑了:“小毛孩是不是也饿了?”
“我不是小孩了,我年前就及笄了。”黑衣人觉得自己竟然看个男人呆住了,有几分恼羞成怒。
“好了,小六,别气人家了。”随意转头问黑衣人:“这位公子,你半夜来我家有何贵干啊?”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偷东西呗。”红衣鬼又说话了:“不过这小毛孩倒也奇怪,满院子的乱转,不知是想偷什么。”
“我不是小偷!”黑衣人怒道。
“那倒奇怪了。”红衣鬼用手中的筷子轻敲碗沿:“我忍饥挨饿跟了你大半个时辰,明明听见你说‘怎么找不到呢?到底是在哪儿呢?’”
“你跟了我大半个时辰?”黑衣人一呆。莫不是自己一进来就被发现了,那时并不是自己感觉过敏,是的确有人跟着自己。如果那人要伤害自己,那自己不是早就……黑衣人一时间后怕起来,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鲁莽了。
红衣鬼却不理他,对那女子道:“随意,我还饿。”
“太晚了,吃太多等会又难受,喝点粥吧。”随意盛了碗香喷喷的粥给他,黑衣人折腾半夜,闻到香味忍不住也吞了吞口水。
“你是不是也饿了?”随意笑着:“也吃一碗吧,我煮了很多。”
用完粥后,黑衣人胆子也大了很多。他见红衣鬼全身没骨头似的靠在女子身上,那女子正耐心地给他揉肚子。女子见他难受样忍不住低声责备他,红衣鬼哼哼着:“可不是我要吃,是宝宝要吃。”
女子伸手去捏了捏红衣鬼的脸:“还敢说,怀着身孕到处乱跑,还让自己饿肚子。”
“我这不是见要回来了嘛,特地留了肚子的,就只想吃随意做的东西。”红衣鬼见女子脸上有几分怒意又陪着笑脸小声的道。
原来他怀孕了。黑衣人眼光扫向红衣鬼腰腹间,果然见腹部微微隆起。他暗自奇怪,这两人举止亲密,想来是夫妻,可也没见哪个妻主特地为夫郎下厨做饭,为夫郎做到如此地步的。但这两人的甜蜜恩爱却让他不禁羡慕起来。
红衣鬼也就是小六看了黑衣人一眼,打了个呵欠,皱眉道:“小毛孩,你来偷什么就赶快招了吧,我可是困了。”
“我不是小偷。”黑衣人怒道。
“这个东西可是你的?”随意突然道。她手上是黑衣人的匕首。
“还给我!”黑衣人伸手去抢。随意微微一笑,手腕一转匕首便压在黑衣人腕上,让他动弹不得。
“这匕首我曾经见过,是廉将军的。”匕首的柄上正刻着一个“廉”字。
黑衣人一呆:“你认识我……”还好他机灵,硬生生地把最后一个字吞两人进去,不然不是把自己的身份来历泄露了吗?
随意手指抚过匕首:“数年前我有幸与廉将军共事过。这柄匕首是廉将军心爱之物,后来秦将军遇袭,廉将军特地将匕首拿了出来给秦将军防身。”
“这匕首很好吗?”小六兴致来了。
随意从自己头上摸了根头发,将头发放在匕首上方,轻轻吹了一口气,便见那根头发端为两截,随意笑道:“吹毛断发。”
小六将匕首抓在手里左看右看,随意却拿了过去放在黑衣人面前,说道:“小六,你可是越来越像甘师傅了,看见别人的好东西就想抢回来。”
“才没有呢。”小六撅起嘴,眼睛仍盯着那把匕首。黑衣人赶紧将匕首收了起来。
“廉将军的女儿我曾见过,当年年纪虽小却也上场杀敌,很是英勇。你应该是廉将军的小公子吧?你这相貌,可和你姐姐你娘很有几分相似呢。”
黑衣人抿紧唇不说话。他还摸不清这两人的身份,虽然听那女子说得头头是道,但她说的是当年麒宁两国交战的事情,这女子看着年纪也不大,她也参加了吗?
“这次边关换戍,廉将军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进京的。无悦,咳,陛下看着廉将军心细如尘,有意让廉将军护卫京城,廉小公子,我说得对吗?”
黑衣人面容稍松动,眼前的女子笑容亲切,让人不自觉地便想相信她。
“我相信廉小公子是有要紧的事情才我家的。不知道廉小公子是想找什么,说出来我也好帮你。”
“你帮我?”黑衣人犹疑着。
随意淡淡地笑着:“我信得过廉将军,自然也相信她教出来的孩子不是那种鸡鸣狗盗之辈。”
“我,”黑衣人在随意鼓励的眼神里终于说了出来:“我是来找玉美人的。”
“玉美人?”小六坐直身子:“随意,玉美人,哼哼,玉美人是谁?”
随意伸手揽住小六,让他靠回自己肩上:“玉美人可不是人。”
“不是人?”小六惊讶。
“嗯,是一种花。”
小六笑了:“那他不成了采花贼?”
随意也好笑。她对廉小公子道:“你来找玉美人想是为了明晚的赏春宴,陛下有规定要出席的未婚女子手持鲜花,可在席间送给中意的男子,你找这花是想……”
“我是替姐姐找的。”廉小公子低下头。
“可据我所知,凡是春天盛开的鲜花均可,廉小公子为何执着于玉美人呢?”春天百花盛开,你要送花送什么不可以,何必偏偏打玉美人的主意呢?
“他们说玉美人世上罕有,除了皇宫便是这里了。”
“这倒是。”随意点头,又问:“他们是谁?”廉将军一家不是附庸风雅的人,来京城时间也不久,这玉美人的事情必是听别人说的。
“刘小公子、谷三公子、吴大公子……”廉小公子说了一串人出来。
小六拉了拉随意的袖子,茫然问道:“这些人是谁?”
“都是朝里的一些官家公子,刘小公子的娘任职礼部,前不久升任侍郎;谷三公子应是谷翰林之子……”随意耐心解释。
廉小公子听得她将朝中要员如数家珍一一道来,咂舌道:“你到底是谁?”她也是做官的吗?这么年轻,会是什么官?
随意笑笑:“是这些公子撺掇你来找玉美人的?”
廉小公子涨红了脸:“他们都笑话我姐,说我姐是个粗人,什么都不懂,还说我姐肯定只会送些园子里最平常的花,说不定还是狗尾草,根本入不了赏春宴上公子的眼!”廉小公子气呼呼的:“我姐姐未满十三就随着娘去打仗,出生入死受了那么多苦,他们凭什么笑她!”眼睛已湿润了。娘调来京里做官,那些京里的公子笑他粗俗什么的不要紧,但姐姐还让他们取笑,就太过分了!
随意轻轻地叹了一声,递了个手绢过去。“你想让姐姐在赏春宴上大出风头,就来找玉美人了?”
廉小公子轻轻点头。
“他们有没有告诉你这里是什么地方?”随意正色问。
廉小公子摇头。
“玉美人除了皇宫就是这里有,你觉得这里会是个平常地方吗?”
廉小公子脸色变了变,手绢也被揉成一团。
“你今天运气很好,无忧把周围的侍卫都安排有别的事了,不然还没等你靠近这宅子就被抓住打入大牢了。”主要还是因边关换戍来京城的官兵多了,为防这些莽妇闹事京中的守卫也吃紧了些。“无忧带着碧玉翡翠进宫了,香雪、甘狐狸、莫遥也都不在,否则凭你的这点功夫他们怎会察觉不到?”
廉小公子咬紧牙。
“你想让姐姐风光心意是好,不过若是你姐姐知道弟弟为了自己身陷险境她会开心吗?我相信比起你的平安来,其他的,你姐姐都不会在乎。”
“我就是气不过,没有细想……”廉小公子小声道。
“你已经及笄了,那就是大人了,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多想想那些关心你的人。”
廉小公子点头。
教训小孩子真不错,随意很有成就感。
“这就是玉美人?”小六看着随意手中的两朵白花,花朵含苞欲放,有拳头大小。
随意将烛火照在花朵上,只见烛火穿透花瓣折射出晶莹的光来,整朵花如上好的羊脂玉雕就一般,却没有哪个工匠能雕出如此自然传神的作品来。
“果真是玉美人,”小六赞叹道,“四殿下还真是有法子,竟得了这样的宝贝。”
“你拿回去,用清水养着,等明晚你姐姐去赏春宴时就全开了,时间正好。”
廉小公子接过花,脸上一阵发热,低声道:“谢谢。”
“我送你出去。”
廉小公子见红衣人小六呵欠连天,说道:“不用了,你去照顾他吧。”他不知为什么眼睛有些发酸,心底隐隐作痛,他扭头就跑。
“回去吧。”随意扶着洛璃走了几步,想起一件事皱起眉来:“不会这样巧吧,还是去看看好。”
廉小公子一路狂奔,他刚刚跃上杜宅的墙头,便感到一阵寒意,只看到一支剑直奔自己而来,而自己根本来不及避开,不,便是有这个时间,这冲着自己来的剑根本是无可避的!全身都笼在这一剑的寒意中,他连对方是谁都看不清楚。
“叮咚”一声,那剑似被什么打偏了几分,擦着廉小公子的脖颈而过。“莫遥,住手!”廉小公子听见随意的声音,他睁大了眼,看着那女子跃上墙头,拉住自己快要下坠的身子。他被那女子扶住腰,鼻尖闻到她身上好闻的气息,整个人回不过神来。
“抱歉,是我疏忽了,害你受惊。”随意冲廉小公子歉意地笑笑:“你没受伤吧?”
廉小公子呆呆摇头。
“那就好。”随意放下心来,托着廉小公子的胳膊将他送到杜宅院墙外。
“莫遥,他是廉将军家的小公子,不是坏人。”
廉小公子这才看见一旁站了一个人,他一身灰色站在黑夜中让人完全无法察觉。
“廉将军?”莫遥回忆着。
廉小公子见那人相貌平平,说话的声音沙哑低沉,与刚才的红衣人小六实是天壤之别。
“他来做什么?”莫遥问。
“来帮他姐姐找赏春宴的花。”
莫遥点了点头。
“你累了一天了,厨房里有粥,你吃点再睡吧。”
“你呢?”
随意苦笑:“你看他这个样子,总得有人送他回去吧。”刚才那一剑实在把廉小公子吓坏了,此刻他还是眼神呆滞。
“三更半夜,你送他?”莫遥道:“我送他。”
随意知道莫遥是说夜深两人孤男寡女独处不好,廉小公子是个未嫁少年需要避嫌,可廉小公子眼光一瞟到莫遥就不由得颤抖起来,随意无奈:“一起吧。”
皇宫大内,赏春宴上。
廉小公子从宴席上出来,想到刚才那一群公子见到自己姐姐呆头鹅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他们是决计没有想到自己能寻到玉美人的,多亏了……他看见一旁花荫下卧着一人,有些奇怪的走了过去,待看清那人相貌不觉才吃了一惊。
“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人正是昨夜帮了她大忙的随意。随意缓缓地睁开眼,看到廉小公子时突然清醒过来:“赏春宴开始了?”
“糟糕糟糕,睡过头了。”随意连忙起身,这实在不能怪他,昨夜送廉小公子回去,遇上了廉将军,硬是拉着她把酒言欢,喝到清晨回去家里又有一摊子事等着,衙门也有事,根本没睡,天知道她多羡慕现在能在家里补眠的莫遥。今晚她还被南无悦强行拉来参加这个赏春宴,她寻个地方打盹,不想就睡着了。
“我和姐姐坐在那里,你不如和我们一起坐?”廉小公子指了指一个席位,有些期盼地看着随意。
“谢谢,”随意笑着:“我有位子了,你快回去吧。”
廉小公子坐回姐姐身边,抬头又是吃了一惊,却见随意坐在陛下的下首,身旁正是那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四皇子殿下。
“怎么了?”廉为亮看见弟弟发呆,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是随参军啊,为清,等会我们一起去敬杯酒,谢谢她帮忙。”随意这些年并无什么变化,她一眼便认出来当年那个在军中行事奇怪但很受军士欢迎的随参军。她昨夜轮值并不在家,今天回家听到娘提起弟弟的惊人之举她也不禁庆幸,庆幸弟弟随身带了那把匕首去,庆幸那人是随意,她自然要去敬随意一杯酒了。
“她是参军吗?……姐,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和四皇子殿下坐在一起?”
“她是殿下的驸马,不和殿下一起坐,那坐哪里?”
廉为清脑袋里一团乱,颤声问:“她是不是还有个夫郎,穿红衣服,很好看,叫小六?”
“随参军娶了好几个夫郎,”廉为亮想了想:“我也只是才听说的,除了殿下还有秦大将军的公子,当年两人并称帝都双绝,很是了不得。听说有个夫郎是爱穿红衣,是漕帮帮主的公子……”
廉为清已经听不清姐姐在说些什么了,眼光看向不远处的那人,她与陛下正说着什么,身旁是那样高贵华丽的美人,自己和她、和她的那些夫郎,相距太远了……廉为清胸口难受得厉害,便听到姐姐说:“为清,我们过去。”
“随参军。”身姿挺拔浓眉大眼的女子行礼道。
“我早就不是参军了,叫名字就好。”随意笑着:“倒是你,多年不见已经是大人了。”
“那怎么敢当!”廉为亮虽然知道随意早就不是参军了,可“随参军”三字早已叫习惯了,一时也改不了口。
“为清,出来。”廉为亮将躲在自己背后的弟弟拽了出来:“昨天舍弟鲁莽,还好遇到了随……”廉为亮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便含糊过去:“为亮在此谢过。”廉为亮深深一揖。
随意伸手拦住她:“昨天廉将军早已谢过了,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用得着这样客套么?”
廉为亮笑了,看见弟弟缩在一旁低头不语,说道:“为清,还不和随……驸马道谢。”
随意摆摆手:“免了免了,我可没做什么,要谢也是谢无忧才对,要不是他是爱花之人,这玉美人的事我也帮上忙。”
“多谢四皇子殿下赐花之恩。”廉为清行了个礼,低声道。
南无忧微微一笑:“这花若是能成全廉小姐的一段姻缘,也是桩美谈。”
廉为亮脸上竟有了些红晕,随意哈哈一笑:“看来是有戏了。”
“那个廉为清就是昨夜的采花贼?”廉家姐弟回席,南无忧问道。
随意点头。
“倒真是胆大。”南无忧侧头看了看廉为清,笑容里含了些奇怪的味道:“随意就这么把我宝贝的玉美人给送人,拿什么补偿我呢?”
“无忧,咱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想要我怎么补偿呢?”随意挤眉弄眼地道。
南无忧一下子绷不住便想笑了,随即又板起脸:“刚才廉小公子过来时眼睛都红了,不知是何故?”
“当真?”随意讶异,看向廉为清那边:“他哭了?难不成又被那些公子欺负呢?”
南无忧“哼”了一声:“我才将侍卫撤开家里便出了这样的事,看来还真是撤不得。”看着随意正要说什么,南无忧继续道:“我留着侍卫可不是为防盗捉贼!”
“那防什么?”
“防桃花!”南无忧咬牙道:“一天没人看着家门就给我惹来了一朵桃花!”
随意忍不住叹息:“可怜的小忧儿!”
“关小忧儿什么事?”小忧儿是南无忧生的儿子,大名一直未定,便小忧儿这样叫着,一岁多了。
“等到小忧儿腿脚利索了还不得天天出去打醋啊!”
“打醋?”南无忧一愣。
“是呀,他爹吃醋吃得这么厉害,小忧儿只好辛苦地每天出去打醋了。”随意笑道。
“胡说!”南无忧忍不住伸手去拧随意,却被她反握住手。“你才吃醋厉害!”南无忧有几分恼怒。
随意点头:“无忧说得对,其实我也很爱吃醋啊,尤其是那些人都看着你的时候,我心里早就醋海翻腾了……”
“胡说、八道!”南无忧妩媚的凤眼不轻不重地横过随意,但耳缘的红晕却怎么也遮掩不住,嘴角也是满意地翘着。
“你们两个,”正中位的皇帝陛下轻咳一声:“要打情骂俏便一边去,在我面前卖弄恩爱,是有意地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吗?”南无悦的后位一直空悬,她总是抱怨自己怎么就找不到合心意的男子,在随意看来,挑动后宫的争风吃醋,在朝中与相关的势力一一斡旋,南无悦乐在其中,短时间内自然不会立后。南无悦无情的心肠与天生的政治手腕和她娘宁文帝倒真是如出一辙。当然,这些话随意也只能在自己心里说说。
“陛下既已下旨,随意岂敢不从?这就找个地方打情骂俏去!”随意向南无悦行礼道,携着南无忧的手二人翩翩离去。
“喂……没义气!”南无悦低声道。这下没什么好玩的了,自从做了皇帝,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出宫了,随意那家伙视皇宫如猛虎也不会进宫来陪自己聊天,哎!孤家寡人,真是可怜啊!好在,还有无忧陪着自己。南无悦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旁奉酒的宫人因自己失职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起来吧,难道朕连杯酒都不会倒吗?”南无悦意兴阑珊地道。
梳妆台上的白玉瓶内一枝白花静静绽放,花朵在月光的照射下皎皎如玉,廉为清看着那枝花,眼里的泪终于流了下来。过几天,玉美人就会谢了,可他永远不会忘记,这花已开在了他心中,便如那个微笑着送给他花的温柔女子,也会一直记在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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